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萬佛之主有事和您商量,您要不要見祂一下?”


    大總管想到了一件正事。


    但他知道他能想到的事情,神君肯定早就已經知道了。


    遲遲不表態,恐怕是有原因的。


    果然。


    神君幽幽道:“老李,本君正在為此事頭疼,你幫本君拿個主意。”


    大總管俯身,洗耳恭聽。


    神君道:“佛主那個老東西,寫了一出抑神揚佛的大戲,想要本君配合,本君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這個老東西。”


    “抑神揚佛?”


    大總管聽出了重點。


    神君點頭道:“不錯,抑神揚佛。佛主那老家夥知道西大陸的神明和本君並不是一體的,所以祂想勸說本君打壓這些本土神明,用佛門來牽製他們。為此,祂準備了很多大戲。比如故意放一些有神明背景的魔獸出去作惡,再讓佛門去收服他們。甚至主動製造一些墮落的神明,由此來凸顯西大陸神明的昏庸無能,再由佛門來替西大陸的人解決掉這種麻煩。”


    大總管皺眉道:“作秀?演戲?”


    “差不多吧,如果按照佛主的想法,把這些大戲全都演一遍,佛門的確可以在西大陸遍地開花,甚至壓製西大陸這些本土的神明。”神君道:“佛主也允諾本君,佛門會效忠本君,任由本君差遣。”


    大總管道:“全都是爭奪信仰的狠招,佛主不容小覷。”


    “但老家夥說的是對的,相比起佛門來,西大陸本地的神明更不可信。”神君幽幽道:“他們真正效忠的主人,本君根本不知道是誰。”


    所以,他根本無法信任西大陸本土的神明。


    大總管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君上,西大陸本地的神明確實不可信,但是佛門同樣不可信。在天上的時候君上就和佛門多有齷.齪,現在佛門雖然名義上臣服,但最多也就是聽調不聽宣,不可能真的為君上所用。”


    “這就是本君頭疼的地方了,能用的人才太少。”神君道:“若有一批精幹的手下,本君也不至於如此捉襟見肘。”


    但這是不可能的。


    想下界,沒那麽容易。


    他也好,神後也罷,下界也不是沒帶著心腹,但是大多數心腹還是都死了。


    作為了獻祭的原料。


    而且神君真正得力的手下,除了大總管之外都在大乾那邊。


    大總管當然也知道這點,所以他建議道:“君上,不若就放手讓他們內鬥吧。”


    “放手可以,插手難。”神君感慨道:“世間之事,古來難以兩全。”


    “有君上在,再插手也沒有困難。”大總管道。


    說到這裏,大總管忽然心頭一動。


    “君上,您剛才還說現在不能離開西大陸,您不會是騙我的吧?”


    神君啞然失笑:“我騙你做什麽?不過現在我不離開,不代表機會真正出現之後,我還不會離開。老李,你知道的,如果能夠提前解決那個賤婢,即便西大陸局麵失控,那也是值得的。”


    大總管默默的點頭。


    “君上,我還是建議放手讓他們去鬥。他們鬥的越亂,您的地位就越穩固。”


    “說的也是,那就讓他們去鬥。”


    神君不再猶豫。


    根據他之前的觀察,佛門是有氣運在的。


    真給了佛門機會,佛門完全有希望扶搖直上。


    但是神後的氣運更濃。


    兩害相權取其輕。


    而且……


    “本君身負望氣之術,成也望氣,敗也望氣,是時候掙脫這些束縛了。”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能夠做到自我批評的人,始終都是少數。


    而已經身居高位的強者,如果還能做到自我批評——必然是一代霸業的締造者。


    大總管心悅誠服:“君上勘破命運,前途不可限量。”


    神君搖頭道:“命運豈是我能窺測的?不過三分天注定,本君隻要抓住七分,就足以定鼎天下了。老李,去做準備吧。這一次,務求畢其功於一役。否則,讓那個賤婢執掌封神,終究是一個天大的隱患。”


    “遵命。”


    “等等。”


    神君叫住了大總管。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吩咐道:“鬥戰佛那邊的封印,做一些手腳。”


    大總管驚愕的看向神君,忍不住提醒道:“君上,鬥戰佛是我們的敵人,而且還是您親自讓萬佛之主鎮壓的他。”


    神君道:“本君知道,但是世間萬物,都是在發展變化的。鬥戰佛此刻恨佛門,肯定比恨本君要多。”


    頓了頓,神君又輕笑道:“而且,本君剛想明白一件事。”


    大總管俯身聆聽,便聽到了神音:


    “命運,是可以被改變的,也可以被引導甚至操縱。而鬥戰佛——不難對付。”


    大總管:“……君上,恕我直言,鬥戰佛若處在巔峰狀態,即便是您也要小心。我一直認為,佛門當中最強的是鬥戰佛,而不是萬佛之主。”


    “你說的沒錯,佛門當中,本君從前也更忌憚鬥戰佛。”神君淡然道:“不過本君現在悟了,對付鬥戰佛,不必從正麵強攻,攻心即可。按我說的做,然後,再針對性的做一些準備……”


    聽到神君的具體吩咐,大總管瞬間明悟。


    “君上,您是說……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也許鬥戰佛能破封而出,對我們才是最有利的。”神君道:“如果西大陸的局勢真的超出了本君的控製,那就讓鬥戰佛徹底攪一個天翻地覆,屆時本君更容易出手收拾殘局。”


    “我明白了,馬上就去安排。”


    ……


    在神君和大總管為未來做準備的時候,功德佛也迎來了一個陌生的訪客——周芬芳。


    伴隨著天地環境的大變,很多強者的實力都得到了迅速的增強,讓東西兩塊大陸的距離也在迅速的拉進。


    功德佛原本不認識周芬芳。


    但是感應到周芬芳身上濃鬱的浩然正氣的氣息,功德佛幾乎瞬間就猜到了周芬芳的身份。


    以及周芬芳的來意。


    “周聖人?為我那個徒弟而來?”


