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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沒有月光,熄了燈,濃稠的黑暗頃刻湧入房間。楊吱將課輔資料放在床邊,然後關了燈,鑽進被窩裏。


    她沒有睡得太沉, 漫無邊際的黑暗中, 一絲一毫的響動,入耳清清楚楚。


    門外,有腳步聲。


    不奇怪,家裏深夜時常有人走動。楊吱沒有太過在意,直到她聽到那腳步聲在她的門外停了下來。


    緊接著,房間門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


    小雜物的房門就和漏風的窗戶一樣, 是關不緊的。這聲“吱呀”,讓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楊吱迅速坐起身,被單拉到身前大喊:“誰!”


    進屋那人被嚇了一跳, 跌跌撞撞退出了房間。


    夜色裏那落荒而逃的模糊身影,楊吱看得分明,就是她的流氓表弟黃天辰。


    幸而沒有睡深,否則天知道會發生什麽。


    楊吱趕緊從床上起來, 將一麵靠牆櫃子搬到門邊,擋住無法上鎖的房門, 但仍舊睡得不安心。


    今天是周末, 楊吱卻醒得很早, 醒來後又費勁地將櫃子挪回原位。


    吃飯的時候,二姑李桂芝絮絮叨叨抱怨,不知道她晚上在房間搞什麽,弄得砰砰響。


    楊吱側頭看向表弟黃天辰,他衝她眨眨眼,露出一個痞壞而富有深意的微笑。


    楊吱實在忍無可忍,手裏的筷子“啪”地擱下,對二姑和二姑父說道:“昨晚黃天辰來了我房間。”


    李桂芝似乎並沒有在意,一邊吃粥,一邊漫不經心問黃天辰:“你去你姐房間幹啥?”


    黃天辰完全沒料到,看上去老實不吭聲的表姐會突然發難,他手裏的筷子微微一頓,隨即抖了個機靈,笑嘻嘻說:“我作業有道題不會做,想請教姐姐呀。”


    楊吱當然不信他是來請教問題的,這家夥平時不學無術,心思根本沒在學習上,不可能主動向她請教什麽難題。


    這一次,楊吱不想再沉默下去。


    “你進我的房間,沒有敲門。”她生硬地說:“而且那個時候我已經睡了。”


    “所以啊,看你睡了,我就走了嘛。”


    黃天辰一臉無賴,還挺委屈地聳了聳肩:“媽,是你說的,讓我學習上有什麽不懂的就問姐姐,不過我看姐姐根本不想讓我打擾她嘛,還用櫃子頂住房門,生怕我耽誤她睡覺似的。”


    李桂芝臉色明顯垮了下去,看楊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條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楊吱,你弟弟向你請教學習上的問題,你多幫幫他又怎麽了呢,咱們是一家人。”李桂芝睨著她:“而且你家這條件,你自己心裏也清楚,來我們家住,我收過你一分錢生活費嗎,現在隻是讓你幫弟弟補補課,你就這樣推三阻四,將來要真出息了,還能記得家人?”


    楊吱拿勺子的手緊了緊,忍無可忍:“我不是沒有給他補課,是他自己...他自己不安分,動手動腳。”


    這話一說出來,李桂芝立刻就炸了:“瞧瞧,說的這是什麽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


    黃天辰連忙狡辯道:“媽,我沒有,怎麽說她也是我姐姐啊!她就是不想給我補課,嫌我笨,有次還說呢,我這麽笨的腦子,根本考不上附中!”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楊吱突然不想再說什麽了。


    李桂芝當然相信自己的兒子,越發覺得楊吱心腸壞透了,搖著頭,失望道:“算了算了,你這尊脾氣大的老佛爺我們也請不起了,不想補就別補了,大不了我自己花點錢請家教。”


    黃天辰一聽說請教家的事情,心下不妙,連忙改口說道:“不...不用請家教,大不了以後我多用功,多聽姐姐的話,姐姐住在我們家裏,我可以向她多多請教問題。”


    李桂芝捏著調子諷刺道:“你拿人家當姐姐,人家可不把你當弟弟啊,終究是半路帶回來的孩子,不是一家人,算了,這個表姐不認也罷了。”


    楊吱站了起來,低聲說:“我今天就搬走。”


    李桂芝才不信楊吱真的會搬走,懶懶洋洋道:“隨便你唄。”


    楊吱居然真的回房間收拾自己的行李,東西不多,隻有幾件日常換洗的衣裳,裝進了小小的拉杆箱子裏。


    她拖著箱子一往無前走出了家門,黃天辰忐忑地問母親:“她真的走了啊?”


