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滎陽西北的一個小村莊,十六年來生活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可2011年的時候,這種平靜被三個年輕人的離奇死亡所打破。


    兩男一女,都是猝死,死因不明,就好像被什麽奇怪的東西索了命。警察也查不出原因,出事人家大哭了一場,隻有將其下葬。


    這事像陰雲一樣壓在村民的心頭,後來有個風水先生路過,就有人讓風水先生望氣,風水先生看過之後,說有座墳克我們村,在地勢上斷了我們村的“生氣”,是什麽“陰陽俱損”的穴眼,我們村的噩運隻是開始。


    風水先生的話傳開之後,村民們就商量著把這座墳給搗毀。


    而那個所謂的凶墳,就埋在我家的荒地裏,是一座外鄉人的墳,他們的祖墳被城中建房衝了,後來就移墳了我家的荒地裏,我爹收了他們不少錢。


    之後爹就出去打工了,他的破手機常年打不通,有人鼓動我,說這墳埋在我家地裏,肯定最影響我家的氣運,當時腦子一熱,就決定跟著去砸墳。


    大概是2011年的七月,天剛入夜,一隊打墳的人就集合了起來,每家出了一個人,浩浩蕩蕩地就朝著凶墳出發。


    這個所謂的凶墳其實隻是一個小土包,怪異的地方就在於墳的墓碑,別人家的都是豎在陽麵,而它的是豎在陰麵,正是農村人忌諱的倒碑。除此之外,倒碑上刻的文字蚯蚓一樣,沒有一個人認識。


    “一看就是害人的東西,誰家的墳給這一樣!說不定就是這個墳在作怪!叫臭娃先砸!”


    圍著這個墳議論了一番,我們村裏一個叫蔡蘭蘭的女人就點了我的名。


    她丈夫半年前在睡夢中死去,天明被發現的時候身子都涼了,七竅流血,滿臉都是,異常嚇人,蔡蘭蘭此後就有點神經質,也不改嫁,有人說她和鄰村的二狗子好上了,這次打墳她最激動,之前都說是她克死了丈夫,這次好不容易賴到了一座墳上,她喊過我的名字之後就過來拽我的胳膊。


    “哎哎,拉我弄啥?”我對蔡蘭蘭這種見了男人就上手的行為表示反感,一下甩開了她,不過我發現來打墳就是一個錯誤,本來不待見蔡蘭蘭的全村人,此時都七嘴八舌地幫她,“打吧,誰叫墳是埋在恁家地裏的,你不打這第一下誰打。”


    不知誰適時地把一把鐵鍁遞到了我手裏,我見無法推脫,就裝模作樣的往墳尖子上拍了一鍁。


    不料一窩黃鼠狼從墳洞子裏魚貫而出,不得有五六隻,竄的老高,趁眾人大呼小叫的時候,刺啦啦鑽進草叢子裏逃走了。


    我嚇得一哆嗦,閃到了手腕。


    “這墳看來真是邪氣重,黃狼都擱這做洞了!”


    農村人向來覺得黃鼠狼邪性,更加信了風水先生的話,一時間,各種農家工具都朝著墳上招呼。


    “叫你害人!”“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以後給我老實點!”眾人一邊打,嘴裏一邊叫罵,不知為何,我覺得有點慎得慌,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隱隱聽到了女人呼痛的聲音。


    不過再去細聽的時候,又被雜亂的打擊聲所掩蓋,蔡蘭蘭越打越瘋狂,見墳已經塌了半邊,突然喊道,“把活挖出來,看看裏麵埋的啥東西!”


    活就是我們土話棺材的意思,眾人七手八腳地就將土墳扒開,扯掉草席子之後,一個漆黑木棺材露了出來。


    這棺材不到兩米長,異常窄瘦,棺材蓋上釘了一圈鉚釘,雖說人死後蓋棺封釘,傳說是為了防止詐屍的,可這鉚釘的密度非常的大,不得有四五十個,別說裏麵是死人,就是活人也爬不出來,一看就古怪異常。


    和蔡蘭蘭一般瘋狂的還有一個叫毛頭的家夥,她姐也是離奇猝死,好像是心髒病突發一樣,他尤其恨這個墳,拿起釘錘就走了上去。


    廢了好大勁才起完釘子,眾人推開了棺材蓋,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沒有腐臭味傳出,裏麵也沒有屍骨,棺材正中間竟然放著一隻黑黑的小壇子!


    隻是在小壇子上,是一黑一紅兩根布條,將這個小壇子緊緊地纏住。←百度搜索→


    當時我們都以為是骨灰壇,毛頭膽大,彎腰將小壇子抱了出來,扯掉上麵的布條之後,發現上麵竟然寫著白顏色的字,眾人湊近去看,看清之後無不毛骨悚然。


    兩個布條上寫的都是一樣的內容,雖然潦草,但能認出是“永世不得超生”!


    別說大家嚇到了,連我都嚇到了,沒想到我家的地裏竟然埋著這樣的東西,看來還真是害人用的。


    毛頭怪叫了一聲,“我日他娘,這不是詛咒麽?讓我給它砸了!”


    毛頭放在地上正要砸,卻被人扯住,這時他們又都想到了我,這事情是我爹引出的,問我怎麽看這件事,這時候我心裏既憤怒又怨恨,沒想到這外鄉人真的在這裏埋下了詛咒,定然沒安什麽好心,接過來一根木棒,順手揮向了骨灰壇!


    隨著一聲暗響,並沒有出現骨灰飛揚的情景,壇子裏麵卻是一壇黑水,嘩的一聲濺開,弄了好多人一臉,又惹的很多人大聲驚呼!


    我一下子愣住了,毛頭卻跳了起來,“這真他娘的邪乎,幸好把這狗日的墳搗了,要不然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呢!”


    眾人餘怒未消,又把墓碑拉倒,用大錘砸成了兩截,罵了一陣,這才陸續離開。


    我走在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被搗毀的殘墳,想不明白這外鄉人到底要幹嘛,捂著閃到的手腕,就回了奶奶家裏。


    剛推開門進去,正在院子裏遊蕩的狗突然抬頭盯住了我,繼而弓腰作勢,衝著我呲牙咧嘴,我還沒反應是咋回事,那狗就向著我撲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往後一退,那狗咬住了我腿腳的褲子,死活不撒口,喉嚨裏低沉的吼嘶著,像是發瘋一樣。


    這把我嚇了半死,不知道這畜生怎麽突然就不認識主人了,突然想到別人說狗是靠氣味辨認主人的,難道是因為我去砸墳,身上沾染了土腥子氣,所以它辨不出來了?


