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用主持人宣布,甚至不用這些評委們說,張瑞的這道梅鹿臥春絕對有資格進入到總決賽當中,土豆泥塑型不難,隻要有模具就可以做到,這道菜製作時的難點有兩處,一處就是將鹿肉和湯汁裹在土豆泥中且不往外滲漏,第二點就是覆蓋在土豆泥上麵的那些假的皮毛,做這些需要極細致的刀功,每個幾年的功力是絕對達不到的,光憑這兩樣就算得絕世了,看那菜的樣子應該也是美味至極,兩者的混合這要是再不通過,估摸就算是我也得抗議了。


    總決賽一共就隻有三個名額,現在張瑞的晉級預示著隻有兩席了,而已經做完菜品的大廚正躍躍欲試的準備衝上去拿下這兩席位置,哪怕最後他們敗給張瑞,但那時的影響力和宣傳力已經足以滿足他們需要的了。


    有了之前的梅鹿臥春,這之後的菜品也就有了比較的對象,不得不說這奉天廚師界還是臥虎藏龍的,能進入到淘汰賽這每人的手上定然有兩手絕活。


    接下來的幾位廚師,雖然沒能進入到決賽,但它們的菜品仍舊讓這些大師們連聲稱讚,有的人創意好,可細節的把握上沒那麽準確,有的人手藝真的是沒挑,可這創意老舊了一些,有的人是味道占優,總之這些位都很出色,隻可惜都欠了一點火候。


    就在評委席上的大師們相互議論這奉天一係人才濟濟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算是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榭玉,完成菜品,請評委品嚐!”這句聲音不大但卻讓我身子一顫,我連忙抬起頭看去,當看到兩位老師麵前那巨大的餐盤後,我苦澀地笑了笑。


    老師就是老師,這出手就是大招,人家走的都是精致路線,可這二老可好,走的是極其簡約路線。


    別說是我了,就連那些見過大世麵的評委們也無不長大了嘴巴,原因無他就是因為兩位老師盛裝菜品的器具以及菜品本身的體積太過巨大。


    這會兒阿玉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她覺得兩位師父在敷衍她,或者說是在變向的幫助我。


    餐車已經推到了評委席前,等靠近了諸位評委才發現這道菜遠沒有他們想的那麽簡單。


    其中一位來自西北的大師傅站起身指著餐盤裏的巨型菜品問道:“你這是什麽菜,還有外麵的那層東西應該不是豬皮吧?”


    大師傅笑了笑說道:“這道叫全豬菜,名字粗俗了點,不過一會吃上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另外這所謂的豬皮是我那老夥計弄的麵皮,一會兒各位吃到裏麵內餡的時候,我希望你們帶著皮一起吃,這樣口感會不同同時還能解膩。”


    聽著五師父的介紹,已經有兩位評委迫不及待地走到了餐車旁,可這兩位用筷子比劃了半天也沒能下去。


    兩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師父:“這位師父,敢問你這菜該怎麽吃啊?”


    五師父笑了笑然後拿出隨身佩戴的筷子在豬腹部的位置劃了個口子,然後筷子一兜,就好像用筷子弄了一個小燒麥一般,然後輕輕送入了嘴裏。


    “豬腹肉,肥瘦相間可用於紅燒、粉蒸、扣肉等。”咽下口中的食物,五師父笑著介紹道。


    大概是這些廚藝大咖們想到了什麽,隻見原本還坐在各自位置上的他們一擁而上圍在了推車四周,有一位用筷子去夾了豬梅肉的地方,由於有麵皮包裹並未看出裏麵的肉是個什麽樣子,不過等他吃下之後,他的眼睛立馬瞪得跟銅鈴一般。


    大概是不太相信,他又連忙用筷子夾了一塊豬腿,這次他總算是開口了:“絕了,我服了,這哪裏還是一道菜這簡直就是華夏的美食地圖啊,豬梅肉的叉燒,豬腿的水晶蹄髈,每一個部位除了用了原有部位的食材,除此每個部位烹飪的手法和味道還不一樣,最最值得稱讚的是這麵皮,雖然薄如蟬翼可卻異常的筋道,鎖住食物的本身還鎖住了它們的味道和溫度,而入口後配合著裏麵的肉既解膩又增加了口感,厲害啊。”


