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腿上的傷也不輕,我隻好用剪刀給他把褲管也剪掉,按著先前的步驟上藥包紮。我對於這事其實不怎麽在行,有點擔心地問他:“那個……傷口這麽深,是不是還得叫醫生來打破傷風針?”


    “無妨,全是裸露傷口,不用打破傷風。”他頓了頓,“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在你這裏麽。”


    傷口全都砍得皮肉翻卷,慘不忍睹,倒都是裸露的傷口。他比我有經驗得多,他說沒事,我稍微放下一點心來。這事確實不能讓豹三爺知道,要是他知道秦公子躲在我這裏,還在借著他的名頭庇護,他不把秦公子直接扔出去才怪呢。


    就連黃嬸,還有這裏其他的傭人,一概都不能讓他們知道,他們這些人雖然現在在我手裏做事,但我估計豹三爺隻要願意,他有的是辦法讓他們開口。醫生就更不用說了,我常用的家庭醫生依然是薑醫生,她可是周啟文的人,恐怕巴不得秦公子死。


    我隻好閉上嘴巴。他現在的著裝相當可笑,赤著上身,褲子隻剩一條褲腿,還被我剪得跟狗啃的似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狼狽的秦公子,可是他現在傷成這樣,我又笑不出來。


    我朝自己的衣櫃看了一眼,有點尷尬:“我……我家沒有男人的衣服給你換啊……”


    “沒有就對了。”他輕嗤一聲,“不然我以為你是用來做什麽的,異裝癖?”


    可他身上的半條褲子也髒兮兮的不像樣,他這種有潔癖的人,總不能讓他就這樣穿著了。我糾結了半天,最後找了一件相當寬鬆的浴袍扔給他:“那……隻能穿這個了……”


    他倒也不嫌棄,接過來,慢慢地解開腰帶,背對著我,脫光……然後直接披上了我的浴袍。


    盡管他現在是個傷員,我依然有點不敢看他。


    等他把浴袍的腰帶係好,我才抬起頭來,依然是想笑,又笑不出來。他現在的樣子真是太獨特太傳神了,我估計他一輩子也不想讓別人看見他此時此刻的樣子。他身上穿著我的一件印著hellokitty的粉紅色浴袍,有點修身,露出一片胸膛,還有——胸前的紗布蝴蝶結。


    浴室裏有一麵鏡子……


    我立即毫不猶豫地跑過去擋在了鏡子前麵:“那個,秦奕啊,傷口也處理完了,你去休息吧。”


    他瞟了我一眼,沒說什麽,走出了浴室。我跟在他後麵,隻見他大模大樣地往床上一趟,毫不客氣地吩咐我:“去拿盆接點水,幫我擦個澡。”


    “啊?”我愣了一下。


    “傷口不能碰水。”他簡短地說了一句,算是解釋了他不能自己去沐浴的理由。


    我隻好照辦。


    我端著水盆回來,雖然感覺有點不道德,可是看見自己的床上躺著這麽一個“玉體橫陳”,還穿著卡通浴袍的美男,我還是特別想笑。他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可是越是這麽冷酷的樣子,配上這浴袍這打扮就越覺得特別有反差萌。


    他看見我努力憋笑的樣子,忍不住吐槽:“你能不能認真點。”


    我撇撇嘴,“你管我,現在我是主人,你寄居在我家。”


    他輕嗤一聲:“當初那誰鑽到我後備箱裏髒得跟個流浪貓似的,然後死乞白賴的在我家一住就是一年多。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知道麽,現在我就在你家住上幾天,還得求你?”


    “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反正現在我是主人了。”我把水盆往地上一放,雙手叉腰,一副包租婆的姿態,“你還要不要洗。”


    “好好好。”他隻好投降,嘀咕道:“小人得誌。”


    我正要動手從水盆裏擰出半濕不幹的毛巾來幫他擦洗,就聽見外頭黃嬸的聲音:“葉小姐,周先生來了。”


    天啊!


    周啟文說今晚來找我的,我又給忘了這一茬了!


    我一時慌了手腳,連忙推秦公子,指了指衣櫃,“快快快,你先躲進去……”


    秦公子此刻卻巍然不動,穩如泰山地在我床上躺著。


    我急得要哭:“秦公子秦奕秦大人,我求你了,你趕緊躲一下啊,我現在真不好讓他看見,他要是知道了,估計豹三爺馬上也得知道了……”


    秦公子慢條斯理地說道:“姓周的是什麽人,敢進你臥室?”


    我頓時蒙圈。


    我這是急糊塗了啊,智商都掉到了負數了,剛才怎麽想到叫他往衣櫃裏躲這種餿主意的,明明隻要我把臥室門一關就好了嘛!周啟文雖然名義上是我未婚夫,可我倆根本沒有發展到真正戀人的那種程度,連吻都沒接過,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所以他即使來我家,也根本就不會輕易往臥室去的嘛!