    我一邊甩它一邊叫罵,它大概聽出了我的聲音,就撒開了口逃進了狗圈裏,不過仍是衝著我低聲的嘶吼,全身的毛發豎起,我怎麽訓斥它都不停下。


    我疑惑地站住,突然想起在奶奶堂屋正中掛著三清像,是當道士的四叔留下的,奶奶經常對我說,心神不寧的時候拜拜它或許有用。


    這狗叫的我心慌,就點著了香火拜了拜三清像,再出來時那狗果然不叫了,隻是不讓我靠近,和我感覺陌生的很。


    狗消停了,我感覺閃到的手腕那裏一陣陣疼,打亮了燈一看,上麵有四道青印子,我以為是在搗墳時在哪裏撞的,也沒太在意,低頭仔細看的時候,發現長短有致,發現極像是手指印!


    手指印?!


    我再也睡不著了,端詳著自己的手,不記得有人抓我,想著那墳的事情,覺得有點邪怕。半夜時忽然聽見院子裏的狗發瘋的叫,本來我不想出去,可它叫的實在是怪,我隻能打著手電出去,找了半天,發現狗竟然卡在了排水用的陽角口,身子在院子裏,腦袋在院子外麵,我忙打開門跑到院子外喚它,它卻沒有應聲,我走近一看,它獠牙緊緊咬著,兩眼都是血,已經斷氣了。


    我心裏慌張不已,好不容易挨到天明,正準備給在姑媽家做客的奶奶打電話,聽到外麵有人喊,蔡蘭蘭上吊了!


    蔡寡婦一絲不掛地吊在了門口的老槐樹上,全身慘白,腳尖往下伸,舌頭出來老長!應該死去很久了!


    看到她上吊用的繩子時,我突然寒毛直豎。那不是繩子,而是昨晚那座孤墳裏的紅白布條,布條極長,一部分繞在她的脖子上,另一部分垂了下來,剛好擋住她的私密地帶,隱約能看到上麵朱紅色的大字,“永世不得超生!”


    我精神緊張到極致,發瘋一般地跑出了院子,總覺得身後有東西,不經意間回頭,似乎看見有一個詭異的白影子飄了過來,當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順著村子裏的路就往前跑。


    我跑的雖快,那白影子不緊不慢地跟著,怎麽都甩不掉,此時我心中的恐懼無以言表,看來這就是髒東西,現在現形找了過來。


    正沒命價地奔跑,突然身後的那個影子猛地一聲大喝,“臭娃,別跑別跑,快停下!”


    隨之身後亮起了手電筒的光,我心頭劇震,眼前的路也消失了,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樹林子中,眼前腳下有個大黑洞,距我停下的地方隻有半米,我迷糊了半天才發現,這個黑洞就是村裏的“尿池”。


    我雖不知道村裏的這個“尿池”的由來,但這個“尿池”和尿一點關係都沒有。是這是老輩留下來的一個水泥池子,深約七八米,裏麵扔的都是死貓死狗什麽的,裏麵還有幾條毒蛇,要是我再往前多走一步,夜半掉進這個池子裏,也就一命嗚呼了。


    醒過神來之後,發現打手電筒的竟然是錢麻子,他的聲音一直怪怪的,不知道是哪裏的口音,這人好酒如命,經常自己喝的爛醉,清醒時幫人看事,他本來五短身材,因臉上長滿了麻子才得了錢麻子的諢號,此時他身上裹著孝袍子,更是詭異。


    “你想嚇死人啊!你攆我幹啥。”我驚魂未定,衝著錢麻子喊了一聲。


    錢麻子唉了一聲,“不是我攆你,你是被髒東西領路了,人被迷惑時魂魄不穩,最容易嚇掉魂,我才沒有敢擅自出聲。”


    “你不是去外地了麽?”


    錢麻子唉了一聲,“剛回來噻,你奶奶就來找我了,跟我走吧。”


    此時他的手電朝著“尿池”中一照,我看見兩條暗黑色的蛇,正在尿池子中盤著身子翻轉,有一條還仰著頭吐著信子,能聽到輕微的嗞嗞聲響,見燈光打下來,就遊走了。


    幸好錢麻子出現的及時,不然後果真不堪設想。


    剛走出樹林子,奶奶也順路找了過來,聽說我被鬼領路了,奶奶一把將我抱在了懷裏安慰,轉頭對錢麻子說,“看來這怨靈是纏著我家臭娃了,老錢,你還有沒有好的方法?”


    錢麻子沉吟了一下,“現在說不好呀,先去我家再說吧。”


    錢麻子家一年到頭都是關著門,我還是第一次來,在昏黃的燈火下,我看見他堂屋的牆上掛了很多條白幡,上麵印著奇形怪狀的文字,案桌上還點著香火。


    錢麻子看了我的手腕,皺眉對著奶奶說,“你家老四不是道士麽?他沒教什麽方法給孩子?”


    奶奶歎氣說遠水解不了近火,況且她也信錢麻子。


    錢麻子抬頭看了奶奶一眼,“別人叫我神人,其實您最知道我有幾斤幾兩,要是太厲害的怨靈,我恐怕壓不住。看臭娃這情況,我估計多半就是那個孤墳裏的怨靈,死無葬身之地不說,還被眾人搗了墳,怨念一定極強。”


    我不知道錢麻子為啥和奶奶關係這麽近,還似乎挺尊重奶奶,剛才的危險一過,我一肚子火,突然道,“怕她什麽怨靈,明天我去把她的墳全平了,再用火將她墳土都燒焦,看她還敢再害人!”


    錢麻子撇了我一眼,“我的小爺嘞!她都永世不能超生了,哪還會怕你搗她的墳?”


    我一想也是,就不吱聲了,奶奶就開始求錢麻子了,他還沒有答應,我腰間纏繞的黑布猛然一緊,我禁不住哎呦了一聲。←百度搜索→


    錢麻子連忙問我怎麽回事,得知是四叔的手段之後,他喊道,“不好,髒東西還沒有走,還想上身!”


