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凡尷尬地咧嘴笑笑,低頭呲溜了口綠豆湯。


    確切地說應該是綠豆麵湯--綠豆早被熬得炸開了花,爛得不能再爛了。


    “若曦,你......還有錢麽?”他猛然有些忐忑地問道。


    “你想幹什麽?若晨不是去城裏取錢了麽?”


    惠若曦微楞了一下,也沒抬頭搭理遲凡,低著頭繼續大口喝著綠豆湯。


    不是她多餓,而是她感覺綠豆湯確實能讓她好受一些,半碗下肚之後她體內的那啥反應似乎消停了許多。


    “怕是不夠啊!”遲凡歎息說道。


    惠若曦抬起頭來,皺眉問道:“怎麽不夠?上午的時候我又核算了一遍,六十萬的總投資應該問題不大,稍微有點資金缺口到時候再想辦法就是了。”


    “喔,是鄉親們不同意那保底價格?”她又問了一句。


    遲凡擺擺手,說:“那倒不是,若曦,六十萬資金鼓搗種植藥材試點應該沒有問題,但我想再......試點一下別的方麵。”


    “你什麽意思?”惠若曦警覺地問道。


    她不禁想起了遲凡提到過的那些壯陽啊、豐胸啊啥的業務,以為遲凡急不可耐想嚐試“多元化經營”。


    “上午我去跟街坊們談的時候,嗯,有點感觸,哎,人窮誌短馬瘦毛長啊,我真心想幫他們快點富裕起來......”遲凡感慨說道。


    惠若曦瞪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道:“有事就直接說事,沒事就繼續喝你的綠豆湯,裝出那副悲天伶人的架勢給誰看?”


    遲凡眨巴眼盯著她的眼睛,沉吟問道:“若曦,我問你個問題,咱們先說好了不許炸毛的,這個問題很嚴肅,隻就事論事討論、不許人身攻擊行麽?”


    “說。”惠若曦眉頭微皺一下。


    話已出口,她猛然覺得這個問題可能不會是輕鬆愉快的,開始有些後悔,可是礙於紅雲嬸子在場,她也不好意思反悔,隻能聽遲凡說下去。


    遲凡沉吟了一下,皺眉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就是打個比方而已。”


    “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磨磨唧唧說了半天也沒說出點有營養的。”惠若曦不耐煩地催促道。


    “行,那我就直奔主題,嗯,那啥,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吧,不對,是真事......”


    遲凡便把劉成以及他母親的事情說了以便,當然了,他沒敢作死地全說出實情,把劉成被迫拿新娘子初夜權來換取借錢那事的交易對象換成了李德貴。


    惠若曦輕咬著朱唇沉默不語,嘴角時不時抽搐幾下,麵色很是凝重。


    “若曦,你......怎麽看這事?”遲凡硬著頭皮忐忑地問道。


    他很想知道如果這種事情落到惠若曦身上,她又會是怎樣的選擇。


    “這事......他們怎麽會跟你說?不會是你瞎編的吧?”惠若曦回過神來,反問了一句。


    “我跟劉成也算是發小吧,這不是去跟他談包地的事嘛,他就求我多預支幾年的成本費,我當然得問明白情況啊,他就把那事說了出來。”遲凡隨口搪塞。


    他可不敢說那是因為他“釣魚”迫使劉成來驗證他的想法,要不然惠若曦非得把飯碗扣到他頭上不可。


    “若曦,這種事我也聽說過,其實吧這在鄉下也不算啥稀罕事,都是迫於無奈,得先活下去不是麽?”紅雲嬸子搖頭笑笑,臉上掠過一絲苦澀的神情。


    她不自覺地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是,她天生騷氣、褲腰帶鬆,可是勾搭男人上炕這些不齒的事情,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一個寡婦老婆獨自拉扯孩子的無奈。


    她可以挨餓,但兒子寶兒不能餓著;她可也狗一樣的活著待在在兔子不拉屎的窮鄉僻壤,但不希望寶兒也一輩子窩在這裏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土裏拋食。


    有什麽差別麽?


    她是拿自己的身子來換取那些男人的接濟,而劉成、甚至他未婚妻也是通過皮肉交易來換取借錢的機會,這本質上沒有區別。


    就算是有區別,那也隻是一層膜的區別,劉成未婚妻楊清芬還是處,她可也用頭一夜開苞權來換取更多的利益,而紅雲嬸子隻能換個白菜價。


    “我不知道......”惠若曦搖搖頭,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她腦袋低得更厲害了,似乎恨不得一頭紮到眼前的粥碗裏,臉色似乎有些蒼白。


    “若曦,對不起,我不該問這個問題。”遲凡慌忙安慰說道。


    “哎,我幹嘛要揭她的傷疤啊!”


