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三爺在會議室裏,很多人在開著會。我又被秘書小姐攔在外麵,等了好一會兒他們才散會出來,我直接闖進去,看到豹三爺坐在空無一人的會議室裏。


    “三爺,”我直接走過去,開門見山,“你不許我見我兒子,是什麽意思,你已經剝奪了他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資格,你還想怎樣,難道他連與人交往,連上學讀書,甚至他媽媽見他的資格也要剝奪嗎,你要把他關押在房間裏變成一個廢人嗎!”


    他抬起頭來看我,示意我坐下,“蘭心,你別激動,你聽我說。”


    我坐下,但情緒依然平複不了,“三爺,如果你這樣對他,我必然是無論如何不會同意的。”


    豹三爺點燃一支煙卷,用力抽一口,“明瀚不在這裏。”


    我從椅子上跳起來:“不在這裏,你把他弄到哪兒去了?”


    “你說得都對,如果他在這裏,他就必然會受到眾多的威脅,無論是陸家的敵人,還是秦家的敵人,想弄死我們的,想弄死他的,大有人在,他不安全。而且,我很難讓他像別的孩子那樣,上學放學,過正常人的生活。他已經快四歲了,他得上學,他得慢慢長大,得學會交朋友。”


    他把小明瀚給送走了,就這麽一聲不吭地。所以我以後想要時時刻刻見到他,也不能夠了。想到這裏,我有點難過。


    我問他:“你把他送到哪裏去了?”


    “蘇黎世,sammy那裏。錦心回來了,那邊的人我還沒有撤回來。”


    有sammy在他身邊,我倒是沒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大概明白了豹三爺不許任何人進去看他的緣故,定是在迷惑人心,不讓人知道他已經把小明瀚送走了,這樣對於他來說,更安全一點。


    我低頭默然了一瞬,豹三爺繼續說道:“你可以繼續質問我,反應激烈一點也不妨事。”


    我聽出他的意思來,他是說,要我繼續裝作不知道這件事,繼續演下去,這樣才顯得更逼真。按照他的性格,這種事情,為了讓效果更真實,他原本應該真的不告訴我才對。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對我的退讓,他不忍心了,所以才會告訴我實情。


    會議室裏沒有別人,我忍不住說道:“三爺,可是他現在太小了,他才不到四周歲啊……”


    “錦心去的時候也不大,她在國外過得比國內還要好,不必承擔任何恩怨。不過,在錦心的教育上,我還是有很多失敗之處,我隻記得女兒要富養,要嬌貴,結果忘記了很多其他的事情,以致於她回來以後,毫無自保能力,也沒有絲毫的心機。明瀚是個男孩子,你放心,他比錦心的資質也要高,他會長得很好。”


    我沒有一點撫養孩子的經驗。


    我知道小明瀚屬於比較早慧的孩子,雖然他的實際年齡不到四歲,但心智上,也許和六七歲的孩子一般。


    也許三爺叫我回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但是他叫錦心回來又是為著什麽呢?


    我一時想不通這其中的關聯,難道說,陸家還有什麽別的事情要發生麽?


    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薑醫生走進來,“三爺,該吃藥了。”


    豹三爺從她手裏接過小藥瓶,看也沒看一眼,直接就把那一堆的藥片倒進了喉嚨,然後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杯,一飲而盡。


    我有些疑惑,他上次受到襲擊,好像也沒受什麽傷,這過了好幾天了,怎麽就還要吃那麽大的一堆藥呢?就算是一點輕微的外傷,好像也不用這麽誇張。


    我看向薑醫生,“三爺的身體不好麽,怎麽吃這麽多藥?”


    薑醫生低著頭,手裏接過他遞回來的水杯,很用力地抓著,卻沒說話。


    豹三爺自己輕歎一聲,說道:“也沒什麽大礙,反正,早年這麽打打殺殺的,身上刀傷槍傷能找出一大堆,哪個沒一點後遺症呢。年輕的時候還不覺得,等到年紀大一點了,就全顯出來了,天天這裏痛那裏痛,整付骨頭架子都跟不是自己的一樣,鬧得不像話。”


    我知道他年輕的時候,家裏幾兄弟鬥來鬥去的不說,外頭肯定也有很多人盯著陸家這塊大肥肉,一點都不比秦公子當初容易。


    上次遇襲的事,恐怕襲擊本身對他也沒什麽威脅,但也許引發了舊症。


    豹三爺忽然指了指我,回頭對薑醫生說道:“你也幫蘭心看一看,她年輕女孩子,雖然恢複力可能比我這把老骨頭強點,可也別小看這些傷,落下毛病了,往後可有得罪受。”


