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詩雅不等他回答,嘴角浮出一絲苦笑,“不用回答我了,我知道了。”


    冷傲天伸手捉住了她的小手,將她緊緊地擁在了懷裏,在她的耳朵低喃,“還有很久,很久,你別害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那聲音依舊很小,小到讓裴詩雅感覺到恐慌。


    冷傲天突然意識到什麽,捧著她的小臉,認真問道:“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們返回a市好不好?”


    裴詩雅笑了,“不用了,我要把這件事情做完!”


    “你不要這樣,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很傻的,聽著,我們現在掉頭,回a市,回頭我讓暗塵送過去就可以了,反正會送到的,都是一樣的。”冷傲天焦緊地吼著。


    “不!!對於你來說,這也許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對普通的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就算今年不做,也可以明年再做,反正別人會有大把的時間來做。可是,我沒有,我隻有這一次了。我隻是想,在我活著的時候做一件事情,讓大家記得我,記得這世上有一個叫做裴詩雅的人關心過他們。”


    裴詩雅眼淚閃爍著,她不想死,死就意味著毀滅,就意味著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會記得她。當她死後,再也沒有人會記得她曾經來過。


    風,在兩個人之間輕輕流動著,冷傲天將裴詩雅緊緊擁在了懷裏,低下頭,吻著她的頭頂。


    你不會死的,沒有人敢忘記你,我保證!


    再進入車子裏麵,裴詩雅不再說話了。她不想讓冷傲天知道她失聰了,並不是完全聽不到,而是隱隱約約的,不太真切。


    她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做完。


    前二天,車子一直全速前進,風速不大,雪也不大,但一直在下。


    裴詩雅沒有說話,第三天的時候,車子進入了北山區,山區天黑,積雪都有一遲多厚。


    在通向山裏的公路被大雪封住了。


    有一個路段,從山頂上被風吹下來的積雪將路麵蓋成了一個一個小雪堆,快一米多深,車子根本沒有辦法通過。


    在這裏,還有許多援救的車輛等待在這裏。


    有很男人自發地組織在一起清理積雪,風漸漸變大,雪也下得更猛了。


    “殿下,我們過不去了,怎麽辦?”


    暗塵去前麵堪探了一翻,回來報道。


    “我去看看……”


    裴詩雅下車,冷傲天跟她一起走了下來。


    看著前麵堆積的雪堆,裴詩雅震驚了,這雪堆一堆接著一堆,要清理到什麽時候?


    山裏的孩子一定是凍壞了吧?


    “很冷,你先去車裏吧!”冷傲天怕她著涼,將她推回了車裏。


    冷傲天自己留在了外麵,很久才鑽進車裏,滿身都是雪花。


    “看來今天晚上這積雪是清理不完了,剛才那邊的一個老頭說,附近有一條小路可以繞到村裏。”


    裴詩雅激動了,“那我們下車吧!”


    “但是外麵很冷,你行嗎?”冷傲天擔憂地說道。


    “嗬嗬,我能行,你別小瞧,我沒癱……”裴詩雅大聲說。


    冷傲天感覺到了她的異樣,她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地放大了很多,隱隱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


    暗塵按照冷傲天吩咐,做了一個簡易的雪撬,將一部分棉花和孩子們的外套捆綁在雪撬上,順著山道的積雪往下滑。


    留下一個保鏢在這裏看著車子,冷傲天扶著裴詩雅走在暗塵的後麵。


    彎彎的山道,最前麵是幾位當地的山民,聽著他們來送救援物質以,對他們格外熱情。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山林益發靜寂,隻能感覺到雪花忽高忽低地飄到眼前。


    “啊……”裴詩雅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滑了一下,冷傲天突然伸出手臂抓住了她。


    才沒有摔到了山道下麵去。


    裴詩雅體力畢竟有限,走了二三裏路以後,就氣喘籲籲,全身都是汗。


    冷傲天攔到她的麵前,“來,我背你!”


    “不要不要,我還能行!”


    不知道前麵還有多遠才能到達目的地,裴詩雅不想讓冷傲天體力耗盡。


    冷傲天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然後在她的麵前蹲下來,“快上來,不然我們要掉隊了。”


    這似乎在暗示著她,她走得太慢了。


    裴詩雅猶豫一會,還是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的背很寬,也很安全,這樣寂靜的山嶺裏,放眼望遠,山嶺上覆蓋著皚皚白雪,幽藍幽藍的夜色,看起來很夢幻。


    裴詩雅伏在冷傲天的背上,低聲呢喃著,“多美的山啊,這就像一個夢,可惜這個夢太短暫了,如果我能一生一世都這樣該多好!”


