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我在杜家做人質的時候和賀女士相處還算好,所以我覺得我現在設法去接近她,和她聊聊,應該沒那麽困難。我把這個主意說給秦公子聽,秦公子卻不大讚同。


    “這一個月來她一直在奔走營救杜大成,韓功良那邊來的消息,她跑了很多個地方,上下打點,也沒少花錢。但是杜大成這件事牽扯太大,已經引起了上邊的重視,底下也不敢輕易放人,所以一直在僵持著。”


    杜大成在裏麵關著,幕後的人還沒有露麵,那外頭的事情是誰來主持的?


    我這麽一問,秦公子說道:“杜大成的手下管著一些,他老婆也管著一些。這段時間除了到處想辦法撈杜大成以外,他老婆其實也在管杜家的事情。”


    這麽說來,我更覺得有必要去見見賀女士了,這說明,她也和幕後那人應該是有聯係的。想想也是,作為杜大成的老婆,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老公有多大本事呢,必然會知道背後還有別人在操控。


    我說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現在他老婆已經成了最大的線索,我們就這麽放棄可就太可惜了。”


    秦公子瞪著我看了一會兒,“你這腦子裏成天的都在想些什麽?什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特麽寧可不套那麽狼,也不能再叫你去以身犯險。這種事情太危險,我再想別的辦法。”


    別的辦法,還能有什麽好辦法?我覺得秦公子知道的事情一直都比我多,現在我能想到的事情,搞不好秦公子是早就想到了。但是一直都沒有采取行動,說明他根本就沒有想到什麽更好的辦法。賀女士那個人雖然比較平易近人,但是我們沒有提前做準備,現在再想辦法找人蓄意接近,在這個時候恐怕顯得太刻意。


    我去接近她,其實也是刻意,但我身份不同,我說的話,顯然更有說服力。


    我甚至懷疑秦公子心裏一直都清楚,想突破賀女士,我其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湊過去,“你可以暗中派人跟著我保護我,以我對賀女士的了解,她做事的風格是比較磊落的,應該不會暗下黑手對我怎麽樣……”


    他不做聲。我可不能讓陸錦心這份苦白吃,我再三央求他都不鬆口,我佯裝賭氣,“不管了,反正你不同意我也得去!”


    大概是秦公子了解我這種倔強的性子,隻好妥協,“我叫唐一平親自帶人跟著你。”


    我事先打聽到賀女士今天去了怡安居,於是驅車前往了怡安居。我到售樓部去找她的時候,前台小姐說她在開會,我也沒有堅持在外麵等著,而是留了一張名片,讓她務必轉交給賀女士,並且說我在怡安居附近的一家茶樓裏等著她,並且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跟杜大成有關。


    我轉身去了那家茶樓,茶樓其實是秦家名下的產業,在自家的地盤上待著,我覺得更有安全感一點。


    我在茶樓裏慢條斯理地喝茶,喝了不到一個小時,服務員小姐便把賀女士領進來了。


    我見到她,站起來,“大姐,過來了啊?”


    賀女士不屬於那種品位高雅的類型,但是精神一直都很好,看著倒也不覺得老態。這回她進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開始拋頭露麵了,穿著上可能有人指點,她這回換上了一套毛料西裝套裙,看著多少有了些職業女性的範兒。不過,相比之下,精神狀態卻不如以前好了,臉上頗有疲態,甚至於鬢邊好像有了那麽一點不太明顯的花白。


    她同我打招呼,然後大喇喇的坐下,端起麵前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自己動手又倒了一杯,喝了一半,才問道:“葉小姐,你有什麽內幕,和我家老杜有關?”


    她以前每次提到杜大成都是說“我家那死鬼”,現在杜大成真的被抓進去了,她倒是改了口,叫“我家老杜”了。


    她的方式一向都直截了當,我其實這麽說隻是誘使她過來而已。我並沒有杜大成的消息,就算有我也不打算告訴她。


    所以我也不拐彎抹角,我說道:“我沒有關於杜老板的內幕,但我有一些其他的秘辛想跟大姐分析一下。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些見不得人的陰謀在裏麵,但我知道的隻是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或許大姐知道。”


    賀女士大手一揮,站起來就往外走:“我忙著呢!這一個多月我天天都給折騰得焦頭爛額,哪兒還有時間來跟你分析什麽秘辛?啊,現在不巧,要不下次有時間了,有時間了大姐再請你喝茶!”


