站在床邊的男人身著一件灰色風衣,手上帶著一副皮手套,麵部沒有什麽表情,他就那麽站在床邊,那雙沉寂的眸子定定的落在安然的身上。


    “你認識我。”簡單的四個字中浸著絕對的冷漠,單這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安然歎息,西蒙果然還是如此謹慎。


    “西蒙,好久不見。”安然沒打算再繼續隱藏下去。西蒙既然已經找上門來了,自然是有萬全的把握確定她是秦嵐後才會來的,否則,即便是他再懷疑,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他是不會出現在她的麵前的。


    來人聽到安然說的話,那冷漠的表情在倏然間龜裂。


    他就似受到了什麽巨大的打擊一樣,高高的他頓時整個人的都坐在了地上,即便是如此,他的視線還是沒有從安然身上移開。


    “你……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嗓音中浸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但是熟悉西蒙的安然怎麽會聽不出來?


    西蒙這孩子……


    “你都已經這麽大了,怎麽還這麽孩子氣呢?”安然歎息,“西蒙,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我離開你的時候,你才二十歲吧?你現在都已經三十四了啊。”看著眼前這個明顯已經成長為一個成熟男人的身影,安然不禁歎息出聲。


    西蒙是她收養的三個孩子中最喜歡的,他很少說話,但是他的眼神騙不了她,這孩子對她是最真的。


    閻子燁雖然不會背叛他,但是他眼底對權勢的欲望太深,喬子瑜那孩子對閻子燁執著太深,一旦閻子燁背叛了她,那麽喬子瑜一定會站在閻子燁的身邊。


    這也是為什麽當年的時候,她經常讓喬子瑜出國做事的原因。


    西蒙單手捂住自己臉頰,他單手支撐在地毯上,雙肩在微微抖動著,再也無法掩飾的哽咽聲在這個時候全部顯露了了出來。


    “爺……你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來找我?”西蒙的嗓音中浸著的是濃濃的受傷,“即便是你不相信他們,你為什麽連著我一塊兒都不信了?爺,我是你的西蒙啊……我是你救回來的西蒙……”


    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到,一個將近一米九的男人會哭得如同一個孩子,漸漸的,原本坐在地上的他將自己都蜷縮了起來,雙手捂臉,有液體從他的指縫裏麵墜落下來。


    安然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去找他們。


    在飛機轟炸的前一刻,安然不是沒有想過,如若她在這場爆炸中沒有死的話,她定然會要所有人都去見閻王。


    可是在她重生後,在那個少年將她攬入他的懷中,在那個少年用他笨拙的方法來小心翼翼的護著她的時候,她就忘記了要回去報複的事情。


    或許說,她並不是忘記了,而是不想在過那樣的日子了,現在對她來說,隻要她的君皇可以平安,隻要她所在意的人都還健在,其餘的,都無所謂了,都不重要了。


    但是沒想到,在她逐漸安定下來的時候,那些是非又都找上了門來。


    她是秦嵐的事情,或許要不了多久,便會徹底曝光出來。


    “爺,你是不是在怪我沒有殺掉閻子燁?”見安然不說話,西蒙擦掉自己的眼淚,他走到安然的身邊,就在她手側的床邊貴做了下來。“爺,我不相信你沒有過懷疑,當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閻子燁做的。”


    安然的確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重生後的她很少去想秦家的事情,很少去想秦門,如果閻子燁不出現在她的視線中的話,或許她這一生都不會再去想秦門,閻子燁,喬子瑜……隻要是關於秦門的一切,她一概都不會去想。


    然而現在,西蒙卻問她,對當年的事情有沒有過懷疑。


    “你什麽意思。”安然沉聲問道。


    西蒙的眸子沉了沉,“爺,當年的事情有很多疑點。”


    “胖墩查的……”


    “胖爺和我查找的資料是不一樣的。”西蒙淡淡的打斷安然的話,“很多所謂的資料都是被人做過手腳的,早在十四年前就被人做過手腳了,很多所謂的線人都是被收買了的。那個人的心機很深,他在十四年前就設下了埋伏,他或許早就想到了,這件事情遲早都會有人再次去查。”


    “看來,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安然一直都相信著西蒙的能力,當初她之所以第一個去找的是胖墩,而不是西蒙,隻是因為那個時候她並沒有西蒙的蹤跡。雖然隻要她一個信號西蒙就會立馬出現在她視線中,但是那個時候的她並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世界上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世界殺手no。1的西蒙是秦嵐的人,如果西蒙出現在了她的身邊,那麽就相當於告訴了整個世界,她就是秦嵐,秦嵐就是傅安然。


    她不能給傅家引來這麽大的注意力,因此,她隻能夠選擇胖墩秦宇哲了。


    西蒙近乎赤城的看著安然,“爺,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子,在你沒打算告訴我的時候,我不會多問。但是爺,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凱撒這個人?”


