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遠龍確實倒下去了,而且就倒在李凱的腳邊。在李凱的腳邊,還扔著十幾條獵槍。因為我站在楠楠的身邊,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做出任何措施,而李凱和宇城飛卻像是中了魔症似的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聶遠龍拾了條槍站起來。“不!”我大吼了一聲,拔腿就要衝過去,但楠楠卻拉住了我,輕聲說道:“放心,槍裏沒子彈。”


    我驚愕地看著聶遠龍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宇城飛,被磚頭拍的滿臉是血的他看上去無比猙獰。“老子要和你同歸於盡!”聶遠龍大吼一聲,手指已經按下了扳機。隨著“砰”的一聲槍響,倒下的卻是聶遠龍。聶遠龍的額頭上出現一個血洞,卻還大睜著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人,然後身體慢慢地倒了下去。李凱呼了一聲:“太危險了。”然後把槍收了回去。


    整個小樹林裏一片寂靜,就連邱峰都停止了嚎叫。無論是誰被打中額頭都不會再有生還的幾率,聶遠龍臨死前還大睜著眼睛,手裏還緊緊地攥著那把獵槍。樹林子外,迅速跑過來幾個警察,分別查看著聶遠龍的傷勢,還裝模作樣地打電話叫救護車過來。李凱站在一邊,穿著製服的他無比威嚴,眼睛瞥著地上的聶遠龍,鼻子裏哼了一聲:“死有餘辜!”看得出他確實非常憎恨毒販。聶遠龍用獵槍威脅宇城飛在先,李凱用警槍打死聶遠龍在後,所使手段符合一切流程,任誰都不能說他做錯——前提是他不知道獵槍裏沒子彈。我突然在想這是不是一出提前安排好的局?李凱或許就是宇城飛請來“合法殺死”聶遠龍的。


    以聶遠龍的性格,在逼至走投無路之時,必然會撿起地上的獵槍拚上一把,這也就給了李凱殺死聶遠龍的機會。搞不過大毒梟,弄死個小毒販子似乎也可以。隨著“哢嚓哢嚓”一陣照相,警察們忙的不亦樂乎,又是拉警戒線又是趕人離開。我們騰開了一塊空地,看著聶遠龍就倒在那片雪地,昔日裏風光無比的職院大佬,今日竟落了個這樣淒慘的局麵。李凱帶著人處理的很快,在法醫鑒定聶遠龍確實死亡後,立刻用裹屍袋將他包了帶走,連同警車也嗚啦嗚啦地駛離,前前後後不到半個小時,就像剛才沒死過人似的。


    現場數百個學生麵麵相覷,突然死了個人大家都有些慎得慌。宇城飛喊道:“還愣著幹嘛,該繼續打還繼續打呀,來來來分成兩邊,今天非得分個勝負不可。”


    人群嘩啦啦動了起來,小胡子帶著他的人衝到我們這邊,常建帶著聶遠龍的人衝向對方,雙方成員又在花壇兩邊正式集合,這次可是規規矩矩的站好隊了,不會再出現內奸、偷襲、詭計等等。圍牆上的七龍六鳳和四大天王一張望,看樣子是完全不需要他們出手了,葉展借口說繼續回去上課,便帶著他的人迅速撤了,真是走的比來的還快。在他跳下去的一瞬間,我大聲說了句:“謝了啊兄弟!”那邊隱約回了句:“去你妹的……”


    什麽人啊,說謝謝還罵我。


    有人搖了搖我的胳膊,我回頭一看是黑蜘蛛。這家夥一臉激動的模樣,我納悶地問:“你咋了?”黑蜘蛛說:“看見我弟弟了嗎?就站在宮寧旁邊,那家夥真是老帥了。”我真是滿頭黑線,說實話光注意葉展了,還真沒怎麽注意劉子宏。這證明你是否注意一個人,和他站什麽位置無關,取決於他在你心裏的位置,黑蜘蛛的眼裏當然隻有他弟弟。


    兩軍對峙。花壇兩邊,各有一片黑壓壓的學生。


    東麵,我和宇城飛站在最前,往後一層是元少、楠楠等人,再往後一層是黑蜘蛛、大老二等人,再往後則是數以百計的學生,粗略估計都有四百多人了,密密麻麻地都快站到樹林子外麵去了;西麵,為首的是邱峰、符家明、常建,往後則是他們的人,差不多有二百多個。邱峰的手腕流著血,但他強忍著劇痛站起來,好歹保持了一個大佬應有的風度。


    四百人戰二百人,這場廝殺還未開戰,顯然已經注定了結局。宇城飛把手一伸,元少已經把砍刀遞到他手裏。我學著他的動作把手一伸,心想要是沒人給我遞可就糗大了。還好黑蜘蛛夠機靈,立刻把他的刀遞給我。我和宇城飛並列而站,就這麽冷冷地望著對麵一群人。宇城飛說道:“聶遠龍已經提前出局,今天這一戰將決出職院最後的大佬。”


