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未煊走過去,目光落在舒雅臉上,她瘦得很,燈光下,都能看到她臉上青色的血管。他心裏難受,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突然,他的手被舒母握住,舒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求道:“未煊,阿姨有一個不情之請,求你答應阿姨。”


    池未煊連忙蹲下去扶她坐起來,看著她臉上淚痕斑斑,他最擔心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他卻無力阻止,“阿姨,您說,隻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會答應你的。”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不合理,但是我隻有這麽一個女兒,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未煊,求你答應阿姨,娶雅雅為妻。”


    池未煊的心髒像是被一把錘子狠狠捶了一下,他踉蹌著後退一步,轉頭看了一眼熟睡的舒雅,“阿姨,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


    舒母聞言,她掩麵痛哭起來,“我們雅雅因為你受了這麽多苦,難道你不該娶她嗎?你要娶的那個女人我見過,跟我們雅雅長得有七八分相似,你娶她不就是因為她長得像雅雅嗎?現在雅雅回來了,你為什麽不能娶雅雅,而要娶她?”


    “阿姨,對不起,我娶晴柔,不是因為她長得像雅雅,不是。”不知道為什麽,池未煊聽舒母這麽說,心裏很不是滋味。


    “未煊,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麽事,雅雅失蹤的事,我也沒有怪過你。如今我隻求你這一件事,你娶了雅雅,給她幸福,好不好?”


    池未煊閉口不言。


    舒母看著他,終於還是絕望了,她撲倒在病床邊上,痛哭失聲,“我的傻孩子喲,我的心肝喲,你為了這麽個男人,十來年家都不敢歸,為了他付出了自由付出了青春,到頭來卻落得被拋棄的下場。你為什麽要救她起來,讓她死了不一了百了?”


    池未煊閉上眼睛,舒母的話像是拿著刀子往他心上戳,他痛不堪言。


    “阿姨,對不起,我……”道義,責任鞭策著他的良心,他無法做出選擇。舒雅,晴柔的臉在他腦海裏交替浮現,一邊是責任,一邊是愛情,他根本選擇不了。


    他忍不住想要譏笑自己,池未煊,你不是一向自詡認準目標,就義無反顧地向前走,絕不回頭嗎?那你現在猶豫什麽,動搖什麽?


    心不亂,無人可以亂己。


    可是他心亂了,所以他卡在這裏不上不下,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舒母哭了一會兒,似乎怕吵醒舒雅,又似乎是覺得哭也沒辦法打動池未煊的“鐵石心腸”,她狠狠擦掉眼淚,抬眼瞪著池未煊,“未煊,我問你,你打算把我女兒怎麽辦?我聽說她跟你有一個孩子,你不娶我女兒,行!孩子給我們,以後我們不會再來打擾你。”


    池未煊擰緊眉,舒母話題轉變得太快,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阿姨……”


    “既然你要娶別的女人,就把我的外孫還給我,他媽還活著,我不能讓他管別人叫媽。”舒母冷冷道。


    “阿姨!”池未煊無奈的喚道,“你要怎麽照顧小吉他?雅雅現在這樣,叔叔那邊又離不開人,他跟著您也隻會受苦。”


    “總比叫別人媽強!未煊,我一直很理解你,雅雅出事之後,她爸爸因為你們家那點破事兒受到牽連,我可從來沒有怪過你半句話。可是你倒好,你不知恩圖報就算了,要娶別的女人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想藏著我孫子,管別人叫媽,你太讓我寒心了。”舒母忿忿道。


    “阿姨,孩子的事我跟雅雅已經說好了,等放暑假了,我會接他回來跟你們相處一段時間。”池未煊怎麽也沒想到,舒母“逼婚”不成,又要來“搶孩子”。


    舒母還要再說什麽,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一看來電顯示,是舒父打來的,她顧不上跟池未煊爭執,連忙接起電話,這才發現已經早上八點多了,舒父見她沒有給他送飯,打電話問她在哪裏。


    舒母怕刺激他,沒有說舒雅跳河自殺的事,隻說自己去買菜的時候,把鑰匙放家裏了,現在正請開鎖匠來開鎖。舒父數落了她幾句,然後掛了電話。


    “阿姨,您先走吧,我在這裏照顧雅雅。”池未煊說。


    舒母看著床上昏睡的女兒,歎了一聲,“未煊,阿姨剛才說的話,你好好考慮清楚,孩子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才能幸福。雅雅為你付出了那麽多,不要讓她這十幾年的委屈白受了。”


    舒母起身離開,池未煊僵站在原地,久久都沒有動彈。


    床上熟睡的舒雅,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她看著池未煊結實挺拔的後背,眼裏泛起了淒楚的淚光。連她要尋死,都改變不了他的主意,她還能再做什麽?


    午後的陽光灑落在大地上,晴柔坐在吊椅上,懷裏摟著小未子、小柔子、兜兜,心裏一陣發苦。自從前晚池未煊離開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明天就是婚禮了,他是預備要放棄婚禮了嗎?