    奶奶一聽錢麻子喊的急,抓住錢麻子的手道,“你救救臭娃,當年臭娃的爺爺好歹也幫過你!”


    這話似乎打動了錢麻子,他歎了口氣道,“好吧,我試試,趕快把臭娃鞋脫掉!”


    見錢麻子喊的緊急,奶奶忙蹲下將我的涼鞋扯了下來,錢麻子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案桌上,從上麵拿下來一根粗紅的桃木棍,朝著我的腳心就抽!


    我痛的啊啊大叫,奶奶抓著我腳不讓我拽掉,錢麻子抽的狠,我疼的實在難以忍受,要不是奶奶在,我什麽髒話都罵出來了。


    他用的勁實在太大,我最後實在受不了了,猛然掙脫了,額頭上都是汗,腳心一片麻木,我將腳心搬上來一看,又紅又腫,像是肉饅頭一樣。


    我抱著使勁吹,眼裏的淚都出來了,衝著錢麻子吼道,“你使恁大的勁弄熊!想把我打殘啊!”


    我壓根就不相信這個形容猥瑣又爛酒的錢麻子。


    錢麻子一棍打空,顫巍巍地將桃木棍收了,嘖了一聲說,“忍忍吧,就這沒打夠四十九鞭,還不保險嘞!”


    奶奶很擔心不管用,讓他照保險做,錢麻子嗯了一聲道,“現在打是不能再打了,中間已經停了下來,弄點東西喝吧。”


    我當時光顧著疼呢,也沒管他弄什麽東西,不過等他把碗端過來,我才看見碗裏麵有小半碗香灰,還有一片符紙。


    他不由分說的倒上了開水,灰蒙蒙地泥漿一樣,我實在是不想喝,可架不住奶奶訓斥,隻得吞了,感覺嗓子眼裏都是灰渣子,難受的要死。


    幸好錢麻子已經搗騰完了,我隻想趕緊走,不然我今夜就要死在他這了,被奶奶駕著,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到家後奶奶將我臉上的紅色印記擦掉,我發現手腕處的青色指痕又淡化了好多,看來髒東西已經被慢慢剝離,我又驚又嚇又累又困,奶奶在床邊守著我,我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在迷糊之中,我還在想,奶奶出門幹嘛去了?


    她說自己去找錢麻子了,可是她離開的時間特別長,我覺得根本不是,但是奶奶又不想告訴我。


    睡著之後我突然夢見自己突然掉進了一片深水塘裏,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天地間死寂,仿佛就剩下了我一個人,呼救也是徒然,隻有無助地往下沉,水從我的嘴裏、鼻孔、耳朵眼裏往裏灌,我憋住不敢呼吸,可一會之後實在是憋不住了,張口呼吸的時候,發現竟然什麽都呼不到了。


    我難受極了,從夢裏憋醒了過來,發現一雙手正緊緊地掐著我的脖子(奶奶怕夜裏再有異常,就沒有關燈),剛醒來腦子短路,沒有想明白是怎麽回事,就想拽開掐住我脖子的手。


    可是我發現自己的手不知去了哪裏,好像根本不存在。


    我低頭再看那袖子的時候才發現,掐著我脖子的正是我自己的手!


    我驚恐的想要大叫,可是卻發不出一絲生息,想要掙紮,卻難以動彈,心中的驚恐無以言表。


    迷糊間似乎看見床邊站著一個女孩子,正低頭看著我,我感覺自己要死了,眼裏都是淚,也沒看清她的相貌和表情,但是我能感覺到有一個女孩的影子。


    瞬間之後,我什麽都看不清了,感覺天地都在旋轉,這旋轉的天地就要把我帶到另一個世界去。


    求生的**讓我拚起全身的力氣掙紮,我終於晃動了自己的身子,噗通一聲掉下了床!


    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看見奶奶正緊張兮兮地看著我,看見我醒轉,奶奶期盼的神色變成了些些傷感,“沒想到纏上你的東西這麽厲害,明天我打電話讓你四叔回來,等你四叔回來就沒事了!”


    說完奶奶在我額頭一抹,我看見奶奶手上都是血,又驚叫了一聲。


    奶奶見我嚇到,趕忙到,“沒事,這不是你的血,這是狗血,要沒有這狗血,奶奶剛才也救不了你!”


    等徹底清醒過來之後,我發現三清像已經掉到了床下麵,我腰間係的黑布也被扯掉了!


    怪不得這個怨靈有恃無恐!


    出了剛才的事,奶奶一步不離的守著我,幸好挨不一會天就亮了。


    我看見手腕處的指痕已經完全消失,記得四叔的吩咐,將手腕處的藤蔓沾了油,爬到屋頂上,迎著太陽光點燃了!這樣怨靈就不能再來害我了!


    我長舒了一口惡氣。


    還沒從屋頂上下來,四叔的電話響起了,奶奶喊我接電話,大致問了我一下情況,四叔沉吟了一下問道,“陰藤還沒燒吧?!”


    “我剛燒了!”


    四叔在電話裏沉吟了一下,“昨天晚上還能掐你,髒東西肯定沒有被陰藤引過去,按說引不過去掐痕不會消失,這怎麽回事?看起來有點麻煩了。我現在就回去,讓你奶奶給找個黑狗牙,不要煮的那種,帶脖子裏,天黑不要出門,不要去墳地,不要走水塘邊上,不要走廟後。”


    我沒想到纏著我的東西這麽厲害,四叔好像覺得還不夠,又道,“你們再去找錢麻子,他應該有辦法,讓他先拖延下,嗯,那個,要是情況危急,就管你奶奶要那枚戒指戴著!”