    周芬芳也不意外功德佛能猜到自己的身份和來意。


    作為佛門當中的頂尖存在之一,功德佛當然不會是白癡。


    事實上鬥戰佛之所以會栽,不是因為神君謀劃的好,也不是因為萬佛之主有多厲害。


    主要就是因為功德佛反水了。


    如果功德佛沒有反水,鬥戰佛一切都還有的打。


    “踩著自己徒弟的屍體上位,功德佛,你的榮華富貴享受的不錯吧?”


    周芬芳就是周芬芳。


    老陰陽人了。


    功德佛苦笑。


    周芬芳眯了下眼睛,繼續道:“看來果然已經適應了,不愧是傳說當中功德第一,佛門最慈悲的佛祖。想來鬥戰佛如果泉下有知,肯定也會為功德佛高興的。”


    功德佛:“……”


    打人不打臉。


    周芬芳專門打臉。


    “周施主,誇張了。”功德佛認真道:“鬥戰還沒死,你不要詛咒他。”


    周芬芳道:“是沒死,不過被自己的老師背叛,生不如死。”


    功德佛:“……我並不是鬥戰佛的授業恩師,最多隻是引鬥戰佛入佛門的導師。我與鬥戰佛之間,更多的是同道之友的關係。”


    功德佛的言下之意便是別總覺得我和功德佛關係有多親厚。


    沒到那種程度。


    周芬芳挑了挑眉,譏諷道:“所以因為關係不夠親近,這樣背叛起來就沒有心理壓力了嗎?”


    功德佛再次苦笑。


    “周施主,貧僧沒有猜錯的話,你此行應該是希望貧僧去幫鬥戰的。既然如此,你應該好言好語的勸我,而不是陰陽怪氣的諷刺。若貧僧動了嗔念,你此行就要無功而返了。”


    “我知道。”周芬芳點了點頭,道:“不過我實在做不到對你這麽惡心的家夥好言好語,你渾身上下沒有絲毫讓我欽佩的地方,你讓我感覺惡心。”


    功德佛:“……這好像不是激將。”


    周芬芳肯定了他的猜測:“當然不是激將,我就是在單純的罵你。”


    功德佛:“……”


    見麵更勝聞名。


    果然不愧是大乾天字第一號大噴子。


    他也是不明白。


    為什麽大乾派一個大噴子來出使西大陸。


    就不怕周芬芳把人全得罪光嗎?


    魏君表示不怕。


    周芬芳又不是真傻。


    再說了,想救鬥戰佛,沒有周芬芳真不行。


    誰讓儒家的浩然正氣對鬥戰佛來說有用呢。


    而且功德佛真拒絕的話,周芬芳還有物理說服的能力。


    不過周芬芳不想等說服失敗再物理說服了。


    她準備直接動手


    “功德佛,現在時間緊迫,我不想和你扯那麽多虛的。把鬥戰佛放出來,我就給你一條生路。否則,你現在就要死。”


    功德佛並沒有害怕。


    好歹是佛門的真佛之一,沒有這麽容易就被嚇到。


    相反,功德佛很平靜的看著周芬芳,問道:“周施主,你就不擔心此時此地,是一個陷阱嗎?而你才是踏入陷阱當中的獵物。”


    “當然擔心。”


    周芬芳的回答,讓功德佛有些意外。


    “既然如此,那你還……”


    功德佛不解。


    周芬芳繼續火力輸出:“你這種小人,永遠理解不了英雄的所作所為。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縱然前方有刀山火海,義之所至,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一刻,周芬芳身上閃爍著聖光。


    功德佛沉默良久。


    義之所至,雖千萬人吾往矣。


    功德佛想到了,祂曾經也是這樣的。


    隻是儒家追求的是義。


    而祂追求的是佛。


    可儒家的追求,到如今都沒有變質。


    功德佛低頭。


    又抬頭。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綾羅綢緞。


    抬頭看了看自己所住的金碧輝煌的宮殿。


    功德佛無聲輕歎。


    儒家沒有變質。


    祂呢?


    祂追求的佛呢?


    現如今可還安在?


    良久後,功德佛終於緩緩開口:“周施主,我願幫鬥戰脫離封印,也願幫大乾這個忙,但我有一個要求。”


    “隻是贖罪,竟然還敢提要求。”周芬芳諷刺道:“你的臉真是大,真是無恥。”


    功德佛唾麵自幹。


    “周施主若是不答應,那貧僧就隻能抱歉了。”


    周芬芳冷哼一聲,道:“說來聽聽。”


    功德佛沉聲道:“貧僧需要大乾皇室的真正底蘊——《人皇經》!”


    周芬芳有些震驚。


    她不懂。


    “和尚你要《人皇經》做什麽?《人皇經》威力巨大是不錯,但是這門功法是武道神通,而且隻要修煉了,可就隻能活一世,還很難超過一百歲,你確定要修煉?”周芬芳驚訝道。


    倒也不是沒有例外。


    皇室有秘藥,有重寶,操作的好,多少能保住一些老古董的命。


    但是那也就是吊著命了。


    而且輕易不能出來,不能動手,和活死人差不多。


    但凡修煉了《人皇經》,有限的生命時間幾乎就不會超過一百年。


    所以周芬芳不懂,功德佛要《人皇經》做什麽。


    功德佛回答了周芬芳的這個問題:“將我佛掌握在自己手中。”


    周芬芳:“說人話。”


    功德佛解釋道:“若沒有足夠的實力支撐,對佛的定義,貧僧便隻能聽從佛主的指示。如果貧僧可以定義何為‘佛’,也許很多事情,就根本不會發生。所以,貧僧需要實力。沒有實力的求佛,終究隻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說到最後,功德佛的語氣和身影都顯得無比寂寥。


    祂悟了。


    周芬芳有些動容。


    當然,周芬芳不是被功德佛的這番話動容的。


    而是被功德佛這番話背後所蘊含的犧牲動容的。


    周芬芳提醒道:“你要知道,這樣一來,你就隻能活這一世了。”


    功德佛沉默片刻,然後灑然一笑:“隻要佛能長存,貧僧何惜此身?”


