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角色已經確定下來,但是在電影開機之前,其實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在這個時間裏拍了兩三支廣告,工作不輕不重,不急不緩,就這麽又過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手頭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倒是得到了一個小假期。


    不過,我的小假期看起來一點都不清閑。因為,我剛剛把最後一點工作做完,準備去秦公子辦公室等他一起下班的時候,在電梯口就被人給攔住了。


    “蘭心啊,咳咳。”他咳嗽了兩聲,然後拖長了聲音,“你手頭的事情,我看是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吧?”


    呃……


    是解決得差不多了。


    但是,我……我其實還是很想敷衍幾句的,但是他並沒有給我機會。


    “我記得咱們之前是有過約定的。我幫你辦的事情,現在都已經辦完了,該輪到你了吧?你幫我辦的事情,辦到哪兒去了?”


    “我……”麵對秦揚這個家夥,我覺得他可能比他弟弟還難纏。我擠出一個很誇張的笑容,“那個……我也沒說不辦呀,這不是一直都沒有時間嘛……”


    我懷疑在來之前這家夥早就把我的日程表給弄得清清楚楚了,絕對是有備而來。他裝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我也挺通情達理的,這不是已經讓你休息了這麽長時間了是不是。再等下去,說不定你都快打算給自己休個三年產假啥的啦,這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啊?聽說你最近有假期了,所以,是不是先安慰一下我這種單身漢呢?”


    我正搜盡枯腸地思考要再編出一個什麽理由來推諉他,結果他就直接掏出一張機票遞到我麵前來,“拜托啦!”


    機票都買好了……


    我確實是想不出什麽理由拒絕他了。好吧,反正他也沒說別的,沒說一定要我勸錦心原諒他嘛。那事情到現在都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我想錦心應該已經想明白很多了。


    我接過機票,低頭一看,是明天的。


    秦揚衝我齜了齜牙,“別跟你男人說我壞話!”


    我無奈地翻了翻眼睛,接過機票來收好。


    秦揚回頭又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祈禱的姿勢,這才大步往秦公子辦公室去了。這段時間這兩兄弟之間往來好像挺頻繁的,而且多數改成了大白天在辦公室嘰嘰咕咕的密謀了。


    我才不管,我直接推開門在他辦公室裏坐下,看他倆談得正熱火朝天的,我直接問道:“你們倆談什麽呀,以前不都是晚上回去以後再見麵的麽,怎麽改時間了?”


    秦公子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有點奇怪。在他這個眼神之後我忽然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的問題了,果然,秦揚咧嘴大笑了兩聲,“那個,弟妹啊,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這不是為了公事都放在上班時間處理麽,總不好大晚上的老來打擾你們造人吧?”


    他說得太直白,幸虧我已經開始慢慢習慣這兄弟倆的說話方式了,才沒鬧個大紅臉。


    晚上回到家裏,我才跟秦公子說起明天要去蘇黎世看錦心的事,他輕歎一聲,抱怨道:“難得休息幾天,怎麽又要走。咱們自己的事都沒辦明白,又要去幫別人辦事,真是麻煩。”


    我覺得他這時候看起來有點像個怨婦。


    我忍不住笑,“你別這麽哀怨好不好,我隻是去看錦心,過幾天就回來了。”


    “不是,關鍵是我天天嘲笑某些人是單身狗來著。結果現在遭報應了,自己也要成單身狗了,叫他白占個大便宜去。”


    麵對一個開始沾染上逗比氣質的秦公子,我差點把剛喝到嘴裏的水給噴出來。


    第二天,休假的我實在也沒有辦法推諉,隻好拿著秦揚給我買的機票,飛往了蘇黎世。


    在去之前我已經聯係過錦心身邊的負責人sammy,聽對方的意思,她是挺希望我過去看看錦心的。至於具體的,我問,她也沒說,好像有些吞吞吐吐的,說是等我過去了就知道了。


    我心裏有點隱隱的不安,總感覺錦心好像過得不太好似的。


    我抵達蘇黎世的時候是當地時間晚上七點鍾,將將要天黑,錦心的助理sammy女士開車過來接我。她跟在錦心身邊已經有些年頭了,從錦心剛開始到溫哥華去的時候,她就一直在幫錦心打理身邊的一切事情。這個不到四十歲的女人皮膚偏白,眉毛挑得很高,雖然是中國人,但是她臉上有一種類似白種人的神采,看起來十分精明能幹。


    在車上的時候我跟她聊了一會兒,問她最近錦心過得如何之類的話。她的回答都很簡單,甚至於覺得有點含糊。我稍微皺了皺眉,她大概也察覺我對她的回答並不滿意,所以她問道:“我現在是送葉小姐回住處休息呢,還是……”


    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但是對於秦公子那種倒時差的方式倒是學得很不錯,蘇黎世的時間比北京時間要早七個小時,盡管有點疲憊,但我還是覺得現在沒到該睡覺的時間。特意跑過來看錦心的,當然是先見著她再說。


    “錦心在家裏吧?”


