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璃一愣,晴柔已經抱著兜兜走遠,她看著宋清波,“波兒,她那是什麽態度?”


    宋清波揉著發疼的太陽穴,“媽,兜兜鬧了一晚,小晴一晚上沒睡覺,語氣重了點,您別跟她計較,爸爸那邊需要您,您快去吧。”


    宋璃咬了咬牙,走到門邊,她側身望著宋清波,“波兒,我現在想……算了,現在不是談這事的時候,但是後爸不好當,你自己想清楚。”


    宋清波看著宋璃帶著李阿姨離開,他握緊拳頭對著虛空打了一拳,為什麽所有人都要在這個時候來逼他?


    晴柔帶兜兜出去後,兜兜終於安靜下來,她看著她淚痕斑駁的小臉,輕輕一歎。愛情是理想的,但是還是經不住現實的磨礪。再深的感情,經過現實的摧殘,最後剩下的也不過是些無情的殘渣。


    或許她依賴宋清波本就是一個錯誤,她不該自私的讓他來承受這些責任與義務。三年來,她都管住了自己的心,不對他做出任何回應,為什麽宋璃短短幾句話,就讓她動搖了?


    而現在,現實又會將他們帶往哪種不堪的境地?


    很多事情,在沒有發生的時候,人們習慣性將它想得很美好,但是一旦發生了,那些人性中的弱點就會暴露無餘。


    宋璃現在是因為愛自己的孩子,才請求她跟宋清波在一起,將來一旦她覺得她不能給宋清波幸福,甚至不能給他一個孩子時,她一定會怨恨自己。


    晴柔抹了抹臉,看著懷裏已經睡著的兜兜,她柔軟馨香的小身子就在懷裏,她像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一樣抱緊了她,或許她這樣的處境,真的已經沒辦法再重新開始了。


    兜兜住了兩天院,直到醫生說她已經沒有大礙了,晴柔才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這兩天她想了許多,關於她和兜兜的未來,關於宋清波。


    出院時,宋清波沒能趕來,因為宋衍生的病情加重,搭橋手術失敗,要進行第二次手術。晴柔沒有怪他,讓他好好照顧宋璃。


    出院後,晴柔開車載著兜兜去了新家,兜兜坐在兒童安全椅上,玩著手裏的小魔仙,給小魔仙換衣服。晴柔開車,時而透過後視鏡看一眼後座的兜兜。


    她要去新家打掃一下,等她跟宋璃談過之後,她就要搬過來,與兜兜一起生活。


    她相信,她一個人也能好好照顧兜兜。等兜兜額上的傷好了,她就把兜兜送去幼兒園,在此之前,她需要找一個助理,幫她帶兜兜。


    聚星娛樂這兩天不停打電話給她,讓她去挑選男女主角演員,她一直沒空出時間來,兜兜出院了,她總算有時間了。


    晴柔去新家的途中,她順便給家政公司打了個電話,找助理的事刻不容緩。這段時間她落下很多進度,一個月之內交不出初稿,就視違約,到時會有很多麻煩。


    簽約時,晴柔並沒有料到會有這麽多意外,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十天了,她再不處理好日常瑣事,就一定交不出稿子來。


    晴柔打了電話,下午家政公司就給她打了電話,告訴她找到了人,請她過去應聘。晴柔不能帶著孩子東奔西跑,於是讓那人來家裏應聘。


    見了麵,晴柔問了些相關問題,那人叫微微,23歲,長得一般,但是看起來很聰明靈巧,很有愛心。晴柔很滿意,準備試用她一個月。


    “微微,你明天能上班嗎?”從家政公司找來的人,晴柔很放心,再加上她對微微的第一感覺,覺得她應該還不錯,所以很快就錄用了她。


    微微笑了笑,笑容很甜美,連兜兜這個挑剔的孩子都願意親近她,“謝謝蘇姐,你讓我馬上上班都行。”


    晴柔也跟著笑了笑,解決了助理問題,她終於鬆了口氣,讓微微明天早上九點來這裏。微微見晴柔正在打掃房間,便將兜兜放在地毯上,讓她玩,她去幫晴柔打掃衛生。


    打掃完清潔後,晴柔帶著兜兜回了宋家,宋璃跟宋清波還在醫院沒回來。自從那天在醫院裏不歡而散後,雖然他們都假裝什麽事也沒發生,但是隔閡卻在彼此之間暗暗滋生。


    晴柔沒怎麽在意,也沒時間在意。


    如今她要賺錢,要自立自強,不依靠任何人,才會被人尊重,她不能重蹈三年前的複轍,亦不能成為依附別人而生的寄生蟲。


    晴柔進屋時,看見了李阿姨,她什麽也沒說,抱著兜兜上樓,李阿姨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二樓樓梯口,她才呸了一聲,罵道:“被人穿過的破鞋,還帶著個拖油瓶,也好意思賴在宋家不走,也不知道少爺怎麽就看上這麽個掃把星。”


    晴柔上樓的腳步一頓,她知道李阿姨一直不喜歡她,她不在意。但是她把對她的厭惡,轉嫁到孩子身上,她就不能容忍。


    她轉過身來,走到二樓樓梯口,居高臨下地看著李阿姨。李阿姨沒想到晴柔會折返,她嚇得臉色一白,連忙轉身就走。


    晴柔瞪著李阿姨的背影,兜兜在她懷裏問,“媽媽,什麽是掃把星?”


