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如果沒有追求,墮落得很快。


    人如果有了追求,墮落的更快。


    (……題外話,和本文無關^-^。)


    蕭楠的動作很快。


    接到射月要塞丟失信息的第二天,蕭楠就下令軍隊有計劃的撤退,向貝寧府通往玉京國的山區集中。在這之前,蕭楠和他身邊的參謀們,已經用一個通宵的時間,製定了詳細的撤退步驟,規定了各支部隊的撤退時間和撤退路線,甚至連部隊一旦被打亂,到什麽地方集中這樣的細節也規定好了。射月要塞的陷落,的確給了蕭楠很大的打擊,但是,他是不會輕易的向藍羽軍屈服的。


    當然,為什麽要撤退,蕭楠沒有說,他覺得沒有必要解說的那麽清楚,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不過,絕大部分的依蘭國將士,都知道了撤退的真實原因,知道自己已經陷入藍羽軍的重圍,然而,他們的消息,畢竟是來自於非正式的渠道的,確切來說,是來自於以訛傳訛的謠言,在部分細節上存在失誤或者是過度的誇張之處,更加容易引起部隊的恐慌。


    事實上,依蘭國軍隊已經普遍的產生了恐慌的情緒。


    不得不說,蕭楠的保密,是一個不經意間的失策,由此而帶來了一連串的不良後果,都是蕭楠沒有仔細考慮到的。的確,射月要塞陷落這樣的事實,肯定會引起了依蘭國軍隊的極大恐慌,但是,如果蕭楠能夠開誠布公的公布相關的信息,並且和廣大將士同舟共濟的話,這樣的恐慌狀態不會持續很久,破釜沉舟這樣的事例,曆史上也不是沒有過。


    然而,蕭楠始終沒有公開發布明確的信息,又沒有辦法阻止相關的謠言傳播,這就使得這種恐慌狀態一直延續,並且影響越來越大,整個依蘭國軍隊都人心惶惶,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最終會在某個適當的時機,引發致命的混亂。


    最先撤退的,是貝寧府和池江之間的預備部隊,這部分兵力總共有三個騎兵師,大約五萬多人的兵力。雖然名義上還是騎兵師,但是事實上,他們都是普通的步兵,相比於其他步兵稍微精銳一點,老兵的數量比較多。他們將要盡可能的控製玉京國的東部地區,防止藍羽軍從龍京國的方向插入,保證依蘭國大部隊撤退時候的北方側翼安全。


    在進攻射月要塞的同時,藍羽軍海軍陸戰隊正式進入燕京國,介入燕京國的內戰。在藍羽軍的強大戰鬥力麵前,在藍羽軍派出的特使斡旋下,正在激戰的秦家軍和春家軍,都不得不暫時的接受藍羽軍提出的停火條件,開始桌麵上的談判。隨後,藍羽軍有兩個步兵旅的兵力也進入燕京國的土地,名義上是維和部隊,負責維護當地的社會安定,監督雙方停火的實施,但是事實上,蕭楠可以肯定,他們真正的目標,還是想從北方包抄亞森回廊的依蘭國軍隊。


    蕭楠當然不會給藍羽軍這個機會。


    三十六策,走為上策。


    隨後撤退的,是依蘭國白鷺軍團的指揮部,最先開始撤退的是依蘭國長公主蕭佛妝,然後是參謀部署下的各個直屬部隊。蕭楠也跟著自己的指揮部踏上了撤退的道路,將自己的指揮部放到了亞森回廊和玉京國交界的邊沿。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蕭楠沒有親自去安排蕭佛妝的撤退,現在的他,有點害怕麵對蕭佛妝,害怕讓她知道事實的真相。


    在蕭楠到達目的地之前,玉京國已經按照依蘭國的要求,開放了所有的邊界。其實他們的邊界開不開放也無所謂了,反正依蘭國軍隊需要經過的地方,基本上沒有玉京國的軍隊。相反的,玉京國主動地撤退了所有的軍隊,反而給依蘭國軍隊造成了不便,因為他們在半路上無法獲得足夠的補給,那裏全部都是荒蕪的山區,鳥不拉屎的地方。對於玉京國的做法,到底是討好依蘭國還是討好藍羽軍,現在也沒有時間來仔細的研究了。


