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親切的聲音,我的內心著實有些複雜,他算是我真正踏入成年後的第一個朋友,我們倆之間用基友這個詞雖然有些過但還是挺貼切的,兩個男人除了男女朋友做的那些事兒以外都做過了,這要是不叫基友那就真不知該叫什麽了。


    電話那頭叢叢又追問了一遍,我這才應了一聲,在我應答之後我聽得出他有些激動,聲音裏明顯帶著顫抖,我這時覺得他又好笑同時我又很感動。


    “你在哪?”在我剛準備開口的時候,叢叢突然問道。


    “我在學校附近,怎麽了,我告訴你啊,你可不許來,這來回成本太高了,雖說你現在混的不錯,但也不能這麽揮霍,留著點錢好娶老婆吧,我這有你的所有聯係方式,放心吧,既然我選擇了出現就會聯係你的。”我生怕叢叢這家夥頭腦一熱坐車趕來,要真是那樣我這罪過可就大了。


    “那你什麽時候還離開?”叢叢低聲問道,雖然他在極力克製,但我還是從他的語氣裏聽到了擔心。


    “離開早晚會離開,隻不過我不會再不辭而別,而且等你有時間了也可以來我的家鄉看我,認識這麽多年你們幾個可還都沒去過呢。”我假裝很灑脫地說道。


    “不消失就好不消失就好!”叢叢在電話那邊連續念叨了好幾遍,我的心則隨著他每念一遍便揪起來一回。


    “先這樣吧,你應該很忙,等有時間咱們再聊!”根本不等叢叢拒絕我便匆匆掛斷了電話,我是真怕自己流下眼淚。


    接著我又撥通了寢室另外幾人的電話,對於我的問候他們都很意外,當然更多的則是唏噓,這幾位一大半都留在了省城,他們邀我晚上一起吃頓飯,對於老同學們的邀請我自然不會拒絕,而且我也想看看這幾位同居好友現在都變成了什麽樣子。


    飯店定的是我們上學時一直吵著嚷著要去的那家花園式酒店,記得想當年一女同學的男朋友請女友寢室姐妹們吃飯,那些姑娘們回來宣揚說飯店裏一盤土豆絲都是外麵的好幾倍,當時我們幾個男士便暗暗下定決心有機會一定進去消費一下。


    可一晃這麽多年了,我和他們一樣都是第一次進入到這裏,等真到了這裏我才算是知道這種酒店賣的到底是什麽了,看來以後我完全可以讓玉姐以此來做些文章,沒準店裏的生意會更上一層樓。


    敲了敲包廂的門,裏麵傳來了很是熟悉的聲音,推門而入,隻見偌大的包廂裏圍坐著四個人,另外三人是就在省城的,最後一個讓我最是意外。


    本以為是服務員的他們當看到進來的是我以後,全都站了起來,那種熱烈是在上學時我根本感受不到的。


    大舉哥上來將我擁入懷中,他那近乎孕婦懷孕六個月的大肚子頂的我實在是有些難受,但我卻任由他抱著,因為我清楚地感覺到肩頭有點濕濕的,而且還在不斷擴大麵積。


    接著是小川,他還好細高細高的,但他和大舉哥一樣,隻不過沾濕的是我另外一麵的肩膀,最後過來的是阿鵬,胖乎乎的他看了看我兩麵的肩膀然後對著正低頭抹著眼淚的家夥說道:“我說你倆也太不夠意思了,一共四個人呢,你說你倆就把兩邊都占了,讓我和叢叢用哪一邊。”


    幾乎瞬間包廂裏的五個近乎中年的男人大聲笑了起來,好久沒有這般肆無忌憚的笑了,看著他們的樣子想來也是如此,五個大老爺們眼角嗆著淚花,笑的跟傻b一樣,進來送東西的服務員在看我們幾個時眼神都是怪怪的。


    飯桌上我們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但這好像還沒有盡興,於是我們又像上學時那樣在附近找了家ktv,又是一頓胡吃海喝,直到午夜我們才迷迷糊糊跌跌撞撞地進了一家快捷酒店。


    清晨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來氣,條件反射地用手去揉鼻子,可碰到的卻是一又粗有壯的東西。