    調子裏似乎還帶著不舍。


    李桂芝冷哼一聲:“她在城裏無親無故,沒個落腳的地方,看著吧,遲早得回來。小地方來的,心氣高,現實會教她怎麽做人。”


    這人在屋簷下啊,哪能不低頭。


    **


    楊吱拖著行李箱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幸好今天是周末,學校不用上課,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總不能拖著箱子去學校吧。


    她拿出手機,想給母親打電話,不過號碼撥出去之後又讓她自己給掛斷了。


    母親遠在千裏之外,每天照顧家裏弟弟,還要工作已經很辛苦,她不想讓她為難。


    楊吱坐在路邊的橫椅上,望著馬路上穿梭的車流發呆,眼睛有些酸,她用力揉了揉眼角。


    幾輛轟隆隆的摩托車從她身邊的馬路上飛馳而過,帶起一陣凜風,撩亂了她的發絲。


    “阿響,怎麽慢下來了啊?”


    摩托車上,沈星緯坐在寇響的摩托車後座,不明所以問:“看到熟人了?”


    少女一晃而逝的身影消失在晨曦的霧藹中。


    好像是哭了。


    寇響回過頭,低沉地喃了聲:“沒有。”


    他踩下油門,加快速度追上前麵已經快沒影的幾輛摩托車。


    莫名,心裏有點澀,就像讓夾雜沙石的烈風吹打過一般。


    煩躁。


    **


    楊吱坐在馬路邊,兀自抹了會兒眼淚,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家教信息,她連忙翻找書包,在書包夾層找到了那張紙片。


    之所以一直沒有聯係對方,是考慮到自己現在也是高中生,雖然成績很好,可畢竟不是老師,對方肯定不會要她。


    但是現在都已經流落街頭了,楊吱迫切需要有地方收容她,甚至都可以不要工資,隻要能提供一個可以安置的小房間就行。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很快便接通了,入耳的是一個很好聽的細膩女聲:“你好,請問是哪位?”


    “您好,我叫楊吱,我看到您在同城網的招聘信息,請問您這邊還需要家教嗎?”


    對方似乎聽出了她稚嫩的聲音,於是道:“請問您今年多少歲?”


    “我...”楊吱猶豫片刻,如實相告:“我還是高中生,不過高中的課程應該都能輔導下來,我成績很好的。”


    “......”


    對方沉默了片刻,說道:“抱歉,楊小姐,您現在還是學生,我沒有辦法聘用您。”


    果然...


    楊吱失望地歎了口氣,還是想爭取一下:“我今年剛剛通過b大附中的熔爐測試,同時自己也在備戰高考...”


    “等等,你說你通過了附中的熔爐測試?”


    “是的。”


    趙女士頓了頓,說道:“楊小姐,能夠通過那種考試,相信你完全可以輔導我兒子的課業,但是有一點,我請家教不僅僅是輔導他學習,因為我馬上要去海外辦理一些事情,時間可能不會短,我的招聘要求裏有一條就是希望家教住在家裏,在孩子放學以後,隨時看管著他,並且向我匯報他的學習生活情況,半家教,半家長的性質。”


    楊吱沒料到還有這麽多要求,正踟躕之際,趙女士又道:“因此我需要教學經驗豐富的教師,有耐心,懂得怎樣與學生溝通交流,甚至需要懂一些心理學知識,你恐怕無法勝任。並且我兒子很叛逆,之前有好幾個家教都奈何不了他,主動辭職,其中有一位還是經驗豐富的退休教師。”


    這工作遠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啊,眼看到手的機會又要飛了,楊吱有些泄氣,低頭看著自己的圓頭小鞋子,想到在二姑家裏的處境,她還得為自己爭取一下。


    “我不懂心理學,也沒有當過老師,如果那麽多經驗豐富的老教師都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我也不一定能做到。但...我還是想試試,畢竟有時候同齡人之間共同語言比較多,交流起來不會有代溝。”


    趙女士又不說話了,似乎正在思索,那幾秒的時間對於楊吱而言,分外漫長,她緊緊著一顆心,等待對方的回應。


    “好吧,也許可以試一下。”


    趙女士說:“待會兒我把助理電話給你,你聯係她,她會約見你。另外安全方麵的問題,你不需要有顧慮,這邊會安排妥當。”


    楊吱的手振奮地握了握拳,嘴角溢出微笑,卻還壓著調子說:“沒問題。”


    時緒想了想,突然說道:“不大對勁啊,以前咱們幹過更過分的事,caesar也沒說什麽吧,怎麽輪到這姑娘,就過分了?”