    看著惠若曦那痛苦的樣子,他心裏暗自後悔,自責不該因為好奇心而問這問題。


    無需惠若曦正麵回答,她的表情變化已經給出了答案。


    同病相憐!


    惠若曦的遭遇跟劉成未婚妻楊清芬又有什麽區別呢?


    都是被迫用身子來換取家庭的利益,隻不過楊清芬是為了自己未來的家庭而不得不屈辱地奉獻出初夜;而惠若曦更慘一些,她是被迫來換取家族的利益,聯姻的實質就是賣身--還是長期賣身,永無贖身的機會。


    “你想幫他們?”


    惠若曦呼了口氣平複了下情緒,抬頭看向遲凡。


    “劉成那事......我已經答應預支成本費給他了,總不能讓他撈不著給新媳婦開苞吧?呃......用詞有點粗俗,初夜這詞還文雅點。”遲凡點點頭說道。


    惠若曦搖搖頭,說:“這個我猜得到,那會你想問我借錢,是想幫助更多的人?”


    她稍微一猜測,就知道遲凡肯定不單單隻針對劉成這一件事,因為他張口借錢肯定不會是萬了八千的小數目。


    “果然啊,知我者若曦也!”遲凡擠眉弄眼嘚瑟起來。


    “胡咧咧些什麽?欠抽是不?”


    惠若曦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抄起粥碗佯裝要暴擊他那張猥瑣賤臉。


    “別別別......”遲凡急忙舉手投降求饒,慌忙說:“那啥,我想抽空上山去溜達一圈,看看除了藥材還有什麽東西可以鼓搗一下,比如石頭啊、烏龜啊、鳥啊什麽的,興許能找到個幫助鄉親們脫貧致富的路子。”


    “讓鄉親們跟我們一起種藥材不行麽?我的意思是等下一步我們試點成功了之後。”惠若曦皺眉問道。


    遲凡沉吟了一下,搖搖頭說:“這事不行,不能讓他們摻和進來,至少短期夠嗆。”


    “為什麽?”惠若曦不解地問道。


    他們現在隻是籌劃種植一百畝藥田,如果試點成功了,勢必要擴大規模,而出於這邊的田地太零散等原因限製,他們也不可能全部來自己種植,最可行的辦法就是讓鄉親們按他們的要求來種植,然後他們再定向收購。


    遲凡搖搖頭,苦笑說:“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我們的種植手法不一樣啊!我那催熟的法子是咱們的安身立命之本啊,一旦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呀!”


    “我當然知道這是幫他們的最快捷、最省事的法子,藥材市場足夠大,哪怕他們不跟我們合作也沒關係,沒多大影響,可是如果沒有催熟法子加持,種植藥材的風險太大了,完全是靠天吃飯。”他又補充了一句。


    “那你催熟的法子......就那麽見不得人麽?或者說有沒有辦法搞個簡化版的讓他們使用?”惠若曦皺眉問道。


    “若曦,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我知道你很想幫鄉親們一把,我也想啊!可是在我們強大到足以抵抗風險之前,最好還是謹慎一些,而且我那催熟的法子......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就先這樣吧,我再想想辦法。”遲凡搖搖頭,感慨說著。


    “麻痹啊,差點一不小心說漏嘴......”他心裏一陣後怕。


    剛才他差點說出那催熟法子最關鍵的藥引子就是那啥秘液,這玩意怎麽量產?讓全村人每天晚上加班倒騰那事收集秘液?那壓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藥引子成了限製量產的最大障礙,而他現在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試點的這一百畝藥田就夠讓他頭疼的了,還得想轍來收集秘液呢!


    而且藥引子的事打死也不能讓惠若曦知道,要不然他就等著“分手”吧。


    “簡化版......”


    惠若曦的那番話也讓他有了些思路--也許可以將秘液稀釋一下,讓催熟效果不那麽逆天,這樣的話就不那麽引人注目了。


    催熟藥稀釋到一定程度也可以出售給鄉親們,隻需要讓農作物、藥材比尋常生長速度快一些就可以了,就相當於特效化肥。


    “不行,現在還不能降低藥效,我得盡快賺錢啊!得,這事過後再合計吧。”他轉眼又否定了這個打算。


    考慮再三,他還是覺得當務之急是快些賺錢,最好是能讓藥田一夜之間立馬收獲,至於藥引子的“貨源”問題,也隻能想辦法多倒騰娘們來收集秘液了,實在不行就讓絡腮胡、金絲眼鏡一起上陣唄!


    “烏龜......你那會提到的烏龜是什麽龜?龜頭是不是......呃,我是說那烏龜的頭......上麵幾個眼?”


    惠若曦猛然想到了一種很珍貴的烏龜,而且產地就在這片山區,她便興奮地追問遲凡。


    然而她一不小心吐出“龜頭”這倆字來,頓時臊得臉色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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