    最後撤退的,是大量的前線部隊。前線部隊當然是邊戰邊退的,他們需要慢慢的和藍羽軍脫離接觸,然後采取互相掩護的方式,逐步的朝貝寧府前進,蕭楠在貝寧府也留下了專門的斷後部隊。這部分兵力才是依蘭國軍隊的真正主力,總共有八個步兵師,將近二十萬人,大部分都是蕭楠自己一手帶出來的軍隊。


    依蘭國前線部隊撤退的時候,藍羽軍當然發起了追擊,但是追得不是很緊,好像是故意給依蘭國軍隊撤退的機會,斷斷續續的槍聲聽起來好像是歡送依蘭國軍隊的鞭炮聲。從藍羽軍的行動來判斷,他們更願意等依蘭國軍隊進入玉京國山區的“絕地”才發起攻擊,或許藍羽軍有更好更省事的作戰方針也說不定。


    毫無疑問的,藍羽軍的“好意”,給了依蘭國軍隊比較充分的準備時間,使得他們不需要急匆匆好像喪家之犬一樣的逃跑,藍羽軍的騎兵也難得的沒有湊熱鬧,盡管很多依蘭國軍官都擔心一早起來的時候,會發現無數的藍羽軍騎兵出現在自己的周圍,但是事實上,這樣的情況並沒有出現。數萬的藍羽軍騎兵部隊,似乎更加樂意作壁上觀,默默地注視著依蘭國軍隊的動靜。


    當然,依蘭國軍隊雖然沒有太大的外來危險,可是自身的日子並不好過,源於自身的麻煩也接踵而來。這畢竟是一次非常冒險而且無奈的行動,充滿了悲壯和絕望的氣氛,所有的依蘭國士兵,對於自己的未來,對於自己即將踏上的征程,都顯得相當的悲觀,在這種悲觀和絕望情緒的影響下,出現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事情,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


    問題首先出現在從貝寧府進入玉京國山區的路口那裏。


    從貝寧府進入玉京國山區,隻有兩條彎彎曲曲的山路,道路相當的狹窄,通過能力很差,雖然蕭楠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工程部隊進行開路,並且請求玉京國予以幫助,但是,就算依蘭國軍隊的工程兵個個都玩命的幹活,他們也需要大量的時間才能完成任務。現在根本就沒有時間,他們又怎麽有能力改善道路的情況?


    於是,在這些彎彎曲曲的狹窄山路上,擁擠滿了心急逃跑的依蘭國士兵,在經過一些危險路段時,一不小心就會有人掉下懸崖,被摔得粉身碎骨,慘不忍睹。不過到後來,有些依蘭國士兵就算摔下懸崖,居然也安然無恙,渾身血淋淋的又爬了上來,因為下麵堆積的屍體太多了,他們掉落下去,被厚厚的屍體擋著,除了將同伴的屍體砸得稀巴爛之外,自己倒是沒有什麽大礙。


    蕭楠舉起望遠鏡看不到五秒鍾的時間,就沒有心思再看了。


    這裏,是不折不扣地人間地獄。


    二十多萬人口要從這些羊腸小道上擁擠而過,的確太困難了,山路上人擠人,人撞人,混亂不堪。為了爭奪道路,很多依蘭國士兵當場大打出手,不打到你死我活的局麵決不罷休,失敗者的結局很簡單,要麽被扔到了路邊的草叢,要麽就被掀入了路邊的懸崖下麵,勝利者的日子也很不好過,傷痕累累的他們,很快又被新的競爭者扔下了懸崖。


    在最狹隘的一個關口,十多名士兵混戰在一起,阻擋了這條道路的通行,幾個上去幹涉的軍官,也被他們幹掉了。結果有足足半小時的時間,這條山路誰也通過不了,憲兵們大聲吼叫著,卻沒有辦法靠近,槍彈橫飛中,又死了不少無辜的依蘭國士兵,直到這十多人最後全部被殺死,道路才重新暢通,但是不久,另外一場廝殺又在這個關隘上演了,於是道路再次中斷。


    如果將這兩條曲折蜿蜒的山路,比作是人身體裏麵的粉腸,山路上的人群就是粉腸裏麵的廢物,走走停停,速度緩慢,時不時地還要鬧個心肌梗塞,誰也動不了。幸好藍羽軍的飛艇沒有在這個時候出現,否則,隻需要有一挺機關槍,就可以挨個將所有的依蘭國士兵全部送入地獄。