    裴青說:“本來就過分了。”


    “我的意思是,按著caesar的性子,甭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不想做的事就沒人能逼得了他,他可不會跟人講什麽紳士風度。”時緒停下腳步:“你想想,今晚那小丫頭的態度,要其他人試試,早就被連人帶行李給丟出去了吧。”


    裴青一想:“也對啊,有點奇怪。”


    沈星緯挑了挑眉:“所以,你們以為我那一聲嫂子是白叫的?”


    沉默良久,時緒瞪大眼睛:“不...不至於吧,就這麽個小丫頭?”


    平凡得丟在人群中都不一定能找到的女孩,不至於把全校女生心目中的高冷男神caesar拿下吧。


    她反正是不信,這兩年見過太多铩羽而歸的女孩子,哪一個不是溫柔可人,有才有顏。


    caesar眼皮都沒掀一下。


    他可不好拿下啊。


    再說楊吱那樣的悶葫蘆性子,能控住caesar?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下吧。


    “總之,以後對楊小吱客氣點吧。”


    “行。”


    “完全o98k。”


    三人很快便達成了共識。


    岔路口,時緒望望裴青:“今天還要早點回家嗎?”


    他點點頭。


    時緒道:“行唄,那拜拜。”


    “你們去哪啊。”裴青反問。


    時緒踮起腳攬著一米八五的沈星緯:“我跟阿星再去mr酒吧走一波,今晚有一場小型underground rapper的表演秀。”


    “青兒,今晚這場show可不容錯過。”時緒勸道:“一塊兒去唄。”


    “不了。”裴青道:“回去晚了我媽得擔心。”


    “行吧,那你早點回去。”沈星緯知道他家庭情況不大好,單親,母親還體弱多病,他每天回家時間絕對不會超過十點。


    別看裴青表麵上滿不在乎,這家夥心裏頭門兒清,知道自己沒有寇響和沈星緯這種耀眼的家世,不能隨心所欲幹很多事情,但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全力以赴,比任何人都認真。


    譬如學習,譬如音樂。


    裴青衝他們揮了揮手:“看好這丫頭,別又跟人打架了。”


    沒了他和caesar,就憑這倆人的戰鬥力,指不定給送醫院去。


    mr酒吧很亂的,裏麵大多數都是rapper,有野路子也有學生,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一言不合就可能發生衝突甚至大打出手,


    沈星緯聳聳肩:“知道分寸,不用你操心了。”


    **


    三人走後,楊吱局促地坐在沙發邊,看著寇響,拿不準他的主意。


    “不早了,先睡。”


    寇響起身,拖遝著輕緩的步履,朝樓梯走去。


    他身形修長瘦削,透著一種淡漠的疏離感。


    這男人,心思深。


    楊吱心裏裝著事,七上八下當然睡不著,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之後,她終於還是來到寇響的房間門口。


    先側耳聽了聽,房間裏似乎還有腳步走動的聲音,她知道他還沒有睡著。


    楊吱輕輕叩了叩房門。


    “caesar,我們聊聊。”


    半分鍾後,房間門打開,寇響已經換下了外套,穿著一件居家的深色睡衣,暖橘色壁燈為他整個輪廓鍍上一層柔和色澤。


    “有事?”


    楊吱舔了舔幹燥的唇,將心裏反複醞釀過的話,艱難地吐了出來。


    “趙阿姨很關心你的學習,即便不是我,她應該也還會請別的老師。”


    “所以?”


