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溫心“咯咯”笑著說:“逗你玩的。想上我,得先追我,然後我再看心情給不給你上。”厲小傑和楊小濤也是哈哈笑個沒完。我才知道溫心在和我說玩笑話,不過一個女生敢開這樣的玩笑,也算是給我很強烈的衝擊了,感覺這姑娘真是……沒法說。


    厲小傑和楊小濤都很無所謂的樣子,顯然已經習慣職院的女生這樣說話了。


    我把身子往後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環視著周圍嘈雜的環境,仰望著講台授課的老師,輕瞟著窗外奔跑的學生……這,就是傳說中的職院生活嗎?中午放了學,我們幾個一起去食堂吃飯。職院的食堂比城高、北七的都氣派,不愧是中專、大專一體的學校,而且炒飯還各種便宜,不過味道就一般般了。我們正吃著飯,就聽著一陣喧鬧,兩撥人已經打在了一起,頓時那碗啊筷的就滿天飛,好在他們都沒有拎著砍刀,打了一會兒就各自散了。其他人則繼續低頭吃飯,好像沒發生過這麽一回事似的。我奇怪地問:“你們這沒保衛人員嗎?”


    厲小傑說:“有啊,怎麽可能沒有,職院也是有保衛科的。”我又問:“那他們都去哪了,有打架行為不出來管的嗎?”厲小傑說:“哦,他們都在醫院躺著呢。”我:“……”


    吃過了飯,我們就回宿舍。溫心往女生宿舍,我們去男生宿舍。和溫心分開了,我就和他倆打聽這個女孩。厲小傑告訴我,溫心特別崇拜混子,喜歡往大哥身邊靠。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估計就是個愛慕虛榮的,覺得和大哥在一起有麵子唄。進了男生宿舍,一股子臭味就飄出來了,滿地的垃圾啊,啤酒瓶子香煙盒子都有,腳都沒地方踩。厲小傑和楊小濤倒是十分坦然,就踩在滿地的垃圾上往前走。我覺得奇怪,上午搬進來的時候還沒這麽髒,怎麽中午放學一會兒的時間就成這樣了。後來想明白了,上午進來那會兒清潔工剛打掃過。


    我們這一層住的都是中專二年級的,什麽專業的都有,不時地爆發出一陣笑聲,感覺也是挺熱鬧的,學生來來回回地走。我想起之前第一次到職院宿舍休息的時候,元少告訴我的十二字真言:低下頭,往前走,別說話,勿轉頭。我就問厲小傑和楊小濤,聽過這個十二字真言沒有。他倆都說知道,不過那是去中專三年級宿舍樓層的時候才這樣,因為職院勢力最大的三個大佬都在那裏住著(當然現在成兩個了),所以要牢牢遵守這十二字真言,要是一不小心得罪哪個大佬,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在中專二年級的走廊,不用顧忌這個。


    我們三個回到宿舍,另外三個已經在了。他們瞟了瞟我,知道我是新搬進來的,但是沒有和我說話,因為我是和厲小傑、楊小濤相跟的,他們之間也互相不說話。不過不說話就不說話吧,他們仨還用白眼瞟我們仨,就好像看不起我們似的。我當時心裏就有些不痛快了,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吧,想著一個宿舍的還是搞好點關係,別整的跟對頭似的。


    剛才上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買了酒和菜,準備在中午的時候喝上一場。我們三個擺開陣勢以後,另外三個已經準備躺在床上睡覺了。經曆過北七宿舍那種其樂融融以後,我有點受不了一個宿舍還這樣生分的,便跟他們招呼:“嘿,下來一起喝酒唄。”


    厲小傑和楊小濤都訝異地看著我,顯然是沒想到我會叫他們一起。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一個宿舍的嘛,關係搞好點是應該的,整天用白眼瞟來瞟去,這遲早得打架啊。


    他們三個都推說不了,就算平時再生分,但終歸“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我畢竟是叫他們喝酒的,他們也不好意思板著個臉。厲、楊二人都叫我喝酒喝酒,意思是別叫他們了。但是我不樂意,就是想叫他們喝酒,便去拉距離我最近的一個學生。怎麽說呢,可能也是當老大當慣了,有人不聽我的話也有些不自在,畢竟我也是“登高一呼”就有無數學生聚攏過來的人物吧,被他們仨這麽一弄感覺有點下不來台似的。


    我拉的這個學生留著郭富城式的頭發,在那個年代其實已經有些過時了。我拉了拉他的胳膊,說道:“給個麵子唄,起來喝酒。”心裏不爽,但還是麵帶笑容。


    結果“郭富城”猛地就把我的手甩開了,當時就凶著個臉,很衝地說道:“你是誰啊?我為什麽要給你麵子?”那時候出來混的,一旦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就是要開戰的意思了。另外兩個學生都下了床,厲小傑和楊小濤也站了過來。要打架,我還真不怕,別看我瘦,就這仨學生,我輕鬆搞定他們。隻不過第一天上學,我不願意和別人打架(雖然已經打過了),尤其是不願意和本宿舍的打架。當下,我就陰著個臉說:“叫你喝酒,你不願意?”