    蕭楠不得不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在山路的入口那裏,情況更加的混亂,大部分的依蘭國士兵不得不丟棄了全部的裝備,盡可能攜帶最多的糧食,無論是幹糧還是大米,隻要身上還有力氣拿得下,都拚命的往自己的身上裝。誰也不知道走這條山路需要多久的時間,估計最少也要一個月,所以攜帶足夠的糧食才是最重要的,其餘都是廢話,想要在半路上尋找到糧食,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的事情。


    然而,依蘭國軍官兵不願意士兵們全部都變成酒囊飯袋,連武器都被放棄了,萬一遭遇到意外情況,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蕭楠也下令,禁止士兵們放棄必要的武器,包括槍支彈藥等。然而,自從射月要塞陷落以後,蕭楠的命令看起來已經打了相當的折扣,執行力也大不如前,很多依蘭國士兵雖然接收到了命令,可是依然悄悄地放棄了武器。


    有些士兵在入口地方沒有扔掉武器,可是上了山路以後,卻迅速的將武器扔到了懸崖的下麵,盡可能的減輕身上的負擔。依蘭國軍官當然要製止這樣的情況,少不了一頓喝斥鞭打,也不知道怎麽搞的,那些士兵居然有膽量對抗自己的軍官,好些軍官鬥不過士兵人多勢眾,當場就被殺死了,屍體也被幹淨利索的扔入了路邊的懸崖。


    這樣的殺戮連續發生了好幾起,開始的時候,好像還是大海裏麵的一滴水,沒有太大的影響力,但是到後來,殺戮開始逐漸的演變,規模也越來越大,開始變成士兵和軍官們的對抗,甚至有個別的基層軍官也加入了反抗命令的行列,使得雙方之間的矛盾更加的深化,最後到了不可調解的地步。


    部分的依蘭國軍官,也意識到前途不妙,悄悄地扔掉了武器,盡可能攜帶足夠的糧食,對於士兵們的動作,他們充分的表示了自己的理解,他們的理由很簡單:“不帶武器,不一定會被藍羽軍打死,但是不帶夠糧食,一定會被餓死。”


    事實上,這不是軍官和士兵們的對抗,而是兩種觀念的對抗。在漫長的山區道路上,到底是攜帶武器,還是攜帶糧食,的確是兩難的選擇。有些聰明人自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武器,做好了一旦糧食不夠,就悍然動手搶奪的準備,在他們看來,任何時候,隻要能夠操縱別人的生死,就能夠獲得足夠的糧食,但是,更多的依蘭國士兵,卻是直覺的覺得糧食更加的重要。


    麵對越來越混亂的情況,各級依蘭國高級軍官都親臨現場,出動了憲兵進行鎮壓,當場殺死了幾十個人,堪堪的將混亂的局勢鎮壓了下去。然而,在兵敗如山倒的時候,憲兵的震懾力明顯不如往日,這邊的混亂剛剛鎮壓下去,那邊的混亂又爆發了,憲兵部隊就那麽點人,能夠照顧得了多少呢?到了這個時節,誰還會那麽在乎自己的生命呢?


    就算是那些憲兵自己,也覺得這個時候執行這樣的任務,是很沒有意思的事情,他們最盼望的事情,就是盡快的踏上逃跑的道路,至於大公無私,悍不畏死的柳下來執行警戒任務,最好是交給別人來做。萬一藍羽軍這時候殺到,他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憲兵也是人,也希望可以活命。


    藍羽軍就要來了的信息,傳遞的好像風一樣快,好像下一刻,藍羽軍就要馬上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那種忐忑不安的緊張感,沒有身臨其境的人是絕對體會不到的,好些人的褲襠裏都濕漉漉的,大小便都有。事實上,這些信息全部都是謠言,是依蘭國軍隊產生集體性恐慌的表現,說白了,就是依蘭國軍對自己嚇唬自己。


    然而,在沒有辦法得知真相的前提下,謠言的殺傷力也是很強的。


    山路的入口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依蘭國軍隊,場麵就更加混亂了,急匆匆趕到的依蘭國軍隊,都急切的盼望著自己能夠首先踏上撤退的道路,但是道路太少了,他們必須排隊,絕大部分的部隊,都要在這裏等待一天或者兩天的時間,有些部隊甚至要在這裏至少等待三天的時間,尤其是那些提前撤退下來的部隊,需要等待的時間就更長了。


    三天,是什麽概念?