    “知道。”凱撒綁架過她,她怎麽會不知道呢?她對凱撒的印象可真是,深著呢!


    “不,我是問你在爺您還是秦嵐的時候,你記得這個人嗎?”


    安然微頓,“如果是老凱撒,我怎麽會不知道?”想當年,她還和老凱撒在一張賭桌上玩過牌,雖然那一次的賭博關係到整個亞洲的生意權。


    “那麽對現在的這個凱撒是沒有任何印象的是嗎?”西蒙這句話近乎是呢喃出聲的。


    安然聽到這蹙眉,“你是懷疑當年的事情是凱撒做的?”


    西蒙沒有說話,隻是那張西方麵孔上浸著一抹嚴肅。


    安然搖頭,笑道,“不是他,當年親自送我上飛機的是閻子燁,要殺我的那個孩子也說了,是上頭的人讓他做的,那個時候能夠有那麽大權力的也就隻有閻子燁和喬子瑜了。”


    “不,爺,您再仔細想想,在你最後和閻子燁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奇怪的地方?安然微微搖頭,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啊。


    那個時候的閻子燁一直都是奇奇怪怪的,和瘋子一樣。對於閻子燁,安然從來沒有看透過,即便他是被她從小養大的。


    但是對於閻子燁,安然自來都是不怎麽去管的,對於那個自我觀念意識很強的孩子,她是放任的,她不想培訓出一台殺人機器來,隻是沒想到,最後他反而自己走上了她想要讓他走上的道路。


    西蒙看著安然沉下了臉來,垂放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爺當年的事情並不是閻子燁做的,他不知道他該不該告訴爺早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她就掉入了一個人的圈套裏……


    “西蒙,你有事情瞞著我。”安然的視線倏地落在西蒙的身上。


    麵對那一雙茶色的目眸,西蒙避無可避,他無可奈何隻能夠迎上,“爺,當年的事情,不是閻子燁做的。”


    安然微楞,“有什麽證據。”


    西蒙搖頭,“我沒有證據。但是爺,我一直都記得,閻子燁雖然一直都是個瘋子,但是他愛你如生命,他不會為了那個虛有的頭銜和秦門就要了自己的命的。”


    安然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西蒙。


    西蒙繼續道,“這十四年裏,我雖然都沒有出現,但是我一直都在暗中監視著他。我知道在這十四年中他是怎麽熬過來的,我知道爺您對死對他的打擊是最大的。我不相信他會殺了你,所以……”


    “所以這十四年來,你都沒有動手殺他們,隻是在暗中監視他們,順便查找當年的真凶,是嗎?”


    西蒙點頭。


    “既然你現在來找我了,就證明當年的那個人,你已經找到了,是嗎?”安然的嗓音依舊是淡淡的,隻是她那雙懾人的雙眸讓他無法搖頭。


    西蒙艱難的點頭,“是,查到了。”


    “是那個凱撒吧?”安然淡淡的問道。


    西蒙整個人都愣了,他剛才明明什麽都沒有說,為什麽爺她會……


    “你看,我的西蒙永遠都是這麽遲鈍。”安然好笑著搖頭,“如果不是凱撒的話,你就不會問我還記不記得那孩子了。”


    “爺永遠都是這麽聰明。”西蒙笑,雙手規矩的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這件事情我還在繼續調查。具體證據我並沒有找出來,但是我有聽說,請他親口說當年的事情是他做的。”


    “哦?當年的事情是他做的?那時候的他才多大啊?”如果她每記錯的話,這個凱撒的年齡並不大,似乎和閻子燁相差無幾。


    西蒙點頭,“十六。”


    十六歲啊,多小的年齡。


    如果當年的事情真的是他做的,還能夠做的如此完美無缺的話,安然不得不佩服這個孩子的心思縝密。


    “凱撒……嗎?”安然的眸子愈發的冷了下來,“秦門現在怎麽樣。”


    安然現在有點不明白,如果當年的事情不是閻子燁做的,那麽他為什麽要承認當年是他殺了她?


