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線蟲一隻接著一隻從傷口處爬了出來,相繼落入了黑狗毛中,很快就都死掉了。看著褥子上的這些東西,白術趕緊把頭扭了過頭,胃裏一陣翻騰,感覺有些惡心。


    直到傷口開始向往流出紅色的鮮血了,何九江這才把老羊倌身上的金針收回,然後把不用的東西都收拾了一下,這才把外麵的徐青山喊了進來。


    徐青山在外麵等得早就不耐煩了,聽到何九江喊他,推門便走了進來,著急地打聽他師傅怎麽樣了。


    白術看了一眼徐青山,告訴他,老羊倌的毒已經解了,隻是身上的蠱還沒有去除,接下來就得等周伍的消息了。


    徐青山聽說老羊倌中的毒順利地解除了,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趕緊跑到床邊看了看,果然老羊倌腿上的那道紫線不見了。徐青山高興地手舞足蹈,一個勁兒地念佛,好半天才想起來應該感謝何九江,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腦袋,解釋說是自己一時有些太興奮了,失了禮數,邊解釋,邊衝著何九江不住的做揖道謝。


    何九江連連擺手,讓徐青山不用這麽客氣,老羊倌幫了他也不止一次了,大家都是朋友,就不用這麽客氣了。


    雖說身上的毒解了,但是老羊倌自始至終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臉色也絲毫未見好轉,看其狀態仍然讓人擔心。


    何九江知道徐青山他們師徒情深,見徐青山一臉擔憂便笑了笑,讓徐青山不用太擔心,如今毒解了,之所以還沒有醒來,是因為身上所中的蠱毒的原因。周伍走時說過這種蠱半個月以內不會有生命危險,從時間上來看,還有三天,眼下隻能靜下心來耐心等待了。


    白術看了一眼滿眼血絲的徐青山,也勸徐青山別再擔心了,這麽多天,一直也沒怎麽休息,趕緊趁這個機會好好睡個覺吧,萬一周伍師徒回來了,需要幫手,也得有精力、有體力才能行啊!


    徐青山感激地看了看何九江和白術,伸手接過白術遞過來的水瓶,喝了一口,衝何九江客氣地抱了抱拳,讓老爺子也趕緊回去歇歇,眼瞅著都快半夜了,大夥都跟著擔心受怕,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何九江擺了擺手,讓徐青山不用再客氣了,又叮囑了徐青山幾句後便退就出了病房,回家休息去了。


    白術看了看還在昏迷中的老羊倌,讓徐青山在旁邊的空床先睡一會,要是不放心,她可以在這裏先守一夜。


    徐青山搖了搖頭:“大小姐,這幾天在山上也累了夠嗆,你也趕緊休息休息去吧!這裏也沒有別的事,我一會兒就睡覺了,你趕緊回家吧,有事我會通知你的。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得好好感謝你,改日吧,我專程道謝。”


    白術哼了一聲:“我可用不著你謝,又不是看你的麵子,我是覺得老父子為人不錯,衝著老爺子來的,和你八竿子打不著。”


    徐青山撓了撓腦袋,知道白術故意這麽說也是不想讓自己多心,也就不再多說別的了,把白術送出了門口中,自己又回到了病房。病房裏現在隻剩下了老羊倌和徐青山了,徐青山坐在老羊倌的床邊,看著麵如土色的老羊倌,心裏更是百感交集。十多年了,爺倆一直相依為命,還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事,萬一老羊倌要是沒挺過來,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想著想著,趴在老羊倌的旁邊就睡著了。


    第二天,直到護士把徐青山叫醒,徐青山這才伸了個懶腰睜開了眼睛。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外麵早就大亮了,看了看表,已經八點多鍾了。十幾天來也從沒有睡過這麽久,隻是趴著睡,姿勢不太舒服,醒來後,手也麻,腿也麻,呲牙咧嘴的叫喚了好一陣,把護士嚇得愣眉愣眼地退了出去。


    老羊倌還是沒有什麽意識,醫院給出的診斷結果也很不樂觀。畢竟這裏隻是縣裏的醫院,醫療設備有限,院長上午親自找徐青山談了幾次話,勸徐青山最好到省醫院去看看,再在這裏耽誤下去,前景很不樂觀。


    徐青山的心裏明鏡似的,現在老羊倌這狀態,莫說到省醫院,就是拉到首都去,也是白扯。這種蠱本來就是巫術,是現代醫學所無法解釋的,根本不可能打幾個點滴,吃幾片藥就能解決。徐青山也表示了謝意,謊稱朋友認識個專家,過幾天就到這裏來,在這裏最多不會超過一周,讓院長不用擔心,萬一老羊倌死了,也不會責怪醫院,沒有醫院的責任,這一點不用擔心。


    話既然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院長也不能說別的了,人家醫藥費也不拖欠,既然家屬已經做好決定了,醫院也隻能尊重病人家屬的意見,點了點頭,也就答應了。


    望眼欲穿地等了兩天,徐青山再也坐不住了,眼瞅著再有一天就到了十五天之期,可是周伍仍然是音訊全無。老羊倌這兩天病情惡化的很快,臉色鐵青,呼吸都有些困難,已經開始借助氧氣瓶了。


    白術和何九江也一直在打聽著消息,跟著著急,期間也是來了好幾回,每次都是同樣的話,勸徐青山別太擔心,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盡人事,聽天命,這種事著急也沒有用。