    奶奶的手上戴著一枚紅綠各半的戒指,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摘下來過。


    奶奶那枚戒指難道能辟邪麽?奶奶聽了搖搖頭,神色很堅定,“這戒指不能給你帶,先去找錢麻子。”


    當我們推開錢麻子家門的時候,一下愣住了,正看見錢麻子在屋門口慢慢躺倒,渾身抽搐,四肢僵直,口吐白沫,已經人事不知。


    見事情緊急,奶奶顫著小腳跑過去掐他的人中,我以為他沒命了,誰知掐了一會,錢麻子的白眼下去,悠悠醒轉了過來,看清是我們,他有氣無力地指著牆角道“快把那壇子酒搬給我。”


    我疑惑地望了奶奶一眼,心想再喝他準沒命了。


    誰知道奶奶卻點頭同意我去,在他屋子的角落裏,果真有一壇子酒,入手沉沉地,我便搬了來,放在了他腳下。


    錢麻子似乎放心了一點,開口道,“你身上的髒東西很厲害,估計是我嫌我多管閑事,報複我來了。”


    我更加看不上錢麻子,還神人,一個陰邪的髒東西就弄得他要死要活的。


    錢麻子慢慢將將那酒壇子封口處的紅繩子扯掉,我看見酒壇子裏有一把紅色的木勺子,酒裏麵飄著發黃的木頭塊。


    “你這酒裏麵啥東西啊,髒了吧唧的,能喝麽?”


    錢麻子不搭理我,顫抖著舀了一勺子仰頭喝了,我看見那酒呈血紅色,裏麵還有黑色的小蟲子。


    一聞我就知道是白酒,有一股極辛辣的嗆味傳出來,可那蟲子在酒裏卻還活著,一頂一頂地遊動,我心裏直犯惡心。


    錢麻子連著喝了五六勺子,仰頭長舒了一口氣,似乎好了些。


    奶奶看錢麻子喝了酒,臉色悲憫地說,“還是以前的中的詛咒麽?”


    錢麻子點點頭,神色頗有點沮喪,“七天痛一次,痛入骨髓啊,要不是有這棺材酒,我早就不再這個世界上了。”


    棺材酒?我突然慶幸昨天他讓我喝的隻是香灰。


    錢麻子神色萎靡地抬頭看了看我,滿口酒氣地道,“臭娃惹到的這個怨靈真是厲害,這陰氣竟然能勾動我身上的詛咒提前發作,我是弄不過了,趕緊喊你家老四回來吧。”


    原來不是怨靈,而是詛咒讓他這麽狼狽,我隻能重拾起對他的信心,告訴他給四叔打過電話了。


    錢麻子點了點,閉目沉思了一會,“你們現在來找我,是想讓我拖延下時間對吧?”


    奶奶應了聲,錢麻子頭一頓,唉了一聲道,“現在我是真不想沾染因果了。”


    我以為他這是要不管了,誰知道他歎了一口氣,揮了一下手,“算了,誰讓蘇老爺子對我有恩呢,我這裏還有一個辦法,成的話,能拖延兩三天,要是不成,你們也別來找我了,到時候就是找我也沒用。”


    錢麻子似乎喝醉了,閉著眼睛說,“找一塊黑貓骨,上麵滴上臭娃兩手的中指血,再纏上死人頭發,最好是女性死者,放入密封一壇子,白蠟封口,在臭娃居住的方位,找屋角西北一處位置,往地下掘三尺三,在今天午時正中,由臭娃親自掩埋,口中默念自己生辰八字三遍,這樣再厲害的怨靈都會被騙過去,以為臭娃在那壇子裏,不過這個方法最多堅持三天,三天後,中指血就會失去效用了。”


    我本來對錢麻子一點敬畏都沒有,見他說的頭頭是道,不由得信了。


    懷疑他喝酒後記不清楚,我又問了一遍,他講的和上一遍一樣,並且還多交代了一件事,那頭發一半密封在壇子裏,一半需要露出來。


    見他說的鄭重,奶奶也點了點頭,“就算你這個方法管用,可上哪兒找黑貓骨和死人頭發?”


    錢麻子打了一個酒嗝,“黑貓骨我這有,在我供桌下麵的那個木箱子裏,臭娃去幫我拿過來。”


    在他供桌下麵果然有一個漆黑木頭做成的小箱子,打開一看,裏麵全是一些古怪的東西,銅燈、貓骨、牛皮、小鼓、奇怪的銀刀、竟然還有兩根長狗牙,一問錢麻子,正是四叔讓我戴的黑狗牙,於是也一並問錢麻子要了來。


    我記得問他是不是沒煮過的狗牙。


    他滿嘴酒氣地道,“當然,煮過的狗牙隻配扔掉,沒用的!”


    原來還有這說法,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問他死人頭發去哪兒弄?


    錢麻子醉醺醺地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隻能幫到這了!”


    那酒甚是厲害,說完錢麻子似乎睡著了。


    離開錢麻子家時,我問奶奶錢麻子中了什麽詛咒。


    奶奶說就是以前有人咒他,就和我們這潑婦罵街咒人差不多。


    我顯然不信,可奶奶不再跟我多說了。


    到家之後我坐臥不安,難不成要去刨死人的墳,取死人的頭發,毛頭的姐姐倒是新死不久,頭發這東西腐爛最慢,我本來可是去扒她的墳,可是扒墳要是被人知道了,估計會被毛頭一家打死的。


    想到這兒的時候,我突然一個激靈,對,我可以去弄蔡蘭蘭的頭發。


    她是一個寡婦,家中無人,應該沒人給她守靈,取她的頭發正合適!


    奶奶幫著我在屋角落西北挖了坑,按照錢麻子說的三尺三,大概就是一米多點,小壇子,白蠟,黑貓骨、刺破中指血的牙簽現在都齊備了,唯獨缺死人頭發。


    奶奶剛才就在愁這件事情,見挖好了洞,起身轉頭向我說,“你在這等著奶奶,我去給你刨墳去!”


