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融的時候,在場的有幾個人身子就是一動,阿玉怎麽也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呈現這道菜,而我的兩位恩師則好像猜到了什麽,不過二老的麵色很平靜,就好像接下來的事兒跟他們沒有關係一樣。


    我的話自然也引來了全場觀眾以及嘉賓評委的關注,創新菜誰都能做,可成功的卻少之又少,剛才的比賽我已經夠耀眼的了,這會兒的兩道新菜無外乎又給我追加了兩束燈光。


    融隻有我一個人能做,故而小齊和小四隻是幫忙處理下食材,有了第一次製作的經驗,這一次再做就要順手多了,不過剛才那道感恩套餐也花費了我不少精力,故待我做完之後仍覺得很是疲憊。


    可在我做的過程中,觀眾席上時不時地會傳出驚呼的聲音,就連評委席上的幾位泰鬥也有些不淡定了,融的複雜程度已經超乎了他們的想象,要說之前師父的全豬宴已經驚豔全場,那麽這兩道融那絕對可以稱得上光耀九州。


    這道菜考驗了廚師的基本功,對食材的理解和認知,對美學的探究,總之這已經跳脫了廚藝的範圍,要非得定性的話,那可能會把它歸結到藝術的範疇之內吧。


    在茶館的時候,我和師父或多或少聊到了融,當時師伯並沒把它當一回事兒,隻以為是一道味道極佳的新品,可今天他老人家算是徹底的震驚了。


    兩道菜幾乎是同時出鍋的,而且在臨出鍋的時候,火焰充斥著整口鍋,而且火苗的高度超過了一米。


    這是我故意為之的,既然要耍帥那自然得來個全套,隨著大家的驚呼,我端著菜來到了評委席上。


    “兩位師父,這菜也有你們的功勞,所以請您二老也上台來吧!”將餐盤放好後我笑著對兩位師父說道。


    剛開始他們還有些猶豫,可師伯的一句話卻讓兩位師父邁開了步:“孩子的心意別辜負了!”


    待兩位師父走到評委席前的時候,齊老爺子質疑道:“這菜真的是你們爺仨研究出來的?”


    沒等我說話呢,五師父率先開口道:“準確點說是這小子獨自完成的,當初我隻是和老冷提了那麽一嘴,誰曾想這小子便給研究出來了,這我們老哥倆也沒想到,不瞞您說這菜我們也沒吃過!”


    五師父的這番話算是徹徹底底的把幾位大師給驚著了,一個三十出頭的廚師,竟然根據自己師父的一句話做出如此繁瑣且精致的菜肴來,這說明了什麽,幾位大師在彼此的眼底看到的除了是震驚還是震驚。


    相比於他們的震驚,趙穎更關心的是做時如此花哨的兩道菜味道是不是也同樣讓人驚豔,所以她雙眼冒光同時帶著乞求的意思問道:“那個能不能先嚐一嚐,時間長了我怕味道會變差。”


    我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幫她在大餐盤裏夾了一些菜,還沒等我把餐碟放下,這位大明星便一把搶過且在最快的速度下將其消滅幹淨,吃過之後她閉上了眼睛,那樣子應該是在回味兩道菜的味道,不過這個過程很短暫,在數秒後她便睜開了雙眼,同時將盤子輕輕拿起:“解師傅能不能再給我來點!”


    雖然趙穎是個外行,但最起碼的好吃與否她還是能分辨的,此刻她的表現是之前吃那些菜時從未有過的反應,故而幾位大師也有些蠢蠢欲動了起來。


    不等他們開口,我便分別給他們盛好並且放在了他們的麵前,與趙穎狼吞虎咽的享受方式不同,這些大師們就好像是在品酒一般,每次隻夾一點點,然後細嚼慢咽。


    可不管怎樣,最後他們的表情都不盡相同,那就是震驚,在他們之前這個表情我隻在李煜和阿玉的臉上看到過,而這也是此次廚師大賽舉辦的真正原因。


    張北老爺子緩緩睜開眼睛,頗有些激動地問道:“小子,你這菜叫什麽名字?”