    我連忙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拉開臥室門,迎了出去。


    周啟文已經在客廳裏等著了,我生怕開門出來的瞬間讓他看見臥室裏的異樣,迅速關上了門,然後擠出一個笑容:“啟文,你怎麽來了?”


    “這段時間蘭心你都是神龍見頭不見尾的樣子,怕是有一陣都沒見著你了,誰家未婚夫婦是這樣的?”周啟文笑了笑,在沙發上坐下,“並沒有別的事,就是來找你聊聊天。”


    我發現我連聊天都不想跟他聊了,而且我掛心秦公子的傷,也沒什麽心思來跟他閑扯。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目光就忍不住往臥室瞟了一眼。


    周啟文不知道有沒有察覺我的走神,繼續說道:“剛才正準備出門的時候,聽說知微路忽然斷電了,怎麽家裏的發電機也沒工作麽?”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臨時出了點故障吧,很快就好了的。”


    他似乎有些狐疑,也順著我的目光往臥室看了一眼,我立即警惕,收回目光,“那個……我給你烹茶。”


    雖然我當過演員拍過電影,可那些都是有劇本的,照著來就行。生活中的演技我還真是不在行,撒謊始終都撒得不順溜。聰明如周啟文,必然早已發現了端倪,他隻是不想挑明罷了。


    我拿出一套紫砂茶具,緩緩衝洗,燙杯,洗茶,衝泡,這種繁複而冗長的工作勉強能減輕我心裏的緊張和打發沉悶的氣氛。最後茶水沏好,我用紫砂壺把麵前的六隻紫砂小茶盅全部斟上,一圈一圈的慢慢斟,好把壺裏上、中、下的茶水分勻,那是茶道中的“關公巡城”。最後剩的幾滴,也要均勻地一點一點分到每個茶盅裏去,叫“韓信點兵”。


    周啟文一直沉默地看著我這一係列的動作,冷不防問道:“蘭心,你今天好像心裏有事。”


    我低著頭,把其中一個茶盅推到他麵前,“你想多了,我隻是工作有點累。”


    “那我們可以不做了,你每天在家烹茶養花就好。”


    我抬起頭來,“啟文,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我很喜歡我的工作,隻是難免有時候會比較累……”


    他又抬頭朝著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說道:“真的隻是這樣麽?蘭心,不管我們是作為盟友,還是作為未婚夫妻,有些事情,我覺得其實我們還是坦誠一點比較好。”


    坦誠,說得簡單,可是要怎麽坦誠?難道我能告訴他,此刻我臥室裏正躺著一位受傷的美男……不,很可能是裸男。


    換個角度想,假如說反過來,我沒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我還想維持這個聯盟的穩定,但周啟文卻帶了一個性感火辣的金發女郎什麽的藏在臥室裏,即使我不愛他,我也會有點受不了的。


    所以這事,我覺得我不告訴他,比告訴他要容易接受得多。


    “沒有事……”周啟文忽然挪到我身邊來坐著,我嚇了一大跳,他挨得很近,低聲說道:“蘭心,你不覺得,我們在一起也有這麽長時間了,也訂婚了,是不是有點太疏離?”


    我隱約好像聽出他言外之意,但是我覺得就連他靠近我一點,我都覺得渾身有點起雞皮疙瘩。而且本來我就懷著要悔婚的心思,當然也就不可能去跟他親近。我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啊,我覺得挺好的呀!”


    周啟文看著我,我有些尷尬,索性站起來準備往廚房走,“我……我去拿水果。今天保姆買的葡萄很甜,我特意留了些。”


    “算了,蘭心。”周啟文拉住我,站起來,看起來有點沮喪,“我也沒什麽要緊的事,你累了就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那……”我有點手足無措,他特意這麽提前預約來看我,我就這麽打發了他。可是又沒有別的辦法,屋裏那位此刻估計還聽著呢,我從來不認為秦公子心胸寬廣,哪怕我一句話沒說好,指不定待會他又要折騰什麽妖蛾子。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話來,隻好說道:“那下次我有時間再去找你一起吃飯——我送你出去吧。”


    這個“下次”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也許遙遙無期。對於不夠愛的人,好像永遠可以有無數的理由來推脫搪塞。


    我送下樓,一直走到院子裏,周啟文忽然停下來,對我說道:“蘭心,我想早點和你結婚。”


    “哦。”我下意識地又要往樓上看去,脖子轉到一半,想起來,硬生生地停下來,目光看向了花壇,岔開了話頭,“你回去也早點休息。”


    ps: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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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賞1000神石~


    另,對於今天早上的網絡故障表示抱歉,現在已經恢複了,更新也在此補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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