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對我那樣好,那一俯身一低頭的溫柔,也不過是好給別人看的,跟我葉蘭心又有什麽關係?


    我放下電話,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拿紙巾擦幹淚水,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去。


    我已經成了一個晝伏夜出的女人,生活在沒有光明的世界,我隻是一個夜總會的坐台小姐,即使我不出台,在旁人眼裏,我也是一個給錢就能睡的賤貨,甚至在秦公子眼裏,我也隻是一個小婊子!


    我把臉埋在枕頭裏,眼淚已經洶湧而出。


    第二天我起來的時候,眼睛有些浮腫,我胡亂拿冰塊敷了敷。回到caesar去,有人跟我打招呼,“喲,秦公子今天沒送你上班?”


    我強顏歡笑地跟她們虛與委蛇,但我可以從她們的語氣中聽出明顯的幸災樂禍來。


    現在秦公子不願意再庇護我,但我依然得好好地工作,也許咬牙撐一撐,就都過去了呢?


    我被彤姐安排在三樓的幾個包廂裏來回周旋,一直忙到十一點鍾,才稍微喘一口氣,回到休息室。


    剛進門,就聽見有一個女孩子陰陽怪氣地說道:“誰知道呢,明明都已經傍上了秦公子,能好好地做她的金絲雀,偏偏有些人就是那麽不知足,連個小薩斯風手都不放過,是不是安東尼的活比秦公子強啊?”


    那些女孩們都掩著嘴吃吃笑起來。


    在caesar,我可以受客人的氣,也可以受秦公子的氣,但不能連這些和我一樣身份的女孩也欺負我。我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走到她麵前,“你說什麽,你哪隻眼睛看見的,沒有證據就不要滿嘴跑火車,小心報應!”


    “報應?”她雙手抱在胸前,毫不示弱地看著我,“也不知道是誰滿嘴跑火車,都出來做的人了,還裝什麽清純女學生啊,敢做還不敢承認?”


    她說著扔出三四張照片來,甩到我麵前,“自己看吧,照片都貼到大門上了,你不嫌丟人現眼,我都替秦公子不值,這是泡了個什麽貨色啊,難怪人家前妻都離婚一年多了還跑回來鬧!”


    什麽,照片?


    我腦子轟的一聲,連忙抓起她扔過來的照片。照片很模糊,看起來應該是偷拍的,鏡頭還晃了。但安照片上那男的有個正臉,很顯然就是安東尼,而我側著頭,臉被長發遮住了一大半,這樣的姿態看起來反而不像是醉酒,更像是一臉嬌羞。


    照片上兩個人看起來十分曖昧,安東尼打橫抱著我,低著頭,臉離我很近,這樣的姿態,任是誰看了,恐怕都很容易想入非非。


    後麵還有一張,上麵隻有安東尼一個人,隻穿著一件背心,襯衫不見了,看起來有些衣衫不整,從包廂裏打開門正要走出來。


    而且,照片上有時間顯示,兩張照片之間相隔了差不多三個小時。


    “當了婊子就不要立什麽牌坊,還跟我說什麽證據,好笑不好笑!你自己說,倆人摟摟抱抱的在包廂裏頭待了三個小時,你們是在裏頭談人生還是談理想?”


    我喝醉了以後,然後安東尼把我抱進了包廂,我記得的。但是,我衣服都扣得好好的,安東尼一直在照顧我,什麽事都沒發生。


    拿這種事來栽贓我,真是夠缺德的!


    我氣得把照片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可是我很快反應過來,這個照片,肯定不止一份!


    我又把那幾張照片從垃圾桶裏撿出來,認真地撫平,攤在了妝台上。


    我瞬間明白了,許素菲看秦公子這麽回護我,所以,她就拿這種所謂的“證據”來惡心他,讓他厭惡我嫌棄我!


    所以秦公子才會用那種冷冰冰的語氣罵我,才會說我不自尊自愛!


    不,我得同他去解釋!


    這件事其實解釋起來並沒有那麽困難,安東尼也是caesar的人,倆人分別一對質,再查一下大廳裏的監控,應該不難判斷出真相,秦公子隻是一時被氣糊塗了而已,我好好解釋,一定可以說明白的。


    我抓著照片往秦公子的辦公室跑去,可是他的辦公室鎖著門,他不在。我去找前台的女孩子給秦公子打電話,才知道他已經回家了。


    離下班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但我顧不得了,我要趕緊回家去找秦公子,我要好好同他解釋。


    不巧的是,外頭已經開始下雨了,行人很少很少,路麵濕漉漉的,寥落的街燈閃爍,城市的夜晚有一種清泠泠的美麗。


    我從包裏掏出一把折疊小花傘,夜風拂在身上,細雨斜風,雨絲斜落在我的黑色薄絲襪上,很快就感覺兩條腿全是潮濕的,我忘記穿外套了,有點冷。


    但我顧不得那麽多了,我一心隻想著要快點趕回去,早一刻把事情解釋明白,我心裏就早一刻能把石頭放下!


