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前一天喝酒太多,第二天上課我成功地睡著了。沒多久,就感覺有人碰我的胳膊。我迷迷糊糊抬起頭來,竟然看到班主任站在旁邊,嚇得我渾身一個激靈——很丟人?好吧,我也知道很丟人——隨即就站了起來,想都沒想就找理由:“昨天看書看到很晚……”


    班主任說:“你出來一下。”然後便朝著門外走去。


    我心想完了,便跟著老師出去。路過磚頭的課桌,磚頭很得意地拍桌大笑——當然隻是做做動作,並沒有真的拍出聲音和笑出聲音。出了教室,我低著頭站在班主任麵前。周圍安靜極了,複習班位於教學樓的最頂層,窗外的風呼呼呼地刮著,天氣也漸漸有些發涼了。


    我在心裏琢磨著怎麽應付班主任,隻聽他說:“王浩,你……能不能再幫忙找找二狗?”


    “啊?”我抬起頭來,瞬間恢複“大哥”本色,凶巴巴道:“那小子又跑了?!”


    他敢忤逆我的命令?!


    “嗯,又跑了。昨天還跟我回了家,今天他媽媽找過來,說是又不見蹤影了。”


    “行。”我立刻點頭:“劉老師,您放心吧,給我半天時間,下午就給你信兒。”


    在城南找個人,對我來說易如反掌,比找派出所可有用多了。班主任鬆了口氣,說道:“那就謝謝你了。”


    “沒事,舉手之勞。”我準備返回教室,又想起什麽,扭過頭說:“劉老師,我覺得吧,像二狗那種爛仔,讓他自生自滅就行了。直接和他媽說,當沒生過這個孩子。”主要是二狗這種孩子我見多了,知道他們一個個都是什麽東西,發起瘋來六親不認惡貫滿盈。在心裏,我已經把二狗和賈泰劃為等號,看見倒弄毒品這種東西的就討厭。


    班主任歎了口氣:“怎麽能這樣說呢。孩子學壞,是家長的問題,是學校的問題,甚至是社會的問題。無論如何,都不該遷怒到孩子身上,我們也不該放過任何一個孩子。再說,二狗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學壞了我也覺得非常心疼。王浩,你在外頭混的挺好吧?盡量多照顧照顧二狗吧,他從小沒爹,所以才……”


    “好了好了。”我真是怕了,說道:“我會幫你找人的。”一閃身就進了教室。


    下課以後,我給葉展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找找昨天晚上販毒的那個叫做二狗的孩子,找到了就把他帶到城高來見我。緊接著葉展也把命令傳遞下去,這個事情傳遍整個城南,每一個道上混的都在打聽一個叫做二狗的孩子。很快就有消息反饋回來,說是找到二狗了,但是二狗不能來城高見我,因為他已經被人打成重傷住院了。


    “我靠。”接著葉展的電話,我說道:“這二狗也太慘了。他在哪?我親自去看看他。”


    二狗沒錢住大醫院,在一家小診所裏輸液,頭上、腿上都纏著繃帶。我和葉展站在床前,二狗想下地表達敬意,但是他蠕動了兩下終於敗給受傷的身體。


    “浩哥,不好意思。”二狗痛苦地說道。


    “沒事,你躺著吧。”我說:“誰把你打成這個操行的啊?”


    “我自己碰的……”二狗的神色猶疑,顯然不想把實情告訴我。媽的,這謊言也太拙劣了。


    我轉頭就問葉展:“上回有人騙我,我是怎麽處理的?”


    葉展很配合地說:“你把他的手指頭一個個切下來喂狗,直到他吐出實話為止。”


    “很好,拿刀來。”


    葉展把刀遞給了我,我抓著二狗的手作勢要剁。


    “我說,我說!”二狗嚎叫著說:“是我大哥打的我?”


    “你大哥是誰,他為什麽要打你?”我對這些不感興趣,但我答應了班主任要照顧他。


    “我大哥是武勝利,因為我昨天沒有完成任務,所以他狠狠把我打了一頓。”


    經過一番細問,我才知道,二狗是最底層的毒品販售者,也就是傳說中的第五手。而他大哥武勝利是第四手,每天負責把毒品交給二狗他們這些馬仔,然後二狗他們再到各個娛樂場所兜售出去。他們之間也互相有地盤劃分,二狗的地盤就是我那個森林酒吧。


    平時,酒吧生意火爆,二狗都能完成任務。但這幾天生意平淡,二狗的生意也跟著平淡。連著好幾天沒有完成任務,武勝利一氣之下把二狗打成了重傷。


    聽完之後,我便扭頭對葉展說:“半個小時以內,我要見到武勝利。”