    “所以我想的話,如果你肯配合我,我們應該能很愉快地完成阿姨交待的工作,比起其他家庭老師,我是你最好的選擇,因為,…“她頓了頓:“因為我不會幹涉你唱歌的事情,也不會跟趙阿姨打小報告,我們如果能配合好,應該會省掉你不少的麻煩。”


    他垂著眸子,淡淡睨著她,這丫頭一鼓作氣說完這番話,都沒斷片兒,應該是在心裏默默背了很久。


    這麽緊張,真不是個合格的談判者。


    “要我配合你?”他鼻息間發出一聲冷嗤。


    楊吱聽出他調子裏某些不屑的意味。


    她心想,自己真是蠢了,大家都說寇響這種人,可從來不會委屈自己遷就別人啊。


    可是楊吱卻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對不起,我的到來讓你感覺困擾,但是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


    寇響冷冷淡淡道:“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你...讓你考上好大學。”楊吱聲音顫栗著。


    “考好大學?”寇響嗤笑了一聲:“你覺得我在意這個?”


    楊吱當然知道,他並不在乎學習的事情,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路已經走到盡頭,沒有救命稻草可以讓她抓住。


    無論他對她多麽冷淡,他的朋友說出多麽過分的話,她都願意將自己的自尊降到最低,她必須忍,為了將來的海闊天空。


    “回去睡覺吧。”寇響說完,關上了房門。


    留楊吱一個人,站在門外,黑暗漸漸將她吞沒殆盡。


    寇響靠著房門,關門的那一瞬間她失落的模樣,竟然讓他的心像是被利器尖銳地刺了一下。


    楊吱用手肘擦了擦眼角,拖著沉重的步伐,準備離開。


    走了幾步,房門突然打開。


    一道柔和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可以在家裏多呆兩周,我媽工資是按周給你結算吧。”


    他說完不等她反應,立刻退回了房間。


    居然會於心不忍。


    關上房門,寇響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


    寇響那晚突然的心軟,是他自己都沒能想到的,這種行為...不是他的style。


    而那一晚之後,本以為楊吱還會找他再談談,但事實上並沒有,她每天早上不到六點就起床,在院子裏朗讀一段英語,吃過早飯便背著小書包去上課,晚上放學按時回家。


    她這樣安安靜靜不打擾,倒是讓寇響沒後悔他的一念之差。


    他依舊故我,大部分時間泡在地下音樂工作室,但是有時候心情不錯,也會來學校露露麵。


    下午,楊吱抱著一個小小的原木色紙箱子回教室。


    “這是什麽呀?”蘇北北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朝箱子裏探頭探腦。


    楊吱用小剪刀沿著封裝帶拆開箱子:“我媽媽寄來的柿餅。”她拿出一個遞給前排的林露白:“讓我跟同學們分著吃。”


    果然,柿子餅用糖醃製後曬幹,色澤鮮豔動人,用獨立包裝袋一個一個地封裝好。


    楊吱給前後排的同學們都分發了柿餅。


    “好吃哎!”


    “真的好吃,和一般的柿餅味道不一樣,甜不膩。”


    “是我媽媽親手做的。”


    “難怪呢,謝謝楊吱啦。”


    “吱吱我還能再要一個嗎?”


    同學們喜歡吃,楊吱心裏很是高興,大部分同學都向楊吱道謝,唯獨林露白前排的一個男生,在楊吱的柿餅遞過來的時候,他頭也沒有抬一下。


    他叫趙旭,是班上成績拔尖的男生。


    作為從小到大都是優等生的趙旭,格外看中考試名次,因為彼此間暗流湧動的競爭關係,通過熔爐測試來到3班的楊吱,已經成為了班上名列前茅的某些同學們心頭的一根刺。


    一周前那場測試,趙旭直接滑到了第五名,現在楊吱第一,裴青第二,他第五名。


    趙旭對楊吱的不滿便持續升溫了,終於達到了臨界點。


    他沒有接楊吱遞過來的柿餅,公開表達了他對她的敵意。


    楊吱拿著柿餅的手抽了回來,尷尬地笑了笑,將柿餅遞給了他的同桌,他同桌的小胖子倒是很給麵子,樂嗬嗬地接受了。


    本來周圍的同學既然都分發了,總得顧全,不能說給了這個,不給那個,哪怕沒有那麽熟,也得一視同仁,否則別人也會多心。


    在楊吱回身的時候,趙旭突然對身邊的小胖子說:“喂,你還真敢吃啊。”


    小胖子嚼著半個柿餅,不明所以:“咋了?”


