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產婦輕咬嘴唇點了點頭,看向遲凡的目光中滿是感激。


    她忍不住淚水又在眼窩裏打轉,甚至心想:如果我的男人能對我這樣好,給他生一炕孩子又能怎樣?死了也願意。


    雖然她不懂醫術,但她也知道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為了她娘仨的性命付出了多少努力--望著他那汗流雨下的樣子,她很想伸手幫他擦一把汗水......


    “來吧,生!”


    遲凡呼了口氣,朝她堅毅地點點頭,然後跳下炕去,把她的兩腿擺弄好姿勢。


    “哎呀,怎麽還沒生出來呢?急死個人了......”


    孫福瑞一袋接一袋得抽著旱煙,一個勁地絮叨著,急得抓耳撓腮。


    “哼,你個老扒灰又當爹了,當然著急了。”那大嬸惡狠狠地白了他兩眼。


    “欠抽是不?瞎咧咧啥呢,這要是讓街坊聽了去,我還有臉見人?”


    孫福瑞怒罵著脫下鞋來朝她腦袋比劃了幾下,警覺地打量了一眼大門外。


    “你敢抽我?那我就嚷嚷出去。”那大嬸一邊往後躲閃,一邊嘴硬地嘟囔著。


    “麻痹你個賤貨,跟自個的親兒子那啥,還好意思說我?nmd個腿的,好歹沒弄大肚子,要不然生出來真tmd亂了輩分。”孫福瑞氣急敗壞地一鞋底砸了過來。


    “怨我?還不是你同意的?你還有臉說我,喔,現在就不亂了輩了?這倆雜種是喊你爺爺還是爹?!”那大嬸躲閃不及挨了一鞋底,氣得扯著嗓子數落孫福瑞。


    “麻痹你小點聲!”


    孫福瑞衝過來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解氣地在她屁股上抽了幾巴掌。


    “用力!對,再使勁......”


    “使勁啊,露出腦袋了,再加把勁!”


    而此時遲凡正在屋裏忙活著指揮那產婦生孩子。


    瞧著小家夥的腦袋一點點從產道裏冒出來,他心裏莫名的有種成就感。


    “我了個暈的,這家子可真夠狗血的,兒媳婦給公公生了個孩子?不對,一下子生了倆......”他心裏忍不住去分神嘀咕這些奇葩破事。


    雖然孫福瑞跟他老婆子已經盡量壓低聲音了,可是遲凡的聽力極佳,一字不漏得聽了個仔細。


    要不是正在忙活著接生,他真想把孫福瑞這老扒灰揪過來質問一番。


    “哇......”


    一聲啼哭,老大順利生了出來。


    遲凡急忙抄起剪刀剪斷臍帶,手忙腳亂地清理他口鼻裏的贓物。


    “生了!”


    孫福瑞一聽到孩子哭聲,“噌”的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瘋狗似的衝向屋裏。


    “別讓孩子哭啊,哎呦喂......”


    那大嬸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急忙大喊著跟了過來。


    “是兒子吧?”


    孫福瑞一挑簾子躥了進來,伸手就要搶奪遲凡手中的孩子。


    “滾出去!麻痹啊,兒媳婦生孩子你也進來看光景?滾!”


    遲凡怒罵著,一腳把孫福瑞踹了出去。


    “哎呦!”


    “啊......”


    兩聲慘叫。


    那大嬸正挑門簾往裏進呢,結果悲催地被孫福瑞給一屁股坐倒了,老兩口摞壓摞倒在地上。


    那門簾被孫福瑞扯了一把,直接被“刺啦”一聲拽了下來。


    “你......你幹嘛又打我啊?我......我這不是因為太高興了嘛,我可沒想著看兒媳婦光景。”


    孫福瑞爬起身來,橫鼻子豎眼地跟遲凡理論。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的那點齷蹉事,你個老扒灰現在給我閉嘴!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呢!”


    遲凡冷聲怒罵了一句,抬腳把房門撥拉掩上。


    “你......你是怎麽知道的?”那產婦滿臉羞愧,忐忑地問道。


    遲凡皺了下眉頭,搖搖頭說:“先生完孩子吧,那啥,孩子是誰的種跟我也沒半點關係,隻要你們......自個願意就行。”


    他很想多安慰她幾句,可是心裏還是感覺很別扭--雖然知道她或許有啥難言的苦衷,可是給公公生孩子這種狗血的事還是讓人難以接受,至少他沒法接受。


    “哇......”


    一番忙活之後,老二順利地生了出來。


    一回生二回熟,遲凡這次剪臍帶就輕車熟路了許多。


    那產婦隻看了一眼孩子,就昏迷了過去--“回春針法”恰好到了時間,如果再稍微耽擱片刻,老二就難以生出來了,或許就得遲凡愣生生往外拽出來。


    “好險呐,還好神仙姐姐顯靈......”


    遲凡長舒了口氣,想起了也是一陣後怕。


    “我暈,胎盤還沒下來......”他猛然暗叫不好。


    孩子是順利地生出來了,可是胎盤沒排出來啊!這可怎麽辦?


    遲凡還等著胎盤當藥引子呢,而且這還是其次,關鍵是如果胎盤留在那產婦體內不能及時排出來,那極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得,沒別的辦法了......”


    他搖搖頭歎了口氣。


    眼下也沒別的路可選,他隻能伸進手去將胎盤取出來。


    說實話,他很不情願鼓搗這事--雖然他心理夠強大的了,可畢竟不是專業的婦產科大夫啊,一想到那畫麵就不禁有點“惡心”、甚至頭皮發麻。


    “麻痹,這叫什麽事啊!”