    美好的生活讓她貪戀人世,她不舍得離開。


    風聲,雪花,幽藍的山嶺,他寬厚的肩膀像一葉小舟,給她一方安全的港灣。


    她知道,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就是他,永遠不會變。


    如果有來生,她會毫不猶豫地嫁給他,再給他多生幾個孩子……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冷傲天放裴詩雅從身上放了下來。


    熱情的山民將裴詩雅和冷傲天圍了起來,給他們送了食物和水。


    一個簡陋的磚房裏,中間是一個圓形的巨大的火盆,房梁上有一根鐵鏈子掉下來,一直垂到火盆上方,鏈子末端拴著一隻漆黑的水壺。


    火盆中間燃燒著鬆枝,四周裏的碳火裏埋著紅薯和山柑。


    這就是山民提供的房間和食物,裴詩雅看著冷傲天狼狽的樣子,她偷笑。


    一個愛爾蘭的皇室貴族,堂堂冷世集團的老大,居然淪落到這種,簡直是慘不忍睹吧!


    像他這樣含著金勺子出身的大少爺,估計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畢竟暗塵是受過軍事訓練的,夜外生存技巧很強,他也不吭聲將烤好的紅薯遞給冷傲天,冷傲天望著那黑糊糊的一坨,直皺眉頭。


    裴詩雅搶了過來自己剝掉皮,往嘴裏塞,一股甜糯的香味彌漫著口腔。


    跟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烤紅薯真香!”


    “你們慢慢吃,我不餓!”冷傲天坐在火堆前麵,看著裴詩雅吃完紅薯,又吃烤柑,忙得不亦樂乎。


    “真有那麽香?”冷傲天皺起了眉頭,不過,他的鼻子的確也聞到了香味。


    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他也餓了。


    暗塵也顧不什麽,大口地吃著,“殿下將就著吃一點吧。車上的麵包我忘了帶下來。”


    裴詩雅剝開一個紅薯,塞到了冷傲天的嘴裏,“嚐嚐吧!不然也算白來了一趟,這紅心地薯可是北山的特產,別瞧不起這個,這玩意製成薯片都出口都歐洲了。”


    冷傲天輕輕咬了一口,感覺還不錯,有點像果醬……


    在裴詩雅的哄騙下,冷傲天也吃了三個熱乎乎的烤紅薯。


    裴詩雅捧腹大笑,“看來我徹底地把你給帶得墮落了。”


    冷傲天輕哼了一聲:“你少來,你以為我不知道薯片是用土豆做的,小丫頭,盡會哄人。”


    夜晚,冷傲天就坐地火堆前麵,那張簡易的木板床,他可不敢睡下去。


    不過,墊上了厚厚的被子,讓裴詩雅躺了下去。


    火光漸漸變暗,暗塵守在門口,一會進來說道:“似乎有人在跟蹤我們。”


    “什麽人?”


    “不太確定,但絕對不是好人。”


    “嗯,保持警惕!”


    第二天早上,那些孩子們聽說裴詩雅來發衣服,他們都主動過來了。


    一張張鮮活的小臉,一雙雙純潔的眼睛,裴詩雅看著他們,就知道這一趟沒有白來。她從這些孩子們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孩子的影子。


    如果他還活著,如果他能長到這麽大,該是跟他們一樣吧!


    裴詩雅給他們每人發放一套棉衣,還送上巧克力等糖果。


    第一次帶過來的衣服不夠發,又讓暗塵跑了一趟,帶來更多的衣服分發給他們。


    “姐姐,你真是一個好心人!”


    “姐姐,這衣服我好喜歡。”


    “姐姐,你長得比我娘親還漂亮,姐姐你能留下來嗎?”


    裴詩雅跟他們在一起,覺得心靈一下子淨化了許多,空蕩蕩的內心變得充實起來。


    裴詩雅給他們唱兒歌,講故事,那些故事都是她在懷孕的時候,給寶寶講過的故事。


    孩子們聽著,臉上都流露出興奮的神情。


    裴詩雅看著他們,可以想象出自己孩子的樣子。


    冷傲天並不參與,隻是遠遠地看著,他很清楚,裴詩雅為什麽非要親自送過來。


    也許在她心底,有一個深深的結,那就是關於他們的孩子。


    傍晚,天色漸漸放晴了,積雪還沒有清理完,車子依舊沒有辦法進山。


    裴詩雅與冷傲天站在山頂,望著遠處的山脈,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裴詩雅站在山頂上,雙手攏在嘴邊,對著遠處的大山呼喊,“寶寶,媽咪愛你,永遠愛你!”


    這樣的話呼喚出來,在山穀裏一直回蕩,回蕩……


    冷傲天握著雪茄,神情憂鬱。


    裴詩雅擦幹眼淚,轉頭看向著冷傲天,微笑,“知道嗎?我這一生不後悔,哪怕是現在死了,我也心甘情願。因為有你,我的人生才有意義!”


    冷傲天一句話卡在喉嚨裏,他想說出來,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我不要你的表白,我要你活著,好好地活下去。


    有沒有我都不要重要。


    “冷先生,裴小姐,真沒有想到,你們還有這副雅興,在雪山上大嚷大叫,就不怕雪崩嗎?”


    冷傲天跟裴詩雅同時轉身,一張陌生的臉映入了他們的視線。


    這個男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黑色的昵子風衣,臉上戴著墨鏡,手裏拿著一隻槍,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手裏的槍口在兩個人之間切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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