    我見她就要走,連忙拋出關鍵問題:“是關於陽陽的事,我懷疑陽陽的智障是有人故意在你懷孕的時候設計謀害!”


    果然,這一句話出來,賀女士的身形頓住了,“你什麽意思?”


    我替她把椅子拉開,“大姐,你別急,你先坐下,咱們慢慢說,就當是休息一會兒,成不?你天天累成這樣,也總得休息那麽一會兒吧,人也不是鐵打的!”


    她半信半疑地坐下來,我知道她的風格一向都直來直去,也不好跟她賣關子,於是問道:“我記得當初,你說過,是有一個算命的說過你旺夫,杜老板必須是跟你結婚才能大富大貴,不知這個算命的是不是當年那個薑神通?”


    她微微有些動容,“你怎麽知道?”


    這麽說來,我的第一步推論是對的了,基本上可以篤定這件事裏麵有貓膩。


    既然如此,那麽給她打慶大黴素的醫生應該不是薑神通了。我繼續問道:“那你可知道,薑神通當年和陸家我那位二伯父關係相當密切?”


    我不知道是不是薑神通給她洗腦洗得比較成功,到現在她依然不願意承認這其中有什麽關聯,她很快回答道:“薑神通當時在省城活動,靈驗得很,在老百姓中有很大的威望,不說陸家,就是秦家、許家,他也是座上賓,他和誰關係密切,都不奇怪。他當時也說了,我雖然旺夫,但是有一利就有一弊,這弊端就是可能會後繼無人。這一件也被他給說中了,這是命,強求不得。這些年,我和老杜也已經接受這件事了。”


    這一節猜測也許我也想偏了,但我想不出還有什麽人在這幕後做推手,我於是佯裝感歎道:“薑神通既然那麽神,他死的時候應該沒多大年紀吧,怎麽就沒算中自己英年早逝呢!”


    賀女士顯然對於薑神通相當篤信,說道:“人算不如天算,誰說得清呢,也許他是泄露了太多的天機,遭了天譴也說不定。”


    遭天譴,這世上要是有什麽所謂的天譴,我也就不用這麽辛辛苦苦的做什麽了,警察局也都可以不用工作了,直接等著做了壞事的人遭天譴就好了。我根本不相信這一道,對我來說,靠天靠地靠人,都不如靠自己。沒想到杜家這生意做得這麽大了,他老婆居然還能信這個。


    但我沒有辦法說服一個有神論者。我於是轉移了話題問道:“大姐,我想冒昧地問一句,不知當年那個誤用了慶大黴素的醫生是誰,是否還在世?”


    賀女士想了想,“這麽多年的事了!當時我們家還比較窮,我家老杜在外麵累死累活的忙活,我當時也就是覺得有點感冒頭疼,沒啥大不了的,也就沒去醫院。本來是想叫薑神通過來看看的,結果他正好那時候沒空,我就去了家附近的一個新開的小診所。後來也沒覺得有啥不妥,一直到生孩子之前薑神通才說這個孩子可能有問題,但是說我命中注定就這麽一個孩子,要是引產不要的話,以後就沒有了。我想著有總比沒有強,還是給生下來了,後來到醫院一檢查,才知道智力有問題的。要不是醫院後來說的,我還不知道是當初那個藥打壞了呢!再回頭想找那個診所,醫生早就跑了,哪兒還知道叫什麽名字?”


    居然是這樣的,難怪她也一直都沒有懷疑過薑神通。


    但我還是覺得這事沒這麽湊巧,於是說道:“我知道你和杜老板背後可能有人指點,我也沒有什麽實實在在的證據,隻不過,我就想跟你說一聲,別讓人給坑了一輩子還在替別人賺錢。你想想,如果你們家沒有兒子,杜家的家產,以後可都是旁人的。薑神通的死,如果說是被人滅口,你說有沒有可能呢?我沒有別的事了,大姐,這些事情你愛信不信!”


    我說完了,起身就走。我要做的,就是在她心裏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她四處奔波了這麽長時間,我就不信她沒有去找過他們背後的那個人。杜大成目前被揪住的都不是特別大的事,但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到現在她也沒把杜大成撈出來,我相信他們背後的那個人可能是已經開始嫌棄杜大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所以一方麵是為了隱藏自己,另一方麵可能根本就不想費那個勁把他撈出來。我就不信,這個過程中賀女士一點都沒有開始懷疑過。


    我提前離開,但我並沒有走遠。我相信我今天說的話,以賀女士的性格,她一定會很快就去找那個幕後人問個明白的,我在等著從她身上挖出新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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