    “還好。”西蒙微楞之後回答道。


    現在秦門表麵上比當年秦爺在的時候還要強大許多,但是內部紛爭也越來越激烈。


    就在前陣在不久,秦宇哲剛剛聲明從秦門退出來了,跟著他一塊兒分出來的支派可都不少,閻子燁並沒有做任何阻攔,甚至連一句反對話都沒有說過,如此的分裂,對於秦門來說,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


    在西蒙來找安然之前就去找過秦宇哲,雖然秦宇哲什麽都沒有說,但是對於西蒙來說卻是他什麽都說了。


    如若傅安然真的不是秦嵐的話,在他問秦宇哲傅安然和秦嵐是什麽關係的時候,按照秦宇哲的脾性,他會直接急的跳腳,然而那一天,他卻是安穩的太過於反常。再加上他當天去找了閻子燁,從他那裏得到了更加確信的答案,他便可以確定傅安然就是他的秦爺的事實了。


    “你快離開這裏吧。”看看時間,要不了多久老帥哥就該回來了,要是看到房間裏的西蒙,老帥哥會急的。


    能夠在眾多監控和保安人員的眼皮子底下,沒有驚動任何人的進入了她的房間,傅君皇不跳腳就怪了。


    這裏可是傅家,傅老爺子的宅邸,這裏的安全防護絕對是國內首屈一指的,但是就是這樣的安全監控也有人進來了,這要是傳到外麵去,還不知道會造成多少人的驚慌。


    “爺,那我先走了。”


    “嗯。”他安然擺手,他來不過是想要確認她的身份和告訴她當年的事情的真相而已,她明白,“你還要回到你那個人的身邊去?”在西蒙向陽台走過去的時候,安然兀然出聲,問道。


    西蒙沒有回頭,隻是透過落地窗看著窗戶上折射出來的安然的身影,他的唇邊勾起一抹笑意來,他說:


    “爺,放心吧,不會出事的。”在沒有把事情查明白之前,他是不會出事的。


    說完,他直接就在陽台上直直的跳了下去。


    安然並沒有下床,她相信西蒙的技術可以逃過一切的監控,他可是世界排行榜第一的殺手啊。


    也就在西蒙剛剛離開沒多久,傅君皇就推開門進來了。


    “寶貝……”話音驟然收住,視線落在落地窗前大開的窗戶,眉頭微蹙。


    他並不記得他剛才有把窗戶打開。


    “我太悶了,所以開了下窗戶。”安然就似無意的回答,而後對著傅君皇道,“老帥哥,你剛才想要說什麽?”


    傅君皇走到窗戶前,將窗戶關上,彎下腰身,雙手環在安然的腰間,表情柔和,“顧家來人,該下去了。”


    安然微楞,最近顧家人是不是往這邊跑的太勤快了些?


    “但是我不想下去哦。”從西蒙走後,安然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許多。


    即便是她對當年的事情再怎麽釋懷,對於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把自己給殺了,她終究還是會眼不下這口氣,終究還是會鬱悶一段時間,但是現在有人告訴她說,當年的事情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子的,當年的事情另有隱情,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許多。


    安然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很多,雖然還是有些許的酸軟,但是至少是不用傅君皇抱著了。


    傅君皇攬著安然下樓的時候,傅老爺子正和顧老爺子爭論著什麽事情,兩個老人的臉都是紅紅的,表情甚至都是氣呼呼的。


    顧佑在一邊看得尷尬,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去勸解,在看到安然下來後,他完全求助的看著安然。


    而另外一邊的傅君雅的視線打從顧佑進入大廳之後,視線就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過。


    她發現,她其實並不害怕他。


    顧佑是殺人了,他殺人的時候,表情是那樣的冷,那樣的無情,可是那都是對待敵人,對待壞人的時候才會那樣子,但是對待家人的時候,對待長輩的時候,他都是恭敬而又乖巧的,而他在麵對安然的時候,他的反應像足了一個乖巧的弟弟。