    “鄉下人自己做的東西,又沒消毒,誰知道幹不幹淨,安全性可不能保證,當心吃壞肚子。”


    他聲音不大,但也不小,足以讓班上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有幾個同學拆開了塑料包裝袋,聞言,遲疑地放下了柿餅。


    一個尷尬接著另一個尷尬,甚至就連前排的文娛委員宋茉,都不免為楊吱捏了把汗。


    設身處地地想,如果有一天她處於楊吱的境遇,該是何等淒慘啊。


    貧窮是原罪吧。


    她真為她感到可悲。


    不曾想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上揚的清朗男聲——


    “有好吃的啊,楊小吱,不夠義氣啊,前排的同學有福利,我們後麵的同學有嗎?”


    說話的人正是沈星緯。


    他隨意地斜倚在椅子上,手捂著肚子:“還真有點餓了。”


    楊吱知道,他不是真的餓了,他是在給她解圍呢。


    她抱著箱子走到後排,遞給沈星緯一個柿餅,沈星緯接過之後又扔給了前排的裴青。


    裴青隔空揚了揚,跟楊吱道謝:“謝啦。”


    “不用。”


    沈星緯倒是很不客氣,自來熟地又從箱子裏拿了幾個分給周圍的朋友。


    “純天然綠色食品,大家都嚐嚐。”


    倒像是他成了柿餅的主人似的。


    這下子趙旭臉色變得很難看了,沒想到沈星緯居然會主動給楊吱撐腰,輕而易舉就化解了她的尷尬局麵。


    “謝謝。”楊吱低聲對沈星緯說。


    沈星緯笑著衝她點頭,表示不用謝。


    楊吱又望了眼趙旭,趙旭臉色很冷,眼角肌肉顫了顫,甚為不爽,對她比了個的嘴型。


    楊吱讀出來,他說的是:“鄉巴佬。”


    年少的時候,喜惡總是明顯且不加掩飾地表露出來,不管不顧,傷害也永遠是那樣的直接又赤//裸。


    她停頓片刻,麵無表情地轉身,朝著的正趴在桌邊熟睡的寇響走去。


    同學們目瞪口呆,她還...還要分給寇響?


    連沈星緯都睜大了眼睛,半個柿餅銜在嘴裏,呆呆看著她。


    即便是睡覺,寇響都能睡出某種生人勿近的氣場,他休息的時候,絕對不能打擾啊。


    楊吱拿出一個柿餅,輕輕放在寇響桌上,然後,她用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像貓咪伸出肉墊撓撓人似的。


    很輕微的一個動作,寇響卻醒了過來,性感地一聲低吟,他迅速皺了眉,正欲發作,迷迷糊糊間卻看見楊吱蒼白的臉。


    “有事?”脾氣又被摁了下去。


    “請你吃。”


    楊吱她抱著小箱子,乖乖巧巧站在他麵前,她站著他坐著,她卻比他高不了多少。


    寇響眼皮微闔,修長的指尖劃過柿餅的包裝袋邊緣,忽然覺得,好像冬日裏投喂的小貓咪,叼了魚幹來他麵前報恩似的。


    柿餅...可他從不吃甜食。


    班上同學不動聲色地偷偷觀望他,趙旭更是坐直了身體等著看好戲。


    以寇響的性格,直接扔進垃圾桶沒有二話,他什麽時候收過女生送出的禮物,從來沒有。


    楊吱繃緊了全身,心更是緊到了嗓子眼,一臉決絕赴死的表情。


    送個柿餅,被她送出了氣吞山河的氣勢。


    寇響指尖劃過包裝袋末梢,似考慮片刻,然後撿起柿餅,順手放進了自己的書包裏,淡淡喃了聲:“謝了。”


    所有人都呆住。


    這他媽還是第一次吧,寇響第一次沒有推拒女生送出的禮物,雖然班上同學見者有份,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他居然接受了!


    而有了這一番對比,趙旭剛剛的表現就顯得很low,很沒禮貌。


    果不其然,沈星緯瞅準時機便開口了。


    “人家好意送出的東西,不想要也應該道一聲謝吧。”他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針對誰。


    趙旭低垂著腦袋,看著空白草稿紙,一言不發,紅撲撲的大臉上青筋都暴起了。


    “自以為是城裏人,家裏有兩個錢,很了不起嗎。”他拉長了調子,淡淡道:“即便了不起,也輪不到你啊。”


    寇響算是名副其實的豪門貴子,他都沒嫌棄人家楊吱的東西,幾時輪得到你趙旭在這裏秀城裏人的優越感。


    寇響嚼著柿餅,盯著前排楊吱的背影,神情有些複雜。


    司馬昭之心,並非人盡皆知。可是他卻知道,這躲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白花,有自己的心思計較。