    奶奶這是把責任往她身上攬,就算是被人抓到了,她也不願意牽連我。


    我一下拽住奶奶,“奶奶你別擔心,那頭發我自有辦法取,你在家等著我就是。”


    奶奶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了我去什麽地方取,她的眼淚滾落了下來,忙擦拭掉,一把抱住了我,良久才放開,繼而閉眼雙手合十,“老天爺保佑我的孫子蘇醒這次能逢凶化吉,希望老四快點回來。”


    奶奶很少喊我的大名,這次她太害怕我出事了。


    安慰過奶奶之後,我抓了一把剪刀就去了蔡寡婦的家。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竟然有人給她守靈。


    我不能進去,隻得焦急地圍著蔡蘭蘭的家轉了好多圈,最後都快晌午了,守靈那人終於離開,像是吃午飯去了。


    我趕緊跑進蔡蘭蘭家,看見堂屋正中放著一具紅棺材,屋裏很陰暗,棺材後頭的供桌上燃著很粗的白蠟燭,蔡蘭蘭的黑白相片掛在中堂的位置上,是難得的沒有化妝的照片,還是生前那副潑辣的樣子。


    一個人跑到和自己不相關的死人這裏,還是剪她的頭發,我的手心裏緊張地都出了汗。


    特別是看見蔡蘭蘭在遺照裏盯著我,我心裏更怕,就趕緊去掀棺材蓋,想剪完之後快點離開這。


    棺材裏麵一定是一副煞白的臉,紫黑的長舌頭肯定伸到下巴的位置,想到這副慘狀,我不自覺的閉目扭頭,手雖然抬著棺材蓋,可不敢往棺材裏看。


    我知道時間不多了,不敢再耽誤,深吸了一口氣,猛然向棺材裏轉過頭來的時候,嚇得我一下將棺材蓋噗通一聲放了下去,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棺材裏麵,竟然是空的!


    死後的蔡蘭蘭沒有在棺材裏麵!


    她的屍身去了哪兒?


    我的腦袋裏麵一團漿糊,呆坐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爬起來驚慌失措地往外跑。


    到家之後我還是一頭霧水,心想這次完了,死人頭發是取不到了,那孤墳裏的怨靈今夜就要害死我麽?


    奶奶聽到我跑回來的聲音,在小院中探出了身子,看見我手裏麵隻有一把剪刀,又看見我臉色驚恐,明白了我沒有成功,不過她轉身進了屋裏,再出來時手裏提著一縷頭發,“別著急,奶奶已經幫你弄到了。”


    我一看是一縷灰黃的長發,忙問奶奶從哪裏弄得,奶奶臉色慈祥地說,“別問了,時間快到了,趕緊去埋。”


    我用竹簽刺了兩手中指血,滴在黑貓骨之上,纏上不知哪裏來的死人的頭發,將小壇子埋入了早已挖好的坑中,一切就緒後,我小聲念了三遍自己的生辰八字,剛好午時正中。


    隻是將這一切做完之後,頂著正午的大太陽,我沒由來的突然打了一個哆嗦。


    好在已經將錢麻子交代的事情做了,希望這個詭異的術法可以起作用,能騙過那個凶惡的怨靈。


    不知道為什麽,將這貓骨壇埋了之後,我突然感覺頭暈乏力,好像重病初愈一般,隻想大睡一場。


    此時的奶奶卻似乎放心多了,讓我安心休息,很快就沒事了。


    我這一覺睡的很沉,卻感覺被單上撲撲騰騰地有什麽東西在奔跑,還嘰嘰地亂叫,手上猛然傳來一陣刺痛,猛地一抖動,有一隻黑東西掉了下去,似乎是一隻大老鼠。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我迷迷糊糊看見在我的床上還有一隊,有立有臥,其中一隻在我的下巴位置,好像在嗅我的氣息。


    我慌忙坐了起來,扯動床單,那些老鼠才驚慌失措地下去,消失掉了。


    老鼠為什麽會跑床上來?


    將老鼠趕跑後我不經意間抬頭,模模糊糊看見牆角有個人影,似乎是一個女孩,正直勾勾地盯著我看。


    我不知道是誰跑到了奶奶家來,滿心疑惑地問了一聲,“誰?”


    那女孩也不說話,就在牆角站著,她的兩手下垂,一動也不動。


    正巧這時候奶奶過來看我,我忙起來說床上都是老鼠,圍著我亂轉。


    奶奶先是一愣,繼而點了點頭,“沒事,應該是錢麻子的術法起作用了,老鼠最邪性了,它們隻所以敢上床,是因為錢麻子把你的氣息弄到了小壇子裏,老鼠以為你死了,它們喜歡聞死人的氣息。”


    奶奶說的輕鬆,我莫名感覺到害怕,那老鼠還咬我的手,顯然不是喜歡聞氣息那麽簡單。


    可剛才在牆角站的小女孩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我眼花了?


    認為錢麻子的術法起了作用,奶奶就安心做晚飯去了,我睡了一下午,被尿憋的受不了,就趿拉著鞋去茅廁撒尿。


    正當我尿完一泡,打了個尿顫回頭時,嚇得我腿一軟,差點掉茅坑裏,那個女孩又在我背後不遠處站著,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


    這次我看清楚了些,從個頭上來看,她應該隻有十四五歲的樣子,立在牆角,眼睛裏呈現出一股憤恨。


    我突然渾身一激靈,連褲子都沒來得及提好,大叫了一聲就跑回了廚房,告訴奶奶有一個女孩就在我背後跟著我。


    奶奶眉頭一皺,“你沒看錯?”


    我氣喘籲籲地點點頭,“剛才她就站在屋角,怕是看花眼,就沒給你說。”


    奶奶的臉色變得很凝重,地鍋的風箱也不拉了,一會火黯了下去,在火光裏,我看見奶奶的臉陰晴不定,終於她歎了一口氣,“看來,你是被髒東西纏著了,這枚戒指還是要給你戴!躲不過的,這都是命啊。”


    說完這句話,奶奶似乎下定了決心,將手裏的燒火棍扔在了灰燼裏,站了起來。


    鍋裏傳出來一股糊味,奶奶也不管,洗了手和臉,讓我等她一會。


    我知道她要把戒指給我了。


    可我等了好長一段時間,奶奶才出來,她換了衣服,這衣服我是第一次見她穿,有白銀吊墜,鳳冠霞帔,衣服紅黃大豔,上麵都是流雲的圖案,一看就不是漢族人的衣服。


    “奶奶,你這是?”


    奶奶搖了搖手,“別問了,跟我來。”


    在中堂桌子上,燃著一個小香爐,也是我從來不曾見過的,平時奶奶家裏的東西我都知道,可奶奶身上穿的衣服,還有這個香爐,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


    香爐裏發出奇怪的香味,這香味中似乎還有一絲甜腥。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奶奶已經在蒲團上坐下,望著我,神色憐愛,終於她開頭說道,“孩子,這戒指戴上一定能保你平安,可是以後,可能要經曆很多常人無法想象的事情,奶奶要給你說明白。”


    我低頭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半紅半綠,甚是鮮豔,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疑惑地問道,“經曆很多事情是什麽意思?”