    足夠藍羽軍趕到這裏,全部殲滅他們,甚至打掃戰場了。


    毫無疑問,藍羽軍重兵壓境,給逃亡的依蘭國軍隊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他們都有爭分奪秒的緊迫感。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走早一個時辰和走晚一個時辰,很有可能就是陰陽相隔,更別說一天兩天甚至三天的時間了。於是,有些等待時間很長的部隊,開始不按照規矩行動了。


    首先出手的是依蘭國第15步兵師。


    當天傍晚的時候,依蘭國陸軍第15步兵師和依蘭國陸軍第44步兵師大打出手,雙方打得如火如荼,激烈的槍聲一度讓周圍的部隊以為是藍羽軍殺到,瞬間產生了大混亂,士兵們互相呼叫著,爭相奔跑,光是踐踏就死了幾千人,就連蕭楠的指揮部,也下意識的收拾東西,想要立刻轉移。結果到最後,蕭楠才好不容易弄清,原來是虛驚一場。


    本來按照規定,應該是第44步兵師先走的,但是第15步兵師自恃是蕭楠的嫡係,想要插隊。依蘭國陸軍第44步兵師的指揮官白醉池少將,外表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實際上卻是火爆脾氣,他本來是蕭伯納軍團的嫡係,在劃歸蕭楠軍團指揮以後,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心裏一直不爽,當他發覺第15步兵師有插隊的現象,白醉池立刻下令擺出一副戰鬥的態勢,和第15步兵師對峙。


    站在一個高地上,白醉池惡狠狠的吼叫:“將他們扔出去!”


    立刻就有第44步兵師的士兵,當著幾萬依蘭國將士的麵,將抓起來的第15步兵師的士兵給扔下了山崗,那些俘虜被他們故意綁住了雙手,所以滾下來的時候,就好像是大粽子一般,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第15步兵師的指揮官木華黎也不甘示弱,他本來就是蕭楠的嫡係,素來有些無法無天的,這次覺得自己的麵子丟大了,頭腦一時發熱,下令武裝發起攻擊,白醉池也下令部隊還擊,結果雙方在這裏上演了全武行,槍炮齊出,熱鬧非凡。依蘭國軍隊在麵對藍羽軍的時候沒有什麽作為,但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時候,卻毫不含糊,激戰的雙方都將戰鬥力發揮的淋漓盡致的,令人歎為觀止。


    當蕭楠帶著衛隊和憲兵趕到的時候,雙方已經死了四千多人了,地麵上密密麻麻都是屍體。兩個被抓起來的少將指揮官,好像鬥紅了眼的公雞,即使到了蕭楠的麵前,依然針鋒相對,毫不示弱,高聲指責對方的不是,根本不在意蕭楠的臉色越來越鐵青。


    “槍斃,槍斃,全部都槍斃了!”蕭楠惱羞成怒,拍著桌子怒罵。


    結果,白醉池和木華黎兩個將軍,立刻被蕭楠的衛隊拉了出去,被當場槍斃,此外,被槍斃的還有三十多名中高級軍官,他們都是帶頭鬧事的積極分子。槍聲,再次響徹了這片混亂的區域,令所有的依蘭國官兵情不自禁的內心微微一震。


    “誰還帶頭鬧事的,當場槍斃!”蕭楠臉色鐵青,眼睛通紅,惡狠狠的命令。


    盡管如此,現場的秩序還是很亂,千軍萬馬爭過獨木橋,想要那麽溫文爾雅是不可能的,一不小心,你就會被同伴們擁擠到懸崖下麵去。有些士兵產生衝突的時候,識趣的沒有開槍,而是采取了冷兵器時代的決鬥方式,雙方用最原始的圓月彎刀展開廝殺,於是本來就染滿了鮮血的山路,紅彤彤的好像是鋪了一層紅地毯一樣的華麗,鮮血越來越多,道路也越來越滑,走起來更加的困難了。


    大規模的衝突雖然沒有發生了,小規模的衝突卻源源不斷,使得撤退的速度遠遠達不到蕭楠期待的速度,可是,蕭楠除了喝令士兵們加快前進的速度以外,也沒有別的辦法。此外,時不時引起了恐慌,相互踐踏,也死了不少人,開始的時候不覺得,但是當統計數字送上來的時候,一天下來,居然損失了接近八千人,和一場中規模的戰鬥傷亡差不多了。


    “撤退,有必要嗎?”蕭楠再次開始懷疑自己的策略。


    用八千人的傷亡,如果是正常的戰鬥,至少可以換取藍羽軍一百幾十人的性命,但是現在,依蘭國軍隊白白的損失了八千人,卻連藍羽軍的屁股都沒有摸到,蕭楠實在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最深層次的悲哀。依蘭國軍隊,就這樣完蛋了嗎?


