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aesar,模特的身價是比坐台小姐要高很多倍的,因為要求不一樣,陪客的方式也不太一樣。


    模特除了在夜總會內部的t台上走走,還會經常出席一些諸如車展,剪彩頒獎,時裝秀場之類的活動,在大眾眼裏屬於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類型。活動之後,普通人是接觸不到我們的,除非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看上,想帶走,私底下交涉,也不是不可以。


    但模特不是坐台小姐,一般十次有九次都會找借口推脫。男人就這樣,越是得不到的,就越要眼饞,往往推的越多,身價和名氣就越高。


    所以,最當紅的模特,往往是花錢也不一定能睡到的,可是砸錢去捧的人不少。caesar的收入中,很大一部分就來自模特收入抽成。有時候,一個走紅的模特賺回來的錢,可能比所有坐台小姐身上的收入加起來還要多。


    caesar在培養模特的時候,也是下了血本的,花高價請了專門的舞蹈老師、瑜伽老師、禮儀老師,還有經驗豐富的媽咪,專門負責模特的培訓。模特每天的工作時間不長,大部分時候都在培訓。一個女孩,一般經曆了這種嚴格培訓,大概一年兩年,基本上都能脫胎換骨。


    為了防止模特訓練出來以後跳槽,caesar一般都會在訓練之前就簽訂協議,不管能不能堅持下去,五年之內都不能離開caesar,一些細節規定也很嚴苛。


    有的模特,雖然身高形體等各方麵的要求都達標了,被選進來,但是因為柔韌性不夠,很多動作做起來生硬。這樣的模特要麽逼著自己達標,要麽就隻能被淘汰下去,降級去坐台,身價也就再抬不起來了。因為合同簽下了,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不能提前離開,否則違約金的數額也是相當驚人的。


    有的模特,堅持不下去,可又沒有辦法,在漫長的五年時間裏自暴自棄,隨意出台,染上許多惡習,一輩子也就這麽毀了。


    在訓練的間隙裏,經理就安排我們出去做活動,這些都是實戰。當然,做了模特以後,是不可以隨便接私活的,碰上有看上了模特想帶回去過夜的,媽咪和經理會權衡利弊,然後做出接受或者拒絕的安排。


    也就是說,做了模特以後,相對來說自己其實是沒什麽自由的,想和誰睡,不想和誰睡,由不得你。


    我在答應做模特的時候,秦公子把合同給我看了。我沒有接觸過這些官腔的東西,看不太明白,秦公子很耐心地把那些條條框框解釋給我聽。約束很多,他讓我自己考慮清楚了再決定簽不簽。


    可是,我能不簽嗎?我能一輩子都蹲在底層做服務員,或者坐台?我留在省城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一點一點往上爬,爬到足夠高,直到能夠不依附男人,靠自己保護自己。五年的時間,我不知道夠我爬到多高,但五年後我二十一歲,我還有時間。


    我隻花了半分鍾的時間,利落地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把合同遞給了秦公子。


    秦公子把手按在合同上,看著我笑,“你也不怕我把你給賣了?”


    我抬起頭來,直視了他的目光,“我相信,幾年以後我能賣更高的價格,你是生意人,不會現在就把我賣了的。”


    我有舞蹈基礎,模特的形體和禮儀訓練對我來說其實難度不大。又因為是剛從學校出來不久的,沒染上什麽需要矯正的陋習,幾乎是一張白紙的狀態,學起東西來是比較快的。秦公子對我的表現還比較滿意。很快,就安排了我和其他幾個模特一起去參加車展。


    我們被安排穿的是比基尼泳衣,露得有點多。其實外麵的氣溫還很冷,好在展廳裏都有空調,不會特別冷。所有女孩都得那麽穿,有媽咪和經理看著,不會真的讓我們受欺負的。


    那次的車展是一家電視台舉辦的,展會上邀請了省城很多上流人士。非受邀人士進入的話,門票比較貴,整個展會裏展示的基本上也都是豪華車型,不算太親民。


    我之前在caesar內部走了一段時間的台,但是來外麵做車展還是第一次,很多規矩都不太懂,隻能跟著別的模特看人家怎麽做,我就怎麽學著。


    展會上很順利,即使我們穿得過於清涼,但這些上流人士在大庭廣眾之下,絕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到中午的時候我們在休息室裏一起吃盒飯,我胃口不太好,沒吃多少,坐在靠門口的位置休息。外頭走廊上也有一群穿著黑西裝的人在吃飯,我的目光從他們身上瞟過,其中一個身影,頓時嚇得我身子一僵。


    我連忙站起來往裏麵走去,可大概是高跟鞋的聲音太響,那人抬了頭,看見了我,並且朝著我走過來。


    “蘭心,你怎麽在這兒?”