    他苦笑著搖搖頭,硬著頭皮把手伸進她的下體,小心翼翼地將胎盤剝離出來、順手扯過一塑料袋裝了進去。


    “也不算白忙活,藥引子的事總算有著落了,麻蛋啊,等葉嘯天來了,老子非得狠宰他一頓,老子為了這藥引子容易麽......”他心裏嘀咕著。


    “我暈!又出血了......”


    他猛然發現她的產道又開始往外湧血!


    剝離胎盤難免會讓子宮受損,出血也是不可避免的--這也幸虧那產婦昏迷了過去、而且遲凡已經給她止痛處理,要不然這個過程可真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顧不得多想,也來不及擦拭手上的血跡,急忙取出銀針接連禦氣行針給她止血處理。


    “我擦!嚇死老子了......”


    血很快就止住了,然而遲凡卻連驚帶嚇、連急加累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產婦之前就失血過多,如果剛才不能及時止血處理的話,那她的小命可就懸了。


    好在遲凡現在已經是練氣二層了,使出吃奶的勁來將手速發揮到“抽風”極致,這才驚險地沒讓她過多失血。


    “你進來。”


    緩了口氣之後,他推開門朝那大嬸招招手。


    那大嬸楞了一下,怯怯地磨蹭進屋--她不自覺地盡量離遲凡遠一點,生怕他一言不合又“暴起行凶”。


    “孩子怎麽照顧不用我說吧?那啥,她得一兩個小時才能醒過來,過後我給你開副藥調理一下身子,記得到我家去拿,你也買點豬蹄、鯽魚、老母雞啥的給她補補,要不然會落下病根......”遲凡瞪了她一眼,囑托了幾句。


    “喔。”


    那大嬸一臉不情願地點點頭,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她見遲凡要轉身出屋,急忙喊道:“遲大夫......”


    “幹嘛?還有事?”遲凡不耐煩地問道。


    “那啥......有啥法子能不讓孩子哭啊?我怕讓街坊聽見......”那大嬸瞥了一眼那倆小家夥,支支吾吾說著。


    “要不然你把他倆掐死?那樣不就不哭了?”


    遲凡沒好氣地嗆了她一句,折返回來拿起塑料袋,推門出屋。


    “孩子......都還好吧?”孫福瑞舔著臉湊了過來。


    “那裏屋等著我。”


    遲凡皺眉瞪了他一眼,徑直走向大門口。


    “凡哥,得手了?”


    惠若晨正蹲在門口抽煙呢,見遲凡提著一塑料物件出來了,急忙接了過去。


    “什麽叫得手了?說得好像我是去偷似的。”遲凡沒好氣地說道。


    “我靠,你滿手是血......暈,也弄了我一手。”


    惠若晨這才發現遲凡兩手血淋漓的,那塑料袋是滿是血跡,他的手上也不幸沾上不少。


    “生孩子還能不流血?!那啥,你趕緊送回去焙幹,要不然會影響藥力,瞪眼幹嘛?焙幹懂不?實在不懂就讓你姐鼓搗,得,這事還是別讓她知道了......”遲凡皺眉說道。


    惠若晨撓撓腦袋,咧嘴苦笑說:“呃......焙幹嘛,我還真不太懂,是不是放到砂鍋裏烤幹了?”


    “我擦!暈......”


    他猛然把手從腦袋上挪開。


    他手上還有血跡呢,剛才這一撓頭,一股腦抹到頭發上了......


    “活該!”遲凡幸災樂禍地咧嘴賤笑,指了指那袋胎盤說:“那啥,這紫河車焙幹不能用砂鍋,得用瓦片,文火慢慢地焙幹,你可千萬別烤糊了,葉大少的小命就指望這個了......”


    “行,我回去喊紅雲嬸子一起鼓搗吧,她這個點還沒睡下吧?那你呢?待會......得,待會你完事了給我電話,我過來接你。”惠若晨皺著眉頭點點頭。


    “算你識相。”


    遲凡嘴角一挑戲謔地賤笑,擺擺手催促他趕緊回去鼓搗,然後扭頭回院子裏洗了把手。


    “麻蛋,這身衣服算是完蛋了......”


    他嘟囔罵著,一臉鬱悶地瞅著汗衫、短褲上的血跡。


    “呃......我聽到車的動靜,還以為你走了呢,我剛泡了茶......”


    孫福瑞從屋裏走了出來,舔著笑成核桃皮的老臉招呼遲凡進屋喝茶。


    “巴不得我快點走是吧?”


    遲凡冷笑著瞪了他一眼,抬腳進屋。


    “哪能呢......”


    孫福瑞一個勁地陪笑臉,急忙招呼遲凡坐下,端茶倒水好生伺候著。


    “那啥,胎盤我拿走了,跟你說一聲,沒意見吧?”遲凡點了支煙吧嗒了兩口,一挑眉毛掃了他一眼。


    “呃......沒意見沒意見,就是......這玩意稀罕著呢,我原本想煲湯補補身子呢,這事......”


    孫福瑞忐忑地支吾著,時不時偷偷瞄一眼遲凡。


    很顯然他有點不情願,可又不敢惹得遲凡“不愉快”,所以那張老臉的表情頓時就豐富了起來--很肉痛、很憋屈,卻又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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