    藍羽軍的追擊,其實並不是十分凶狠,直到現在也沒有看到藍羽軍的蹤影,但是藍羽軍故意擺開了各種陣勢,很有嚇唬人的意思。他們的目的,似乎隻是讓依蘭國軍隊表現的更加狼狽不堪而已,最好是所有的依蘭國軍隊,都在驚慌中全部摔死在玉京國山區的懸崖下麵,藍羽軍就不用親自出手了。


    尤其是擔任主攻的藍羽軍陸軍第403步兵旅,在指揮官李立山少將的帶領下,充分展現了藍羽軍的震懾策略。他們使用炮火開路,不管前麵有沒有敵人,都將一堵火牆橫亙在敵人的麵前,這堵火牆其實並沒有什麽大的殺傷效果,可是卻有效的驅逐了依蘭國軍隊,同時讓依蘭國軍隊覺得根本不可能對抗這樣的火牆,於是就隻有轉身逃跑的份了。


    炮聲隆隆,藍羽軍似乎越來越近了。


    盡管炮聲距離這裏其實還挺遠的,可是若隱若現的炮聲,的確製造了不少的緊張氣氛,甚至比真切的炮聲更加讓依蘭國軍隊騷動。依蘭國軍隊處於非常矛盾的狀態,如果他們這時候逃跑,他們還有機會,如果他們坐失良機,就隻能做藍羽軍的槍下亡魂了。很明顯,大部分的依蘭國軍隊都選擇了逃跑,於是,在山路的入口處,再次上演了大規模的武裝衝突,這一次,連蕭楠的衛隊一時間都無法鎮壓下來。


    從藍羽軍的偵察飛艇上往下看,密密麻麻的依蘭國軍隊,就好像是準備上架的鴨子,處於一片混亂的狀態,不知所措。他們就又像是奔騰咆哮的洪水,漫山遍野鋪天蓋地而來,到了這裏,卻突然隻剩下兩條小小的通道,迫使他們不斷的在這裏囤積,在這裏嗷嗷叫,最終產生不可想象的後果。


    在這樣的情況,想不混亂是不可能的,在巨大的求生本能麵前,什麽樣的紀律和次序,全部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除了自己的生命,其餘的一切,包括別人的生命,也都是可以犧牲的。麵對這樣的混亂局麵,蕭楠也隻能徒呼奈何,隱約間有些後悔,不應該采取這個撤退計劃的。或許,拉起人馬和藍羽軍去拚個你死我活反而更好,轟轟烈烈的死去,也要比窩窩囊囊的生要好得多。


    “長公主已經走了嗎?”蕭楠忽然想起了什麽,將自己的注意力從混亂的現場轉移出來。


    如果蕭佛妝到來的時候,這裏的情況也是這麽混亂的話,蕭佛妝的安全肯定有危險,她一個弱女子,如果能夠保護自己的安全?看來自己的確照顧不周啊!


    “沒有看到。”警衛們回答的話超出了蕭楠的預料,他們的確沒有看到蕭佛妝的人影。


    “長公主走了嗎?”蕭佛妝又轉身問自己身邊的其他軍官,他猜測也許是蕭佛妝急匆匆地走了。


    “沒有看到。”那些軍官也異口同聲的回答。


    蕭楠微微有些驚訝,又連續問了好幾個軍官,都說沒有看到蕭佛妝。


    “長公主還沒有來。”在現場負責維持秩序的一個軍官肯定的說道,在蕭楠正式下達撤退的命令之前,他就提前來到了這裏,如果蕭佛妝也是從這裏走的話,他一定會看到對方的。


    蕭楠大吃一驚,居然沒有人看到蕭佛妝的蹤影。


    按照計劃,蕭佛妝應該是最先撤退的人員,在各種各樣的場合下都享有優先通行權,以蕭佛妝的人格魅力,相信不會有什麽人刁難她,也相信沒有誰有那個膽子區刁難她。可是,她居然還沒有到達這裏!