    “正……正燁……”我結結巴巴地同他打招呼。我不是不想見到他,可是我又害怕見到他。我知道葉老虎也做汽車生意,但他的名號在省城可未必叫得響,蘇正燁怎麽會在這裏?


    蘇正燁大概是看出了我眼裏的擔憂,笑一笑,“葉老虎不在這裏,你放心好了,不會把你抓回去的。”


    他跟我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好像輕鬆了很多,不像從前那麽壓抑沉悶。至少在這一刻,我們說話的樣子不再把我當成“大小姐”,而是像老朋友重逢一樣。


    我聽出他的稱呼也換了,他直接稱他“葉老虎”,我問道:“你……不在安縣了嗎?”


    他點了點頭,“我現在跟著東哥,是豹三爺的手下。”


    我鬆了一口氣,這時才感到些微的窘迫。從前裸露在他麵前,是迫於無奈,可現在,我依然穿著隻能勉強遮住三點的單薄布片站在他麵前。


    我逃出葉老虎的手掌心已經有好幾個月了,可是我還是沒有辦法把脫掉的衣裳一件一件地穿起來。


    他看出我的窘迫,於是脫下西裝外套披在了我肩上,靠在走廊上和我聊天。


    我這才知道,上一次挾持我的行動,本來也是派了蘇正燁去接應那個出租車司機的,結果司機半路上耽誤了時間,而他也因為下雨路上積水,出了點小岔子,沒能及時趕到接應。一次又一次讓我逃脫,葉老虎開始對他起了疑心。


    葉老虎那個人心胸很狹窄,哪怕沒有真憑實據,隻要讓他產生了懷疑,以後的日子就絕不會好過。更何況一開始讓我跑出來,蘇正燁本來就是放了水的,這要是讓葉老虎抓到證據,估計根本就不會給他活路。他深知這一點,所以幹脆就從安縣跑了出來,主動脫離了歸義幫,投奔了豹三爺。


    本來這種轉換陣營的事豹三爺是不願意接手的,好在蘇正燁和豹三爺手下的一個叫東哥的有點舊交情,東哥給他說了幾句好話,豹三爺才同意他留了下來,現在在東哥手下做了個看場子的小保鏢。


    這一次的車展,豹三爺也來了。不過他們還沒有資格近身跟著豹三爺,他們隻是被東哥調過來跟在外頭守一守。


    葉老虎手下的人敢隨隨便便就脫離歸義幫,還轉投了豹三爺,要是有那麽容易,他就是不是葉老虎了。所以我不相信有他說的那麽簡單,但既然他這麽說,我也就這麽聽了。即使這其中有什麽血雨腥風,我也幫不上。


    我沒有同他說秦公子的事,我也無從說起,隻能簡簡單單地告訴他,我現在在caesar做模特。


    他沒有問我過得好不好,其實就算他問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一個連衣服都沒有辦法穿好的女孩獨自在外麵討生活,看著光鮮,其實能好到哪裏去?


    中午休息的時間很短,很快媽咪就叫我去場子裏了。我把外套還給他,繼續回去工作,帶著標準的笑容倚在豪車上擺pose。蘇正燁站在門外,透過展廳的玻璃門遠遠地看著我。他的眼神總像是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可是最終他隻是看著我,什麽都沒說。


    我踩著超過十五厘米的恨天高站了一天,也比較累了,以為可以早點回去休息的。但到展會結束以後我才知道,這樣還不算完,主辦方還安排我們陪客人吃晚飯。而且,這吃晚飯也不能換衣服,還得穿著那三點式的比基尼繼續去周旋。


    晚宴上有個留著板寸頭的客人跟我說,姑娘,我覺得你有點眼熟。


    這種搭訕方法,實在是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男人反正對所有長得漂亮的女孩都眼熟,我早就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不過我在caesar混了這麽長時間,已經知道怎麽哄客人開心。我於是笑著靠上去,嫵媚地把手搭在他肩上。


    他笑了笑,對我舉了舉紅酒杯。


    他大約四十多歲年紀,身上有生意人獨有的強大氣場和膽魄,但打扮好像刻意低調,身上的西裝並不很貴,手表價格不超過一萬塊。我從他的眼裏沒有看到那種屬於長期出入歡場的男人那種放縱和鄙夷,相反,他看我的眼神很溫和。


    這樣的男人很少見。


    我帶著一點敬意,當然也就沒有拿歡場上的那套話來敷衍他,隻是舉起紅酒杯敬他,“既然同先生這麽有眼緣,敬先生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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