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五天的時間,許家都風平浪靜。連我都差點開始懷疑林礫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的時候,忽然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裏麵是一張照片,拍了一本娛樂雜誌的某一頁,上麵大標題寫著“玉女lucy放棄通告全力高考”,還配了一張許露希的小照。


    lucy是許露希的英文名字,也是她發專輯用的藝名。我在caesar托鍾悅私底下打聽了一番,果然聽說許露希下個月的通告取消了,本來打算兩個月後再發的新單曲,團隊也忽然轉去給另外一個藝人做宣傳了。


    見鬼的學業為重,許家從一開始捧她的時候又不是不知道她在讀高中,難道那時候就想不到要以學業為重嗎?藝人這種東西,就是必須趁熱打鐵,畢竟偌大的娛樂圈從來不缺藝人,觀眾是最最擅長遺忘的了。


    一個星期的約定,林礫好像真的能做到,我不免有那麽一點刮目相看了。


    後來從各種渠道聽來的一些小道消息說,是因為許露希和許家大小姐許素菲當著echo員工的麵吵了一架。而吵架的原因是許露希不聽從許素菲的安排,私底下和一個小混混過從甚密,甚至可能在交往,犯下了身為藝人的大忌,特別是此時許露希的形象始終都是按照清純玉女來打造的。


    我不知道她們所謂的那個小混混到底是不是蘇正燁,但我能猜到許素菲得知自己的表妹跟他在一起以後肯定是很生氣的,畢竟,她一定還在打著想用蘇正燁來在我和秦公子之間製造矛盾的主意,甚至可能還想用蘇正燁來威脅我。若我和蘇正燁從此再無瓜葛,她前麵的一切鋪墊都成為了無用功。


    林礫大概就是借了這件事,叫這一對麵和心不合的表姐妹反目,才辦成了我要求的事。


    不過,在利益的驅使下,很可能處於弱勢的許露希會主動示好,所以,他說,不保證這個雪藏能藏多久。


    我並不在意到底許露希會被雪藏多久,我相信許家的關係也遠遠沒有看上去的那麽單純,隻要揭開了矛盾的冰山一角,以後慢慢的一定會有更多的矛盾可以發掘。


    林礫答應我的事情已經辦到,而他暫時也沒有什麽事想要我辦,我和林礫之間便盡量保持著距離,甚至連短信和電話也十分謹慎。畢竟,即使我刪掉手機上的通話記錄和短信,如果秦公子真想查的話,他完全可以到營業廳去打印賬單流水,那是沒法刪除的。


    不過,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我的手機上倒是顯示過幾次許露希的來電,雖然我都按掉了沒有接電話,但她還是鍥而不舍地連續撥打了很多遍。


    我不想見她,也不想聽她說的任何話。在我看來,原先我或許還想通過許露希來了解一些許家的事情,但目前我已經有了一個林礫作為盟友,許露希就不再有任何交往的價值。


    直到我在caesar再一次見到她。


    本來我並不知道是她,前台告訴我有一位年輕的小姐來找我的時候,我也直接回絕了的,可是等到晚上我下班的時候,從大廳裏走過,就看見大廳沙發上坐著的許露希徑直朝我走來。


    前台小姐帶著滿臉的歉意對我說,抱歉,這位小姐一定要坐在這裏等葉小姐。


    那天秦公子不在,我借口說司機在外麵等我,可是許露希攔住我說,兩分鍾,隻需要兩分鍾的時間,我隻問你幾句話。


    我同她在大廳的角落裏坐下,許露希開門見山,“是你從中作梗,讓許家雪藏我。”


    她語氣十分肯定,但我可不打算背這個黑鍋,端起麵前的一杯咖啡攪了攪,“你太高看我了,你才是許家的人,我並不認為許老爺子或者你表姐會笨到聽信一個外人來對付自家表妹。”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射過來,“如果不是你,我表姐怎麽可能知道我和蘇正燁在一起,你說呢?”


    我淡淡一笑,把問題丟回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難道你覺得許家有這麽龐大的一個家業,卻沒有本事探聽到你私底下做了什麽事?”