    頓了頓,麵對神情複雜的周芬芳,功德佛幽幽道:“也許周施主不相信,但是引鬥戰入陷阱的時候,貧僧是真的認為,一切為了佛,一切都是為佛好。”


    現在,祂後悔了。


    不應該把徒兒的命運,交到其他人手上。


    不應該把佛的定義,交到其他人手上。


    若自己有實力,又何須假手他人?


    隻能活一世又如何?


    隻能活百歲又如何?


    “貧僧是一個求佛者。”


    “貧僧曾經很相信一句話——朝聞佛,夕死可矣。”


    “貧僧是真佛,不是假和尚,更不是貪慕榮華的所謂禦弟。”


    “阿!彌!陀!佛!”


    “我佛,慈悲!”


    功德佛閉上眼睛,籠罩在佛光當中,佛法修為,在突飛猛進。


    周芬芳整肅了一下衣冠,神情肅然的向功德佛行了一禮。


    求道者,她都是認可的。


    功德佛之前在她看來,走了捷徑,是她不恥的小人。


    現在來看,魏君的判斷是對的。


    功德佛不是一個壞人。


    先前……可能隻是因為蠢。


    以及,弱。


    弱小,本就是原罪。


    所以,功德佛想要改變這一切,就先要從改變自身實力開始。


    一個擁有通天徹地武力值的功德佛。


    周芬芳想了想那種場景,還真的有點期待。


    “周施主,佛主的封印想要解除十分麻煩,我需要準備一天,明日此時,你再來我這裏。”功德佛道。


    周芬芳點頭道:“沒問題,如果你反悔的話,後果你明白的。”


    功德佛輕笑道:“我佛在上,貧僧佛心堅定,雖死不悔。”


    “希望如此。”


    周芬芳閃身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後,功德佛緩緩開口:“出來吧。”


    啪!


    啪!


    啪!


    掌聲響了起來。


    下一刻,一個頭戴皇冠的男子,出現在了房間當中。


    他笑著道:“禦弟果然是禦弟,完全把周芬芳玩弄於鼓掌之中,看來她真的信了。”


    功德佛看了此人一眼,淡淡道:“我沒有騙她,我是認真的。我本就是一個求佛者,榮華富貴非我所願,所謂禦弟,於貧僧而言甚至不如信佛者一句真心實意的感謝。這些事情,你是不會懂的。”


    能喊功德佛“禦弟”的,在西大陸當然隻有一人,也就是西大陸至高無上的統治者——西大陸的皇帝陛下。


    簡稱西皇。


    麵對功德佛的回答,西皇雖然有些意外,但也迅速接受了這件事。


    “禦弟不至於在此時此刻騙我,看來禦弟是真的覺醒了佛心,倒是寡人小看了禦弟。”


    功德佛沉聲道:“我也小看了你,沒想到你不僅願意主動釋放姬長空他們,更是在周芬芳來之前,就主動勸我去釋放鬥戰佛出來,你到底在想什麽?”


    西皇大笑:“寡人想的當然是無上霸業。”


    “鬥戰出來,你所有的霸業都會成空。”功德佛提醒道。


    西皇笑著擺了擺手:“禦弟此言差矣,鬥戰佛破封而出之後,最仇恨的一定是佛門,其次是神山。以鬥戰佛的性格和過往的行事風格來看,祂最不會動手的就是平民百姓,而寡人和寡人的子民,就是平民百姓。所以,我們和鬥戰佛毫無衝突。”


    功德佛無法反駁。


    “寡人的目標也根本不是鬥戰佛,鬥戰佛的存在,寡人歡迎之至。”西皇道:“如果可以,寡人甚至想封鬥戰佛一個護國大元帥,隻要鬥戰佛願意。”


    功德佛緩緩道:“貧僧明白了,你想顛覆神權統治,讓皇權徹底壓倒神權。”


    “錯了。”


    西皇聲音低沉下來,輕笑道:“禦弟,你又小看了寡人,寡人想要的,不僅僅是壓倒神權,而是一統天下。”


    功德佛沉默不語。


    西皇淡然道:“寡人和禦弟的約定永遠有效,禦弟不必擔心。至於寡人的謀算,也不會損害佛門的利益。禦弟盡管去放鬥戰佛出來,後麵的事情,就都是寡人的事情了。寡人要做的,就是讓這漫天神佛,全都煙消雲散。”


    頓了頓,西皇聲音轉冷,殺氣森然:“憑什麽漫天神佛能高高在上?他們還真以為寡人是任憑他們拿捏的棋子了?禦弟,這次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這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戲。”


    功德佛不知道西皇到底在謀劃什麽。


    祂也不想知道。


    因為按照祂為佛門規劃的未來,祂和西皇是沒有衝突的。


    祂相信像西皇這樣雄才偉略的帝王,能容得下不挑戰皇權的信仰。


    所以,祂不介意和西皇合作。


    反正,祂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萬佛之主的行為和選擇,讓功德佛十分失望。


    “貧僧隻有一言,希望陛下能聽進去。”


    “禦弟請說。”西皇看向功德佛。


    功德佛道:“眾生皆苦,望陛下少造殺孽。宏圖霸業,到頭來終究不過是一場空。”


    西皇哈哈大笑。


    “禦弟,你還是去求佛吧,宏圖霸業,你根本不懂。何為霸業?霸業便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霸業從不是虛妄,一場空隻不過是失敗者的安慰之言罷了。而寡人,不會做那個失敗者,也不需要自我安慰。”


    功德佛再次長歎一聲。


    眾生皆苦。


    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為這些霸主,總是幻想著他們的宏圖霸業。


    若是天下人人皆信佛,也許,便沒有了這些紛爭。


    想到此處,功德佛的佛心愈發堅定。


    ……


    大乾在行動。


    西大陸在行動。


    神君在行動。


    佛門在行動。


    神後,也在行動。


    神後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當魏君這邊敲定了大乾接下來的計劃之後,魏君隻擔心一件事——塵珈有危險。


    對付神後這種強敵,任何的僥幸都不應該存在。


    永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神後的失誤上,而是應該提前想好一切的應對計劃。


    所以現在,塵珈就應該把前提條件設定為神後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他應該如何應對。


    對此,塵珈難以避免的選擇了當鴕鳥。


    “魏兄,我們的反攻計劃一共也隻有幾天時間,神後縱然懷疑我,也不至於這麽快,我不用這麽謹慎吧?”


