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牡丹園的時候,我依然是從窗戶爬回家裏的,即使知道了這麽大的一個秘密,我依然有那麽一點敢怒不敢言。


    窗口係的布條還沒有解掉,我順著一點一點爬上去,爬到窗口,我正準備稍微休息一下再一鼓作氣翻進去的時候,窗口伸出一隻手,把我拉了進去。


    一道高挑的陰影就站在麵前,我不看他,帶著三分恐懼和七分氣憤轉身就往屋裏走。


    他伸出手,一把就把我拉回來,我重心不穩,砰的一下撞進他的懷裏。


    “差點給忘了,逃跑這事,你是老手!幹什麽去了?”


    他的語氣生冷,帶著嚴厲的質問。我被他激怒,頓時像隻炸了毛的小獸一樣推開他跳起來,“我去看了那個差點被你撞死的人!”


    他挑了挑眉毛,滿臉的譏誚,“我要是你,就該知道適可而止,要不然下次再看到的,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他說得這樣理直氣壯,好像故意去撞傷人是對我理所應當的懲罰一樣,簡直就是視人命如草芥!


    我脫口而出:“秦奕,你簡直太冷血,我要報警!”


    “報警?”他撇了撇嘴角,像看一個笑話一樣看著我,“在安縣的時候你為什麽鑽到我車上來,你為什麽不報警?”


    一提起安縣,我頓時就萎了。可是想到蘇正燁正躺在病床上受苦受難,我一麵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一麵把怨恨都撒在了秦公子身上,“許露希那件事是我不對,可是,你為什麽要這樣對蘇正燁,他有什麽錯!”


    “他有什麽錯?”秦公子歪著頭看了我一眼,“葉蘭心,我現在認真而鄭重地告訴你,他的錯,就在於他對你有想法。上次我就說過,你是我的,我不允許任何人覬覦。”


    “我隻是你的簽約模特,你不應該什麽都幹涉我,你這個魔鬼!”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竟衝著他大聲吼起來。


    “如果我不是魔鬼,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對,我是魔鬼,你已經把自己賣給了魔鬼!”他冷笑一聲,一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看著他。


    麵前的這個人忽然顯得那樣陌生,不,也許是我一直都錯認了他。也或者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對我太好,才讓我產生了那樣的錯覺,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良的好人啊。他的本事極少顯露,但以三十歲的年紀牢牢掌控著秦家偌大的產業,支撐起一個娛樂帝國,絕不簡單!


    “你想男人了是不是,你想男人了,我也可以滿足你!”他手上加了些力道,狠狠地把我往旁邊一推,我重重地跌進了沙發裏。他的身體隨即壓了上來,不帶絲毫憐惜,狠狠地撕扯我的衣裳,嘴唇霸道地吻上來。不,那不應該稱作是吻,而是那種帶著掠奪和懲罰的吮吸和咬噬,很快我就感覺到了口腔裏彌漫的血腥之氣。


    我用力想要推開他,但他的胳膊似鐵臂一般死死地箍著我,我完全使不上力道。


    我的衣服全都被他撕爛扔在了地上,幾乎赤裸相對。我不是第一次在他麵前脫衣服,可這一次,我感覺到的完全不是羞窘,而是屈辱,徹徹底底的屈辱。


    他分開我的雙腿,迫使我的身體緊緊貼著他。這是一種控製力十分強的姿勢,隻要我稍微再惹惱他一點點,他隨時就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我用力別開臉躲避他的咬噬,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看見我哭出來,這才稍微放鬆了力道,用手撐起身子俯視我,“不願意,嗯?我看你吻別的男人很主動啊!”


    什麽,就連我在病房裏吻了他一下,他都知道!那我替他擦拭身體什麽的,是不是他也都知道了?


    我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他放開我,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輕輕撫平西裝上的褶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葉蘭心,你給我記住,你是我的,從今往後,你的一切,我都可以過問,可以幹預。你跟誰接吻跟誰睡,你心裏放著什麽人,都得聽我的!”


    我用手抹了一把嘴唇上的血跡。他剛才用力過猛,我胳膊和腿上都有小塊的淤青,隱隱作痛。


    他不是在跟我開玩笑,我離開安縣,逃到秦公子身邊來,又是另外一種深淵。


    我慢慢地從沙發上爬起來,抱著膝蓋坐在角落裏,慢慢品味空氣裏的壓抑和心裏的痛楚。我想我又被許家那兩姐妹擺了一道,但是,也許是這樣我才真正看清了秦公子是什麽樣的人,他並不是慈善家,甚至於不僅僅是個生意人,他比我能想象到的樣子更可怕。


    我在沙發上坐了很久,天漸漸的黑了,秦公子才從書房裏走出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衣裳都還沒有穿好,站起來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還沒走到門口,秦公子冷冽的聲音忽然響起,“過來。”


    我連忙抓起一件浴袍隨便係在身上,出來才發現秦公子是在他自己的臥室裏叫我。他是從來不讓別人進他自己的臥室的,所以我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你膽子不是很大麽,不敢進來?”


