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欣暗笑,已經猜出馬守田兩口子是玩的哪出了,到底是怕她鬧。


    不過雖然沒有分家,這樣倒是也和分家差不多了,至少一家人的日子比以前好過多了,張曉欣也不奢求太多。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個道理張曉欣懂得。


    “公公婆婆這麽說了,做兒子、媳婦的也隻能聽著,媳婦曉得以後該咋做了。”張曉欣抿了抿唇,道:“其實倆娃子去地裏也做不了多少活,家裏這麽緊巴,媳婦也不好意思要那麽多的糧食,不若這兩個月玉米麵就按一百斤給,倆娃子就不去地裏幹活了,我帶他們去山裏頭轉轉,說不定能找點吃食,其他的就按照公公婆婆的意思來吧。”


    張曉欣說完,有些惆悵的搓了搓手,歎息道:“公公婆婆,那二房的柴禾,是不是還可以用公中的?”


    “眼皮子淺的東西,你願意燒就燒,莊戶人家還能少了你這點東西不成!”馬梁氏翻了個白眼。


    張曉欣也不惱,該說到明處的話,自是要說明白的,要不然以後少不了口舌。


    “二房除了這些口糧,別的東西也不問老屋這邊要,這個月的油鹽公公婆婆給了,下個月開始我們自己想辦法,總不能讓公公婆婆節儉著給我們。”張曉欣猶豫了一下,又問道:“再一個,咱們這樣也不算分家吧?”


    “不算。”馬梁氏沒好氣的揮了一下手,省了油鹽錢總算心裏舒坦了。


    “那就好,要不然這年節禮啥的,還真湊不出來呢。”張曉欣壞壞的開口,見馬梁氏要發火,忙搶先開口道:“那就這樣吧,公公婆婆現在就把東西給我們,讓二柱拿回去,我們也好開火。”


    “今晚在這邊吃吧,吃完再拿。”馬守田敲敲煙袋鍋子道。


    “吃啥吃,一個月的口糧白給的?那可都是四郎的束脩。”馬梁氏立即起身,剜了馬二柱一眼,絲毫沒看出兒子眼中的受傷和寒涼,喊道:“還傻坐在那幹啥?出去搬東西,杵在這礙眼,當初咋就生了你這麽個窩囊廢。”


    馬二柱起身,跟著罵罵咧咧的馬梁氏出門,張曉欣不急不忙的開口道:“對了公公,以後給二房的糧食,就給陳糧吧,我們不挑嘴,可不能讓爹娘吃陳糧,那樣會讓人戳我們脊梁骨,也得說小叔子沒個好哥哥。”


    正在邁門檻的馬梁氏腳下一滑,險些沒摔倒了。


    陳糧幹的偷偷的,新糧才壓秤的,這麽給多虧啊。


    張曉欣笑著起身,雖然她覺得新糧好吃,可這會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再說能給人添堵,何樂而不為?


    大房的人已經吃完了,隻有馬大壯還坐在院子裏,想來是擔心二房。


    “大壯還坐那幹啥呢?還不快來幫娘量稱,一個個都不是省心的東西。”馬梁氏遷怒的罵道。


    馬大壯不知道屋裏發生什麽事,想要問馬二柱,卻見弟弟搖搖頭苦笑。


    不一會功夫,馬梁氏便把分給二房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一個月的口糧和用度,馬二柱一個人一趟就能拿回去。


    除了說好的糧食,馬梁氏沒多給一點,便是糧食也是壓低了稱給的。


    粗鹽倒是大方的給了二斤,可油就小半碗,倒不是馬梁氏摳門,而是農家做菜就放幾滴油,這些若馬梁氏用,能使兩個月的。


    一套缺牙裂縫的碗筷,還是按人頭給準備的,其實也就是二房在這邊吃飯用的那套。


    雞蛋統共給裝了十個,其他的卻是半點沒再給,張曉欣也知道這是馬梁氏的底線,再要可能連雞蛋都沒了。


    “對了婆婆,以後二柱農忙的時候過來幹活,我們娘三個就不來串門子了,這一家子的生計也是艱難的,多走幾步路都要耗費一口糧食的,可是得悠著點。”臨出門之際,張曉欣似笑非笑的開口道。


    話雖是對馬梁氏說的,可眼神卻是看向馬守田的。


    馬梁氏剛想罵人,馬守田便點頭道:“二柱媳婦說的沒錯,分夥了就該有分夥的樣子,以後過你們的小日子,等下麵幾個都成親了,你們分家出去也不怕挑不起大梁來。”


    “公公說的是,媳婦記住了。”張曉欣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便招呼著三個小的回家去。


    其實二房所住的茅草屋,與老屋這邊還隔了一戶人家,真正的靠近村頭。


    馬梁氏在院子裏罵罵咧咧的,隔壁自是聽的清楚,都不禁為馬二柱感到委屈,可這年頭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誰又能幫的了誰呢。


    “青草,幫娘把這兩個土豆削了,青山和青杏把火生了,娘給你們做玉米糊糊吃。”張曉欣說著,便挽起袖子刷鍋。


    馬二柱這會心裏不得勁兒,可看著妻兒都在忙活著,便進屋端起盆子,去河邊挑水洗衣裳,好在這會也沒有婦人洗涮,否則他還真怕女人話多,不知該怎麽應對。


    晚飯做的很簡單,玉米糊糊裏放了土豆塊,滴了點油又放了點鹽,也沒別的調味品。


    不過張曉欣的玉米糊糊做的比平時幹,再加上有油的關係,倒是讓一家子人吃的很香。


    “今兒太晚了,明兒早上,娘給你們三個蒸雞蛋糕吃,都去洗洗睡了吧。”張曉欣收拾著碗筷,對三個小的道。


    馬青山和馬青杏高興的拍手大笑,馬青草卻是有些擔憂。


    搶著洗了碗,馬青草小聲問道:“娘,咱們這麽吃,過幾天是不是就要餓肚子了啊?”


    “不會,相信娘。”張曉欣倒是很快融入角色,對懂事又膽小的馬青草很喜歡,“去歇著吧,明天不用起早,咱們等他們都下地了再去山裏,省的不安全。”


    “就咱們幾個嗎?”馬青草有些害怕,聽人說過山裏有老虎的。


    張曉欣想了想,眉頭忍不住的皺起來,她倒是忘記這個年代野獸多,且沒有趁手的武器防身。


    “要不,讓山子在家帶著杏兒,我和娘進山去?”馬青草試探性的問著,顯然怕同胞弟弟出事,姐弟倆的感情更為深厚。


    張曉欣沒想那麽多,一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她這身子骨怕是也護不住孩子,便道:“也好,明兒咱們也不往深了走,就在邊上轉轉,讓山子帶著杏兒看家,省的糧食被人偷了去。”


    見張曉欣同意,馬青草暗暗鬆了口氣,隻要弟弟安全她就放心了,否則找到口糧也沒命吃,她這輩子也沒指望了。


    張曉欣不知道馬青草正在走一條,把弟弟當兒子養的路,催促馬青草早些睡,自己也是累的一夜好眠,沒去關心半句身邊瞪著眼睛,一夜未眠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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