    “融,融合的融,我實在想不出什麽其他好的名字來,就這麽叫了,要是幾位大師有什麽想法那最好不過了。”我很是誠懇地說道。


    這位京菜的大師思來想去之後還是搖了搖頭:“我也覺得你這個融字最適合這兩道菜,就這麽叫吧,不過小夥子,你在這個節骨眼上做這兩道菜,應該不是單純的隻為了讓我們幾個老家夥給你嚐嚐這麽簡單吧。”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沒錯,我之所以在各位前輩麵前將它做出是有私心的,我覺得現在的廚師們太故步自封了,而且太利益化了,更有不少廚師忘記了自己當初為何選擇這個職業,當然有不少人是為了養家糊口才選擇的,可時間久了難道一點使命感和責任感就沒有生出來嗎,吃是一件幸福的事兒,而廚師自然就是這幸福的創造者,而很多人都因為自己的那麽點小配方而去提高享受幸福的代價,我覺得大家應該變一變了,所有的廚師能不能在保證自己團隊盈利的情況下將自己所謂的獨門絕技,祖傳配方傳下去,而不是死守著,所以我決定以我做起,今天我當著所有人的麵將融的菜譜交給我的兩位恩師,然後由他們選擇它的接班人。”


    私房菜的菜譜或者某種調料的配方那就跟古代俠客所會的功夫一樣,對於廚師來說那是自己的命根子,廚師能靠著它們改善自己的生活,能福澤後代,即便將菜譜送出也必然是高價售賣或者用其他對等的方式進行交換,可向我這般無償拿出來的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邵波看著我,一字一頓地問道:“年輕人,你可想清楚了,我可以提醒你,就憑這兩道菜,你完全可以獲得廚師界的最高獎項,這兩道也將會入選最佳菜品,它們能帶給你的金錢與地位將會不可估量。”


    隨著老人家的話,我低下了頭,假如這會兒我要是抬著頭的話,一定會看到老爺子略顯失望的表情。


    半分鍾過後,我笑了,然後抬起頭很是認真地說道:“這些我都知道,可相比於能給全華夏的人帶來幸福感,我覺得後者對於我來說更有意義更重要。”


    我們身上都帶著口麥,所以整個演播廳還有電視機前的觀眾都能聽到我們的對話,一時間所有收看這檔節目的人全都沉默了,緊接著看台上,電視機前絕大多數人都站了起來,同時用力地拍著巴掌,雖然他們不知道那道菜到底有多麽的好吃,但他們卻感受到了一名廚師的初心還有決心,這對他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鼓掌的不隻他們,評委席、嘉賓席幾乎所有人都做著同樣的動作,而我則笑著從懷裏拿出了菜譜,緩步來到了兩位恩師麵前。


    “師父,這是融的菜譜,菜是你們想出來的,那就由你們把它收好,等以後有合適的人選便把它傳下去吧!”我很是恭敬地彎腰同時將菜譜托舉過頭頂。


    這個舉動再次讓所有人為之震驚,不過五師父和冷師父卻顯得從容淡定,就好像早就知道會發生這個場景一般,穩穩地從我手中接過菜譜。


    站在不遠處的師伯忍不住說道:“老五,這是不是太草率了些,畢竟那是孩子辛辛苦苦鑽研出來的,我們這樣霸著?”


    可還沒等他老人家說完話呢,五師父一聲輕嗬便讓我直接跪在了地上:“跪下!”


    沒有任何的前綴甚至沒給我任何準備,可師父發話了我又豈敢不從,於是連忙雙膝一彎跪倒在地。


    五師父並沒有急於對我說什麽,而是轉過身麵向師伯:“師兄,我能不能代表遼家菜來說話?”


    師伯先是一愣不過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他點了點頭說道:“當然,你的名字壓根就在遼家菜的族譜上麵,而且你的地位和我一樣都是第四代傳人。”


    “那好,今天我就以遼家菜第四代傳人的身份正式收個徒弟!”五師父眼睛閃著光亮,表情嚴肅地說道。


    收徒對於老手藝人來說那可是極為重要的事情,記得那些老藝人們收徒還要搞個儀式,然後弟子們按照順序跪倒行禮然後奉茶,這些還是我看娛樂新聞看到的,至於古時候收徒的程序到底有多複雜我真的是一概不知。


    不過當聽到師父要收徒的時候,師伯趕忙喊來張瑞師兄,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師兄連連點頭然後便快速離開了現場。


    我這一跪就跪了足足有一刻鍾的時間,聽台下有人喊道:“讓一讓,東西打別磕著碰著了。”