    魏君看著抱著僥幸心理的塵珈,搖了搖頭。


    “奉先啊奉先,你的武道天賦的確天下無雙,但你確實不能謀天下,更不能爭天下。”


    臥底的能力,和謀天下的能力,不在一個層麵。


    魏君早就知道這一點。


    前世魏君看了不知道多少諜戰片,諜戰片裏的主角,看上去能文能武,甚至堪稱無所不能,可以化解所有的難題。


    所以多看幾集,多看幾部諜戰片之後,很多觀眾甚至會下意識的產生一種錯覺:


    這些我軍潛伏的臥底這麽牛逼,不當國家領導人真是可惜了。


    然而,小聰明和大智慧,從來都不是劃等號的。


    無論這些臥底在諜戰片裏表現的有多聰明,他們著眼的始終是一城一地的得失,他們的世界和眼光都太小了。


    而想要謀天下,靠臥底,甚至都不是主要途徑,隻不過是一場龐大戰局中的一些小插曲。


    塵珈的能力和智商都沒有問題。


    不過到了決戰的層麵,他的視野不夠開闊。


    應付的敵人也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之外。


    就好像你不會奢望一個我軍潛伏的臥底去對付常校長一樣。


    那不是他們該幹的事情。


    也不是他們的任務。


    “塵兄,其實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超出了你的能力範圍。神後現在是不可能放鬆警惕的,決戰將至,甚至決戰已至。神後不是鴕鳥,更不可能等我們做好準備去收割她的性命。所以,在我們沒有動手之前,我們要麻痹她,讓她放鬆警惕,甚至我們要做好萬一失敗,怎麽反殺她的準備。”


    塵珈一臉懵逼。


    “魏兄,需要這樣嗎?”


    “當然需要,不過這不是你這種臥底該幹的事情,術業有專攻,你做你最擅長的領域即可。”魏君道。


    塵珈:“我應該做什麽?”


    魏君果斷道:“去向神後坦白。”


    塵珈小小的眼睛中閃爍著大大的疑惑。


    他是真的不懂。


    魏君給他解釋了原因。


    “想要麻痹對手的最好辦法,就是讓對手發現一部分破綻,這樣對手就會認為一切盡在掌握,從而放棄其他方麵的探查。”魏君道:“不要把一切都偽裝的太完美,完美本身就是巨大的破綻。”


    塵珈懂了:“魏兄你是說,我們應該讓神後發現我們的謀劃?但是這樣一來,我們還怎麽掀翻神後?”


    “不是讓神後發現我們的謀劃,隻是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神後。”魏君道:“你有足夠的理由背叛,多方下注,這樣無論神後是贏是輸,你都贏家通吃。”


    塵珈沒有懷疑魏君懷疑他的人品。


    他對魏君的人品和節操是從不懷疑的。


    他隻是有些擔心。


    “魏兄,你的意思是我知道的很少?”


    “當然,大乾一國的命運,自然不能交到你的手上。”魏君道:“也不會交到任何人手上,我們都是各司其職,其實我也不知曉全部的計劃。那麽多人傑,都有各自的手段,都在為國家拚命,奇跡就是這樣創造出來的。”


    “如果沒有奇跡呢?”塵珈問道。


    魏君回答的十分坦然:“沒有奇跡是大概率事件,奇跡之所以是奇跡,就是因為它不常見。沒有奇跡,那就接受失敗,沒有其他辦法。隻要拚盡全力,做到無怨無悔就行了,反正最後還有我托底呢。”


    “魏兄你托底?”


    魏君笑了:“怎麽?信不過我?”


    塵珈搖頭道:“不是信不過魏兄你的真誠,主要是我擔心魏兄你的能力。”


    “放心,我贏了,你們怎麽都能贏。我輸了,就什麽都管不到了,而且你們估計怎麽折騰都會輸。”魏君灑脫道:“所以,根本用不著擔心這個,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了。”


    魏君說的有些繞,但是塵珈基本聽懂了。


    而且,對於魏君的人品,塵珈確實是絕對信任的。


    所以他接受了魏君的提議。


    他最後確認道:“把我知曉的全部向神後坦白?”


    魏君又耐心的向塵珈解釋了一下,不然他擔心塵珈會出於好意,故意截留一些信息,從而給他本人帶去危險。


    好心很容易就變成壞事,這方麵魏君見的太多了,不得不防。


    “全部坦白,這是必要的。”魏君耐心解釋道:“這樣做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即便你不說,神後也未必不知道。我們不能確定大乾高層有沒有神後的人,以及包括儒家、皇族,他們會不會倒向神後?塵兄你能做好你自己,但是我們管不住其他高層的心。”


    塵珈瞬間動容:“有道理,儒家高層之前受沙未指使,他們全都是沙未黨,神後好像也是聽沙未指揮,所以他們真的有可能暗通款曲。魏兄,大乾高層商量這些事情的時候,難道沒有避開儒家嗎?”


