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揚擦完墓碑,然後俯身仔細端詳照片上的女孩。女孩很漂亮,大眼睛白皮膚,看起來是那種相當清澈溫柔的鄰家女孩。


    他在墓前待了一會兒,眼看著夜幕慢慢降臨,整個公墓開始顯得有點陰森了,他才站直了身子,帶著我轉身離開。


    這次他沒有多耽擱,看了看後麵一直都跟著的司機和保鏢,問道:“看樣子,葉小姐其實並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了?”


    司機和保鏢一直像防賊一樣防著他,手從來就沒有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來過,我知道他們的口袋裏肯定揣著槍。


    我點點頭,“你先去忙吧,我跟他們回家。”


    秦揚也沒說什麽,他大概是真的有事,看著我上了自己的車,就發動他的車子朝著另一個方向絕塵而去。


    我心裏有點亂。很多事情我覺得我根本就沒有辦法看清,秦公子的往事越發顯得撲朔迷離起來。


    他的過去我從來就沒有辦法參與,但顯然,現在我已經沒有辦法做一個旁觀者,我已然被卷入了這樣的局中。


    車子開到知微路,剛剛停車,我還沒來得及下車,忽然駕駛室那一側的車門就被人打開,一個人影動作十分敏捷,一個閃身就把司機給拉出來,扔到了一邊,然後自己坐到車子裏頭,啪的一下關上了車門,然後一腳油門踩出去,車子嗖的一下開出去。


    司機的身手其實是很好的,在豹三爺身邊的保鏢裏都算是叫得上名號的級別。但他這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相當利落,硬是讓司機都沒有半點還手之力。坐在邊上的兩個保鏢都瞬間懵逼了,過了一秒鍾才意識到我們的車子被劫持了,正要出聲,我製止了他們:“沒事。”


    因為劫持我的不是別人,正是秦公子。


    我坐在司機後麵的那個位置,副駕駛和我旁邊都是保鏢。我從車子的反光鏡裏看到秦公子的臉色不太好看,車子開得很快,我也不敢問他。我猜他一定是知道我今天和秦揚一起出去的事,也許正是為著這件事生氣。


    我在心裏盤算了好幾遍,也沒有想好到底要怎麽跟他解釋才好。他叫我注意安全,但是我帶著司機和保鏢一起,秦揚並沒有傷害我,他隻是給我講了講文佩而已。而我並不覺得在這種情況下我有必要像躲著洪水猛獸一般躲著秦揚,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我也在心裏暗暗希望他們兄弟之間能夠把一些誤會解釋清楚。直覺告訴我,秦揚也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我覺得他們之間一定是有誤會的。


    車子很快駛回了牡丹園,停在樓下。兩個保鏢麵麵相覷,我隻好吩咐他們:“我沒事,你們先把車開回去吧,三爺和黃嬸要是問起來,你們就說是我自己過來的。”


    他們互相看了兩眼,雖然覺得秦公子的臉色有點陰沉,但看我篤定的樣子,也不像是被挾持,隻好答應著回去了。


    秦公子也不說話,直接停車上樓,我隻好跟在後麵。一進屋,他把門“砰”的一下關上,直接揪著我的衣領,把我堵在了玄關的牆壁上:“葉小姐,我昨天剛剛跟你說過的話,你這麽快就忘得一幹二淨了,是不是想讓我再做點什麽,讓你記憶更深刻一點?”


    我害怕他眼睛都有點發紅的樣子,感覺分分鍾能把我吃得骨頭都不剩。我把身子往牆角裏縮了縮,“那個……你說叫我平時小心一點啊,我記得的,記得清清楚楚。可是你看我現在不是完好無損的嗎,他……他也沒把我怎樣啊……”


    “你還想要他把你怎樣,嗯?”他把臉再湊近了一點,幾乎貼上了我的麵孔。我把身體繃得筆直的,靠在牆上,眼神無辜得像一隻雪白的羔羊。


    對,我就是羔羊,一隻放在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我深吸一口氣,勉強保持了頭腦清醒。我覺得秦揚倒是未必把我怎麽樣,倒是現在這狀況,搞不好秦公子會對我怎樣。


    我抓住他似乎打算往什麽地方伸的手,果斷地一句話戳中重點:“我也正好有一件事想問問你,文佩,到底有沒有和你在一起過?”


    果然,我這一句話奏效,秦公子的手頓了頓,最終整個身體緊繃的氣場都慢慢地退了下去。我終於得到解放,側著身子從他身旁擠了出來,坐到沙發上。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回到沙發上,在我旁邊坐下,把手撐在邊上,身子傾向我,目光依舊森冷,“所以你現在是學聰明了,懂得反過來質問我了?”


