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文送我到知微路,但他的車子前腳剛開走,我後腳還是往牡丹園去了。


    回了一趟陸家,原本主要目的就是和周啟文挑明悔婚的事,想跟他商量一個彼此都不會太為難的對策出來,沒想到腳陸耀恒一攪合,跟我原本的目的背道而馳,反倒在周啟文麵前表了一趟決心。這事我挺鬱悶的,一想到等會見到秦公子,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才好。


    我進門的時候,聽見書房裏有聲音,好像是秦公子在接電話。我不敢吱聲,像一隻貓一樣躡手躡腳地溜進自己的房間。


    我縮在沙發上,把臉埋在抱枕裏,苦惱地想我要怎麽跟秦公子交待這事。想來想去都沒有頭緒,我煩躁地把抱枕一扔,抱枕卻自己準確無誤地彈回了我身上。我一抬頭,就看見了悄無聲息站在我麵前的秦公子。


    我嚇了一大跳,嚷道:“你怎麽進來沒一點聲音啊,像鬼一樣,嚇死人!”


    秦公子輕嗤一聲,“鬼能長成我這樣,你就偷著樂去吧。怎麽,聽說葉小姐今天回了一趟湞陽街,不知道有何收獲?”


    本來前一句話的時候我還在想著怎麽損他,結果後一句話就把我扯回了現實。我抓過抱枕,一把把臉埋進去,“別問我,煩死陸耀恒了!”


    秦公子在我旁邊坐下,悠悠地說道:“沒事,你慢慢來,我不著急。大不了最後等到婚禮的時候,我直接搶親,到時候嫁妝酒席什麽的都是現成的,我隻用準備一身衣服就成。”


    他這人比較損,什麽損招都能想得出來。我腦補了一下那個場麵,嫁妝還是那些,新娘也還是我,酒席也繼續吃,就是新郎換個人?不行,太丟人了。


    我隻好盡量簡略,盡量平和地把今天發生的事給秦公子說了一遍,我很努力地企圖讓他理解,我不得不這麽幫著周啟文,實在是陸耀恒說話太刻薄了,他欺人太甚。


    秦公子聽完,淡淡地“哦”了一聲,然後說道:“他活該。誰叫他想出這麽餿的主意,居然妄想娶我家小豹子?”


    我把臉悶在枕頭裏,甕聲甕氣地說道:“我自己同意的……”


    “你腦殘,我幫你治。他跟你一樣腦殘,讓他自食其果好了。”他毫不客氣地一把將我拖到他腿上坐著,手指閑閑地繞著我的頭發玩。我的頭發到現在還是半長不長的,還沒有長回到原來的長度。


    一邊繞著,一邊吐槽:“怎麽想起換發型了呢,我家小豹子,還是長毛的好看。剪短了,像個小基佬似的,不夠優雅。”


    他一向喜歡女人優雅一點,所以也一直要求我穿高跟鞋。但他這個比喻讓我大翻白眼,滾,你見過那麽溫柔可愛美麗動人的基佬?


    說得好像我願意似的。原先我對自己的一頭長發挺滿意的,我大概是遺傳了項采薇的好基因,頭發養得又黑又亮,而且濃密。可是,生過孩子的都知道,剛生產完,肯定掉頭發,大把大把的掉,很誇張的那種。月子裏那一頭長發簡直就是慘不忍睹,跟被狗啃了似的。


    我剛出月子就開始工作了,豹三爺根本沒有給我多餘的時間來準備,所以我隻好剪了個短發,並且在那一段時間經常戴著帽子,幸虧我本來頭發就厚,這才不那麽明顯了。


    那一刻我心裏憋了很久的話呼之欲出,差點就把小明瀚的事給說出來了。不過想想,就這麽一說好像有點太隨意了,這麽鄭重的一件事……我應該挑一個正式一點的時間,好好準備一下,然後送他一份大禮才對。


    我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秦公子看我一臉表情有點奇怪,盯著我看了半天,直到我反應過來,把臉給藏了起來。


    生活好像暫時回到了從前的平靜,他依然很忙,很快就有電話找他,於是回到書房工作去了。我坐在沙發上翻雜誌看電視,接到黃嬸的電話,說小明瀚好像有點感冒,叫我回去看看。


    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一直都是拜托黃嬸時不時地去看看他的。他寄養在陸家的這麽長時間裏,我去看他的時間不算太多。不是我不想,而是我總覺得陸家上上下下有那麽多雙眼睛看著我,如果我對他太寶貝,反而容易出亂子,所以我就盡量表現得像個甩手掌櫃。我相信,即使豹三爺對我感情不夠深,但對於他唯一的外孫子,而且是從小就養在他身邊的,應該是真正疼愛的,不會讓他輕易受到傷害。