    想到媽媽期待卻隱含擔憂的目光,她心裏就難受起來。如果不是為了看到她幸福,媽媽絕計撐不到現在,如果媽媽撐到最後,等待她的卻是婚禮取消,她心裏該有多遺憾。


    而她自己呢?


    她真的就一點也不在意他們這兩天兩夜的相處?不,她介意,隻要想到這兩天兩夜他們單獨在一起,她就受不了。昨晚,她忍不住給他打電話,但是手機關機。


    她盯著手機,一夜無眠到天亮。白天,她害怕被媽媽跟楊若蘭看出來,她還要強顏歡笑,幫池未煊解釋。她自欺欺人,隻是想讓這場婚禮能夠順利舉行,隻是想讓媽媽沒有遺憾的離開。


    或許,她還有一個自私的想法,那麽就是用婚姻束縛住池未煊。媽媽死了,如果再失去了他,她不知道她是否能夠勇敢的活下去。


    前院傳來引擎聲,將她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他回來了?晴柔心中一喜,連忙從吊椅上跳下來,抱著泰迪熊就往前院衝去。


    穿過紫薇花架,跑過青石小路,她氣喘籲籲地站在回廊下,她焦急地看向院子裏,焦急地尋找著那道熟悉頎長的身影。


    然而,她失望了,她激烈跳動的心髒忽然就冷了下來,雙手無力地垂落下來,三隻泰迪熊跌落在地上,仿佛她無力負荷的心,那麽疼那麽難受。


    顧遠兮與申世媛從車裏下來,他眼尖地看到了回廊下那道纖細的身影,她臉上的失落與絕望紮得他心疼,他欲向她走過去,申世媛眼疾手快的拉住他,衝他搖了搖頭,“我去吧。”


    恁是神經再粗的申世媛,談了戀愛的她也變得敏感纖細起來。晴柔的傷心與難過,她體會得到。池未煊兩天兩夜沒有回來,如果是她,恐怕早已經殺上門去了,也隻有這個傻丫頭,會乖乖的在家裏等他回來。


    那邊楊若蘭聽到引擎聲,推門出來,看到來人是顧遠兮,臉上的怒意還沒來得及斂去,她生硬道:“遠兮,跟我來書房。”


    “是,幹媽。”


    兩人相視一眼,然後各自行動。


    申世媛向晴柔走去,看著她臉上破碎的神情,她歎了一聲,彎腰將三隻無辜的泰迪熊撿了起來,“它們好可愛啊,蘇晴柔,你怎麽跟顧遠兮一樣幼稚,一大把年紀了,還玩毛絨玩具。”


    晴柔回過神來,勉強扯出一笑,“你們怎麽來了?”


    “我不是你的伴娘嗎?我來陪你過最後一個單身夜,今晚我們狂歡,如何?我給安小離打電話,讓那貨找點好酒來。”申世媛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她跟安小離一見如故,經常相約去淘美食。


    兩人電話裏約定,讓安小離下班後帶酒帶吃的來別墅。掛了電話,申世媛攬著她往花園走去。


    “蘇晴柔,我本來還在心裏羨慕你來著,可是看到你現在這樣,我真的不羨慕了,哈哈哈,我是不是有點落井下石啊。”申世媛誇張的笑了幾聲,然後見當事人根本沒反應,她俏臉垮了下來,“蘇晴柔,你這人真沒勁。”


    “嗯?”晴柔迷迷瞪瞪地望著她。


    申世媛真是徹底敗給她了,她將泰迪熊塞回她懷裏,“來,抱著你的兒子們。”


    顧遠兮被楊若蘭叫進書房,楊若蘭坐在椅子裏,隻管盯著他,也不說話。顧遠兮被她盯得心裏發毛,冷汗淌了下來,他剛要抹汗,楊若蘭就發話了,“說吧,舒雅在哪家醫院?”


    顧遠兮額上又冒起一重冷汗,他要說了在哪家醫院,隻怕幹媽殺了大哥的心都有了。


    楊若蘭眯了眯眼睛,顧遠兮不待她再問,連忙閉緊眼睛大聲道:“就在帝景天成的醫院。”


    楊若蘭聞言,冷笑一聲,“敢情就在家門口啊,他可越做越過分了,去把蘇晴柔叫回來,還有讓世媛也來。”


    顧遠兮奪門而逃,楊若蘭氣場太強,他隻有被秒的份兒。他來到花園裏,見蘇晴柔跟申世媛兩人坐在吊椅裏,申世媛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蘇晴柔臉上神情淡淡的。


    “嫂子,幹媽找你,世媛,讓你也去。”顧遠兮站在花架下,揚聲叫她們。


    “哦。”晴柔放下手裏的泰迪熊,跟世媛回了別墅。蘇母剛吃了藥睡下,這兩日,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醒了就咳,一咳就吐血。


    今天精神要好一點兒,午飯吃了一大碗粥,晴柔侍候她吃了藥,陪她睡著了才離開。


    走進門廳,果然見到楊若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也沒看她,對世媛道:“世媛,給她挑身好看的衣服,再化個漂亮的妝,一會兒陪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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