    我隻好推門進去。門隻是虛掩著,我飛快地掃了一眼,屋裏的布置也和他一貫的風格一致,簡單而整潔,並沒有什麽匪夷所思的東西。但裏麵還有一間屋子,他的聲音好像是從那間屋子裏傳出來的。


    我推開裏麵那扇門,才發現那是一間浴房。當看見浴房裏的情景時,我差點驚叫出聲。巨大的浴缸擺在正中間,秦公子正脫光了衣裳,背對著我走進去。


    他的身材偏瘦,但是肌肉飽滿,身形很好。在某些暗夜裏秦公子抱著我,給我愛撫的時候,也曾拉著我的手觸摸過他的身體。但這樣在明亮的燈光下讓我看他洗澡,我還是有些不習慣。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想逃又不敢逃。


    “過來給我擦背。”他的身體浸入水中,語氣似乎稍微緩和了一點。


    我一小步一小步地挪過去,顯然他對我的磨磨蹭蹭感到不悅,語調由冷了幾度,“不願意麽?你不是喜歡給男人擦身子麽?”


    果然又扯到那件事上麵去了。可這怎麽能一樣,蘇正燁是病號,人家當時昏迷不醒啊,如果他是清醒的,我肯定不敢那樣。


    但我自己理虧,不敢辯解,連忙走進去,拿起毛巾往他背上淋水。


    浴室裏水汽氤氳,有點悶熱,他的兩條手臂搭在浴缸的邊緣,我緊張得手腳都不敢亂動。過了一會兒他提醒我:“沐浴露。”


    我這才想起來,四下看了一圈,應該是在旁邊的櫃子裏。我走過去打開櫃門,卻出其不意地在櫃子裏看見了一些女士用的沐浴露和洗發水之類的,還有淡紫色的浴帽,絕不是秦公子自己用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跟我剛來的時候在另外一間浴室裏看到的,後來秦公子吩咐我統統扔掉的那些,應該是同一個牌子,同一種味道。


    那個曾經住在這裏的女人,真的是許素菲嗎?不管許露希說的那些關於他們的過往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總覺得,現在他看許素菲的眼神絕不是愛,甚至連恨也不是,而是真真切切的厭煩,多看一眼都覺得硌眼睛那種。他又怎麽會執著地保留著她的東西,始終都舍不得徹底清理掉呢?


    我在櫃子旁邊停留的時間太長,秦公子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在幹什麽?”


    “沒……沒什麽。”我連忙從櫃子裏拿出男士沐浴露,擰開蓋子,在手裏倒了一些,然後雙手用力地搓了幾圈,揉出泡沫來,然後慢慢地在他背上抹勻。他微微闔著雙目沒說什麽,大概是感覺還不錯,洗完背,他又把胳膊對我伸了伸,我隻好繞到他身側,開始幫他洗胳膊。


    他的身子泡在水裏,應該是什麽都沒穿,我不敢往水裏看,隻好緊緊地盯著他胳膊上的一塊肌膚看。我抬起他胳膊的時候,忽然發現他左側肋骨那裏,有一道長長的刀疤,還有一個圓圓的疤,比大拇指的指甲蓋大不了多少,很光滑。


    我以前沒有注意過,因為他睡在我旁邊的時候,都是睡我的右邊,側著身子來抱我的時候,左側身體自然而然壓在下麵。


    這些傷有些年頭了,這麽長的刀疤,當時的傷口應該很深吧?我當時不知怎麽的,摸著那塊圓圓的疤,順口就問了出來:“這是怎麽傷的?”


    “槍疤。”


    他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我手裏的毛巾差點掉到水裏去,我結結巴巴地重複道:“你是說,這是……這是……”


    “就是槍傷留下的疤。”


    這是怎樣的血雨腥風啊,我完全無法想象,著名的秦氏家族繼承人,身上居然有這麽嚴重的刀傷,還有槍傷?


    我忽然覺得,叫人撞蘇正燁,以及他對我的所有威脅,他說的都是真的。這讓我忽然覺得不寒而栗,秦公子也許從來就不是我現在看到的樣子,也許,他比葉老虎更可怕!而且這個人,他的感情,他的過往,越是相處得久就越會發現,他身上處處都是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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