    過往的車輛不多,偶爾經過的一些出租車,大約是專門在夜店門口守著,等著搭載一些醉酒的客人,以及夜店的小姐們。


    我快步走到街邊,拉一拉裙角,這時一輛出租車在我麵前停下。


    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剛坐下,還沒來得及說出目的地,我忽然一眼瞟到出租車前麵放著的司機號牌,注意到上麵登記的車牌號,是安縣的車牌!


    我想起章姐跟我說過的,葉老虎和出租車公司是有瓜葛的,要是想通過出租車公司來找人,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我有些心慌,就要下車,“不好意思,我不坐了。”


    我去開車門,卻發現車門已經被鎖住了,我打不開。我驚恐地回頭來看司機,司機沒有說話,忽然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瞬間就駛了出去。


    午夜的街道寬闊而寥落,出租車開得飛快,街景飛快地從車窗裏倒退過去,並不是向著牡丹園的方向去的。


    我心裏瞬間升起一個念頭,我被挾持了!


    而且,挾持我的人,很可能是葉老虎啊!


    怎麽辦?


    我驚恐地望著絲毫沒有減速打算的司機,渾身都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來。


    “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好嗎,我求求你放我下來……”


    我急得快要哭出來,不斷地哀求司機。他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一樣,車子依然保持著超過一百二十碼的時速。


    我要瘋了,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落到葉老虎的手裏!我發狂地去搖司機的胳膊,速度極快的車子頓時像喝醉了一樣晃了幾晃,差點撞到路邊的廣告牌上。司機一個急刹車,我的頭撞到前麵的擋風玻璃上,我能感覺到額頭上有血流下來。


    車子停下來,司機凶神惡煞地揪住我的衣領,揚手就是一個耳刮子,警告我:“別動!再他媽的不老實,老子把你綁起來先幹了!你他媽的不要命了,老子還要命!”


    車裏沒有任何堅硬的東西,否則我這時候一定會先砸破他的腦袋,再砸破車窗逃跑。但看到司機這副凶狠的樣子,我不敢再輕舉妄動。上次秦公子的話說得不好聽,而且故意讓葉老虎誤會我和他已經有了床笫之私,估計葉老虎對我已經恨之入骨。


    所以這司機才會對我這麽不客氣,隻要把我抓回去了,至於有沒有對我怎麽樣,也許葉老虎已經根本不在意了。


    司機再次發動了車子,仍然開得像剛才一樣快,我甚至祈禱讓這車直接出一場車禍好了,就算這麽撞死了,也好過被抓回去受葉老虎非人的折磨!


    車子繼續在寬闊的馬路上飛馳,我心急如焚。怎麽辦,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葉老虎是早就策劃好的,甚至有可能是和許素菲串通一氣的!


    既然我在caesar的消息本來就是許素菲通過許露希透露給葉老虎的,那麽現在許素菲和葉老虎聯合起來設計讓我離開秦公子,落到葉老虎手裏,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更關鍵的是,我和秦公子之間的誤會還沒解釋明白呢,他根本不會來救我啊!


    車窗也被鎖上了,而且現在窗外正下著雨,我沒有理由打開車窗。


    沒有人能幫我,我依然隻能自救。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窗外不斷擦過車窗的雨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看他行車的方向,這個司機應該是想把我直接帶回安縣。我猜葉老虎本人現在並不在省城,他平時其實是很忙的,當然不會為了我而一直耽擱在省城。


    從省城到安縣,最近最快捷的路線,要經過一處商業區,然後上高速公路。而在高速公路口,有收費站。


    為了最大限度地增加獲救的概率,我不能放過任何一種可能的求救方式。


    畢竟秦公子上次那一番話說得太刺心,葉老虎的麵子簡直都被踩到了泥裏,而我現在又沒有什麽證據能表明秦公子根本就沒睡過我。


    若是真落回到葉老虎手裏,我肯定是生不如死。


    我咬咬牙,哼了幾句英文歌,見司機沒什麽反應,我張口說了句英文:“i


    want


    the


    toilet.(我要上廁所)”


    他依然沒反應,我又重複了一遍:“i


    want


    the


    toilet.”


    他看也沒看我,我基本上可以確定他不懂英文。


    我心裏有些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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