    傅君雅很羨慕安然。


    她有著一個深愛著她的傅哥哥,還有一個如此默默地喜歡著她的顧佑,她在背地裏問過媽咪,為什麽這裏幾乎所有的人都喜歡傅安然,為什麽都不喜歡她。


    她記得媽咪說因為安然沒有爸爸媽媽,因為安然需要人去疼愛,所以他們都會加倍的去疼愛她。


    如果是因為這樣的話,她也希望自己是沒有父女的孩子,如果因為這就可以獲得顧佑的喜愛的話,她覺得怎樣都無所謂。


    但是這樣的話她不能說出來,她同樣深愛著她的爸爸媽媽,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她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心驚。


    可是在她再次看到顧佑時,她不止一次的開始嫉妒安然。她喜歡的爹地和媽咪都喜歡安然,就連幾乎不怎麽笑的外公都很喜歡她,還有那個從來不和她說話的顧爺爺也喜歡她,似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喜歡她一樣。


    在她看到外公和顧爺爺因為爭搶安然而吵的麵紅耳赤的時候,她緊緊的咬住了下唇。


    “喲,你們這兩個老小孩又是怎麽了。”安然好笑的搖頭,傅君皇小心翼翼的將安然扶到沙發前,讓她坐好。


    傅老爺子看到安然下樓,他就跺著自己的手杖走到安然身邊,用手杖指著顧長青恨恨道:


    “來丫頭,你和我說說,你是選擇他,還是選擇我!”


    顧長青看了傅老爺子一眼,冷哼。


    安然微怔,而後視線落在一邊扶額歎息的顧佑身上,“這是怎麽了?”


    “爺爺今天一過來就要接你去顧家,讓你在我家住一段時間,但是傅爺爺不同意,說你是傅家的孩子,哪裏有去顧家住的道理。所以……”兩人便開始吵了起來,還吵的不可開交。


    安然搖頭,表情中浸著的盡是無奈。


    “我說,在你們吵架之前,有沒有想過去問問我的意見?嗯?”安然的這一句話讓兩個老小人都給說的一愣。


    “不管,你現在告訴我,我們兩個裏麵,你選擇誰!”傅老爺子這是犯起倔了。


    “誰都不選。”安然毫不猶豫的回答,在兩個小老頭不好看的麵色下,安然直接抱住傅君皇的脖子,“我要選也是選我家老帥哥,我幹嘛選擇你們啊?”


    安然的這話讓傅老爺子哈哈大笑了起來,“顧老頭,你聽到了沒?丫頭選擇的我傅家人!臭小子是我的孫子!那就是說,她最後選擇的人是我!”


    “哼!傅老頭子,你要不要臉?小狐狸選擇了君皇就是說明是選擇的你了?你怎麽就那麽有臉呢?”顧長青在說完這話後,就會轉過頭去,看著安然恨恨道,“小狐狸,你說說我對你不好嗎?讓你去我顧家住幾天又怎麽了?啊?你說說,你傅老頭子就死板的要死!什麽叫做我傅家的孩子幹嘛去你顧家住?你還是我看著長大的呢。”


    “怎麽了?你看著丫頭長大的就厲害了?丫頭還是我養大的呢!顧老頭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心思,我告訴你,現在丫頭是我傅家的孫媳婦兒,你要是敢打什麽心思在她身上,我一拐棍打不死你。”


    顧長青聽到這個急眼了,“嘿!傅老頭子,你什麽意思?你要一拐棍打死我?就憑你現在這老麽喀嚓的身子骨?還想打死我?小狐狸,你到是聽聽,啊!聽聽!這傅老頭子就是見不得我好!”


    “顧老頭,你現在給我說明白了,什麽叫做我見不得你好?啊?你突然跑過來要搶我家丫頭,別說即便是丫頭同意了,我也不同意!”傅老爺子這回是真急眼了,“別說是我同意了,你問問君皇那臭小子同意嗎!”


    顧長青顯然是忘記了傅君皇的存在,在傅老爺子說出傅君皇的名字後,他的視線刷的一下就落在了傅君皇的身上。


    隻見傅君皇就似沒有受到任何打擾一般的給安然揉捏著她的胳膊,似乎是在給她做鬆弛按摩。


    看到傅君皇如此認真的表情,安然心底湧上一片柔軟。


    “傅小子,你來告訴我,你同不同意讓小狐狸去我家住幾天?”顧長青這是直接去問他了。


    傅君皇看了看安然,而後視線又落在顧長青的身上,沉思的片刻後,淡聲道:


    “好。”


    傅君皇的話音剛落,顧長青就哈哈大笑出來,“傅老頭子,你聽到沒有,傅小子可是說了好!哈哈,你這回是沒法再……”


    “一起。”傅君皇的清冷的聲音再次傳來,那清冷的聲音直接將顧長青的哈哈大笑給掩蓋了過去。


    顧長青倏然轉過身去,看著傅君皇,麵部表情盡收,“傅小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什麽時候說讓你去我顧家住了?我可是隻要求了小狐狸一個人。”


    傅君皇看了看忍笑的安然,眉頭微蹙,隨即道,“那就不去。”他怎麽能夠放心寶貝一個人去顧家?