    蒲葦尚且繞磐石,她借了他的力,為自己出了一口氣。


    而寇響居然還感覺,有點甘之如飴的意思。


    這裏是少年們的“秘密基地”。


    雙層高架大橋橫跨於波濤洶湧的江流之上,往來不絕的車輛震得橋洞轟轟作響,宛如一個鋼筋水泥的怪物,睡醒後發出的震耳欲聾的嚎叫。


    堤壩邊野草橫生,胡亂生長,正如這一個個野性不羈的少年少女。


    他們從半人高空心水泥筒柱裏取出支架,又從摩托後麵的箱子裏取出吉他貝斯之類的樂器,調試。


    寇響獨自一人坐在高高的橫圓柱上,一身黑色夾克,左腿隨意耷著,右腿微屈,抵靠著水泥柱。


    他身形瘦削蒼勁,皮膚偏白。修長的脖頸脈絡分明,襯衣領口敞開著,隱約可見弧線優美的鎖骨輪廓。


    鎖骨上還有一顆黑色的小星星紋身。


    他拿著筆,專注地記著韻腳,時而思索,神色寡淡。


    “響哥,幫我調調弦唄。”


    開口說話的女孩名叫時緒,穿著打扮嘻哈朋克,小巧的臉蛋化著精致的煙熏濃妝,她是隊裏的貝斯手。


    寇響沒理她,連頭都沒抬。


    “怎麽了這是,誰又惹他了?”時緒嘴裏的口香糖“啪嗒”,粘在嘴角周圍,沾上一圈深色的口紅,又被她靈活的舌卷進嘴裏。


    “他家母上皇太後,都要出國了還沒消停,剛剛來電話,說是又找了個家教老師,住在家裏監督學習。”沈星緯走來,接過了時緒手裏的貝斯,替她調撥琴弦。


    “下最後通牒了,再不按時上下學,按時回家,卡裏所有現金,包括caesar自己掙的錢,全部凍結。”


    時緒張大了嘴,難以置信:“太狠了吧。”


    “可不是。”


    時緒挑挑眉,表示同情的同時,突然又想起什麽,問沈星緯:“你們班有個女生,第一天上課坐響哥摩托過來的?”


    “這你都知道?”


    “全校都在傳呢,我們班妹子嫉妒得都要發瘋了。”


    時緒八卦地說:“得有多漂亮啊,居然連響哥那種無情碾花客都舍不得拒絕她。”


    “要說有多漂亮,倒也談不上。”沈星緯回憶著楊吱的模樣,嘴角情不自禁上揚:“笑起來的樣子讓人心裏舒坦。”


    如沐春風的感覺。


    “哼,你們男人哪個不是外貌協會,說不漂亮,我可不信。”


    “咱班花就挺漂亮唄。”沈星緯說:“響哥照樣正眼都沒瞧過她,不是所有男人都外貌協會。”


    他說的是班上的文娛委員宋茉。


    時緒嘴裏嚼著口香糖,吹了個泡泡,悠閑地說:“他喜歡什麽女孩子,隻有老天知道了。”


    像他這種對全世界漠不關心的男人,很難想象他會喜歡誰。不過這個世界永遠不缺的就是驚喜。


    如果caesar墜入愛河,肯定沒命,他心很小,很專注,一次隻做一件事,一生…


    也隻夠愛一個人吧。


    **


    楊吱從趙女士那裏拿到了方助理的聯係方式,方助理是一位三十來歲的職場女性,穿著白襯衣和一字裙,蹬著八厘米的高跟鞋,在星巴克咖啡店和楊吱碰了麵。


    楊吱一見到她,便被她的職業氣場懾了懾,有點緊張,手忙腳亂將自己的信息表,包括打印下來的資料和成績單遞給方助理看。


    方助理隻是輕描淡寫掃了一眼,便將資料放在了邊上,對楊吱說:“能夠通過附中‘惡名遠揚’的熔爐測試,我相信你的成績非常優秀,完全能夠輔導少爺,隻是...”


    她欲言又止地嘬了口咖啡,而楊吱坐在她對麵,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攥著衣角,生怕這份到手的工作丟掉了。


    “少爺即將步入高三,成績不好不壞,勉強過得去,腦袋瓜聰明但心思沒放在學習上...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


    “方助理,有什麽您就說,我沒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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