    我隻是這麽隨口一問,我事先都已經聯係過了,我們在陸家的時候也經常是一起住在西樓,我並不覺得sammy會把我安排到什麽另外的地方去住。


    但sammy明顯遲疑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她現在應該出去了。”


    “去哪兒了?帶我去找她。”


    sammy臉色不太好看,但她也沒說什麽。


    車子行駛了一段以後我覺得有點奇怪,周邊的街景都顯得有點太過於華麗和喧囂了,我都有點懷疑她是不是把我帶到什麽奇怪的外國紅燈區來了。車子最終在一處看起來應該是酒吧或者夜店一類的地方停下來,sammy有些艱難地看向我,抓住了我的手,“葉小姐,我實在是覺得難以啟齒,三爺把錦心交給我,可是我現在卻束手無策。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勸勸她,求你。”


    在國內,我是在caesar這樣的地方廝混過的,也親手打理著大東洋,多少了解這其中的齷齪。但我覺得錦心完全不適合這種地方,她太過於單純了一點。


    sammy陪著我走進去,穿過夜店的舞池,裏麵的洋女如妖魔一般扭動著腰肢,看起來比芭比士多還要開放和混亂。音樂聲震耳欲聾,男男女女跳著貼麵舞,陌生人相互擁抱和接吻,毫不忌諱。


    這樣的環境讓我覺得有點難受,穿過半瘋癲的人群,我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正抱著一杯雞尾酒獨自慢慢喝的錦心。一段時間不見,她的樣子都變得我有點不認得了。原本漂亮整齊的卷發結成很多的小辮子,像吉卜賽人一樣,耳朵上掛著誇張的大耳環,塗著黑乎乎的煙熏妝眼影,穿的也很露,看起來就像個十五歲的失足小太妹。


    sammy走過去,同坐在離她不遠的另一張桌子上的兩個男人點點頭。那兩個男人雖然坐在這種很high的酒吧裏,但是臉上的表情非常嚴肅,西裝整潔利落,我看出來,這兩個一定是sammy安排跟著錦心的保鏢。不管她怎麽放浪形骸,安全第一,她身邊的人絕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


    能傷害她的隻有她自己。


    知道了這些以後我稍微放下心來,走過去,把手搭在她肩上,“錦心。”


    她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神在酒精的作用下顯得有些迷離。在與她四目相對的那個瞬間我知道,錦心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堅強,這幾個月的時間,她並沒有從婚禮的那一場失落中走出來。也許在湞陽街那段時間的平靜隻是一種裝出來的假象,是為了不讓豹三爺看見而已。回到了蘇黎世的她,每天麵對一個人的生活,還是無法釋懷。


    而這一段時間,本來就不算胖的錦心顯得更纖瘦了,鎖骨都高高地凸出來了。我忍不住抱住她單薄的身體,搖晃著她,“錦心,我來看你了。”


    錦心應該已經喝了不少了,但並沒有醉得很厲害。在看到我是那一刻她很快就認出來了,撲到我懷裏,忽然就這麽崩潰哭起來,“姐姐,我想你,想你們。”


    我輕拍她的背脊,“我們回去。”


    她放下手裏的一杯不知是長島冰茶還是什麽的雞尾酒,順著我的力道乖乖地起身,跟著我離開酒吧,坐到車裏。


    剛坐下她就搖下車窗,對著外麵大聲嘔吐起來。


    我回頭看向sammy,“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是這樣的?”


    sammy輕歎一聲,微微點頭,“我勸不了她。說起來,三爺也真是夠狠心的。”


    他以為錦心和他一樣,能做到快刀斬亂麻。但事實上,錦心比他想象的腰脆弱得多,哪怕是他替她斬了,實際上她根本就接受不了。


    錦心吐完了,身體軟軟地靠在我懷裏,我抱住她,忍不住說道:“錦心,如果不喜歡待在這裏,我們可以再換一個地方……”


    “哪兒都不是家……”


    我不知道她是在回答我的話,還是自言自語。當她說完這麽一句讓我覺得無比心酸的話,就靠在我懷裏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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