    “避開了,但是很難完全避開。”魏君解釋道:“儒家也好,皇族也罷,都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乾高層開會,不可能隻局限在少部分人。這樣一來,秘密就不會是秘密。還是那句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對手大意上,要盡可能的把對手想象的更厲害一點。”


    “我明白了。”


    塵珈這次是真的明白了。


    而且他認同魏君的觀點,儒家和皇族恐怕真的會向神後投誠。


    尤其是儒家。


    不得不防。


    他不能讓儒家成為神後在大乾內部的釘子。


    他需要得到神後的信任,將這些大乾內部的反對派全都一網打盡。


    想到此處,塵珈開始緊張起來。


    不過適度的緊張,並不全是壞事。


    “魏兄,我這就去向神後報告。”


    “去吧。”魏君點頭道:“不要隱瞞,該說的都可以說,比如你和西大陸的關係,甚至你和大乾的關係。然後,適度的表達一下野心。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如神後神君這種梟雄,是不會介意手下三心二意野心勃勃的。”


    塵珈疑惑的看了魏君一眼,總覺得魏君這是經驗之談。


    隻是魏君哪裏來的經驗?


    魏君看懂了塵珈疑惑的眼神,輕笑道:“這些都是我從老師那裏學到的。”


    和我老師比起來,神君神後什麽的,都隻不過是低配版本。


    老師好的地方他們沒學,壞的地方,一學一個準。


    尤其是神後。


    誰讓她就是老師布下的閑棋冷子之一呢。


    魏君幾乎可以肯定,神後一定會效仿便宜老師的做法。


    事實也和魏君猜測的相差無幾。


    神後沒有提前出關。


    但是塵珈請求拜訪神後,得到了神後的同意。


    於是,塵珈見到了正在“閉關”的神後。


    然後,塵珈將一切和盤托出。


    必須要說,神後被嚇了一跳。


    她之前隻是察覺出了塵珈有些不對勁,不太信任塵珈,但是真的不知道塵珈竟然有這麽多身份。


    “西大陸對你許以重利?”


    塵珈用力的點頭,道:“海後和威爾都十分信任我,所以西大陸對我也十分信任。”


    “大乾也在拉攏你?”


    塵珈繼續用力的點頭道:“不瞞神後,我本是大乾前太子安排進入長生宗的臥底。隻是前太子死後,我與大乾就斷了聯係。後麵乾帝種種倒行逆施的行為,讓我十分失望,對大乾的香火情也就越來越少。直到後來魏君橫空出世,讓我對大乾重新有了認同感。隻是,破鏡終究難以重圓。而且,魏君畢竟不是大乾真正的主事者。”


    最高明的謊話,就是九分假一分真。


    塵珈的話全都能得到印證,除非神後有池瑤那種聽取心聲的能力,否則她不可能知道塵珈在騙她。


    最多隻是懷疑塵珈。


    可塵珈的坦白,讓神後根本沒有道理懷疑。


    神後隻是震驚。


    最讓神後震驚的,也不是塵珈是大乾安插在長生宗的臥底。


    “你還是老丁的暗棋?”


    塵珈坦然道:“原盟主收我為義子,且在臨死之前,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希望我能繼承他的遺誌,將您送去見他。”


    神後笑了:“有趣,真是有趣。西大陸和大乾都在拉攏你,這不奇怪。你能和老丁扯上關係,也在本後的意料之中。畢竟你被他收為義子,這本就不是什麽秘密。”


    聽到神後這樣說,塵珈內心鬆了一口氣,身上也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神後不是蠢貨,她早就有所猜測了。


    幸虧自己坦白了。


    否則說不定自己什麽時候就會身首異處。


    決戰時刻,容不得絲毫僥幸。


    神後肯定也不介意先清除一些內部的不穩定因素,為此錯殺一兩個真正的忠臣,對於神後這種梟雄來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現在看來,神後真正在乎的還是神君的拉攏。


    果然。


    神後眯起了眼睛。


    “神君認為你很有培養價值?為什麽?”


    塵珈意識到了神後的重點關注對象。


    也知曉了自己後麵應該做的事情。


    “娘娘明鑒,奉先也不知真假。但是董大將軍說過,我有武曲星神之姿。”


    神後瞬間動容。


    “武曲星神?你沒有騙我?”


    “不敢欺瞞娘娘。”


    神後瞬間出現在塵珈身邊,開始給塵珈摸骨。


    片刻後,神後眼中閃爍著神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卻是本後小看了你,沒想到你還有如此根骨。”神後讚歎道:“在這方麵,的確還是神君更厲害。他精通望氣之術,一眼就看穿了你的潛力,所以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投資了你。神君沒有騙你,你的確有武曲星神之姿。再進一步,便是武神。”


    “武神?”


    塵珈展現了自己的無知。


    故意的。


    畢竟他本來就不知道。


    而且讓上位者認為你很無知,這不是一件壞事。


    神後心情大好,所以耐心和塵珈解釋了一下。


    “武神,可不是一般的真神。你若能成就武神,就等於打破了一道大神通者訂下的鐵則。屆時你的一身實力,有希望直接和本後包括神君比肩。”


    說到這裏,神後感慨道:“武神,武神,顧名思義,諸神當中,武力第一。塵珈,你可知道天上的武神對標的是誰?”


    “誰?”


    神後吐出了一個名字:“天上的武神,是諸神當中,武力第一,對標的是佛門諸佛當中,鬥戰第一的鬥戰佛。”


    塵珈渾身一顫。


    是真的驚了。


    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有如此潛力。


    鬥戰佛,可是能硬撼神君神後的存在。


    神後輕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吧?神君的確要提前投資你,因為你甚至有取代他的實力。”


    塵珈不僅明白了,甚至有點慌了。


    神後看出了塵珈的慌亂,繼續輕笑道:“現在你很好奇,既然你有威脅到神君的潛力,為何神君不提前扼殺掉你這個威脅,是不是?”


    塵珈乖巧的點頭。


    神後淡然道:“神君的心胸還是有的,當年若非神君縱容,本後也不會在他眼皮底下崛起。而且,到了神君和本後這種地步,對於自身的自信都是空前的。我們自有把握在你證道之前,就已經晉升到了更高的境界。道無止境,正因為有了你這種有潛力的後輩督促和威脅,我們才能始終保持警惕,有希望更進一步。否則,一潭死水的天上,是沒有機會的。本後和神君這些年在天上就因為過的太安逸,已經很久沒有存進了。反而是現在,危機四伏,本後卻看到了晉升的契機。不得不說,塵珈你趕上了一個好時候。”


    如果趕上神君神後貪圖安逸享樂的時候,他現在一早就死了。


    塵珈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到了很多前輩。


    “儒家聖人……是不是就因為沒趕上好時候?”