    “我說你……”顧長青一下子就急了,這孩子怎麽就這樣子了呢!


    “謝謝顧爺爺的要求,隻是我還是習慣在這邊住了,我這人認床的。”安然打斷了顧長青的話,笑道。


    瞬間,顧長青沒脾氣了。


    既然小狐狸都這麽說了,他在多說什麽,都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顧佑長籲了口氣,對於這兩個老人也就隻有安然能夠搞定了,“安然,我……”聲音頓時戛然而止,安然那細長的手指上的一抹微閃讓他原本舒暢的心在鄒然間變的悶悶的。


    “嗯?”安然就縮在傅君皇的懷裏,任由他給自己揉捏著自己的身子。


    顧佑啊了一聲,隨即就似鄒然清醒過來一樣,“啊沒什麽,剛才想要說什麽給忘記了。”


    安然並沒有在意,繼續縮在傅君皇的懷裏,聽著傅老爺子和顧老頭之間沒有營養的吵架。


    安然沒有注意到顧佑的失常,但是一直關注著顧佑的傅君雅可是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看的真真切切的。


    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口腔中不知何時浸著了血腥的味道,她倏然一驚,方才發現她的嘴唇不知何時已經被她咬破了。


    她訂婚了。


    她是真的訂婚了。


    顧佑將視線艱難的從安然的手指上移開,微微低垂下頭,微長的劉海兒遮擋住了他的眼眸,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眸低的神色。


    還在和傅老爺子爭吵著什麽的顧長青的視線在自己的孫子的身上一瞟而過,隨即什麽也都沒說的,繼續和傅老爺子吵去了,隻是眸光愈發的幽深起來。


    中間傅文安下來過一次,不過他去了趟廚房後,就回樓上去了,便再也沒下來。


    對於傅小叔和顧老爺子之間的事情,安然還是十分好奇的,一會兒她得讓胖墩好好的去查查這事情。


    深夜。


    近乎死寂的房間內聽不到絲毫的聲響,就連電器的聲音都沒有。


    此時寬大床上,閻子燁痛苦的倒在上麵,眉頭緊縮,雙目緊閉,他看起來極為痛苦,似乎陷入了什麽夢魘之中。


    “是你殺了秦嵐。”


    “秦嵐是被你殺死的。”


    依舊是那個女人的聲音。那女人的聲音一遍遍的在他的腦海裏麵響起,一遍遍的重複,就似還怕他忘記了一樣的不斷的在他的大腦裏麵回放著。


    倏然,場景一變。


    他看到自己被囚禁在一處昏暗的房間裏,看到他自己大聲的喊著:


    “放了我!你們是誰!”


    “啊……我是誰啊?等時候到了,你自然會知道我是誰了。”那慵懶的嗓音中浸著一抹嘲弄。


    “你想要做什麽!”


    “做什麽?”那人勾了勾唇角,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樣,隻是那人給他的感覺太熟悉了,熟悉的讓他遍體生寒,“自然是去做你不敢做的事情了。”


    他看到自己就和見到鬼一樣的看著眼前的人,他的表情中帶著太多的震驚還有不可置信。


    “閻子燁,你不敢做的事情,我會幫你全做完。等你醒過來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你想要得到的一切,就都有了。”


    畫麵再次一轉。


    他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嘴唇幹裂,他看著站在床邊的人,看著那人張口對他說:


    “堂主!秦爺去了!”


    他看到自己原本就蒼白無色的麵色變得近乎透明起來,他看到他呼吸難耐,隨後便是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來,急救……


    堂主!秦爺去了!


