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能聽到嫂子親自彈奏,倒是沾了蓉蓉和她小男朋友的光啊!”一邊的幾個中年人不由地眼睛一亮,笑著讚歎了一句。就連老爺子都不住地點了下頭。


    就算是對這個嬸子不怎麽感冒的花蓉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了那邊的鋼琴上。


    “怎麽?”看到這群人的樣子,白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來了,歪著頭,悄悄地問向花蓉:“怎麽你們一個個的都這麽誇張?”


    花蓉偷偷瞄了一眼老爺子,貼在白空的耳後,輕聲說道:“嬸嬸她在嫁給我大伯前可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鋼琴家……就算是我們也很少能聽到嬸嬸的演奏。”


    這麽厲害?白空連忙坐直,摸了摸耳朵,剛才花蓉這悄悄話……那陣陣熱氣吹在耳邊讓他有些心猿意馬。


    楊玉璐坐在鋼琴前,撫平了自己的長裙,朝著白空他們這邊微微躬身,行禮,隨即,一雙手搭在了黑白鍵上。


    “玉璐啊,你這樣可不好。”正當她準備演奏的時候,一個不怎麽河蟹的聲音響起了。


    聽到這個聲音,花蓉皺起了眉頭。


    白空循聲望去,從門口走來了一個年紀看起來要比花蓉的父親大上不少的男人,中等身材,有些發福,臉上帶著讓他不怎麽舒服的假笑,笑容牽動著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單從外表來看,仿佛有個六十好幾一樣。


    “今天的主角可是蓉蓉和她的男朋友,你這不就是喧賓奪主了嗎?”花國興站在男人的身邊,臉上隱隱閃過一抹不悅,不過掩飾的很好。


    “我大伯,花國旺。”花蓉眉頭緊蹙,偷偷介紹道。


    隨著花國旺的入場以及帶頭,瞬間,就出現了附和的聲音。


    “也是,白空啊,既然你能被蓉蓉看上,肯定是能文能武,不如,你來表演一個?”


    白空看著發話的那人,眼神微微眯了下。


    楊玉璐已經乖乖從客廳的那家鋼琴上下來,來到了自己丈夫的身邊。


    這群人啊,看上去和和氣氣的,一個個都想著攪亂這鍋粥,毀了花蓉的親事——特別是現在看來,老爺子對白空的眼緣還不錯。


    麵對眾人那殷切的目光,以及老爺子那慈祥的笑容,白空感覺自己怕是推脫不掉了。


    花蓉別提多著急了,她可不認為白空會什麽琴棋書畫,至少到現在為止,她隻看得出白空這家夥也就是個暴力男——一個退伍軍人,除了拳腳槍杆,難道還會別的?


    “既然如此,那小子也就獻醜了。”白空站起來,十分禮貌地說道。


    隨即他給了花蓉一個安心的眼神,走向了那架上次來這的時候他還以為是擺設的鋼琴。


    坐在鋼琴前,他的手指輕輕地拂過光潔的錯落有致的黑白鍵,臉上帶著點點回憶的笑容。已經有些時日沒有碰過這東西了,上次碰這東西,還是半年前了。


    輕輕地在鋼琴上敲擊下,試了試音色,確認沒有問題之後,他深吸一口,兩隻手搭載琴鍵上。


    叮。


    兩隻粗糙無比的大手開始在琴鍵上跳動了起來。


    花蓉耳朵眼睛一亮,聽到這個開頭,她就鬆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個家夥還會這種高雅的東西?完全看不出來。


    楊玉璐的臉上帶著驚奇的神色,這個白空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那雙怎麽看都不應該屬於鋼琴家的手,但是這彈奏開始之後,她卻不禁在心裏暗自讚歎了起來。


    明明一副門外漢的樣子,卻仍舊能彈出如此動人的曲調。


    原本舒緩的琴聲忽然加快了節奏,白空緩緩閉上雙眼,整個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翻飛的雙手上。


    琴聲變得跳脫,歡快無比,像是戀愛中的喜悅,又像是別的什麽。


    上一次這麽彈琴的時候,他可不是在這種地方,而是在一個說不上混亂還是有秩序的小酒吧,在那個酒吧裏麵,無數男人女人在那宣泄著自己的荷爾蒙。


    以及那個女人。


    那頭烏黑的長發,那對總是閃耀著的褐色的雙眸。


    無論何時,隻要自己開始彈琴,她總會放下手裏的事情,讓自己變得安靜,就那麽在一邊傾聽。


    自己手裏的那幫弟兄往往也會十分配合地在一邊屏息靜聽。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明明是一群時時刻刻都把腦袋別在腰上的傭兵,明明是有錢就大手大腳盡情放縱的一群亡命之徒,居然還有這種閑情逸致高雅情趣。


    也就隻有白帝一人才會如此了吧。


    flowerdance。


    那個女人一直逼著自己學的一首曲子,也是他僅有的幾首可以彈全的曲子了。


    曾經,隻有在彈奏起這首曲子的時候他才會清楚的記得自己還是一個人,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也隻有在這首曲子下,他才會時刻保持冷靜,不至於萬劫不複。


    他不由地想到了自己回國的原因了。


    老頭子的要求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自己已經有些厭倦那種生活了吧……在那個已經沒有她的地方,他已經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盡管他依舊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白帝,盡管他依舊是那邊作為黃皮膚卻沒人敢歧視甚至要仰視的存在。


    可是他倦了。


    花蓉不知道為什麽,從這歡快而富有律動的旋律中聽出了懷念與哀傷。


    看著在那已經將全身心都沉入旋律的白空,花蓉不自覺地有些入迷,有些癡。


    這個神秘的男人又給了她不大不小的驚喜……


    或許,以後還有更多的驚喜也說不定?


    很快,這首曲子就進入了尾聲。


    白空睜開眼,手指跳動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定格在最後一個曲調上,琴聲也就此消逝。


    他緩緩起身,朝著老爺子的方向微微躬身,口中說道:“獻醜了。”


    啪啪啪。


    一陣掌聲響起,將那些有些呆滯的男人喚醒。


    花蓉詫異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嬸嬸,想不到她居然會帶頭鼓掌。


    老爺子也是滿意地點點頭,口中不急不緩地說道:“不錯……不錯!雖然老頭子我對這種西方的東西沒什麽研究,但是既然玉璐都認同了,白小子,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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