    蕭佛妝哪裏去了?


    難道是遭遇了危險?


    亂世之中,難免有人見色起意,萬一蕭佛妝遭遇了意外……


    蕭楠越想越心驚,急忙騎上戰馬,帶著衛隊急匆匆地趕回貝寧府。


    貝寧府隻剩下一些負責斷後的部隊,看到蕭楠的到來,都顯得非常的驚訝。在他們的印象裏,蕭楠這時候應該早就踏上撤退的道路了。不過,蕭楠的出現,的確令他們很感動,看來大皇子畢竟是大皇子,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也沒有拋棄他們率先逃跑。


    “長公主呢?”蕭楠急切的問道,他可不知道這些部下的心思。


    “走了啊!”有軍官茫然的回答,不知道蕭楠用意何在。


    蕭楠跳下馬來,大踏步地進入蕭佛妝原來居住的庭院,看到裏麵空蕩蕩的,蕭佛妝的確走了。在蕭佛妝的房間內,所有的行李物品都被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留下,隻有桌麵上有一張白紙,上麵寫著一個小小的“困”字,還有一個大大的“囚”字,那個“困”字的比劃很輕,而那個“囚”字的比劃卻很重,最後一筆還有點拖泥帶水的意味,似乎反映了當時蕭佛妝寫字時的某種心情。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蕭佛妝至少應該走了三四天了,按照正常的速度計算,蕭佛妝早就應該到了玉京國的山口那邊了。但是,蕭佛妝一直都沒有出現,她到底去了哪裏了呢?難道真的是發生了意外?


    “看到長公主沒有?”蕭楠轉身出來,剛好看到又有幾個撤退下來的軍官,急切的問道。


    “沒有。”周圍的軍官看到蕭楠居然還沒走,自然顯得非常高興,個個都搶著回答。


    “最近有沒有什麽人來找長公主?”蕭楠越想越奇怪,蕭佛妝不是喜歡冒險的人,短短不會一個人獨自離開的,如果有什麽變故,那肯定是受了外來刺激的影響。他的腦子畢竟轉的比較快,立刻想到了別的可能。


    “好像……長公主臨走的時候,身邊好像多了一個人,是個女,聽人說是東海堂貿易商團的老板……但是長公主嚴禁我們透露她的身份……”終於,有一個年老的軍官似乎想起了什麽,努力的回憶著,斷斷續續的說道。


    蕭楠腦袋裏轟然一聲,立刻意識到不好。


    東海堂!


    東海堂不就是楊夙楓的爪牙嗎?


    東海堂貿易商團的老板虞嫚媛,本身就是楊夙楓的枕邊人,蕭佛妝和這樣的人在一起,能夠有什麽好事?難道,是虞嫚媛使用了什麽陰謀詭計,居然綁架了蕭佛妝?


    不妙的感覺油然而生,蕭楠急忙騎上戰馬,向著東邊追過去。


    東邊不斷有撤下的依蘭國軍隊,隻要是遇到屬下的軍官,蕭楠劈頭蓋臉的就問:“有沒有看到長公主?”


    連續問了好幾個,都說沒有看到,但是最後終於有軍官結結巴巴的回答:“長、長公主朝東、東邊去了……她說我們一定會安全回到國內的……”


    消息被證實,蕭楠更加心急如焚。


    蕭佛妝真的是被虞嫚媛綁架了!


    萬惡的楊夙楓!


    這時候的蕭楠,再也冷靜不下來,滿腦子的想法都是撕碎了楊夙楓來喂狗。所謂關心則亂,蕭楠現在就是這個樣子。他也不想想,以虞嫚媛的能力,能夠從自己的眼皮底下綁架依蘭國的長公主嗎?


    蕭楠急匆匆地趕到東邊,一直來到池江的前沿陣地,都沒有追趕上蕭佛妝。但是,從前線撤退下來的依蘭國將士,都表示他們的確看到過蕭佛妝的身影,她的確是朝著東邊去了。根據他們的描述,蕭佛妝不像是是被綁架的樣子,因為自始至終,她的行動都是自由的,許多依蘭國軍官都獲得了她的接見和勉勵。


    蕭佛妝一路上接見了不少依蘭國將士,勉勵他們不要緊張,並且保證他們肯定可以平安的回到自己的祖國。很多原本慌張驚恐的依蘭國士兵,經過蕭佛妝的安慰以後,都變得沉靜下來了,原來的恐慌情緒也漸漸的平複下來。是啊,長公主都在自己的身後,自己還害怕什麽呢?