    如此讚歎的可不止他一個人,所有嚐過兩個地方的廚藝大師們全都是讚不絕口,唯獨隻有費老在吃完兩口之後神情顯得有些激動,老人家緩緩地抬起頭看著五師父,眾人驚訝地發現費老的眼睛裏竟然溢滿了淚水。


    “老五啊,這麽多年你去了哪裏,真是讓為兄好找啊!”毫無準備地費老說了這麽一句。


    我連忙看向五師父,隻見他老人家原本挺拔的身體也開始顫抖了起來,豆大的淚珠劈裏啪啦從眼睛裏溢出。


    “師兄,這麽多年你還好吧。”


    師兄,老五這擺明了倆人就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可之前哪怕是費老的親傳弟子張瑞也沒聽自己師父說過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沒有管旁人的驚訝,兩位老人緩步走到一起,緊緊地擁抱在一塊兒,隻聽費老顫抖著嗓音說道:“一別四十多年了,記得當時你離開的時候還不到三十歲,現在咱們老哥倆都過了古稀,前些日子我還在想咱們在活著的時候還能不能再見上一麵呢,現在好了,我終於看到我的五弟了,從今兒起你不再躲了吧。”


    師父搖了搖頭同樣抽泣道:“不躲了,老了,躲不動了,也沒有必要再躲了,師兄你該得到的都得到了,我還躲你幹嘛。”


    “放屁,要是你小子不躲,這些東西就應該是你的,而且我自始至終都在跟自己說,這些本不屬於你,是你解老五的,我隻是幫你暫時保管。”費老顯得很激動,顯然這老兩位在年輕的時候鐵定有一段堪稱傳奇的故事。


    這會兒主持人湊了過來,媒體工作者的那種專業精神一時間在他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他聲情並茂地說道:“真沒想到,在看似殘酷的比賽場上,竟然會出現如此溫情的一麵,雖然現在仍處於比賽期,可我內心的八卦已經壓抑不住了,介於剩下的這最後一點時間,而且多數選手已經收尾,所以我想大家不會介意我采訪下二老吧。”


    如此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八卦,又有誰能抵得住誘惑呢,故而在全場觀眾的呐喊聲下,主持人拋出了第一個問題:“費老,能不能介紹下這位老先生和您的關係。”


    費老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看評委席,以他的本意怎麽也得等進入決賽的人選出來之後再接受采訪,可看現場的樣子以及評委們的態度,似乎對於自己的事情更感興趣。


    “這樣吧,這件事兒我想先問問參賽的選手們,畢竟今天的主角是他們,咱得尊重大家的意見,他們要是覺得沒什麽,那我就講會兒,要是覺得會影響他們的進程,那我就再等等。”費老微笑著對眾人說道。


    現在還在跟案板上的菜品較勁的不足兩人,其中就有我一個,至於其他人要嘛已經被判定不合格,要嘛剛剛完成,至於另外那個較勁的嘛,菜品剛剛過半,眼看著時間快到了想來是來不及繼續進行下去了。


    “我放棄了,費老您就說吧,難得觀眾們還有這等愛好。”那位廚師羞澀地笑了笑說道。


    費老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身邊的助手碰了我一下,我連忙應道:“老人家您說您的,我做我的,隻要一會兒評委大人們別聽得太入神而誤了最佳品嚐時間就行。”


    “不會的,我們又不是淒美的愛情故事,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保不齊說到一半你們就不願意聽了呢,另外假如有已經做好的師傅,就趁我沒講之前趕緊端上來,我也想看看咱們奉天到底出了多少能人。”


    費老爺子話音一落,那幾位剛剛收手的師傅連忙端著自己的菜衝上了評委席,可連著兩道大菜的出品已經讓評委們的嘴和眼光愈發的挑剔起來,在品嚐完這些師傅們的菜之後,評委們都給予了歉意的微笑。


    五師父的全豬菜此刻扔在一旁擱置著,那些參賽的大師傅有些不甘地問道:“我們能不能嚐下老先生的菜?”


