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他微微一笑,“沒什麽事,就來看看錦心。好久沒見過錦心了,這不是怕她被悶壞了麽。”


    秦揚輕嗤道:“我還以為你是來看看我有沒有虐待孕婦的。”


    我連忙笑道:“怎麽會?四海八荒都知道你秦揚是個寵妻狂魔,這件事我可不敢說你。”


    一下子不小心就提到了這個話題,我知道秦揚也瞬間就想起了秦公子的近況,他一直不太好,記憶總沒法全部恢複,雖然他也很努力地在幫我,但是和秦揚錦心一比,人比人就有點不盡人意了。秦揚也不好揭我的短,沉默了一瞬。


    這時一旁的錦心也終於把手中的東西藏好,連忙站起來,攙著我的小臂,和我蹭到一起,對著秦揚連連點頭,“對啊對啊,姐姐是來看我的,我天天在家裏悶著,都要無聊死了!”


    許是錦心站起來的動作過快,還沒有站穩就急著說話,腳下一個趔趄,若不是拉著我真的是要險些摔倒。


    這一晃倒是將還在門口的秦揚嚇得不輕,幾步跨過來趕緊擁著錦心坐下,一副心悸的模樣,“有沒有崴到腳?”


    錦心搖搖頭,“沒事的啦!”


    “都快當媽媽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毛毛躁躁的。”


    雖說秦揚的話說的詞嚴厲色,但卻神情確是一副心疼的模樣,可以看出他對錦心當真是用心到了極點。


    錦心卻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秦揚,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頭,在他懷裏蹭了蹭,撒嬌道:“知道了嘛,下次我一定慢些!”


    “還有下次?!”


    錦心連忙舉起雙手投降,“沒有了,沒有了,這是最後一次!”


    為了讓秦揚更加相信她,她立刻追加了一句,“我保證!”


    秦揚微微歎了一口氣,摸了摸錦心的頭發,很是無奈,“你啊……”


    “你今天本來就醒的早,又在外麵待到現在,要不要去休息一會?”


    錦心不過問外麵的事,但是並不證明她不懂,她似乎知道,這是秦揚想要與我單獨談談,隨即乖巧的點點頭,“是有些累了,那姐姐,我就先回屋休息了。”


    我點點頭,“好。”


    秦揚將錦心抱入臥室,安頓好這才出來。我看著這樣一個在外麵叱吒風雲的人物,回到家裏竟是這樣一個暖心老公,不由從心底為錦心祝福,“有你在,她會一直很幸福。”


    對於我的直言不諱,秦揚仍舊發揮著臉皮厚這個強大功能,一一受用,挑挑眉,“我也這麽覺得。”


    一時間竟把我噎的啞然,不知再說什麽好,隻得端起水杯在唇邊輕輕抿了一口。


    秦揚坐在對麵的沙發上凝視了我許久,看著我放下杯子這才很直白的問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在查我?”


    我抬起頭,對上的是一雙坦率的眼睛,我極少見到這樣正經的秦揚,他肯這樣直白的問我,想必也是不想與我發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我點點頭,“是。”


    秦揚用手撐著頭,看著似乎很是苦惱,或許是我真的誤解了他,並且我之前的行為似乎傷到了他,心中不免在此時竟生出些許歉意。


    他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和秦奕,從小一起長大,雖然讀書不在一塊兒,但感情一直都很好。”


    我不知道現在該不該相信他。雖然他背後做的那些事情讓我覺得有些困惑,因此生出了懷疑,但他這麽直截了當地跟我攤開了說,我反而有一種背地裏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好像是我在離間他們兄弟間感情一樣。


    我不做聲,其實我心裏稍微帶著那麽一點腹謗,你們兄弟既然感情好,那個槍疤是怎麽來的?秦公子當年受的那麽多苦,又是為何?


    如果不是因為他,不是因為兄弟反目,他一定不會成為那樣一個陰暗森冷的人,一定不用忍受那麽多的苦難,自降身價去當“少爺”伺候老女人。我簡直沒法想象,這麽一個心高氣傲的秦公子,當時是怎麽放下自尊,去做這樣的事情的,這對於他來說,應該是一種近乎毀滅性的傷害。


    沒有等我開口,秦揚便先一步抬起頭來,他看著我,懇切的說道:“蘭心,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講清楚比較好,這樣我們之間就會少很多猜忌,沒有了誤解,那些小嘍囉就算想找茬也鑽不到空子了。”


