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會做這個夢,但這個夢著實讓她的心裏很不好受。雖然現在有衣有食,吃喝不愁。但她的心裏始終有些孤獨和不安,看著布置得精致漂亮的房間,突然無比地懷念另一個家。


    那個家,有著薇薇二十幾年的記憶。即使並沒有發生什麽美好的事情,可薇薇的心裏對它還是有所眷戀。她緊緊地抱著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個球一樣躲在床邊,好像這樣就能給她安全感一般。


    薇薇一夜未睡。和等候在醫院檢驗室外麵的夏鄖西一樣,熬的兩眼通紅。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從科室裏走了出來,他身形高大健壯,皮膚也是健康的小麥色。少了幾分作為醫生的儒雅,卻多了幾分活力和力量。走到坐在走廊上的夏鄖西身邊,發現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看不下去他在這呆呆地坐著,忍不住說了一句:“鄖西,要不然你還是先去睡會兒。離結果出來還有一會兒,等出來了我立刻拿給你。”


    在這樣的節骨眼,夏鄖西他根本沒有辦法閉眼。隻想要第一時間看一看dna檢查報告,確認薇薇到底是不是那個多年前早夭的妹妹——夏媛媛。聽到好友的話,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連累你還要加班幫我處理這件事情,我怎麽能自己去休息呢。”


    他的好友是醫院裏權威的醫生,所以才能開特權,下班之後幫助夏鄖西動用檢驗的機器。如果夏鄖西按照平常的標準的話,至少得有一個星期才能拿到檢驗結果,夏鄖西等不及,等待了幾十年的夏父夏母更是等不及。


    不用多想夏鄖西就知道,此刻在酒店裏麵休息的二老也一定坐立不安,輾轉反側不能入眠。所以早拿到結果,對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


    陸豫歡是主任級的醫生,常常會值班,有時候做手術還會站在手術台前整整十幾個小時。熬夜對他來說壓根不算什麽,笑了笑,不以為意地回答道:“嗨,咱們倆什麽關係,這點小事有什麽好麻煩的。”頓了頓,他突然說道:“對了,鄖西,反正你現在在這也沒有什麽事,能不能幫我買點吃的?”摸了摸肚子:“加班幾個小時,還真有些餓了。”


    麵對好友的小小的請求,夏鄖西當然不會拒絕。稍稍動了一下麻痹了的腳,點了點頭:“好,你想要吃點什麽?”


    其實陸豫歡的辦公室裏有很多存貨,為了防止值班,或者是做手術的時候沒有空去吃飯,用來填飽肚子的。現在也根本不餓,隻是不想看見好友傻傻地在走廊等,所以故意給他找點事情做做。


    已經是深夜,病人們都已經睡了,走廊裏開著燈,而每個病房都已經黑了,整個醫院都顯得靜悄悄的,在護士台裏值班的護士偶爾會抬起手捂住嘴巴打一個哈欠,而後擦擦眼淚,繼續玩手機消磨著漫漫長夜。


    夏鄖西抽了一支煙,徒步走到醫院樓下的超市,超市的收銀員是個年輕的大學男生,正在玩遊戲,看見西裝革履的夏鄖西走進來,也隻是抬眼看了他一眼,整個超市都靜靜的,隻聽得到收銀員手機上傳來的遊戲背影音樂。


    隨手拿了一個購物籃,夏鄖西漫無目的地在超市裏逛著,在貨架上拿了一些麵包和三明治之類的東西,又在飲料櫃裏麵拿了兩瓶礦泉水,來到收銀台結賬。


    大學生卻玩遊戲玩的停不下來,見到夏鄖西來結賬,慌裏慌張地戳著手機,嘴裏歉意地說道:“等一下等一下,我這關馬上就過了!”這關他已經玩了好幾天,難得今天差一點就要過了,不願意放棄這絕好的機會。


    夏鄖西並不著急,寬容地點了點頭,拿出手機解鎖,看了一眼新聞,等這位年輕的收銀員忙完。深夜裏,很多店鋪都已經關門,昏黃的路燈下,柏油的馬路顯得有些發亮。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這間超市顯得格外顯眼。像是黑暗中的一盞太陽一般。


    夏鄖西耐心地等著。小型超市裏麵,收銀員垂著腦袋打著遊戲,顧客低著頭劃拉著手機,不管怎麽看都有種奇怪的感覺。突然,夏鄖西的手機響了起來,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夏鄖西聽到收銀員手機傳來的‘gameover’的聲音,歉意地看了他一眼,飛快地接起了電話,走到了超市的外麵。


    薇薇本來不想打電話給夏鄖西的,怕打擾她的休息。然而她的心裏十分不安,非常想聽到夏鄖西的聲音,仿佛聽到他的聲音就能感受到他在身邊一樣,不知道從何開始,夏鄖西就像她的媽媽一樣,莫名地給她帶來安心感。


    薇薇撥出電話,才響了一聲就想把它掛斷。覺得自己實在太衝動,萬一夏鄖西才睡下該怎麽辦?可是手指挪到了‘掛斷’鍵上,就是遲遲沒有按下。她真的很想聽聽夏鄖西的聲音,哪怕隻有一句也好。


    “喂?薇薇,這麽晚還沒睡?”夏鄖西略顯低沉的聲音從那端響起,傳入不安的薇薇的耳中,她突然平靜了下來,抿了抿唇,有些猶豫地低聲說道:“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


    夏鄖西看著外麵深沉的夜色,搖了搖頭,語氣溫和:“沒有呢。我還沒有睡。你怎麽了嗎?”夏鄖西很了解薇薇,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她是不會再深更半夜給別人打電話的,她就是這麽一個生怕會麻煩到別人的人,乖巧到讓人有些心疼。


    薇薇那裏很安靜,周圍都沒有什麽動靜。夏鄖西隻能聽到她微弱均勻的呼吸聲,而薇薇也能從電話中聽到夏鄖西那兒車子飛速開過的呼嘯聲,忍不住詢問道:“你現在在外麵嗎?”


    夏鄖西‘嗯’了一聲,兩個人的談話又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薇薇的聲音才靜靜地傳到他的耳朵裏:“我剛才做夢了……夢到以前發生的事情。鄖西,我想回家看一看,可以嗎?”


    薇薇的要求既簡單又難,喻輕雲仍然沒有放棄尋找她的蹤影。如果薇薇現在回家的話,無疑會讓喻輕雲把她給找回去。那麽,張三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可是薇薇的聲音又那麽充滿期待,讓夏鄖西有些不忍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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