    按理說他們是沒有這個資格的,可五師父卻很灑脫地說道:“東西太大份,評委們應該也全吃不了,食物們就是給人吃的,要是師父們不嫌棄盡管吃便是。”


    主人家都說了,評委和主持人也不好堅持什麽,於是乎幾乎參賽的師父全都衝到了全豬菜旁對著那隻豬的身體動起了筷子。


    其實這道全豬菜遠沒有評委們吃到的那麽簡單,評判嘛吃個兩三口就可以了,自然不會像食客那般全部吃完,大師傅們嚐其實也就一口兩口的事兒,可架不住人多,這樣一來就把內裏的乾坤給吃了出來。


    其中一位大師傅,吃著吃著突然大聲叫道:“這裏麵怎麽還有一層麵,該不會是老爺子失手了吧,還是我們吃到底了?”


    五師父笑著應道:“那不是底,我也沒搞錯,想要知道裏麵是什麽,就請師傅們自己動手吧。”


    一聽肉裏還有麵麵裏還有乾坤,這下就連剛剛坐回到位置上的評委們也不淡定了,幾個人連忙起身也湊了過去。


    那位師傅用筷子輕輕一劃,當他看清裏麵的東西後,他失聲道:“九轉大腸,在肉的裏麵竟然是大腸。”


    與此同時另外一位師傅叫嚷道:“我這裏是溜肝尖!”


    “我這是手撕豬心!”


    “還有我這兒,幹煸肺子!”


    “我這兒更厲害,冒腦花!”


    “腰花!”


    這回在場的所有人終於明白為何這道菜叫全豬菜了,這根本就不隻是豬肉那麽簡單,這是真真的一整頭豬,隻不過去了骨頭,雖然很多菜都很家常很平民,但把這些平民的菜混在一塊用這種方式呈現就注定了它的不平凡。


    片刻之後,餐車旁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那是對長者的尊敬也是對這道絕世佳肴的讚許更是如此高超技藝的欽佩。


    “評委們,大師的這道菜難道還不符合標準嗎?”一位廚師忽然想起雖然評委們吃了五師父的菜,但貌似還沒有對其進行評判。


    “這還用說嘛,自然是全票通過,這道菜不論是創意還是紅案以及白案的掌控都達到了登峰造極的水平,絕世用來評價這道菜一點都不為過,所以現在決賽的名額隻剩下一位了,而現在場上還有一位師傅沒有完成菜品,在規定時間內他要是完成且合格,那他就將成為今日廚師大賽冠軍爭奪賽的最後一位入圍選手,可他要是不合格,那今天的冠軍就將會在這位大師和張瑞師傅中間選出。”作為這次比賽的舉辦者,阿玉做出了解釋,在她說這些的時候,她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我,想來是在提醒我,要是我連進入決賽的資格都沒有,那融就隻能是她的了。


    賽場上重新回歸了平靜,為了緩解氣氛,主持人準備舊事重提,讓費老說說自己和五師父之間的事情。


    可就在這時我舉起了手,笑著對主持人和評委說道:“菜我完成了,不知現在是否可以請諸位前輩平常,由於我這菜品沒辦法擱置,所以就請費老稍等片刻。”


    說完我根本不等旁人讓便快速端著一個大瓷碗走上了評委席,瓷碗的體積很大,但要是跟五師父那道菜相比就顯得迷你了不少。


    等我把瓷碗放到評委席上,所有的評委眉頭就是一皺,原因無他,因為我這道菜簡直可以說登不了台麵。


    那就是一碗清湯麵,湯清的就像白水一般,麵條甚至不是堿水麵,透過湯水麵條呈現的是一種慘白的顏色,那感覺就好像麵還沒有斷生似的。


    其中一位大師指著瓷碗問道:“這位選手,你折騰半天最後隻給我們上了碗清湯麵,這應該連菜都算不上吧。”


    “雖然吃了這麽多菜需要來點主食,可你也不能這般糊弄事兒吧,還是把你的這碗麵端走吧,今天的決賽看來隻有兩人角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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