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孫源漫無目的的在蕭大轉了好幾圈,等到天色已經昏黃了,這才準備去學校禮堂。


    到了禮堂門口,我們拿出用了四年,幾乎已經快看不清字跡的學生卡,門口學生會的女生笑著看了看我們,竟然破天荒的說了句“學長好”。


    我有些驚訝,什麽時候大學裏學長和學妹的關係有好到這種地步了?


    進了禮堂,順著階梯望下去,黑壓壓的人頭攢動,我和孫源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來,舞台上的支持人正在調試話筒,兩邊依稀可以看到一些穿著舞服的男女有些激動,沒多久禮堂的光線一暗,隻剩下幾束聚光燈集中在舞台,原本鬧哄哄的禮堂也很快安靜下來。


    我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低聲問孫源道:“我還不是明白,你就非得要我來參加這個晚會,到底想做什麽?”


    孫源嘿嘿笑道:“旭哥兒,你別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誒誒,你看那邊的那個姑娘,身材堪稱極品...”


    “哪個姑娘?”


    “就那個白色短袖的那個。看到了嗎?”


    “你這是有多久沒見過女人了?!”


    ...


    很快主持人就開始宣讀對我們這群老學長的畢業祝福,順便邀請了一些從來沒見過的校領導和幾個係的領導發言,我頓時覺得有些無聊,拿出手機想看會兒新聞,卻發現燈光太強,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又趕緊收起來。


    而孫源一直在東看看,西瞅瞅,結合他前幾天對我說的話,我現在還真有點懷疑她的用心了,難道他還真打算抓住青春最後的尾巴,談一場“黃昏戀”不成?


    沒多久,正式的畢業文藝匯演終於開始了,首先是幾個學妹穿著短袖熱褲跳舞,由於光線的原因,顯得誘惑至極,我竟然聽到身邊的一群男同胞之中有咽口水的聲音傳過來。


    而隨著節目的開始,我又有些不舍,我看了看四周,這些人裏麵有多少是我曾經相識的,又有多少是我無意中遇到過,卻不知道名字的呢?


    每個學校都會有畢業典禮,蕭大也一樣,隻不過我一直以為我對這所學校沒什麽特殊的感情,因為我在這裏算是荒廢了四年,我現在做的工作也是快遞收發,和我學的專業毫無關聯。


    直到文藝晚會節目已過半,現場的氣氛逐漸被推到高+潮,觀眾席上的一些畢業生開始嘶吼起來,我才明白,原來我在這裏也並不是一無所有,我在這裏度過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四年,剛上大一的時候,我和那些年輕青澀的麵孔一般無二,無數次憧憬著自己美好的未來,可我經曆的人生卻讓我幾乎失去了生活的勇氣。


    也正是這所大學,給了我無數次夢裏明媚的未來,希望,她至少留給了我。


    思緒翻飛間,我竟對即將到來的畢業聚會有些期待起來,他們中很多人或許已經忘記了我這個常年不在學校的同學的名字,但當他們多年後看著我們的畢業照,還會想起有這麽一個人,說不定會指著照片裏的我對其他人說:你們看,這是我曾經大學班上的一個傳奇人物,大學四年幾乎有兩年不在學校,大四的時候還闖過女生宿舍,還被學校記了過,最後還成功畢業了...


    而為我們演出的多數都是學弟學妹,偶爾有幾個畢業生,通常他們上去的第一句話就是充滿了感慨和對這所學校的留戀,我也被他們高漲的離別情緒帶的逐漸有些傷神。


    晚會已經過去大半,我不願意再聽這些充滿了離愁別緒的話語,但看到孫源意猶未盡的樣子,又不能提前走人,隻好帶上耳塞安靜的聽起歌,耳機裏響起曾經很喜歡的一首韓文歌——長直發的她。


    我又不禁想起了那個在我最困難的時候陪了我兩個月的女孩,她也是一頭烏黑的長發,兩隻眼睛像是黑夜裏的點星,像是一隻優雅的蝴蝶,又像是一隻來自不知名地方的精靈,但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裏,離開她。


    我要畢業了。


    此刻她會在什麽地方呢?


    恍惚間,我仿佛聽到主持人說了句:下麵有請大一新生葉如雪,為我們即將邁入社會的學長學姐們送來最真摯的祝福,她演唱的歌曲是——等待。


    接著舞台上的聚光燈一收,一個白衣如畫的女孩子如一隻輕盈的燕子,慢慢走上舞台,我看不清她的臉,隻覺得和我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像極了。


    “我為什麽,還在等待


    我不知為何仍這樣癡情


    明知輝煌過後,便是暗淡


    仍期待著把一切從頭來過。”


    她的歌聲一如既往的柔美,唱的深情極了,仿佛她就是那歌詞裏無助的主角,我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悄悄摘掉了耳機,直到我淚流滿麵才反應過來。


    孫源這時候也急急地拍著我的肩膀道:“看,旭哥兒,快看!葉如雪!”


    我隻能茫然的點點頭,看著舞台上那個一直低垂著腦袋的女子,她仿佛陽春三月的雨露,悄悄走進我的心裏,又不知什麽時候,被我弄丟了...


    一曲終了,很普通的歌詞被她唱出了獨特的味道,直到她輕輕提著裙角走下舞台,禮堂裏才爆發出一番驚天動地般的浪潮。


    我聽到周圍有許多人在低聲的抽泣著,可更多人在用力的喊著:“葉如雪!”


    我突然想到大話西遊裏的一句台詞:我就像一隻飛蛾,明知會死,可還是義無反顧地撲向火苗。


    葉如雪...她那晚一定很傷心吧。


    我第一次有這麽深刻的感覺,我想不顧一切地衝向後台,抱住她,然後告訴她我愛她。


    可是我頭上就像是懸浮著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那樣的話,我更對不起秦薇薇。


    我的理智終於還是戰勝了感性,我扯了扯孫源的衣角,“走吧,咱們出去,沒什麽好看的。”


    也正是在此時,我才知道為什麽孫源死乞白賴一定要我來看這個演出。


    走出禮堂大門的時候,外麵卻有更多人擁擠著想要進來,幾個學生會的在努力維持著秩序。


    孫源見我似乎興致不高,拍了拍我肩膀,便先行離開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一個人散步,竟走到此刻空無一人隻有月色的人工湖畔。


    就在我對著水裏的自己發呆的時候,鏡子一般的湖麵上突然多了一個人影,還是一身白色的長裙,她正甜甜地對著我笑。


    我猛地回頭,隻見葉如雪正站在我麵前,咬著嘴唇,清冷的月色照耀在她身上,映照的她仿佛月宮中出逃的仙女。


    沉默良久,我開口道:“如雪,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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