    奶奶搖搖頭,“唉,希望這隻是權宜之計,你四叔來了之後,能讓你不用帶最好,好了,別問了,把你中指伸出來,一會我念什麽,你就跟著我念。”


    我沒想到又是刺中指血,可是中午已經放過了,奶奶這次隻擠出來幾滴,抹在了戒指綠色的那麵上。


    然後奶奶嘴裏開始叨,字音我倒是聽的清楚,可就是聽不懂,不知是哪裏的語言,隻有跟著照念。


    奶奶糾正了幾次,我終於勉強念對,奶奶便將那戒指帶到了我右手中指之上。


    “戒指,戒指。。。”奶奶低頭看看,“其實也就是戒之,戒之,戴上它,有很多事要戒,不能再沾染。”


    奶奶這話說的很奇怪,我正想問她什麽意思,中指處突然一緊,好像勒上了一個鋼圈,同時身上猛然一顫。


    “奶奶,這是咋回事?”


    我拽了一下,那戒指竟然難以拽掉,同時我注意到綠色的那麵,剛才塗過的指血,隻餘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跡,如同被戒指吸收掉了。


    奶奶道,“這下沒有髒東西能近你的身了。”


    奶奶雖然這樣說,可是我感覺在我的身後總有一個人影,回頭看卻又看不到,又好像在我背上趴著。


    我急忙去鏡子前麵照,可是卻什麽也沒看到。


    見我神色更加慌張,奶奶寬言安慰道,“沒事,你身上現在多了一道護身符,過一陣子你就習慣了。”


    可我實在不喜歡這種後背上陰森森地感覺。


    不過戴上這枚古怪的戒指後,那個女孩再也沒有出現。


    我圍著奶奶的院子走了一圈,也沒有見到她。


    看來她真的怕我手上戴的這個戒指。


    吃過了糊味很重的晚飯,奶奶坐在藤椅上若有所思,好幾次都有點愣神,我喊了她好幾聲才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她自言自語道,“錢麻子布置的這個東西,怎麽會沒用啊?”


    我心想錢麻子就是一個酒鬼,隻是不得已才信他,沒用也正常。


    坐了一會,奶奶讓我安心去睡,今夜不會有髒東西過來了。


    我睡不著,也無心看電視,就上床躺著去了。


    睡到半夜,脖頸處冷颼颼地,就好像床頭站的有人。正對著我脖子吹冷風,我越睡越清醒,越睡越怕,不禁喊了一聲,“奶奶!”


    可是奶奶那屋卻沒有應聲。


    想著可能是奶奶年紀大了,耳背,我就多喊了幾聲,那邊還是沒有一點聲息。


    我覺得怪怪的,就下床推開了奶奶的門,房裏點著昏黃的燈泡,奶奶在床上躺著,一動也不動。


    我慌忙扯著嗓子喊了幾聲,奶奶還是沒有反應,我心裏猛然一怕,顫抖著手去探奶奶的鼻息。


    沒了氣息!


    我驚慌地大叫,腦子裏一片空白,感覺天地都在旋轉,驚慌失措不知過了多久,最後強行要求自己鎮定下來,想起這事定然給那戒指有關,連忙拔那戒指,想戴回奶奶的手上。


    可那戒指像是勒到了我的肉裏一樣。


    我慌忙打了半盆肥皂水,用肥皂沫打那戒指,最後終於弄掉了,帶到奶奶的手上時,奶奶還是沒有反應。


    我嚇懵了。


    想著錢麻子肯定知道怎麽回事,也不管是半夜,拿了手電就跑去了錢麻子家。


    沒想到他的門是虛掩的,我一把推開大喊道,“麻子!麻子!”


    沒有人回答,我跑到了他屋裏,手電一晃,照到一雙腳,在床沿下麵,跑過去一看,錢麻子躺著一動不動。


    我心想媽的到現在還醉著,上去帶著哭腔拍了他幾下,“起來!起來!去看看我奶奶咋了!都是你給害的!”


    我一打他一晃,根本就不像是醉酒,我摸了一下他的手,竟然冰涼!


    我一摸鼻息,也沒有了氣息!而且嘴角都是血!


    我驚詫異常,倒退了幾步。


    錢麻子死了?!


    此時突然看見在他的一隻手中,攥著一張白紙,我記得喝酒的時候並沒有。


    我大著膽子重新走上前去,費了好大勁才掰開,用手電一照,隻見上麵寫著,“有人要害你們,快逃!”


    我後背上發毛,這是寫給誰的?我和奶奶麽?


    沒想到這一夜突出奇變,連錢麻子也死了,我隻得踉踉蹌蹌地跑回了家。


    我怕的要死,奶奶和錢麻子怎麽會突然喪命。


    就算是要報喪,也要等到天明。


    可奶奶死的也太奇怪了!準和錢麻子說的陰邪有關!


    要是我打墳引過來的禍事,我爹回來準會打死我的,雖然知道無用,我還是把能辟邪的狗牙摘掉給奶奶戴了上去,想起四叔讓我弄得鍋底灰在還,想去拿過來也纏在奶奶身上。


    將含淚將我床上的鍋底灰找到,正要往奶奶身上纏,突然看見那個長發女孩再次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屋角!


    我再次看見了她!


    看她出現在我奶奶房裏,我的害怕突然變成了憤恨,咬牙切齒地道,“為什麽要害死我奶奶!”


    同時,我手中的鍋底灰撒了過去!


    她猝不及防,一下被鍋底灰打中,我聽到了一聲嚶嚀的聲音,她似乎被灼傷了。


    她捂著胳膊退開了一段距離,臉色甚是猙獰。


    不過片刻後臉色又恢複了平靜,死死地盯著我。


    我手中抓著鍋底灰,小心地提防。


    “你奶奶不是我害的,而且她也沒有死!”此時我的腦海中竟然傳出了幽幽的女孩的聲音,縹緲的好像從四麵八方傳來。


    我全身一震,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同她說話,她說奶奶沒有死?