    神後坦然承認了這件事。


    “不錯,那時候的本後和神君,還沒有現在的能力和心胸。所以,儒家聖人,生不逢時。當然,很大的原因也在儒家聖人自己身上。他不願低頭,一切就沒得談。你和他不同,你願意低頭,所以,神君也好,本後也好,都願意容納你。”


    塵珈立馬跪在了神後麵前。


    絲毫沒有表現出自己的風骨和尊嚴。


    和小命比起來,那算什麽?


    再說了,神後這是原盟主和神君的女人,也就等於是自己的義母。


    做義子的,給媽媽磕頭,合情合理。


    有什麽丟人的?


    塵珈絲毫心理壓力都沒有。


    “娘娘明鑒,塵珈絕無任何不臣之心。”


    看到如此乖順的塵珈,神後眼神當中閃爍著笑意,也閃爍著可惜。


    “你是個聰明人,隻是,太聰明了。”神後感慨道:“如此,也就注定了很難有儒家聖人的實力。當然,你肯定比他活得長。當初儒家聖人但凡願意跪這一下,他也不會死。”


    塵珈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我是俊傑,儒家聖人是英雄。”


    神後笑了。


    “不錯,我尊重英雄,但無法掌控英雄。能在本後手中活下來的,隻有俊傑。”


    塵珈的頭低的更深,謙卑道:“奉先願為娘娘赴湯蹈火。”


    “可以了,別說這些虛的。”神後很平靜的道:“說吧,你想要什麽?為何對本後坦白這些?要知道,你坦白的很多事情,本後可都是不知道的呢。”


    塵珈聽的出來,神後說的是實話。


    最起碼神君也在拉攏他,此事神後就是絕對不知情的。


    不過塵珈不後悔這一次的坦白。


    因為他也感覺出來了,神後怕是已經猜到了他和大乾有勾結。


    而這才是塵珈最在意的。


    反而和神君的關係,塵珈並不是多放在心上。


    塵珈恭謹道:“娘娘,奉先別無所求,隻是多方下注。如此一來,無論最後的勝利者是誰,奉先都不會滿盤皆輸。”


    神後若有所思。


    塵珈繼續道:“還有,娘娘執掌封神榜,有封神的資格。奉先……想做武曲星神,甚至,想成為武神。”


    神後笑出聲來:“不錯,勇敢的說出了自己的心意。雖然野心有點大,但本後剛剛看到了前路,也不介意你成長起來。武曲星神之位,本後做主,為你留下了。”


    “多謝娘娘。”


    塵珈向神後行了一個大禮。


    神後淡然道:“不過武曲星神之位不是路邊的大白菜,想要封神,就要拿投名狀來換。塵珈,本後是有條件的。”


    塵珈並不失望。


    早猜到了。


    和神君神後這種梟雄打交道,怎麽可能那麽簡單。


    “請娘娘吩咐。”塵珈道。


    神後一句話,讓塵珈內心一顫。


    “殺死魏君,武曲星神的神位便是你的。隻要本後看到魏君的人頭,本後便許你通天的前程。”


    塵珈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娘娘,奉先不懂,為何非要殺死魏君?”


    “怎麽?舍不得?”神後問道。


    塵珈坦然承認了這一點:“不敢欺瞞神後,魏君是一個英雄。現如今的大乾人當中,奉先也隻對魏君有感情,實在是不想殺他。”


    “不奇怪,魏君的確是一個英雄。無論是好人壞人,都喜歡和英雄交朋友。”


    神後對此習以為常。


    甚至越是壞人,就越喜歡和英雄交往。


    她也是。


    所以當年,她和儒家聖人的關係一度十分不錯。


    當然,這絲毫不影響她最後對儒家聖人痛下殺手。


    畢竟,關係好歸好。


    她又不是英雄。


    “正因為你對魏君有感情,所以本後才讓你去殺了他,徹底斬斷你在大乾的牽絆。”神後淡然道:“不如此,本後如何信你?不踩著朋友的屍體往上爬,如何成就你的宏圖霸業?塵珈,選擇你自己做,本後不逼你。”


    塵珈:“……娘娘,我不明白,魏君有那麽重要嗎?以您的身份,為何會關注魏君這種小人物?肯定不會是因為我。”


    他才不信神後會因為他,就用魏君的人頭換取封神榜上的一個席位。


    而且還是武曲星神這種足以威脅到她自身的神位。


    塵珈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絕對沒有那麽重要。


    重要的肯定是魏君。


    讓神後竟然惦記他的人頭。


    神後看了塵珈一眼,有些驚訝於塵珈的敏銳。


    不過神後想到西大陸對魏君的關注,倒是也沒有奇怪。


    魏君的資料她已經看過無數遍了。


    明顯就不是普通人崛起的路數。


    都到了現在了,再看不出魏君身上有異樣,塵珈也沒資格活到現在。


    神後想了想,決定給塵珈透露一些隱秘。


    “本後和魏君無冤無仇,甚至根本沒有見過他,自然不會想著沒事殺掉魏君。”


    塵珈皺眉道:“那您為何……”


    “因為有人想讓魏君死。”神後解釋道:“魏君死了,有人會十分滿意。當然,那位也未必是人。”


    這不是罵人,隻是神後嚴謹起見。


    畢竟她也不是人。


    她根本看不清沙未的跟腳。


    塵珈想到了沙未,也直接問了出來:“是沙未?”


    神後點了點頭。


    “娘娘也要在沙未麵前低頭?”


    神後笑了:“和沙未比起來,本後又算得了什麽?那是真正的至高存在。”


    “可是這樣至高的存在,卻想著要魏君的人頭。”塵珈終於意識到了這個恐怖的問題,震驚道:“娘娘,您難道不認為這其中有一些驚天的秘密嗎?”