    躺在床上掙紮的身影驟然翻身起來,他的額頭上布滿了汗水,他緊緊的抓著床單,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胸口。


    好疼。


    為什麽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他還會有心,還會……疼。


    華麗的吊燈還亮著,歐式建築的房間內,凱撒雙腿交疊的放在一起,靠在躺椅上,手上拿著一本厚厚的原文書,躺椅還在輕輕的搖晃著。


    “秦嵐,過來,不要站的那麽遠。”凱撒並沒有將視線從書本上移開,隻是招手朝蜷縮在角落裏的身影招了招手。


    秦嵐愈發的收緊了自己的身子,那雙黑亮的眸子怯生生的看著凱撒,輕咬著自己的下唇。


    躺椅因為搖晃而發出的吱呀吱呀的聲音讓秦嵐的身子微微的顫抖著,凱撒像是很有耐心似的繼續對著她招手:


    “秦嵐,到我這裏我,我不會傷害你的,過來。”


    秦嵐看了看凱撒後,視線又落在了他手上的那本書上,看著看著,她偏了偏頭,眸光依舊是小心翼翼的,但是蜷縮的卻並不似之前那般厲害了。


    最近凱撒都會到她的房間裏來看書,他就放一把搖椅在房間內,午後的陽光總是極為舒適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那未被麵具遮掩的下半張臉上的表情很是愜意,就連唇角上都帶著一絲淡淡的笑來。


    那時的他,看起來總是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接近。


    那時候的他,讓人看了心疼。


    但實際便是如此,秦嵐都隻是蜷縮在角落裏,怔怔的看著他,她不會向前一步,就那麽偷偷的,小心翼翼的看著。


    她發現了一個秘密。


    這個人和閻子燁一樣,他們身上都有一樣的氣息,那種氣息她不懂是什麽,如果她懂得話,那是孤獨寂寞的氣息,那是希望身邊有人可以依靠的氣息。


    秦嵐小心翼翼的,一點點的朝著凱撒靠近過去。


    她被關在這個房間裏麵好久了,但是這個人沒有傷害過她,他和閻子燁不一樣,閻子燁開始對她好好,但是後來,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他不喜歡她了,他不和她說話,不碰她,她甚至都見不到他了。


    這個人不一樣,他起初不喜歡她,她能夠感覺的到,但是後來,他似乎沒有之前那麽討厭她了,她能夠感覺的到他氣息的變化。


    直到她真的靠近了他後,他的手輕輕的撫在她的發頂上,她那猶如瀑布般的墨發在他的指尖輕輕劃過,柔順的觸感讓他不禁多撫摸了下。


    “秦嵐,你說我喜歡你。”凱撒看著她的臉,慵懶的嗓音中帶著一絲命令。


    秦嵐側過頭,不明白的看著凱撒。


    什麽是喜歡?她不懂。


    “告訴我,你喜歡我。”撫摸在她發頂上的手倏然收緊,他的嗓音中帶著一抹絕對的命令,“現在你告訴我,你喜歡我。”


    頭上傳來的額疼痛讓秦嵐的表情有些許的難看,她一下子就害怕了,她的眼框裏麵浸著淚花。


    “不許哭,把眼淚收回去!”凱撒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真正的秦嵐怎麽可能會哭,即便是在被奪權之後,即便是被他囚禁之後,她都沒有流過一滴淚,她永遠都是高傲的,她就似對身邊的一切都不在意一樣,她就如同看跳梁小醜一樣的看著所有的人。


    真正的秦嵐,怎能落淚!


    “我……我……喜歡你,喜歡你!”秦嵐害怕的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在顫抖著,就連雙手都在不覺得顫抖,跪坐在地上的身子一直都是軟的,她現在好害怕,她想閻子燁,她要閻子燁嗚……


    凱撒驟然將秦嵐撈起來,一把抱住她,“我就知道秦嵐你會喜歡我的,沒關係的。即便是你結婚了都沒關係的,我會讓你成為我的人的,放心,我們有的是時間。不能夠讓所有的東西都成為他的,不能夠讓所有的好運都落在他的身上了,你說是不是啊秦嵐?嗯?”


