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許露希一而再再而三的發難和質問,這個時候我沒有辦法不回答。現在直播還沒有關掉,這件事也許很快就會在整個省城炸開鍋。但無論如何,我現在必須給出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答案。


    我深吸了一口氣,稍微調整了一下話筒,清了清嗓子,“lucy小姐的第二張照片,裏麵的那輛車子確實是秦總的。不過,那是因為那天剛好順路,秦總要去湞陽街談生意,所以就搭了我一程。當著這麽多記者和鏡頭,就算不是為我自己,也要為秦總的清白著想,我必須澄清,我和秦總之間並沒有什麽特殊的關係。飛娛和我所屬的辰藝娛樂公司有合作,所以秦總和我就勉強算是合作夥伴吧。或者說,秦總和陸總之間有合作,我把他當做叔叔一樣來尊敬。”


    咳咳,這話其實說得有點別扭。秦公子比我大十三歲,好像確實是……勉強可以叫叔叔了。


    場中一片寂然,還在等著我的下文。關於那張小明瀚的照片,為什麽會出現在湞陽街的陸家大宅裏頭。


    湞陽街的陸家對於整個省城的人來說都像一個傳說,幾乎沒什麽人真正進來看到過,但是許露希這麽一說,大家就在心裏都默認了這種說法。陸家的老爺子叫黑豹子,家主是豹三爺,所以窗戶上的那個豹子頭像標誌,大家也就相信了。


    我稍微沉默了片刻,決定讓豹三爺替我背一次鍋。


    “當著這麽多朋友的麵,本來我覺得這件事應該是陸家的家事,但既然這件事引起了這麽大的誤會,我也不得不澄清一下了。第一張照片上的孩子,姓陸,是陸兆祥陸總的兒子。之前也許大家都在猜測我和陸家的關係,對,陸總是我血緣上的爸爸,那個孩子是我弟弟。但是,我並不覺得身份能改變什麽,我一直在靠自己的努力,希望能得到大家的認可,也希望能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我故意扭轉了側重點,一連“澄清”了這樣兩件事。一件是關於我是陸家私生女的事,其實坊間一直在傳說,可是並沒有得到過陸家的官方發言確認。另一件小明瀚的事,反正他是真的姓陸,即使去查他的戶籍,他也是落在豹三爺的戶頭上的。豹三爺這樣的身份,身邊有幾個女人可就再正常不過了。陸家現在隻有陸耀恒一個兒子,就算加上我這個女兒,再多一個小兒子也不算多。而且,豹三爺根本不會理會任何外界的質疑,因為沒有用,這種小事完全奈何不了他。


    而且,我強調自己雖然有了這一重身份,但我依然在靠自己的努力打拚。


    這些話,無論如何還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在我的話音落下的時候,整個直播現場的觀眾紛紛交頭接耳,完全分辨不出誰是誰非。許露希的胸有成竹,我的淡定解釋,一時間是非已經混淆。


    就在這個時候,選手席上的鍾悅忽然開口,一臉好驚訝的樣子:“呀,原來是這麽回事啊,難怪後來有將近一年的時間就沒見過你了,原來你是回湞陽街了啊!當時你和我一起在caesar當模特的時候,有一陣子我老是看見你幹嘔,是胃不好吧,現在好些了嗎?”


    這個鍾悅,簡直就是來落井下石的。她不明說,可是一個“幹嘔”,可就由不得別人不多想了。本來剛才大家對我和許露希的話都是半信半疑,這回心裏的天平就開始往她們那邊傾斜了。


    我算是明白她來找我要冠軍頭銜是怎麽回事了。許露希一定已經跟她串通好了,隻不過,她心裏的算盤是,假如我能同意把冠軍讓給她,她也許就不幫許露希了。


    後台的工作人員在這個時候當機立斷,對主持人打了個顏色,於是主持人反應過來,連忙收回我們兩個手裏的話筒,然後向觀眾鳴謝致歉,匆匆忙忙把節目給收了個尾,宣布盛世小姐的最終結果將另行找時間來公布。於是直播節目在這個時候提前切斷,電視台那邊緊急換上了一檔音樂節目來應急。


    飛娛的工作人員很快出現,迅速把我和許露希分別帶離了現場。


    其實秦公子原本叫唐一平來接我回去的,但在這種情況下,我已經不敢再坐秦公子的車,臨時打電話叫了我自己的司機過來接我。我也不敢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再去牡丹園,隻好直接回了知微路。


    我躲進自己家中,才長舒了一口氣。從我出道以來,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有秦公子的保駕護航,我一直過得太過於平順,幾乎沒有什麽負麵的新聞。而這一次,在直播節目的現場,當著那麽多觀眾的麵,我所有的傷疤都被一點一點地揭露出來。我的過往,仿佛就像一襲華麗的旗袍,揭開的時候,忽然看到裏麵爬滿了虱子。