    “當然有,但是和本後無關。”神後淡然道:“我們隻需要執行沙未大人的指示,縱然魏君有來頭,也不重要。總是要站隊的,本後在很早之前,就已經選擇了自己的立場,不可能再更改了。至於你嘛……”


    神後直接道:“你的實力太弱,如果選擇了本後的對立麵,本後會直接殺掉你。”


    塵珈苦笑:“娘娘,我是想說魏君既然連沙未大人都想殺死,又豈是我能對付的了的?”


    “不,你有機會。”神後道:“我聽沙未大人說過,想對付魏君,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動手。而且,魏君未必會反抗。魏君是那種會接受失敗的人,他們之間的勝負也和我們無關。塵珈,不必有心理壓力。本後甚至認為,你想象中的殺死魏君,隻是殺死魏君這一世的肉體而已。他和沙未大人的爭鋒不會這樣結束的,那種高端的戰鬥,也不是我們可以插手的。所以不要以為我們有多重要,我們可能隻是給沙未大人做一個前戲,能夠對魏君造成的傷害估計也隻是微乎其微,哪怕你能殺掉魏君,也根本無所謂。”


    塵珈:“……”


    神後的分析他聽懂了。


    但是他的層次畢竟比神後低了一些,他不是很能理解神後的思維。


    魏君都死了,怎麽會無所謂?


    不過塵珈有一個優點,無論內心是怎麽想的,表麵上都絲毫不表現出來。


    而且,塵珈在猶豫過後,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奉先必然竭盡全力,用魏君的人頭助我晉神之階。”塵珈正色道。


    神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孺子可教也,若你真的能做到那一步,本後便正式收你為義子。反正你已經被老丁和神君都收為義子,也可以算是我的兒子了。”


    塵珈大聲咳嗽了起來。


    義父是真的香。


    義母就未必了。


    相比起真心待他的原盟主和神君,塵珈明顯感覺神後這個義母沒有誠意。


    “奉先不敢高攀。”塵珈道。


    神後淡然道:“不必拒絕,長者賜,不用辭。也不必擔心本後有其他的盤算,事實上當封神榜高懸於天空之後,本後的心思就已經變了。若你真有能力,日後即便將此方世界全都賜予你又如何?本後的目光早就已經不局限於此方世界了。”


    塵珈感受到了神後的野望。


    縱然為敵,塵珈也有些欽佩神後的心胸。


    盡管神後此時也是棋盤上的棋子,但很顯然,神後的格局和視野已經跳出了棋盤。


    僅此一點,神後就已經勝過了大多數生靈。


    “娘娘高瞻遠矚,目光遠大,我不如也。”塵珈心悅誠服的道。


    神後揮了揮手,隨意道:“好了,你退下吧。此番你檢舉有功,本後自會做好準備,關門打狗,讓那些想要顛覆本後的家夥有來無回。”


    “娘娘神威。”


    塵珈告退。


    沒有過問神後到底是怎麽安排的。


    他知道自己的嫌疑還沒有全部被洗刷幹淨,這些事情都是不應該問的。


    而且就算問了,神後也回答了他的問題,他敢信嗎?


    不敢。


    誰知道神後說的是真的假的?


    既然如此,不如不問。


    就像是魏君一直相信他一樣,他也相信魏君,相信大乾的其他人。


    在這一次封神大戰級別的量劫當中,他隻是其中參與的一份子,最多算是比較出彩。


    但出彩的還有很多。


    塵珈不會小看大乾其他高層的智慧。


    “我已經盡到了我的作用,接下來,就全看諸君努力了。”塵珈心頭默念。


    背影愈發堅定。


    塵珈走後,神後打了一個響指。


    片刻後,王海出現在了神後麵前。


    理論上來說,儒家是神後的死敵。


    當初儒家聖人之死,神後是脫不了幹係的,甚至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作為儒家聖人的關門弟子,王海無論如何,都應該站在神後的對立麵。


    但是這一刻的王海,麵對神後的注視,卻選擇了臣服。


    “見過神後。”


    神後的臉上全是玩味的笑容。


    “果然是師徒情深,本後也隻是賭一賭,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


    王海沉默片刻,然後沉聲道:“隻要能複活家師,即便是與虎謀皮,也沒有什麽”


    神後輕笑道:“有趣,真的有趣。放心,本後言出必行,不會騙你的。”


    王海點頭道:“娘娘已經兌現了自己的部分承諾,所以我願意代表儒家,站在娘娘這艘船上。”


    他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因為神後主動聯係了他。


    以儒家聖人的名義。


    儒家內部的資料記載,聖人已經死了。


    但是,神後帶來了儒家聖人還活著的消息。


    以及氣息。


    氣息是騙不了人的。


    尤其騙不了王海這種對儒家聖人很熟悉的人。


    所以,他雖然震驚,卻還是相信了。


    隻是他不懂。


    “娘娘,我師父他當年……”


    “他當年肯定是死了。”神後淡淡道:“但是儒家聖人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本後也有意為他遮掩,所以,一抹真靈不滅。”


    王海恍然。


    隨後又擔心起來。


    神後輕笑道:“看來你也想明白了,不錯,隻不過是一抹真靈不滅而已,本後隨時都能抹滅那抹真靈。而且,本後有無數辦法改造這一抹真靈。是你們把儒家聖人的真靈迎回去,還是本後將儒家聖人的真靈培養成打手,就看王海你自己選擇了。”


    王海沉聲道:“我師父的真靈,想要鎮壓甚至改造,不容易吧?”