    睜開眼睛一看竟然是一條多毛的手臂,至於手臂的主人嘛自然是大舉哥那個二百多斤的胖子,這家夥整整把我們另外四個人給壓在了身下,而他的四肢則成功地分別放在了我們身體的各個部位,我真的很佩服這家酒店的床,五個人五個大男人體重起碼超過八百斤竟然沒把床給壓塌壓壞。


    輕輕抬起大舉哥的手臂,我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站在地上我笑著看著這幾個曾經的室友。


    看著這幾個家夥那熟睡的樣子便讓我想起上學時每早起來時他們幾個的糗樣,為了能讓自己多睡一會兒便選擇不吃早飯,有時為了睡飽甚至不惜翹課,總之上學時的他們一個個就是荒唐的代名詞,不過我還是喜歡和他們在一起。


    在洗漱間洗漱的我突然聽到從外屋傳來的稀裏嘩啦的聲音,好奇的我趕忙探頭看去,隻見叢叢一把推開大舉哥的手臂然後驚呼道:“你們三趕緊起來,解瑞龍不見了!”


    他這麽一咋呼另外三個就像被人用針刺中了身體一樣直接從床上彈了起來,我可不想一會兒賓館服務員找上門來,連忙從洗漱間走出衝著他們揮了揮手。


    除了叢叢以外另外三個人就像上學時那樣,在得知不用早起後直接又撲倒回床上繼續著他們的春秋大夢。


    叢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我,我衝他揮了揮手,然後輕聲問道:“今天得回去了吧?”


    “是啊,就請了兩天假,公司現在比較忙。”叢叢淡淡地答道。


    “一會兒吃個早飯你就坐車回去吧,到家好好補個覺,明天還得奮鬥呢!”我低著頭輕聲對他說道。


    “不知道你政府有沒有人,最近阿鵬遇到點麻煩,他負責的一個項目被擱置了,聽說是得罪了什麽人,但原因他也不清楚,隻是到相關部門去辦事兒的時候總會碰灰,你雖然已經退伍了,但你那些戰友應該有些門路,你也知道阿鵬的為人,他不願意去求別人,但這回他是真遇到難處了,我希望你能幫幫忙。”叢叢從來沒有求過我甚至上學的時候都沒跟我借過錢,但這一次他卻為了阿鵬向我開了口。


    我知道他這個人心好,上學的時候對我們幾個就很照顧,誰曾想現在他這性格依舊沒有改變。


    畢竟我已不再部隊上了,且軍政分開,我也不是很確定那些老兄弟能否幫上忙,所以我隻是應了下來並沒有滿口答應。


    大概正晌午的時候,另三位爺這才算是真正睡醒,我們跑回學校的食堂吃了頓所謂的早飯然後便匆匆地告別了,沒辦法現在大家都得生活,雖然知道相聚不容易但也得分開。


    在省城的事兒算是都了了,我買了一張回家的車票,在臨走時我跟龍華打了招呼,他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告訴我說有事兒找他。


    回到了家鄉我並沒有回店,相反地我坐著公交車去了城市的另外一邊,那裏是我兒時生長的地方,雖然現在已經被高樓大廈所侵占,但我還是能找到之前家所在的位置。


    那裏是一片新小區,但和天哥父母所住的一比要遜色的太多,這裏是半開放式的,車輛進出很自由,我不知道父母是否依然搬遷回了這裏。


    抬腿走進小區,這裏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很陌生,雖然這些年跟父母在同一座城市裏,但我卻從來沒有回家看過他們倆,出事之後我這個人對於他們來說就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在省城的時候龍華跟我提過,說我的父母曾多次打電話到團部,直到最近幾年他們才貌似放棄了,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的鼻子有些發酸,覺得特別對不起他們倆,這也就做了在回到家鄉後第一時間回到家裏讓二老放心的決定。


    “小龍,是你嗎?”一個有些陌生但又熟悉地聲音在遠處響起。


    原來我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小區的園心公園,因為這裏綠樹成蔭,所以有不少老人在這裏納涼,還有一些得腦血管病的人在這裏進行著複健。


    我抬頭看著那位喊我的中年婦女,我皺著眉頭賣力地在腦袋裏回憶著這個人是誰。


    “怎麽連嬸子我都不認識了,我不是和你們家一條胡同的侯家嬸子嘛。”中年婦女很是熱情地回答道。


    仔細看了幾眼,我這才認出,這不就是我們胡同那對兒龍鳳胎孩童的母親嗎,我笑著撓了撓頭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她說道:“真不好意思侯嬸,好長時間沒見麵了,我一下子沒認出來!”