    我也說不清楚自己是想和他們搞好關係,還是想給他們個下馬威,或者兩者都有吧。


    郭富城“噌”一下站起來,仍是很衝地說:“你是剛轉來的吧,不知道這的規矩麽?我和你們沒什麽好玩的!”另外倆人也圍攏過來,似乎要準備幹仗了,宿舍有點劍拔弩張。


    從一開始的瞟白眼,到後來的拒絕和我們喝酒,再到現在用很衝的語氣說話,他也算是一點點挑戰我的耐心了。從城高到北七,哥們也是飄過來的,有些事是堅決的不能忍,否則以後就要低人一等了。我走到桌邊,倒了三杯酒,跟他們說:“這三杯酒,你們仨喝下去,今天什麽事也沒有。否則我連你們三個,還有你們那什麽老大,叫……”


    厲小傑在旁邊提示:“黑蜘蛛。”


    “哦對,黑蜘蛛。”我說:“把你們的腦袋一起擰下來。”


    可能是我的氣勢太強了,他們仨都有些發怵,然後麵麵相覷,估計在想是不是得罪哪條道上的真神了。想想也是,我一個剛轉來的學生,就已經有了兩個小弟,還用這麽囂張的語氣和他們說話,難免讓他們心裏嘀咕一下了。他們的氣勢登然弱了不少,郭富城問我:“你叫什麽名字?”估計是想探探口風,看看聽說過沒有。我也就實話實說了:“王浩。”


    三人的麵目都是一怔,然後互相對視了一眼,郭富城又問:“是城高和北七的那個王浩?”我點了點頭:“是。”他們仨又看看厲小傑和楊小濤,厲、楊二人均聳了聳肩,這一下三人才信了。三個人又對視一眼,同時走到桌邊,各自端起杯酒來喝了下去。喝完以後,郭富城衝我笑了笑:“浩哥,不知道是您,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吧。”


    他這一道歉,我的心裏舒服了不少,便摟著他肩膀說:“也沒為難你們的意思,就是覺得大家都是一個宿舍的,沒必要把關係搞的那麽僵,一起喝個酒什麽的還不行?”


    “行,當然行。”


    弄了這麽一出,三個人才坐了下來。六個人一開始沒什麽話說,就是不斷地碰杯喝酒,忘記是誰問我以前的事了,我就打開話閘子給他們講了起來。城高的故事就夠給他們說一天一夜的,加上我這個人也比較擅長講故事,說起來繪聲繪色的,他們就聽的很入迷,時而憤慨時而興奮的,不一會兒就把氣氛搞的十分熱乎,笑聲也有了,罵聲也有了,那麽一絲絲的情誼也就跟著有了。看著大家越來越開心,我心中也跟著有了點成就感。


    喝到下午快上課的時候,我舉起杯子說:“認真的說兩句啊。大家能分到一個宿舍,這就是天大的緣分了,在一個屋子裏睡覺啊,每天晚上閉眼睛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對方,每天早晨睜開眼睛後看到的第一個人還是對方,你們說這緣分夠不夠深?”


    幾個人都說:“夠,夠。”


    “就衝這麽深的緣分,咱們還不能成為兄弟?”


    幾個人都說:“能,能。”


    我心裏挺高興的。說實在的,初中的我要是說這番話,根本沒人來搭理我,反而還要來笑話我;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一個人到了某個地位後,不管說什麽別人也會當作真理。


    “來,為了兄弟,幹一個吧。”我氣勢磅礴地說出這句話,將杯子平伸了過去。六隻杯子碰在一起,發出“叮”的一聲,均是仰脖一飲而盡。我發現職院學生的酒量普遍不錯,就這麽喝了一中午,大家也都是微微臉紅而已,並沒有哪個被灌倒起不來的。


    出宿舍的時候,六個人已經勾肩搭背的,感情好的像是親兄弟一樣——雖然其中也有酒精的原因在作祟吧,但最起碼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一個宿舍的情誼也在悄然建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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