    反正這個疑問已經在我心裏盤旋很久很久了,不如借著這個機會,就說明白。我鼓起勇氣,老老實實地回答:“不敢說質問,隻是疑問,我想知道。”


    “想知道……”他把這三個字咀嚼了半天,然後眯了眯眸子,看著我緊張地睜大眼睛等待答案的樣子,輕嗤道:“在一起過如何,沒在一起過又如何?”


    我的心忽然咚咚跳起來,那是他的過去,他已經給我解釋過了,他和文佩的事,純屬是為了報複那一槍之仇,可是我卻依然那麽在意這個答案。


    或者說,我在意的不單單是這個答案,我在意的,是文佩曾經在他心裏的分量,和我在他心裏的分量。


    他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我臉上,似乎要穿透我的靈魂。我被他看得心虛,低下頭去。


    他不許,伸出三個指頭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頭來。


    “為什麽想知道?”


    “我……”我變得相當局促,呼吸加快,上下牙都有些打顫,抱著豁出去的心,才用細如蚊蚋的聲音回答道:“我……從前有很多人在我麵前提起過文佩,我一直覺得她在你心裏的地位很不一般,所以我想問你要一個答案,她的分量到底是多重。”


    “你在意?”


    “……在意。”


    話一說出口,我忽然意識到我這樣子好像是在表白,我的臉瞬間就火辣辣地燒起來,從臉上一直紅到了脖子根。我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對一個男人表白過,哪怕曾經同床共枕,有了夫妻之實,其實也一直都沒有說過這麽讓人害臊的話。唯一的一次,大概就是當初他和許素菲複婚的那一天,我喝多了,錯把他當成了林礫,說了那麽一堆的醉話。


    秦公子深深地看著我,看了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麽久,我正想要推開他,他忽然就低頭吻了下來。他的吻熱烈而綿長,從蜻蜓點水一般溫柔地輕舔我的嘴唇和牙齒,到漸漸加深,闖進我的領地,攻城略地,一直吻到我幾乎完全喘不過氣來,差點窒息到要失去意識,他才放開了我。


    “好,我告訴你,沒有。”


    那個瞬間好像有煙花在心裏砰然炸開,整個天際都是絢爛的,好似塵埃裏都開出花來。我的心一下子輕鬆起來,縈繞在心頭很久很久的難題終於被解決了,莫名的輕鬆。他不愛文佩,而且他們從來就沒有在一起過。


    我為這樣的一個答案差點感動得落下淚來,怔怔的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看著我,唇角竟綻放出一點笑意來。


    劍眉星目,他的眉眼此刻落在我眼裏,是絕美的風景。我心裏一陣悸動,手攀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湊上去,主動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好像在之前的每一次,我都是被動的。他教過我太多次,可是我好像都沒怎麽實踐過。我有些生疏地含住他的嘴唇,用舌尖一點一點地描摹他薄唇的形狀。他的嘴唇微涼,唇齒間有淡淡的薄荷和煙草的清香,我居然有一點點緊張,我的腦子近乎空白,動作近乎稚拙,好在他很配合,沒讓我把臉丟到爪哇國去。


    我把自己弄得差點要窒息,還在死命撐著,好像生怕他一下子就消失了似的。直到他笑出來,離開我的嘴唇,我才覺得新鮮空氣一下子灌進肺裏,大口大口呼吸起來。


    “笨丫頭。”他伸手輕輕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伸手把我攬在了懷裏。


    熟悉的懷抱,在這一刻莫名地溫暖起來。原本好像是他在質問我,我又針鋒相對地問他要那樣的一個答案,好像在短短的時間裏已經煙消雲散,一切都好像忽然變得美好起來。


    “還有什麽事情想聽解釋,嗯?我房間的浴室裏有文佩用過的東西,是不是?”


    先前秦揚跟我說起這些的時候,我心裏最大的疑問就是這個,他一句話就戳中了我的心思。我傻乎乎的抬起頭,眼巴巴地瞅著他,等著他解釋。


    “牡丹園的這棟房子本來就是秦揚買給文佩的,我是在她過世以後鳩占鵲巢。主臥本來就是文佩的臥室,之前我住客房的。我住進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所以她留下的一些東西,我沒有清理,這樣我才能時時刻刻都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這件事。”


    我有些羞赧地把臉埋到了他懷裏。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擅長解釋的人,這一次,居然破天荒的,解釋了這件事。


    “你還想問你住的那間次臥裏麵為什麽也有東西是不是,在我住進來之前,文佩有幾個關係好的經常來,那些東西是她們用的——包括那個曾經管著你的彤姐,她和文佩關係不錯,但她以為我和文佩曾經在一起,所以她不喜歡你。”


    ps: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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