    話音剛落,對麵的常建突然把刀一扔,說道:“還決什麽,你已經是最後的贏家,我才不要在這等著挨刀。”他說的氣勢洶洶,語氣裏卻透著諸多無奈。他的意思很明確,要是打架是為了決出大佬,那他覺得沒必要再打了,因為宇城飛已經在這場決戰中贏了。宇城飛倒也不急,說道:“你認同我,那很好。你現在就可以走,我隻收拾不服氣的。”


    常建一聽,直接就朝我們這邊走過來。樹林子隻有一個出口,必須得經過我們這些人。大家的目光聚集在常建身上,所有人都覺得他肯定完蛋了。因為宇城飛的名聲和邱峰、聶遠龍一樣又壞、又狠、又毒,說出來的話常常不算數,前一秒說放你走,後一秒就要幹掉你,這種事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大概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在道上真正立足。就連常建都認為他死定了,因為他的眼神中充滿視死如歸。聶遠龍已經死了,他也沒心情再打下去。


    常建走過來的時候,宇城飛揮了揮手,身後的人便讓開一條路。常建怔了怔,不可思議地看來一眼宇城飛,猶豫了半晌還是走了過去。自始至終,宇城飛再沒有下什麽命令,也沒有人動常建一根手指頭,常建就這麽安然無恙地走出小樹林,逐漸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


    宇城飛放走了常建,這和他平日的作風極其不像。我卻知道,他這麽做並不是遵守諾言,也不是慈悲心腸,他隻是覺得常建已經沒有用了。隨著聶遠龍的死去,常建已經對宇城飛產生了極大的恐懼,這種恐懼將伴隨他整整一生。對宇城飛來說,這樣的人打不打都已經毫無意義。宇城飛喜歡征服,但不喜歡殺戮,所以他放走了常建。常建在安然無恙地離開之後,極大的刺激了花壇西麵的人的神經,他們也跟著一個個拋下家夥,一邊跑一邊喊:“宇城飛是職院唯一的大佬!”氣的邱峰哇啦啦直罵,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掌握著砍刀亂晃,罵他們是一幫軟弱無能的家夥,但無論他怎麽嚇唬都抵不住紛紛離去的人流。


    宇城飛沒有擋住任何人,眼睜睜看著這些人盡數離開,花壇西麵已經丟下一大堆的砍刀和棍棒。混亂中,就連符家明也把刀一扔,大喊道:“宇哥,我服你了,你才是唯一的大佬,邱峰和聶遠龍算個幾把!”邱峰朝符家明後背狠狠踹過去:“我草你奶!”符家明被踹的閃了一下,還是晃晃悠悠朝這邊奔過來。在他經過宇城飛的時候,宇城飛臉上沒有表情。他訕笑著準備離去時,宇城飛卻伸出腳一絆,符家明立馬摔了個馬大哈,元少和孟亮齊齊奔出,兩柄砍刀便招呼了過去。“這個人不能留。”宇城飛對我說:“是個禍害。”


    我點點頭,完全明白宇城飛的意思。以宇城飛的眼光之毒辣,分得清誰是真正的服了他,誰是鬼迷三道地想要蒙混過關。符家明的被砍沒有阻礙其他想要逃離的學生,不出十分鍾花壇西邊已經幹幹淨淨,隻剩下邱峰一個人在那邊狂躁了。這人也相當凶悍,手腕中了一槍,流了不知道多少血,現在還能用另一隻手揮舞著砍刀。


    “宇城飛,我操你媽!”邱峰大喊著:“老子今天跟你拚啦!”然後瘋了一樣地衝過來。


    宇城飛冷冷地瞪著他,他那十多個兄弟同時往前一邁,紛紛把雪亮的砍刀亮出來。麵對窮途末路的邱峰,宇城飛已經沒有動手的必要了。還差兩三步就要奔過來的時候,邱峰突然把砍刀一丟,整個人都跪了下來,衝著宇城飛磕下頭去:“你贏了,你贏了,放過我吧。”


    站在職院巔峰的三個大佬,聶遠龍已經死去,邱峰正跪在地上,唯有宇城飛依然站著。


    邱峰的這一跪,代表著宇城飛的時代終於來到。職院是北園市城南地區內最亂的學校,學生們來自各個縣市的混子流氓,建校二十多年來內部紛爭始終不斷,從未有任何一人能真正的把職院的勢力統一。可是今天,宇城飛做到了。職院或許還有無數的小勢力,但沒有人會不承認宇城飛至高無上的霸主地位。


    不過這一天的到來,對宇城飛和我來說卻僅僅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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