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下麵,隻是沒站在亭子裏,靠在亭子外麵石墩雕像旁。


    他整個人覆蓋了一層白雪,如不是褲子顏色是深色的。


    湘顏看不出下麵石墩旁邊還有個人。


    頭微垂,看不出往日那般囂張跋扈,意氣風華的神情。


    四個小時。


    整整四個小時了,他還在大病中,難道想待在下麵一晚嗎?


    他真打算冷死在下麵,然後讓她內心不安,愧疚到下輩子?


    湘顏越想越氣。


    卻也無奈和擔憂。


    對於陸戰爵,她真的拿他沒辦法了。


    湘顏又看了他一眼,發現……


    他不知怎的,從石墩邊緣慢慢往地上滑下,看不清臉色,但微薄的路燈照在他慘白如紙的臉上,單手捂著胸部,身體很不自然的往下滑落。


    最後,倒在石墩旁邊的雪地上。


    他出事了。


    最終還是頂不住了。


    整整四個小時,穿著還這麽單薄,別說是人,就算是一塊鐵杵在外麵,也會因為低溫封住開裂。


    湘顏頓時打開窗戶,朝著下麵撕心裂肺的喊:“陸戰爵……”


    八樓到下麵的距離雖遠,但四周靜謐,正常人能聽見。


    他沒回答,甚至沒開頭看湘顏一眼。


    湘顏耳邊聽見的隻有寒風嗚嗚的呼聲。


    湘顏又一聲淒厲的呐喊:“陸戰爵,你回去,你快回去,不要待在下麵了,你會活活凍死的。”


    他還是沒有回答。


    湘顏眼淚水溢出來,轉身亡門口奔去,跑的太快太急,忘記關門了。


    她穿拖鞋奔跑到電梯口,因為著急,狂按電梯。


    眼淚水抑製不住的往下淌。


    她應該出的,早點出去的,去勸住他。


    如果他出了什麽事,她無法原諒自己。


    林雅和小孩子,那些東西,對於陸戰爵的命什麽都不算。


    他們脾氣都太倔強了,誰也不肯低頭,所有鬧成這樣。


    湘顏後悔了。


    她不應該說重話,更不應該威脅他,逼迫他。


    陸戰爵要是出事,她下半輩子都會活在悔恨中。


    電梯還沒上來,湘顏急得連按了好多次,看電梯的數字慢慢的才從一樓升上二樓,從二樓升上三樓……


    好慢,太慢了。


    每升一層,像過了幾個世紀之久。


    湘顏著急的不停的拍打電梯,口中念道:“快點,快點上來,快……”


    看著數字從四五六七……慢慢升上,到達八樓,電梯門嘩一下打開。


    湘顏進入電梯,按下一樓,電梯合上。


    嘩~


    電梯門在次被打開。


    湘顏從裏麵衝出來,穿著拖鞋拔腿跑衝到樓下籃球場,極速穿過籃球場,因為跑的太快,差點被積雪滑倒摔跤。


    她衝到涼亭前,在石墩旁邊扶起陸戰爵。


    他整個人倒在石墩上。


    體表溫度低的嚇人。


    很低很低,像沒有任何溫度。


    湘顏把他扶起來,帶著哭腔喊:“陸戰爵……”


    他沒有回應,沒有出聲。


    漆白的臉色很嚇人。


    湘顏把陸戰爵的頭摟在懷裏,雙手抱著他喊:“陸戰爵,醒一醒,開醒醒。”


    他眼睛閉的很緊,眉頭被積雪覆蓋。


    湘顏手將他臉上的雪花擦拭出去。


    哭著說:“陸戰爵,你千萬不要出事,我不怪你了,隻要你以後好好的不負我,我原諒你,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陸戰爵……”


    她知道他看重他,對她感情至深,甚至可以付出性命。


    可,她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做。


    一聲不肯,也沒求她原諒回頭,就在雪地裏站四個小時。


    他到底在幹什麽?


    折磨誰?


    她應該早點下來,勸他走的。


    湘顏哭得稀裏嘩啦。


    把他抱在懷裏抱的很緊。


    相擁自己微博的體溫暖他。


    可是沒用的,他本來就重傷,應該躺在醫院裏。


    哭了一兩分鍾,見他毫無動靜。


    湘顏停止住哭聲,手小心翼翼的彈到他的鼻翼下麵。


    還有微弱的餘溫,還有呼吸。


    耳朵聽到他堆滿積雪的胸口位置。


    心跳聲很明顯,隻是脈搏律動有點慢。


    心稍稍放下來。


    可是沒到幾秒,湘顏又哭道:“陸戰爵,你快醒一醒,我原諒你了,你起來。”


    “我原諒你了還不行嗎?那孩子的來曆我不去計較了,林雅和你到底感情怎麽樣,我也不在乎了,隻要你以後對我好好的,不要背叛我就行。”


    “陸戰爵……你睜開眼,我錯了,我給你認錯還不行嗎?”


    “嗚嗚……陸戰爵,我答應你,以後不會隨便離開你了,那個孩子,行,不管是不是你的,如果你要養過來,就養吧,關於林雅,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們有一點點藕斷絲連的機會,這是我最後的底限。”


    他還沒醒,還醒不過來。


    一動不動的躺在她懷裏。


    湘顏急得眼淚啪嗒啪嗒的直落。


    湘顏把他放下,將身上外套脫下來,蓋在他身上。


    手顫抖的從衣服外套裏拿出電話,把電話打開。


    撥通顧軍的號碼……


    顧軍還沒睡覺,電話一撥通就接了。


    “徐小姐……”


    湘顏還沒說話就先哭出聲。


    “顧……顧軍。快,快給醫院打電話,急救電話,陸戰爵倒了,體溫很低,我怎麽喊都喊不醒,怎麽辦?他醒不過來!”


    顧軍被嚇了一跳。


    “戰少怎麽了?徐小姐你別著急,慢慢說。”


    湘顏發火道:“陸戰爵人暈倒了,打急救電話,快……給我帶兩件大衣過來……”


    忽然,冰涼的手抹到湘顏臉上的餘淚。


    氣若遊絲的男音說:“別哭,我這不是還好好的!”


    陸戰爵在說話。


    聲音很像他。


    湘顏停頓,握電話的手顫抖的很厲害。


    她低頭,往下一看……


    恰巧,汽車強光從圍牆外麵照進來,陸戰爵睜開眼了,雙目朦朧的看湘顏。


    他幹枯的嘴唇裂開,扯著勉強的笑意。


    那種笑容包含絲絲的得意。


    好像在說:看吧,你還是在乎我的,在意我的!


    誰離不開誰?一目了然。


    湘顏掉的淚眼更凶了。


    他醒了!


    他終醒過來了。


    終於不怕他冷死。


    湘顏手背擦幹臉上的淚,拉攏蓋在陸戰爵身上的外套,邊扯邊說:“陸戰爵,你怎麽樣了……”


    他的襯衫領子沒扣,鬆開兩個領子。


    胸口的地方好像有貼著白色的貼片……


    湘顏把他衣服扒開……


    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暖寶寶,貼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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