    “還和小時候一樣,一不好意思就撓頭,沒什麽大不了的,剛才我也沒認出你來,直到走近了我才敢認,沒辦法誰讓你和你爸爸長得那麽像呢!”侯嬸笑著說道。


    對了既然是老鄰居那麽她一定知道我現在的家在哪裏,於是我連忙問道:“嬸子,這麽多年沒回來,咱這兒變化實在是太大了,那個我好像找不到家了,您看您能不能指指路啊!”


    “唉,你這孩子啊,當初從部隊離開也不和你父母說一聲,這麽多年他們倆找你找的好不辛苦,就差把這整個省都快翻遍了,後來啊還是我們這些老鄰居勸,才讓他們停下來,可當父母的怎麽能忘得了自己的孩子啊,現在隻要我們一遇到他們就會講你的事情,這要是再過幾年這老兩口就得魔怔了。”侯嬸的一席話如同萬枚鋼針齊刷刷刺入了我的心髒,我真沒想到父母會因為我而變成這樣。


    “嬸子,我錯了,您趕緊帶我回家吧!”我很是急切地說道。


    侯家嬸子在前,我在後左拐右繞地在樓群裏穿梭著,而這樣一來時不時有她熟悉的人詢問,對於他人她隻說我是遠方的親戚,而對於我們的那些老鄰居她則直接說出了我的名字,那些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們一聽是我回來了,無不先是埋怨一番有的甚至上來打了我兩巴掌,不過最後都隨著我們一起朝著我們家走去。


    我家臨近鐵路,想來夜晚的時候父母會被過路的火車吵醒吧,他們此時要是看見我會是什麽表情,一時間各種念頭在我腦袋裏盤旋著,我甚至產生了想要逃跑的衝動。


    可在大家的簇擁下我還是來到了四樓的一個房門前,現在這整個單元的樓梯間裏站滿了我兒時的鄰居,我不清楚他們為什麽留下,或許他們是想看看我們家人重逢的樣子吧。


    侯嬸用力地拍打著房門,很快屋裏便傳來了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我的眼淚直接流了下來。


    屋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一位頭發花白的中年女人,當看到那滿頭銀發的時候,我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膝蓋碰撞地麵發出的聲音讓出來的中年婦女先是一愣,等她看到我的臉後,哇的一聲哭出了聲音,她三步並作兩步撲在我的身上,摟著我的脖子放聲痛哭,一邊哭還一邊喊道:“我的兒啊,你可去了哪,你讓我和你爸爸真是好找啊。”


    我媽媽的聲音很大,幾乎整棟樓都聽得清楚,鄰居們看到這一幕無不淌下了眼淚,他們替我父母高興,這個尋找了多年的兒子終於出現了,那一對兒曾經胡同裏最幸福最樂觀的夫妻終於又回來了。


    這時屋裏突然傳來了踉蹌的腳步聲,然後我就覺得自己被一結實的臂膀給摟在了懷裏,我的身體能夠感受得到那雙手上的老繭,能夠感受的到它的粗糙。


    父親沒有像母親那般激烈,他隻是一邊流著淚一邊默默地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不知何時鄰居們都已散去,想來他們是不想打擾我們一家三口難得的團員時刻。


    被父母一左一右地拉進了家門,水泥地麵,大白牆壁,房子根本沒有裝修,陳設的還是我兒時的家具,那台電視在我小的時候就不知修過多少次了,現在能不能出人都應該是個未知數,看到這一切我的心徹底的碎了。


    不顧父母的拉扯我再一次跪在了硬邦邦地水泥地麵上,給這兩位生我養我的最親的人磕了幾個十幾個甚至幾十個頭,直到我被他們兩個再次摟在懷裏,我這才停下,家我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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