    這些道理,徐青山也都明白,隻是每當看到老羊倌的樣子,心裏就揪心似地難受,私下裏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第三天一大早,何九江和白術便都來到了醫院,看著老羊倌插著管子呼吸的樣子,心情都有些沉重。看樣子,周伍恐怕是出了些問題,想想也是,那麽大的長白山,找一個人談何容易。萬一他師傅人在深山裏,返回的時間都不止一周,時間這麽緊張,的確有些困難。但是到了這時候,誰也不想說這些事了,坐在屋子裏看著老羊倌,沉默的時間遠大於聊天的時間。


    眼看著過了中午了,徐青山站了起來,衝何九江一本正經地鞠了個躬,感謝老爺子不辭辛苦地來幫忙,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讓老爺子還是回去吧,別在這裏看著了,他自己料理後事就行了。


    何九江歎了口氣,什麽也沒有說,剛站起身來,還沒等走,就見房門從外麵被推開了。


    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大漢,濃眉大眼,絡腮胡子,紫色的臉膛,看著能有五十多歲。似乎趕了很遠的路,一身塵土,滿頭是汗,見屋子裏這麽多人,明顯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何九江,還沒等他說話,就見何九江率先問他:“你找誰啊?”


    大漢愣了愣,看了看何九江,又看了看屋裏的其他人,很客氣地問道:“這裏是不是有個病人,叫老羊倌?”


    徐青山點了點頭,盯著來人看了看:“請問,您是?”


    來人笑了笑,自我介紹說,他是周伍的師傅,是周伍讓他過來的,聽說四喜子出了事,這才趕緊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徐青山當時眼睛瞪得像是燈泡似的,盯著來人打量了好半天,驚喜道:“啊?您就是金苗二馬?”


    來人點了點頭:“是我,我姓馮,算起來,和你師傅也是故交,你該叫我一聲馮叔。”


    徐青山高興地差點就跳了起來,指著床上的老羊倌告訴金苗二馬,他師傅好像有點不行了。


    金苗二馬緊走了幾步,到了老羊倌床前,看著老羊倌的樣子,不由地歎了口氣:“老朋友,三十多年了,你我都老嘍!”說著話,抓起老羊倌的手腕,就見他袖子一抖,手上突然多了一把柳葉匕首,還沒等屋裏的其他人反應過來,就見金苗二馬手一劃,烏光一閃,匕首奔著老羊倌的手腕就剁了下去。


    徐青山嚇得驚呼了一聲,一把抓住金苗二馬的胳膊,大喊道:“你要幹啥?!”


    金苗二馬回頭看了一眼徐青山,笑了笑,稍稍挪開身子,讓徐青山看了看。徐青山這才看清,雖然看著金苗二馬的架勢嚇人,但是手頭極有準,刀尖僅僅挑破了一點皮膚,劃出一道血印,順著血印沁出一道血絲來。


    徐青山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有些魯莽了,臉漲得通紅,不好意思地地笑了笑,趕緊給金苗二馬賠禮道歉。


    金苗二馬擺了擺手,用手蘸了點血,放在舌頭上試了試,回頭衝眾人笑了笑,很客氣地讓大家先出去休息一會,一會兒屋子裏可能氣味不太好,別傷了身體。


    這些人知道人家是要解蠱,這種事估計也是不想讓外人看到,便都很識相地站起身來,出了病房,坐在走廊上的長條椅上等候著。


    不大一會,金苗二馬拉開房門,看了一眼何九江,很客氣地詢問了幾句,確認何九江懂得醫術後,便把何九江請進了屋裏,讓徐青山和白術守住門口,一切順利的話,也就是一個小時就差不多了。


    徐青山點了點頭,讓金苗二馬放心,別說是人,就連蚊子都甭想飛進去。


    等待的時間似乎比平時要漫長得多,uu看書 ww.uanshu.o 徐青山恨不得每隔兩分鍾就要看一次表。


    白術看了看徐青山,讓徐青山不用緊張。周伍的師傅既然這麽說了,肯定是有把握解蠱,畢竟這種蠱是人家養的,肯定有自己的方法處理。安心等一個小時吧,或許一會兒,老羊倌就醒過來了呢。 △≧miào.*bi(.*)gé△≧,


    徐青山點了點頭,也挨著白術坐了下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金苗二馬既然來了,怎麽不見周伍呢?


    白術笑了笑:“要我說啊,你是一急,就亂了方寸。周伍說過,找到他師傅後,讓他師傅先下山來給老爺子解蠱,他去龍骨溝找我們,幫我們找蛐蛐,肯定是還在山上,我估計再過個兩三天,周伍也就回來了。”


    徐青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還真是一時著急,倒忘了這件事。臨下山時,自己在霸王圈上係了布條,給周伍留了暗號,估計周伍發現他們已經下山後,很快就會趕回來的。


    兩個人說著話,時間過得也就快了。


    房門一開,金苗二馬麵露微笑地喊徐青山和白術,可以進去了,蠱已經解了。


    徐青山一聽,往裏一竄,就跑了進去。見老羊倌還躺在床上仍然一動不動,一時有些驚呆了,不由地看了看金苗二馬。


    金苗二馬看了看老羊倌,解釋說,可能是先前中過毒的關係,體質虛弱,正常來講蠱毒解除,就會恢複正常,眼下還在昏睡中,應該是這段時間身體太虛了。剛才何老先生也把過脈了,脈象平和,不會有什麽事了,估計睡上一覺,醒來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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