    兜兜懵懂的模樣讓晴柔心裏一窒,她必須盡快跟宋璃談,她絕不允許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兜兜。晴柔抱著兜兜向三樓走去,她耐心解釋道:“掃把星呢,就是天上組成像掃把樣子的星星。”


    “星星能組成拔拔的樣子嗎?”兜兜天真的問道。


    晴柔呼吸一窒,自從兜兜知道爸爸一詞後,提起的頻率就越來越多。隨著兜兜不斷長大,她就再也瞞不下去。到時,她該怎麽解釋關於她爸爸的事?


    “媽媽,能嗎?”兜兜打斷晴柔的沉思,小臉上滿是期待。


    晴柔搖了搖頭,兜兜臉上滿是失望,晴柔心裏一痛,隻聽兜兜說:“媽媽,我能向星星許願嗎?”


    “能啊。”


    “那我能讓它們變成拔拔的樣子嗎?”


    晴柔一怔,她今天是跟爸爸這兩個字糾結上了,她想了想,道:“兜兜,你很想要拔拔嗎?”


    “我想要,別的小朋友都有拔拔,我也想要拔拔。”


    晴柔歎了一聲,沒有再說話,過了許久,她才道:“兜兜,等你三歲時,媽媽給你一個拔拔。”


    “真的嗎?媽媽不許吃鹽,吃鹽會長胖的。”兜兜拉起晴柔的小手指,“要拉勾。”


    晴柔搖頭失笑,食言而肥,變成了吃鹽,晴柔與她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蓋章。”


    一大一小兩根大拇指蓋在一起時,晴柔突然回到三年前,她也跟池未煊拉過勾,那麽幼稚的保證過,最後還是背棄了約定。


    晴柔眨了眨眼睛,將記憶與現實區分開來,心口卻澀澀的痛。


    翌日。


    晴柔伏在書桌上,她背上搭了一件男式外套,她睡得很沉,直到手機響起來,她連忙拿起手機一看,是微微打過來的。


    她一邊接聽,一邊站起來,外套從她背上滑落下來,她低頭看著地上的外套,她怔了怔,直到那邊傳來微微甜美的聲音,“蘇姐,我已經到了,可是敲門沒人應門。”


    晴柔回過神來,“微微,你等我一個小時,或者去附近的商場轉轉,我昨晚熬夜熬得太晚,睡過頭了,不好意思啊。”


    “沒事,蘇姐,你慢慢過來,我沒關係的。”


    掛了電話,晴柔彎腰拾起外套,撣了撣上麵的灰塵,她歎了一聲,將外套擱在椅背上。她整理了一下電腦上麵的文件,歸類好,然後關了電腦,放進包裏。


    又去衝好牛奶,然後給兜兜換了睡衣,兜兜迷迷糊糊的,晴柔將奶嘴塞進她嘴裏,讓她躺床上喝牛奶。她去梳洗,十分鍾不到,她就整理好,出來時,兜兜已經喝完奶。


    晴柔把奶瓶拿去洗了,裝進隨時攜帶的媽咪包裏,然後抱著兜兜下樓。宋璃與宋清波已經出門了,樓下一個人也沒有。


    晴柔將兜兜放進車裏,然後發動車子駛離別墅。


    她開車去了公寓,將兜兜交給微微,她馬不停蹄地趕到聚星娛樂,停車的時候,已經8點50了。晴柔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了公司大廳,她看到那邊電梯正緩緩關閉,她一邊跑一邊喊道:“請等一等。”


    快要合上的電梯門緩緩向兩邊開啟,晴柔快步跑進去,氣喘籲籲道謝:“謝謝!”


    她撫著心口,好久沒有這樣跑過了,她嗓子幹得快要裂開來,她困難地咽了咽口水,嗓子火燒火辣的疼。


    電梯門合上,她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男聲,“不客氣,蘇小姐去幾樓?”


    晴柔急忙抬起頭來,當她看見池未煊的俊臉上,她腦海裏掠過四個字,“冤家路窄”。晴柔這才發現,電梯裏隻有她跟池未煊兩個人。


    她頓時緊張起來,有時候,你越想避開的人,他偏偏就越要出現在你麵前,避都避不開。


    晴柔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她記得他沒有娛樂公司,難道是來串門的?晴柔不想讓他知道她來這裏幹什麽,也不知道他去哪一層,她皮笑肉不笑道:“您去哪一層?”


    “20樓。”池未煊說,眼裏卻掠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晴柔隨手按了個14樓,又按了個20層,然後退到電梯角落裏,池未煊眼角瞥了她一眼,“你來找工作?”


    “嗯,找工作。”


    “你的長期飯票呢,他不打算養你?”池未煊放鬆地倚在電梯金屬壁上,與她閑聊起來。


    “我比較喜歡自己養活自己。”晴柔說。


    “也對,你愛逞強。你確定你能適應娛樂公司的勾心鬥角,我記得你討厭成人的爾虞我詐。”池未煊說。


    “曾經討厭的,不代表現在討厭,曾經喜歡的,也不代表現在喜歡,人都是會變的。”晴柔假笑道。


    池未煊心裏一揪,卻麵不改色道:“人果真善變,蘇小姐,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謝謝,不用了,我不喜歡靠關係。”晴柔甜甜一笑,電梯“叮”一聲開啟,她伸手揮了揮,“再也不見。”


    池未煊看見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眸裏一片痛楚,她說曾經喜歡的,也不代表現在喜歡。那麽……是說她已經不再喜歡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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