    聽她能發出聲音,我恐懼去了一些。回頭一看,奶奶的手似乎顫動了一下,我忙跑到了奶奶身邊,一把抓住奶奶的手,她的手是熱的,和錢麻子的冰冷完全不一樣,看來她說的是真的。


    那女孩見我到了奶奶的床邊,也往前靠近了一些。


    我就怕她過來傷害奶奶,見她靠近心裏就緊張,手中的鍋底灰再次揚了過去,“滾開!別過來!”


    她再次被傷到,跌跌撞撞地飄退到牆角,臉上的表情很複雜,說不上來是憤恨還是無奈,扭頭不見了。


    四叔說的不錯,有神明氣息的鍋底灰,正是陰邪的克星。


    我又試探了一下奶奶的呼吸,這是我的手懸了好長的時間,發現不是沒有,而是若有若無的,奶奶這是怎麽回事?


    害怕那個女孩再次出現,我也不敢離開奶奶身邊,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情形,覺得做夢一般,那個女孩似乎沒有惡意,否則的話怎麽會現身讓我給打中。


    我越想越覺得應該是這樣,不然她也不會這麽甘心吃虧。


    本來挺怕她的,因為擔心奶奶,我暫時克服了恐懼,轉身對著周圍的空氣試探著叫道,“喂,喂,要不是你害的,那我奶奶怎麽回事?”


    周圍一片死寂,那個女孩不再現身。


    奶奶要這樣下去,到天明也不知道會出什麽情況,我連忙道,“冤有頭債有主,打碎那個壇子的是我,你不能害我奶奶。”


    我又急又恨,衝著空氣不停地大喊,隻要她放過我奶奶,就是再來索我的命也行。


    可能是我的話語起了作用,過了一會,那女孩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牆角處,這次在燈光下我看的清楚,她十四五歲年紀,穿一身綠綢緞,模樣甚是清秀。


    她現身之後,幽幽地道,“你奶奶並不是我害的。”


    我連忙道歉,求她救救我奶奶。


    被我鍋底灰兩次打中,她顯然變的警惕起來,“我為什麽要幫你?”


    想著打了她的墳,我隻得說,願意一命抵一命。


    她搖了搖頭,“就算是一命抵一命,你死了,你奶奶醒來還是要傷心死的,況且,我也不要你抵命;再說,我也沒有辦法,好像是你引過來的東西害的。”


    我不知道是自己引來了什麽害了奶奶,問她為什麽不要我抵命。


    她說自己被人詛咒,神魂不得安穩,幸好我敲碎了那個壇子。


    聽她這麽說,我好奇起來,這麽一個年輕的女孩死於非命,問她為什麽被人詛咒,咒她永世不得超生。


    誰知道她什麽都不記得了,隻知道自己的名字好像叫做溪兒。


    我這幾天被她嚇得半死,問她跟著我幹嘛。


    她歎了一口氣,“我沒了歸宿,暫時也不知道去哪兒。”


    看她確實沒有害人的意思,我稍稍放心了一點,隻是奶奶的鼻息還是好長時間才能感覺到一絲,我便在旁邊守著,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我要趕去找蘇五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把奶奶送醫院。


    除了四叔,我還有兩個姑姑,平時奶奶身邊沒人照顧,隻有去找蘇五伯。


    雖然覺得她沒害人的意思,可我也不太相信敢這個怨靈,幸好天明時有太陽光能打到奶奶身上,怨靈都怕陽光,我就放心出門了。


    可能是一夜沒睡,剛出門我突然有點眩暈,差點摔倒,扶住門歇了一會。


    緩過來之後我走了出去,卻就看見一個傻子,光著上半身,褲子在腿彎,頭上還頂著豬屎,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嘴裏“怕,怕”地出聲,不時全身顫抖一下,慢慢往前走,在他身後圍了一群人。


    我定睛一瞅,是去搗墳的毛頭,他莫名其妙的就瘋了!心裏更加惶恐!


    四叔剛才應該也看到了,問我哪裏又招的怨靈;我根本不知道,這一段時間沒有招惹過別的東西。


    四叔摸了一下鼻子,“哼,看來村裏麵還挺邪乎,我要在這呆一陣子了。”


    我們對麵的女鬼見我們兩個在商量,忽然道,“情況也告訴你們了,不用你們趕,我自己走。”


    四叔忽然抬手道,“你要是沒有惡意的話,就先留在蘇醒身邊吧,我不可能時時守著他,小惡鬼可能要再過來害人的。作為條件,你想離開的時候,我可以幫你入三善道輪回,重新投胎,怎麽樣?”


    那女鬼哼了一聲,“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誰要你幫,無故傷人的惡道士。”


    我也覺得歉疚,衝著她笑了一下。


    誰知道她轉頭道,“你也不是好人,和他合夥欺負我!”


    說完她就消失在屋簷下的陰影裏。


    我和四叔正沒話說,奶奶在藤床上忽然急促地喊道,“臭娃,這戒指是怎麽回事?”


    我見奶奶剛醒來就喊的這麽惶恐,和四叔齊齊轉了過去,奶奶伸出顫抖的手,指著戒指,“這戒指不是轉給你了麽,她呢?”


    我不知道奶奶說的是什麽意思,隻得轉頭看四叔,四叔抓著那戒指看了一下,皺眉道,“娘,你說這裏麵護身的鬼魂不見了?”


    奶奶點了點頭,轉眼看著我說,“你這孩子,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麽?”


    我大吃一驚,原來奶奶說讓這個戒指守護著我,就是另一個鬼魂護著我,昨夜上半夜確實感覺到脖子後麵發冷,難道就是戒指裏的鬼魂守在我的身後。


    我搖頭說不知道。


    奶奶一下更加著急,臉色也變得很差,四叔見狀連忙單腿跪倒,“娘,兒子一會幫你把她尋來,你剛醒過來,別太著急。”


    藤床上的奶奶搖了搖頭,“她不會擅自離開的,臭娃也不可能一點感覺沒有,除非她不在了!”


    說完這話奶奶的神色更加的黯然,好像在回憶什麽,突然有氣無力地對著我道,“從昨天到現在,你有沒有感覺到身體突然不舒服?”