    葉展也回過頭去:“半個小時以內……”不過他沒說完,因為他後麵根本沒有人。


    葉展無奈,隻好打了個電話,把任務分派了下去。進展神速,不到半個小時,武勝利就來到了小診所。武勝利一看見我和葉展,直接彎腿跪了下去:“浩哥,葉哥,我不知道二狗是你們的朋友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就出來了。看他那個操行,就知道這家夥吸毒,吸毒的人最沒自尊,說跪就跪,說哭就哭,和賭鬼一個德行。


    我看了看葉展,葉展又看了看他的後麵——當然,他後麵還是沒有人。沒辦法,葉展隻好操起了一個折凳。“我以後出門得帶個小弟。”葉展這麽說著,然後一折凳掄過去,武勝利哼都沒哼就倒下了。葉展問我:“夠了沒?”他倒不是心軟,而是因為他覺得以自己的身份,打武勝利這種級別的實在太掉價了。我撇了撇嘴,表示完全不夠。


    葉展又拍了武勝利三四下。剛才已經“昏”過去了,現在突然又活過來了,嗷嗷的慘叫和求饒,鮮血從他的頭上流出來,濺的地板上到處都是。葉展又問:“夠了沒有?”


    我還是撇撇嘴。


    葉展罵了句:“媽的。”然後他走向病床,一把揪住了二狗的衣領,將他的身體拉了起來,罵道:“媽的,讓老子親自為你報仇?你能自己站起來打你大哥嗎?”


    二狗哆哆嗦嗦地說:“我……我不敢。”


    我瞪著眼說:“你怕個鳥,有我罩你!”


    葉展一聽,直接把二狗手背上的輸液針拽了,然後把折凳塞到了他的手裏。


    二狗舉著折凳,顫顫巍巍地看著武勝利。即便是受傷倒地的武勝利,即便有我也葉展罩著二狗,二狗依然沒有勇氣打武勝利。由此可見,武勝利平時把二狗欺負成什麽樣子。


    “你他媽的倒是打啊!”葉展罵了一句。


    二狗把折凳一丟,哭道:“浩哥,我不敢啊!打完了你們走了,我還要繼續和勝利哥混啊!”


    二狗不打他不是因為“他是我大哥所以我不能打,”而是因為“你們走了我還要繼續跟著他混”——換句話說,就是還要跟著他吃飯。多可憐的一個娃,是不是?


    我歎了口氣,也沒好心到說你以後跟著我混,隻得從二狗手裏奪過折騰,又拍了武勝利幾個來回。一邊拍一邊罵:“以後再欺負二狗,我把你腿給卸下來!”


    武勝利當然連連說不敢了。打完以後,我把旁邊顫顫巍巍的診所醫生叫過來。


    “領著他去處理傷口吧。”


    醫生把武勝利拖出去。二狗哭著說:“浩哥,謝謝你,你就是我再生父母。”


    他媽把他養大,他都沒有說過一聲謝謝,我隻不過幫他打了一回架,他說這麽的謝謝我,還把我比作再生父母,這是不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


    武勝利簡單的處理過傷口以後就逃走了,這個地方他簡直一分鍾都不敢多呆。


    雖然他是四手,但我和葉展並沒有留他,也沒有審問他上線的事。如果目的僅僅是找到城南的總銷售,那我們一路刑訊逼供,一手一手的找上去,總能把第一手給挖出來。可我們的目的是找到矮騾子犯罪的證據,所以嚴刑拷打萬萬不可取,更加不能打草驚蛇。


    二狗雖然是第五手,但我想可以從他身上找到突破。


    二狗重新紮上了針,對我說著千恩萬謝的話,還說從小到大,都沒有人對他這麽好過,說著說著還流出了許多眼淚。葉展打趣道:“那你想不想叫王浩爸爸?”


    二狗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


    我滿頭黑線,無力地拍了一下額頭,說道:“你別聽他瞎說。是劉老師讓我照顧你的。”


    “哦,那個老……”二狗把未說出口的話咽進去,說道:“那個老師,人還不錯。”


    我教育了他幾句,然後刻意把話題引到販毒上去。當然,我也沒有傻到直接問他武勝利和三手交易的事,我還怕他不小心說漏了嘴在外麵講我問過這事呢。我先從他的收入問起,二狗鬱悶地說大頭全讓武勝利抽走了,他隻能拿到千把塊錢而已。


    我故意說:“你是第五手,當然沒的賺。從武勝利往上,第四手、第三手才賺錢呢。當然了,最賺錢的還是第一手,一個月拿上百萬沒有問題。”


    一手的收入,我也是瞎掰的。但我總覺得,城區的毒品總銷售,不能少於這個數吧?


    二狗卻眼睛一亮:“你是說南財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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