    許露希對我的懷疑十分篤定,不然她也不會特地來等著我了。她看了我一會兒,或許並沒有從我臉上看出什麽來,於是輕嗤一聲,“葉蘭心,一段時間不見,你的本事見長。”


    我笑一笑,“我總不能一直這麽傻下去,每次跌倒,總得長點記性,難不成爬起來然後在原來的地方再跌一次麽。”


    她身子微微前傾,看定我,“葉蘭心,你的助力是誰?是林礫?聽說在你的生日宴上他幫了你一次。”


    既然她知道,我也不打算解釋,“許小姐消息靈通。”


    “這麽說就是林礫了,我也想不到除了他還有誰想同時打許家和秦家的主意。葉蘭心,林礫給你許了些什麽?不如這樣,你跟我合作,林礫許你的東西,我也照樣給你。”


    我寧願相信一個全然未知的林礫,也不願意再信任許露希,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沒有什麽比一個所謂的盟友背後插刀、口蜜腹劍更叫人厭惡的了。


    我喝一口咖啡,嗤笑道:“說笑了,林礫能給我什麽,他一個私生子而已,就算他許諾把許家給我,他有麽?”


    許露希聽出我的意思,表麵上是在否認我和林礫之間的合作了,實則是在拒絕她。


    她猛地站起來,將咖啡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葉蘭心,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要以為沒有許家的扶持,我許露希就會從此沉寂。我告訴你,不會的,不僅不會,而且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


    她明明知道我並不想跟她合作,可她還是先來找我,雖然我相信她還有別的辦法,但一定不會比來找我更好了。我聳聳肩,“那麽我就拭目以待,祝許小姐好運。”


    許露希沒理我,踩著十二厘米的細高跟鞋噔噔噔的走出去,給我留下了一個相當傲嬌的背影。


    司機送我回家,我站在樓下就看見客廳裏亮著燈,秦公子應該已經回家了。不過我記得他平時晚上都不喜歡開那麽亮的燈光,嫌刺眼,他通常都隻是開柔和的壁燈。不知今天他怎麽就扭開了客廳大燈,老遠就能看見明晃晃的。


    我開門進去的時候,見玄關的地板上拖鞋橫七豎八地擺著。秦公子這人有輕微潔癖,一應物品擺放務必整整齊齊,每天回家換拖鞋的時候也會擺得很整齊。單是從這幾雙鞋,我就意識到今天的氣氛好像不大對勁——不,應該說秦公子今天不對勁。


    我得小心些應付。


    我換好鞋,像隻貓一樣踮著腳尖靠近背對著我坐在沙發上的秦公子,走到離他一米遠的地方才停下來,小心翼翼地輕聲叫他:“秦公子?”


    他沒回頭,也沒應我。


    我隻得稍微加大了分貝,再叫一聲。


    這時候他緩緩地轉過身來,那個瞬間我就知道大事不妙,我進來的時候根本就應該先躲回自己的房間去才對。他臉色陰沉得可怕,我極少見到這樣的秦公子,這氣場叫我感到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我想逃,但我知道我無路可逃,我的腳像是黏在了地板上一樣,幾乎挪不動步子。


    我站在他麵前,按照正常的角度看來應該是他在仰視我,可此刻我站在他麵前,被他目光強大的威壓看得似乎生生矮了好大的一截,低到了塵埃裏。他的目光鎖定在我身上,我臉上,我的每一個表情每一點細微的動作都無處遁形,這目光幾乎讓我覺得我站在這裏,我的表情,我的呼吸,全部都十分不對勁,連衣角被風吹動都是一種錯誤。


    我的心咚咚的跳了起來。


    “葉蘭心,我記得我再三警告過你的,可是有些人好像從來都記吃不記打。”


    我不知道他下一句話到底要說什麽,隻能用沉默來迎接暴風驟雨。


    “林礫是許家的人,我記得我有告訴過你不要和他來往,我記錯了嗎?”


    難道是上次偷偷複印合同的事被他發現了?我原本已經想過無數個理由來應對他可能發現的一切蛛絲馬跡,可事到臨頭我還是一句也編不出來。說了一個謊,就必須用十個新的謊言來掩蓋,他的道行太深,千年老狐狸一般,一定會發現破綻。我完全不敢跟他對視,隻好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沒……沒有。”


    “是我沒說,還是我沒記錯?”


    “你沒……沒記錯。”


    他朝我伸出手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來算一算這筆賬吧。”


    我有些木然地把手伸出來放在他手裏,他握住,重重地一拽,我就噗通一下,一頭紮進了他身旁的沙發裏。


    他有些陰森地靠近我,把臉湊到我麵前,逼得我沒法起身。


    “葉蘭心,你很好,已經學會了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去對付你想對付的人了。不過,不知道你到底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呢?”


    利用資源,對付我想對付的人?這麽說,他並不知道我偷他合同文件的事了?


    我心裏稍微放鬆了一點,可秦公子的下一句話,卻再一次把我拋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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