    “長公主真是一個勇敢的女人。”有依蘭國士兵發自內心的尊敬,感慨地說道。


    “是的!她一定是我們依蘭國曆史上最偉大的女人!”其餘的士兵紛紛表示同樣的看法。


    可是,蕭楠這時候卻恨不得扇他們一頓耳光。


    蕭佛妝當然不是到前線來安慰人心來的,她顯然是主動向東邊去的,他不知道她想做什麽,但是有東海堂貿易商團的老板參雜其中,有楊夙楓的黑手伸到她身邊,還能夠有什麽好事?


    她想去哪裏,她要去做什麽,蕭楠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


    一直追到最前線,肉眼都可以看到藍羽軍的身影,始終沒有追上蕭佛妝的車隊。前麵,就是藍羽軍的陣地了,可以清晰的看到藍羽軍步兵正在搜索著前進,炮彈不時地在旁邊爆炸,發出一團團耀眼的火光。如果他繼續往前走,就要主動地送上門去做俘虜了,沒有辦法,蕭楠隻好停住了腳步。


    遙望東方,蕭楠似乎木然了,站在草叢裏一動也不動。


    就在這時候,一個初出茅廬的藍羽軍狙擊手發現了蕭楠的身影,他悄悄地舉起狙擊步槍,射出了今天的第一發子彈。其實,他並不知道蕭楠的身份,但是他覺得這個人有點特別,所以,他選擇了這個目標,作為今天的開門紅。


    啪!


    槍聲在空曠的土地上顯得有些單調,有點像鷓鴣鳥的淒涼的聲音。


    子彈從蕭楠的左邊胸膛準確的射進去,在胸口出溢出一點點的血花。


    但是蕭楠的身體紋絲不動,依然神情木然的站在那裏。


    這時候的戰場,槍聲還是挺密集的,蕭楠身邊的人也沒有感覺到不對,他們都以為是蕭楠過於悲傷的結果。作為蕭楠身邊的警衛,大部分人都知道蕭楠和蕭佛妝的不倫之戀,在這場遮遮掩掩的戀情裏麵,在沙場上縱橫馳騁的蕭楠,在情場上明顯是畏首畏腳了,甚至還沒有蕭佛妝主動,他沒有足夠的膽量去迎接世人的目光。可是,當蕭佛妝真的離開的時候,蕭楠卻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直到藍羽軍的步兵越來越近,距離已經不到三百米,警衛們才低聲的提醒著說道:“殿下,我們該走了。”


    蕭楠沒有反應。


    警衛們提高了聲音:“殿下,我們應該走了。”


    蕭楠還是沒有反應。


    這時候,警衛們才發覺,在蕭楠的左胸,有一片紅色的血跡,好像一朵盛開的鮮豔的鬱金香。依蘭國所有人都知道,蕭佛妝喜歡黑色的鬱金香,可惜蕭楠用自己的鮮血交織出來的鬱金香,卻是紅色的。


    靜悄悄的,蕭楠離開了這個世界。


    但是蕭楠的身軀,卻還悄悄地屹立在那裏,神情專注的看著遙遠的東方,似乎那裏可以看到那個黑色的背影。令人覺得非常詭異的是,在蕭楠的臉上,似乎還有一絲絲若隱若現的微笑,頗有點獲得解脫的感覺,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笑容。


    微風吹過,吹起蕭楠飄逸的秀發,遮住了他剛毅的臉龐……


    那些靠近他的藍羽軍士兵,也緩緩的停住了腳步。


    在遙遠的遠方,在亞森河邊,正要過河的蕭佛妝似乎有所感覺,緩緩回望,一顆晶瑩的淚珠忽然從她的眼眶裏滾落下來,輕輕的滴落在亞森河緩緩流淌的河水上,瞬間消失不見了。


    “長公主,請吧。”虞嫚媛溫柔的,關切的,緩緩地說道。


    蕭佛妝默默的看了一會兒西方有點灰沉沉的天空,臉色僵硬,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麽,最後,她茫然的轉過身來,毫無表情的策馬過了亞森河。


    她並不知道,她心愛的人,已經在這一刻,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這時候的她,隻是默默的流下苦澀的淚水,默默的祈禱:亞森回廊,請不要為我哭泣……(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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