    薑醫生點點頭,“這會沒帶東西,葉小姐跟我到這邊的醫療室裏來吧,我幫葉小姐檢查一下。”


    其實意思可能是需要豹三爺回避一下。畢竟我上次做的手術是清理了胚胎,她可能是要檢查一下婦科方麵的問題。


    我跟著她到旁邊的一間屋子裏去,她從櫃子裏取出許多的器械,擺弄了好一會兒,又是拿聽診器給我聽,又是做什麽試紙檢測的,做完,表情好像很凝重。


    回到會議室的時候,豹三爺依然坐在原地沒動,薑醫生遲疑了片刻,然後說道:“剛才已經幫葉小姐大致地檢查了一下,身體各項指標大部分問題不大。”


    豹三爺看了她一會兒,問道:“問題不大,是什麽意思,還是有問題?”


    “這……”一向都冷靜淡然的薑醫生忽然結巴起來,“葉小姐好像……好像子宮受了點損傷,以後懷孩子恐怕會比較困難……”


    怎麽會這樣?


    我驚愕地看向她,可是秦公子半句都沒跟我說這件事!他之前在瑞士的醫院裏陪護我那麽長時間,回來又叫了信得過的醫生來給我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件事他不會不知道。是他故意沒有告訴我麽?


    “真是這樣?”豹三爺的臉也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是……是這樣。”薑醫生的表情莫名的也跟著僵硬起來,好像發生了這樣的事是她的錯一樣,似乎連看都不敢看豹三爺一眼。


    我的心瞬間就好像凍進了萬年寒冰裏,整個身體都涼浸浸的。怎麽會,如果我不能再懷孩子,那麽明瀚就可能會是我和秦公子唯一的孩子,那麽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當初,豹三爺要留下明瀚,我一方麵是因為明瀚待在豹三爺身邊會比較安全,另一方麵是為了借助他的力量,所以才同意了讓明瀚留在他身邊的。而且當時因為和秦公子的關係有些僵化,以為自己以後會嫁給別人。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也是因為覺得我們很快可能會有另一個孩子,所以也沒有十分急著把明瀚帶回自己身邊。


    可現在,我已經成為了他合法的妻子,兒子留在了豹三爺身邊,秦公子到現在都沒有機會見一見自己的親生骨肉。他一定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現在我該怎麽辦才好?


    就在昨天,他明明抓到了豹三爺謀害秦景東的證據,卻因為我的緣故,決定放棄報仇。


    在陸家的麵前,他退讓了太多太多。


    難道說就是這個原因,所以豹三爺才把小明瀚轉移到了國外,不許我再見他,更不讓秦公子再見到他麽?


    如果真是這樣,這種行徑未免讓人齒冷。


    豹三爺的表情也十分凝重,這又有點超出我的理解範圍。我隻能勉強理解為他也不知道薑醫生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診斷,而薑醫生可能也知道這其中的瓜葛,所以萬般為難,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說出來?


    果然,豹三爺對我說道:“蘭心,你先出去,我有話問問玉成。”


    定是要責怪她為什麽把這樣的話說出來了。


    我也心亂如麻,從東樓出去,腦子就開始不斷地回想起各種和小明瀚相處的片段,還有這段時間以來秦公子在我麵前的表現。我越想,就越覺得所有人都在騙我,蒙蔽我。


    我這麽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裏。我想在這裏我能去的唯一地方也許隻有西樓,但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並不在西樓,我走到南樓來了。


    好長時間沒有見過陸耀恒了,這段時間隻知道他是在跟鍾悅鬼混,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麽。從馮玫去世以後,我們之間的關係好像已經到了虱子多了不癢的地步,他現在好像連找我茬都懶得找了。


    我轉身就想走,沒想到正碰上正主兒,陸耀恒胳膊裏挽著一個鍾悅,不知從什麽地方款款走來,鍾悅笑著跟我打招呼,“呀,蘭心,真巧,你也在這裏!”


    這話完全是假惺惺,這可是陸家,我是陸家的女兒,我出現在陸家,巧什麽?偏偏她還一臉女主人的樣子,也不知道她算是哪門子女主人。


    我心裏正不爽利,非常不客氣地回敬:“巧什麽,沒想到你也正好到陸家來。”


    鍾悅撇了撇嘴,沒吱聲。陸耀恒的臉有點發紅,好像是又喝了酒的樣子,斜著眼睛看了我幾眼,倒是難得的,沒陰陽怪氣地說幾句話來刷存在感。我想起最近很長一段時間,豹三爺已經沒有再試圖融合我和陸耀恒之間的關係。我很懷疑,從馮玫去世以後,他就已經開始放棄陸耀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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