    “不錯,否則本後也不必和你談條件。”神後坦然道:“正因為截止到目前為止,本後還沒有徹底完成對儒家聖人真靈的改造,所以才需要你們儒家的幫助。否則,有儒家聖人在,本後也看不上你們這群邊角料。”


    這就很真實。


    儒家聖人太強,雖然一抹真靈執念不滅,但是神後也需要耗費時間和精力去改造。


    如果繼續給她時間,她會和以前一樣,根本懶得搭理儒家。


    整個儒家在她心目中,都沒有儒家聖人更有前途。


    可惜,封神之戰迫在眉睫。


    神後已經沒有時間了。


    所以,她隻能選擇放棄長遠的投資,從當下的即戰力入手。


    儒家在她眼中雖然不算成器,但是王海現在也已經晉升到了聖人境界。


    在即將來臨的封神大戰當中,儒家聖人的境界,已經足以傾斜部分天平,影響最終的戰局了。


    所以,神後主動聯係了王海。


    以儒家聖人的性命相威脅。


    王海……答應了。


    因為神後先兌現了部分承諾。


    將儒家聖人最後殘存的真靈給了他。


    隻是神後加了一層封印,是他無法打破的。


    神後的意思很清楚,你為我辦事,我事後兌現全部承諾。


    否則,就讓儒家聖人最後的一抹真靈永遠的成為“植物人”。


    這是陽謀。


    “娘娘需要我做什麽?”


    神後直接道:“監視塵珈,若他有反水的跡象,直接殺掉他。”


    王海有些震驚。


    “娘娘,塵珈此人的真實身份,連我都不知曉。他對娘娘敞開心扉,你竟然不信他?”


    神後笑了:“封神大戰即將打響,本後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一一驗證塵珈的話。他之前能瞞著本後,以後一樣能瞞著本後,本後當然信不過他。所以,你們儒家替我盯著塵珈。如果他有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將他扼殺在萌芽當中,不能讓他真的成了武曲星神。”


    王海點頭道:“沒問題。”


    “還有,儒家關鍵時刻,要和皇族站在一起,對大乾那些魏黨進行沉重的一擊。”神後吩咐道:“如果有可能,不,沒有如果,魏君必須死。王海,你要親自動手。”


    王海皺眉道:“我不明白,魏君有那麽重要嗎?”


    “你不需要明白,隻需要照做就可以了。拿魏君的命換聖人的性命,這個選擇我相信你知道怎麽選。”


    神後並不擔心王海會選錯。


    因為對於儒家的人來說,這個選擇其實是單選題。


    當聖人還有複活希望的消息被儒家知道後,神後就沒有懷疑過儒家會選擇其他立場。


    但是這一次,神後有可能會失望。


    從神後那裏出來之後,王尚書第一時間詢問了自己爺爺:“爺爺,怎麽辦?我們怎麽選?”


    神後以為這個選擇的答案不會有任何懸念。


    事實上也的確沒有。


    王海的回答,幾乎沒有絲毫猶豫。


    “老師教導我,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君子,而不是貪生怕死的懦夫。”王海淡淡道:“當年為了一個孤女,老師不惜和神君神後為敵。活著的時候,老師不惜此身。死後,我自然也要秉承老師的意誌。”


    說到這裏,王海冷笑道:“神後謀算天下,卻不懂儒家,不懂何為真正的君子。我們儒家或許藏汙納垢,但詩書從來不負人。”


    他從聖人那裏得到的教導,是讓他做一個正氣浩然的君子。


    明禮,守節,擔當,責任,犧牲,勇敢。


    他從來沒有學過為了救自己人,就去傷害別人,還去害死別人。


    那不是儒家的道。


    更不是他的聖道。


    “老師若活著,也一定會支持我的選擇。”


    王海畢竟已經晉升到了儒家聖人的境界,他的一顆道心堅不可摧,浩然正氣璀璨到讓人不敢直視。


    相比之下,王尚書就遜色很多。


    雖然王尚書同樣不想傷害魏君,但是複活儒家聖人,他是想的。


    而且,他擔心一件事。


    “爺爺,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聖人真靈尚存,萬一他得知我們的選擇,生氣了呢?”


    人都是自私的,這誰說的好?


    王尚書在官場浸淫多年,見多了表裏不一的人。


    再說了,他是資深的儒家弟子,對於儒家聖人並沒有什麽偶像崇拜的濾鏡。


    儒家聖人的真實形象,他是知道的。


    並沒有那麽偉光正。


    當年也曾經橫行霸道,靠拳頭大不知道欺負了多少人。


    所謂彬彬有禮的君子,全都是靠聖人實力強拳頭硬打出來的。


    他可不覺得儒家聖人真的會彬彬有禮。


    “爺爺,聖人未必會像您說的那樣讚同您的選擇,那樣您又如何自處?”


    王海淡然道:“若老師不讚同我的選擇,那便不是我老師。既然不是我老師,我自然更不用管他的死活。”


    王尚書:“……”


    這邏輯,無懈可擊,他無法反駁。


    王海拍了拍王尚書的肩膀,淡然道:“孫子,你的道心還是太軟了。老師永遠是老師,不必質疑老師的操守。而且,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無論老師是怎麽想的,我們走儒家的聖道,應該怎麽做,從來不需要看老師的臉色。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何時能明白這個道理,便能晉升聖人境界。”


    王尚書身體一顫,沉默良久。


    這一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和爺爺的差距。


    也明白了為何王海能晉升儒家聖人,而他在有條件和資源的情況下,卻依舊遲遲得不到晉升。


    答案早已經擺在那裏,隻是之前他沒有認清自己罷了。


    聖人,是要有風骨的。


    神後,不懂儒家。


    他,之前也沒有全懂。


    好在他現在懂了。


    “原來如此。”


    “可惜,不是我自己想明白的。”


    “我此生,成聖無望。”


    王尚書苦笑,但隨後又振奮起來。


    有些道理明白了,和能做到,還是有差距的。


    儒家弟子雖多,有成聖之姿的,卻也沒有幾人。


    這其中,的確沒有他。


    王尚書清晰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不過,凡塵螻蟻,同樣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弱小的,同樣有尊嚴。


    這即將來臨的大劫,他同樣也是參與的一份子。


    “爺爺,等等我。”


    王海沒有等。


    聖道從不等人。


    而且,他剛剛收到了一個更加致命的消息。


    這個壞消息,來自剛剛回歸的姬帥一行。


    “諸位,很不幸,這一次西大陸放我們回來,是一個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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