    秦嵐在凱撒的懷裏顫抖的更加厲害了,此時的凱撒好可怕。


    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不是孤冷寂寞的,而是危險的。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凱撒並沒有鬆開懷裏的秦嵐,“進來。”


    賴斯在看到眼前的場景的時候,表情在微怔片刻之後,聲音平淡道,“主子,貨到了。然後你讓我調查的關於朝聖組織的事情,有些明目了,隻是還是不太清楚他們到底要的是什麽。”


    “繼續查。”凱撒抱著懷中顫抖的厲害的秦嵐,唇角上浸著一抹笑意來,“那個東西,可是有不少人都在找呢。”


    “是。”說完賴斯轉身就要走,但是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就似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樣,他再次回轉過身來,衝著凱撒道,“主子,百裏家那邊……”


    “百裏瀾啊,那個女人有點兒意思,留給傅家那邊的人自己處理吧。”想來,傅安然也不可能放過百裏家的人。


    在他的記憶裏,真正的秦嵐可是個錙銖必較的人。別人傷她一分,她會還那人十分。


    賴斯點點頭後,便什麽也沒說的轉身就走了。


    凱撒看了看自己懷中還顫抖的厲害的秦嵐,嗤笑出聲,“仿冒的終究隻是仿冒的。”音落,他一把將她從自己的懷裏推離出去。


    徒有一句皮囊,又有什麽用呢。


    房間內的氛圍很奇怪,家裏的雇傭們就連大氣都不敢重重的喘一下,一個個的都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家主子。


    自家主子都不知道怎麽了,自從前兩天開始,少爺和小姐兩人就變得好奇怪,以前兩人的關係可好了,少爺總是姐啊姐的叫著,叫的那叫個甜,但是最近這幾天裏,少爺竟然一句話都沒有和小姐說。


    小姐雖然表麵上沒有說什麽,但是他們這些人都看的出來,小姐好生氣地。


    百裏瀾就坐在餐桌前,看著單羽快速的吃著碗裏的食物,在他近乎狼吞虎咽的吃完所有的飯菜後,他起身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去。


    百裏瀾緊了緊手中的筷子,看著單羽的舉動,她深吸了口氣,“親愛的,我們先喝點湯再走。”


    單羽就似聽到了什麽讓他害怕的聲音一樣,他的腳步頓時僵在了原地。


    “不……不了,我先回房間了。”音落,單羽就和逃似的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跑去。


    啪的一聲。


    筷子被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百裏瀾的表情在驟然間變冷。“單羽,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單羽急了,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自己的姐姐,他對姐姐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來,他……他怎麽還能有臉去見她?


    而且他現在已經不幹淨了,他哪裏還有機會去爭搶自己的所愛?安然是個多麽好強的女孩,她一定不喜歡不幹淨的他了,他到時候該怎麽做?


    他不知道該謝謝百裏瀾,還是該恨她。


    雖然他當時的記憶很混亂,但是他記得他有拒絕過她,有讓她給他放在涼水裏,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最後他們卻睡在了一起?


    姐姐到底是怎麽想的?他以後怎麽去麵對她?又該怎麽去麵對安然?


    百裏瀾走到單羽身前,神情冷漠的看著他,“怎麽,不就是一塊兒睡了一覺嗎?反應這麽大?”


    單羽微微收緊雙拳,“我……”


    “在想怎麽麵對你的安然?在想她會不會不要你了?你這樣為她守身如玉,她還是完璧之身嗎?傻孩子,你怎麽總是這麽單純呢?”


    “不,不會的,安然她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的,她不會亂來的,我看的出來!”單羽大聲的喊著,“但是現在我不幹淨了,她不會喜歡我了!我已經不幹淨了。”


    百裏瀾眼底頓時一痛。


    不幹淨了嗎?


    和她在一起了,就是不幹淨了嗎?


    百裏瀾表情不變,看著單羽道,“隻要你不說,我不說,她怎麽會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幹淨的?”


    單羽一愣,他怔怔的看著百裏瀾,“到時候她真的不會發現嗎?我還有機會的是嗎?她還會喜歡我的是嗎?”越往後麵說,他的表情就越興奮,他就似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一樣。


    百裏瀾忍下心底的痛,道,“真的。不要躲避姐姐,那一次隻是意外,我隻是不想讓你受苦。放心,姐姐不是第一次,姐姐身邊的男人有多少你知道。”


    單羽看了看百裏瀾,隨即想想也對,“好。那我們都忘了吧,那一天我們是錯誤的,不能夠在發生了,我要為我的安然守身的。”


    那她為了他守身又算什麽呢?百裏瀾心底苦笑,但是麵上卻是帶著一個淡淡的笑來,“好,我們都忘記那一天。親愛的,乖乖的,到時候姐姐一定會讓傅安然徹底的來到你的身邊。不會再讓人把她帶走了。”


    為了他的幸福,她會放棄一起。


    隻要,她的親愛的能夠幸福。


    ------題外話------


    ~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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