    我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頭眩暈的要摔倒,扶著門好一會才過來。


    奶奶的眼淚一下出來了,顯然對戒指裏的陰魂頗有感情,“消散了,她消散了,守護了我大半輩子,無緣無故地消散了,唉。”


    四叔驚奇地道,“剛才我就一直奇怪,娘您有護身陰魂,怎麽還會魂魄出竅,原來這陰魂已經不再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將昨天晚上奶奶將戒指給我帶的事說了,四叔的溫聲道,“怪不得臭娃沒事,帶上戒指後,怨靈不敢近身了。”


    突然四叔又道,“你們沒去找錢麻子幫忙麽?”


    我說找了,他還弄了一個奇怪的法術,並問四叔那法術是不是不管用。


    “中指血是人身陽氣所聚,代表著你的氣息,而黑貓骨和死人頭發都是陰物,剛好用來引邪穢。選在午時正中行動,是因為那時陽氣最盛,容易騙過陰魂,錢麻子的術沒有問題!”


    奶奶突然有氣無力地接口道,“錢麻子的術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我們,埋的不是死人頭發,而是我的頭發!”


    奶奶這麽說下了我一跳,愣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四叔卻點點頭道,“怪不得,怪不得。”


    我此時已經慢慢地明白了,錢麻子是將我的氣息弄入壇子中,將纏著我的怨靈騙過去,因為沒有死人頭發,奶奶救我心切,就將自己的頭發剪掉了一縷。


    這才有了後來奶奶魂被勾走,要不是四叔及時趕到,估計奶奶已經沒命了。


    將奶奶輕輕地抬回了房間,四叔單獨將我喊道了院中,囑咐我七天之內,奶奶歸來的魂魄不穩,給奶奶的飯食忌血腥肉類,甚至小五葷也不要沾染,以小米粥最為適宜。


    我不知道小五葷是什麽,四叔笑笑道,“小五葷是和尚道士忌食的東西,是指蔥薑蒜韭菜和洋蔥。”


    我沒想到和尚和道士過的這麽清苦,問四叔是不是也忌食,四叔道,“當然了,除了吃食,忌的東西還很多呢。”


    四叔相貌未變,看不出一點歲月的痕跡,隻是比之前還清瘦了一些,我這時候才有時間問他臉上的傷疤,四叔摸了一下道,“打魃子的時候弄的,不礙事。”


    我還要再發問時,四叔揮手製止了我,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讓我仔細回想一下這幾天,除了打墳之外,做沒做過其他招惹陰邪的事情,逃走的那個小鬼不是尋常的小鬼,四叔能感覺到它的戾氣特別重。


    我就說哪裏還敢招惹陰邪,我都是按你吩咐做的,沒去水塘,沒走廟後,帶了狗牙,還弄了鍋底灰和陰藤。


    說道陰藤的時候,明顯和墳地扯上了關係,我和四叔都一愣,我突然道。“陰藤,會不會跟這個陰藤有關!”


    四叔輕輕地點了點頭,要我領他去看看,不過在此之前,他怕那個小鬼折返回來,在奶奶床頭貼了一張符,說這樣奶奶屋裏就諸邪不能近了,這才讓我領他去看看。


    來到那片墳地之後,我將那個墳頭指給四叔,同時自己也發現墳前頭的小供桌已經被掀翻,地上的那個布娃娃還在。


    四叔圍著這個墳走了一圈,臉色凝重的嚇人,終於他停步道,“邪法養小鬼之術!這是誰家的墳?”


    我嚇了一跳,這裏的墳一大堆,也弄不清楚,問四叔怎麽知道是養小鬼的墳。


    “這墳上一根雜草也沒有,唯獨長了一根藤,就說明這墳墓中陰氣特別重,你在看這墳四角,這四塊青綠色的石頭。。。”


    順著四叔所指,果然見到這墳四角各埋了一個石頭。


    “這叫礞石,專門吸引邪物的,不過用在這個地方,是震住墳中的小鬼不能逃出的,墳前的布娃娃,是供奉給小鬼的玩物,上次你見到的血饅頭,是小鬼的血食!”


    我嚇了一跳。


    四叔接著道,“這種邪法養鬼術,我以前也隻是聽過過,將怨死孩童葬入一特殊的墳中,以血食供養,一年之後滿月之時,做法將小鬼引入陰藤之上,齊根砍掉,將陰藤雕刻成孩童的形狀,即可以作為小鬼驅來害人!看這墳前的擺設,應該是養小鬼的人快要收工了。你卻提前砍了去。”


    我聽的後背發毛,四叔咬牙道,“沒想到村中藏著這種邪徒,一定要將其找到,不然這厲鬼要害人性命的。”


    “它還會過來找我嗎?”


    四叔嗯了一聲,“肯定會來的,它的附身之物就是那根陰藤,你將陰藤燒了,斷了他的歸路,隻得附在你的身上,吸取血食與陽氣,直到你死為止。u看書 ”


    我退了一步,“四叔,你別嚇我。”


    可能是覺得唬到我了,四叔輕輕一笑,“當然不是嚇你,不過你不用怕,有四叔在,沒有什麽小鬼能近你的身。”


    我想知道這墳是誰的,就要回家去問奶奶。


    “你奶奶神魂不穩,不宜心情動蕩,這事又不能問別人,我們先去問錢麻子吧。”


    我剛才沒敢說,此時四叔又提起錢麻子,我隻得說他昨天夜裏犯病死了。


    四叔猛然停住,“什麽,錢麻子死了?!”


    我恩了一聲,說了錢麻子的死狀。


    “犯病死的?”四叔沉吟了一下,“走,和我一起去看看。”


    沒想到錢麻子門前圍了一堆村裏的人,他們也發現錢麻子斷了氣,有看熱鬧的,有幫忙的,我擠了進去,看見他們已經將錢麻子屍身裝入了棺材裏,並且蓋棺釘釘。


    棺材是錢麻子自己的準備的,我們這裏人上了歲數,就會為自己買上一口棺材放在家裏,錢麻子也不例外。


    看不到屍體,我們隻能離開,走了一段時間,四叔突然道,“最近村裏還出什麽怪事沒?”


    我明白四叔的意思,將蔡寡婦和毛頭的事說了。


    四叔沉默了一下,“看來真是邪物作亂,我不該放走那個女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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