    黃嬸這麽一說,我也有點著急,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從牡丹園出來了。秦公子在忙著,一時也沒有精力追究我的借口是否有點牽強,並沒有攔我。


    小明瀚住在東樓裏,就在豹三爺臥室的隔壁。看來外祖父對於他還是挺上心的,時時刻刻都帶在身邊。本來今天我打算跟周啟文攤牌以後再去看他的,結果叫陸耀恒這麽一鬧,我也就根本沒去東樓。


    再一次折返回來,周啟文和陸耀恒兩個好像都不在家,我直接去了東樓。


    從上次的挨打事件以後,我還沒有見過豹三爺。可我擔心著小明瀚,也顧不得這些了,硬著頭皮往東樓去,其實心裏一直在默默祈禱不要遇到豹三爺,他千萬不要在家才好。


    東樓的人也沒攔著我,隻問了我說去看小明瀚,也就讓我進去了。我從他辦公室和會議室門前經過,都沒有看到他,我心裏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小明瀚的屋子門口守著好幾個保鏢還有保姆,我對他們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一路走了進去。


    推開房門,屋裏有一個人回過頭來,有些猝不及防,就這樣和他打了個照麵。


    “三……三爺。”


    他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和上一次的態度迥異,臉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稱得上慈愛,衝我點點頭,“來了?”


    “嗯。”我低頭應了一聲,連忙去看小明瀚,他坐在童車裏,手裏抓著奶瓶和玩具,仰頭衝我笑。


    這樣子完全不像感冒了。


    我帶著一點狐疑,看向豹三爺,他也看向孩子,“很聰明伶俐,不知道是不是很像你小時候。”


    我隱約意識到是他在同我講和。他這種身份地位,顯然不會正兒八經的跟我道歉,而我上回莫名其妙的受了那麽大的一場氣,如果不是這樣一場“偶遇”,我肯定也不會主動去找他。


    “小時候沒有照片,我也不知道。葉老虎大概是不願意讓我想起小時候的事,我一直長到十五歲,幾乎都沒有拍過照片。”我聲音有點低沉,我心裏其實是委屈的,他的話題往我小時候上頭引,我就要提一提葉老虎。


    他像是沒聽見一樣,輕歎一聲,端詳著小明瀚的臉,說道:“鼻子喝嘴,很像他外祖母……”


    我隔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說的是項采薇,話題引到這裏來了,我完全不知道該不該接話茬。那天我最後提出的要求,就是要他把項采薇的骨灰迎回陸家祠堂,讓她堂堂正正地享受陸家的香火。


    小明瀚這時候忽然打破了沉默,他滿一周歲了,已經可以不時地開口說一點簡單的詞語。他衝我搖了搖玩具,忽然開口叫了一聲:“媽媽!”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叫媽媽,我從來沒有教過他,我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麽可以這麽準確地發音,並且對我叫出來這個詞。那個瞬間我滿心的感動和歡喜,眼淚差點就落了下來。我連忙撲過去,從嬰兒車裏抱起他,貼在胸前。


    “媽媽在這裏。”


    他對於自己身體忽然騰空而起也感到一點驚喜,蹬了兩下胖乎乎的小腿,然後“咯咯”地笑了起來。


    他能說的話不多,在叫了兩聲“媽媽”以後就沒有再開口。


    看見我詫異的樣子,豹三爺帶著一點得意,從櫃子頂上拿下幾個相框。


    相框樣式都很卡通,邊角也都是圓弧的,顯然是專門給小孩子拿著玩的。三個相框裏麵鑲的都是我的照片,正麵的側麵的,穿不同顏色衣服的照片,都笑得很甜美。我從來不記得有人給我拍過這些照片,看樣子應該都是在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抓拍的。


    “是我教他的。”


    我有些詫異,他繼續說道:“他很聰明,教了幾遍就學會了,我試著讓他辨認照片理解這個詞語的含義,他還真學會了。其實有一陣子了,從他開始長牙的時候我就教他了。不過前段時間,我不敢讓他拿東西,什麽都不敢給他,他是見什麽咬什麽,你都不知道小孩子的牙有多厲害,差點沒把我一隻金表給咬壞了……”


    我感到非常的意外。他不是話很多的人,說道孩子的時候居然有點滔滔不絕的感覺。一旁的保姆笑著說道:“葉小姐大概不知道,咱們三爺每次隻要一回來,頭一件事就是過來看小少爺,托小少爺的福,三爺住在東樓的時候都比以前多了不少呢!”


    ps:感謝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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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賞的500神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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