    從前我也看了太多的娛樂雜誌和娛樂新聞,明星總會有緋聞,任何一個人,哪怕做得再好,表現得再完美,都會多多少少地遭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非議。有很多時候,當事人自己都完全不知道那些負麵消息從何而來,完全是空穴來風,但無法避免。更何況,我身上發生的這些事情,原本就是真的。


    每個人都長著一張嘴,每張嘴都可能會說出不同的聲音來。即使權勢如秦家,能掌控飛娛和省城的諸多媒體,卻也未必能控製一切。


    輿論是很可怕的,我記得當年曾經有一個紅極一時的影星阮玲玉就是在輿論的壓力下跳樓自殺的。


    而當我在遠遠地看著別人身上發生這些事情的時候,我不能感同身受,我尚能理智地去評判,覺得作為一個公眾人物,應該勇敢地去承受一些負麵評價。但這些事情真實地發生在我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發覺,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即使我再努力地去告訴自己選擇忽略,我依然沒有辦法真正地不去想,不去在意。


    哪怕我臉上可以不表現出來,但我心裏也沒有辦法不在意這種壓力。


    隻有回到家裏,躲進屬於自己的堡壘,我才覺得稍微安全了一點。


    我雙臂抱著膝蓋,以一種胎兒在母體中蜷縮的姿勢坐在沙發上。這樣的姿勢讓我覺得或許稍微能多那麽一點安全感,像是自己在擁抱著自己,並且護住最柔軟的肚子。


    我連晚飯都沒有吃,黃嬸在外麵叫我,我叫她先下去。


    我不想吃東西,我心裏有一點自責,也許是我太大意了,沒有處理好這一切,結果秦公子辛辛苦苦為我打造的盛世小姐,又被我搞砸了。


    我把臉埋在膝蓋了,頭發滑下來遮住光線,形成一道厚重的簾子,仿佛這樣就能隔絕整個世界。


    我不知這個姿勢我到底保持了多久,當身後有一個人把我抱住的時候,我才回過神來,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我抱住了他有些幽涼的手掌。


    “怎麽,就這麽幾句話,小豹子就受傷了,脆弱到這種地步?”


    我挺想哭的。


    秦公子當然不會怕這種事,豹三爺也不會怕,可是我怕。因為他們都有退路,可我一旦退了,接下來的路就會更加艱難曲折。


    我噘著嘴不做聲。秦公子在我背後坐下,然後雙手握著我的肩膀,把我扳過來麵對著他,“不就是黑曆史被扒了麽。”


    可是我知道的,作為一個以清純玉女形象出道的藝人,黑曆史被扒,基本上也就意味著演藝生涯要受到重創了。就算不是徹底終止,要想重新站起來,又不知道要經曆多少坎坷。而我其實形象才剛剛樹立起來,都還沒有嚐到過太大的成功呢。


    他把我攬到懷裏,忽然低聲說道:“理他去呢,大不了直接承認你葉蘭心就是我秦奕的老婆,你來當秦夫人,叫他們那些人自己打自己臉去,羨慕也沒用。”


    我苦著臉搖頭。


    我才不要,要是我想這樣的話,一開始我就不用費那麽大的力氣。我葉蘭心本來就不受豹三爺的寵愛,這個陸家大小姐當得比撿來的還不如。就這麽直接上位成秦夫人,不說秦家底下那些人服不服氣,我自己都覺得一點獨立性都沒有。在我看來,一場婚姻裏,如果有一個人完全要依托於另一個人才能生活,那麽這種關係是不穩定,也不安全的。我不想永遠做一個等著他來保護的女人,我更希望的是能和他並肩作戰,獨當一麵,和他相互扶持。


    我想了好半天,終於抬起頭來,有點可憐巴巴地問他:“那我怎麽辦,要是大家都不站在我這邊,大家都罵我虛偽,怎麽辦?我要不要去解釋一下呢,把事情講清楚,告訴他們,其實我自己也不想的,很多很多的無奈,我……”


    “笨。”他捏了捏我的鼻子,“你想想,那麽複雜的事情,還涉及到三爺和項采薇,你能解釋得清楚麽?再說了,你要是去解釋,就隻能賣委屈賣眼淚,弄得跟小白菜似的,還未必有幾個人能買賬。萬一再哪句話沒說好,又會牽扯出更多問題,你這個明星生涯,可就真要報銷了。”


    這方麵我還真沒有經驗。我抬起頭來,愣愣地看著他,“那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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