    他說的是這個理,如果我們之前做什麽事情有商有量,彼此都心中有數,那這次又怎麽會讓周啟文撲騰起來,讓他來利用我們,彼此做文章。


    “蘭心,不管你現在信不信我,我都覺得有必要跟你解釋。”


    我現在當然隻會站在秦公子的角度考慮問題,任何人想要傷害他,我都不會輕易罷休。我稍微點點頭,做出側耳傾聽的樣子。


    秦揚換了個姿勢,收起平時那吊兒郎當的態度,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滿臉的認真,繼續向我解釋道:“秦奕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他根本沒辦法管事,而我又是從日本回來不久,雖說對省城也算了解,但畢竟這麽些年不在,很多細節上還是有心無力。”


    我沉默地等著他的解釋。


    “所以我不得不把所有人都收攏一下,不然我沒辦法管理。我能理解你現在的想法,包括其他很多人,以前在他手裏做事的人,都會這麽想。這也導致了我辦起事來束手束腳,人人都可以擠兌我,我根本就沒有辦法發號施令。秦家現在在我手裏,我卻管個亂七八糟,等到秦奕康複的時候,才是真的沒法跟他交待。”


    我有點理解他這樣的想法。秦家所有的人,都是秦公子用得比較得心應手的,秦揚和他的行事風格不太一樣,要想把秦家控製好並且在一定程度上取得發展,他不得不想辦法加強控製。


    但是秦公子能用上的人,在能力上都是沒話說的,如果秦揚不去主動撤換,我相信在一定程度上,他們也能把秦家的產業管理好。秦揚卻把他們全都撤換,換上自己的人馬,我還是覺得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


    我還是有點不放心,“他在省城管了這麽些年,很多理念已經定型,你這麽貿然改變……”


    “蘭心,你知道,這段時間省城的形勢變動太大,機遇和挑戰都非常大。”秦揚的身子稍微向前傾了一點兒,“如果我隻是簡單地維持原狀,很可能連原狀都很難維持。逆水行舟,公司也是一樣,形勢複雜的時候,一個習慣順其自然的管理者將成為最大的敗筆。”


    我有點怔然。


    在管理公司方麵,我的經驗遠遠不如秦揚,以我的能力,到現在陸家大部分還是維持著豹三爺走的時候的原狀,我沒有那個能力去改變和扭轉,隻能設法盡力維持原狀。


    但秦楊不一樣,他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企業家,當秦家握在他手裏的時候,他想要的絕不僅僅是維持原狀,麵對這樣的變數,機遇和挑戰並存的情況下,他根本沒有辦法忍住不去接受這挑戰。


    他說的,其實也在理。


    不管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既然他主動來跟我坦白澄清,我相信這其中至少會有那麽一部分的真心實意在。


    想到秦公子昨晚說的那些話,我決定同秦揚和解。明明他打理秦家就已經勞心勞力,這點我是最能體會的,可偏偏我還受了周啟文的挑唆,對他誤會重重,還給他增加了不少阻力。


    此刻我們坦誠相見,不免心中對之前的所作所為生出了許多歉疚。


    我低著頭沒有言語,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或者說不知道該怎樣向他道歉。


    但或許就是因為我久久不曾言語,大概讓秦揚覺得我似乎還有什麽顧慮,他接著對我說道:“我和你說這些並不是要你這樣,我隻是希望我們之間不再有嫌隙,如果你之前有什麽誤解,咱們這樣當麵把話說開了,解釋清楚,還希望你能理解。”


    我抬起頭,對著他微微一笑,“其實之前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和秦奕也沒有那麽介意公司的事情。秦家終歸是你和他的秦家,我也好,錦心也好,這些事情我們沒有資格來過問。我也隻是希望秦家越來越好。”


    我頓了頓,“如果他的病好不了了,那秦家的事情不還得讓你來撐著,靠我可不行,我這邊陸家的事情就夠我忙得了,我也不可能管得過來那麽多。”


    就目前來看,秦揚確實無心陸家的家務事,他雖然把秦家上上下下都給折騰了一回,但陸家這邊的事,我一個人忙到焦頭爛額,他也沒見出手幫我一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恐怕也是在避嫌。


    他笑笑,“你能理解就好。”


    我沉默了片刻,“我隻是覺得,已經有過這麽一次了,你也會珍惜好不容易修複的裂痕。”


    秦揚點頭,“是,我很珍惜。”


    似乎所有的隔閡和芥蒂在此時就這樣迎刃而解,和秦揚把手言和確實將我心中最大的一個結徹底的解開了,秦公子說的對,無論秦家最後歸屬何處,隻要我們在一起,又有什麽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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