    眾人把視線轉移了過去,隻見張瑞真指揮著幾個人抬著一個看上去很是厚重的香案和一些貢品從台下走了上來。


    “拜師怎麽可能少得了這些東西,師弟啊,為兄給你備好了,你就開始吧。”師伯笑著對五師父說道。


    師父沒有說謝字隻是衝師伯拱了拱手,然後自己便開始在香案前收拾了起來,這個過程他沒有讓任何人幫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


    很快香案,幾盤供果,太師椅都擺放妥當,按照影視劇裏的套路,這會兒師父應該坐在那椅子上等著我磕頭敬茶了,可師父卻抽出三根香將其點燃後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爐正中,我以為師父這是在拜灶王爺,誰知師父緩步到我前麵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向上叩拜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劣徒謝五在這給各位老祖宗叩頭了!”


    師父都磕了,我這當徒弟的哪敢直著腰在那挺著,隨著師父行完大禮之後,我欲上前攙扶,可師父連頭都沒回直接給我製止住了。


    沒辦法我隻好繼續規規矩矩地坐在那等著接下來的節目,雖然我沒去扶,但師伯卻笑著走到師父跟前將其攙了起來,同時老人家笑著說道:“師弟啊,要是老師知道你收了個這麽能耐的徒弟,指不定得多高興呢!”


    師父搖了搖頭道:“還沒正式入門呢就不算遼家菜的傳人!”


    如此執拗的師父我倒是第一次見,不過我並沒有在意,不管當不當這個傳人,他在我心裏仍舊是恩師。


    “師兄,上座!”隻見師父拉著師伯的手然後指了指上位的那把椅子。


    師伯無奈點頭稱好,看師伯坐下之後,師父這才坐到了下風頭的椅子上,懂規矩的都明白,家裏要是有長輩這座次也是有講究的,師父又怎麽可能壞了規矩。


    “今日我謝五收徒,自此之後定會將自己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希望你早日成才將我遼家菜的傳統發揚光大。”


    雖然不知道遼家菜到底有多深的底蘊,但看到師伯當下的地位便知道其在奉天甚至東北定然是不俗的存在,而我本身就沒把師父和其聯係在一塊兒,我拜的是謝老五拜的不是遼家菜,即便沒有它,謝老五依舊是我的師父,不過既然有這層關係那我自然也就應了。


    “謹遵師父教誨,定不辱遼家菜名聲日後將其發揚光大!”說完之後砰砰砰連著給師父和師伯磕了幾個響頭。


    這時師兄端著茶走到了我的身邊,我衝他點了點頭然後捧起茶碗分別奉給了兩位老人,然後再次磕頭道:“師父師伯請喝茶!”


    按理說茶喝了,禮行完了就該輪到長輩給晚輩見麵禮的時候了,有的長輩給的是紅包,有的給的是本門的信物,有的是精心準備的禮物,不過今天實在太過倉促想來師父也沒準備,而且我也沒想過從他老人家那得到些什麽,想著這回結束了吧,可以回去休息了。


    可天並沒有遂我的願,隻聽師伯說道:“今天你拜入了遼家菜門下,我這做師伯的自然會給你份見麵禮,張瑞啊,把給你師弟的禮物呈上來!”


    說話間師兄端著另外一個托盤走了上來,為了保持神秘,上麵竟用紅布蒙著,師伯一掀從紅布下抽出一柄菜刀來,我隻是搭了一眼便被這把刀給吸引住了,寬背薄刃,刀麵上滿滿的刀紋,不出意外這絕對是把價值連城的好刀。


    師伯挽了個刀花然後將刀一橫遞了過來,我連忙雙手向上托舉將其拿住,菜刀入手極沉,我估摸就算是我這樣手勁的人用個十幾分鍾手腕也得發酸發脹。


    禮收下了我自然得千恩萬謝,就在師伯準備替師父拿禮物的時候,師父卻率先開口了:“我知道你師伯替我準備了禮物,但我今天不想用那個,因為在此之前我得到了更好的東西,現在我要把它傳給你,希望你能將其發揚光大,不辱我遼家菜的名聲。”


    說完老爺子直接把我剛剛交到他手中的融的菜譜又傳了回來。


    “好啊,小子,你師父這是把你定位了遼家菜的接班人了,恭喜賀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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