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運使連忙上前拉著宋慈:“宋大人,你這是怎麽了?”


    “有鬼……有鬼!”宋慈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轉運使的話,嘴裏一個勁兒的重複著這兩個字,手腳並用的往後退。


    但他的身後就是梅樹,根本退無可退。


    轉運使好奇的朝宋慈指的方向看去,然而那裏空空一片,隻有兩三株開著紅梅的梅樹,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不妥。


    “宋大人,你仔細看看,並沒有什麽鬼。”轉運使一把將宋慈從地上扶起來,溫言細語的道。


    宋慈似乎回了神,有些茫然的看著轉運使,又轉頭看向剛剛見鬼的地方:“可明明。”


    “宋大人,你近幾日以來一直發著高熱,有些眼花也是正常的,也怪我今日不該拉你出來。”轉運使打斷了宋慈的話,不過最終還是沒把神經兮兮這個詞說出來。


    宋慈呼了口氣,不好意思的笑著;“你說的不錯,既如此我們先回去吧。”


    他已經沒有了欣賞梅花的興趣,背上的寒意讓他切實的感覺到剛剛並不是眼花,他分明看到那個留著血淚的人影又出現在了梅林當中。


    但是現在那個地方空空如也,他要如何跟別人辯解自己真看到了鬼?


    回去的路上宋慈更加沉默,轉運使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來緩和氣氛,憋了好半天才道:“宋大人,估計是你心裏總想著案子,這才出現了幻覺。你何不將案子放下幾日,先休養好了再說。”


    宋慈點點頭,苦笑著道:“我如何不知這個道理?但失蹤的當鋪老板一個都沒找到,又死了兩個人,其中一人的屍體還不見了,你讓本官如何休息?”


    “你這話錯了。”轉運使不以為然的道:“你身為一縣縣令,本不需要事事親為,你手下有阿實這樣的捕快可用,還有縣丞,巡檢等人,不是重要的案子,你大可以交給他們。如今不過是失蹤案而已,死去的兩人我也聽說了,都是自殺,你又何必全攬在自己身上?”


    “本官終歸不安。”說完這句話,宋慈閉上眼睛休息,任由轉運使再說些什麽勸解的話,他都無動於衷。


    到了縣衙,轉運使笑道:“我就不進去了,阿實捕快若是看到你這般模樣,不定怎麽怪罪於我,我可惹不起他。”


    宋慈一陣納悶,轉運使官居五品,而且權勢滔天,阿實不過是小小捕快,堂堂轉運使怎麽會忌憚阿實呢?


    “大人!”就在這時,阿實從縣衙裏走了出來,他看到轉運使眉頭就皺了起來:“轉運使,你可知我家大人如今身體不適,你這般帶他出去。”


    “阿實!”宋慈打斷了阿實的話:“轉運使不過是帶本官出去散散心,這幾日悶在縣衙也著實無趣,你怎可與轉運使如此說話?”


    轉運使搖著扇子笑道:“無妨,我最是喜歡這般忠心耿耿的手下,行了宋大人,你先行進去吧!還是記著我的話,你若是一直這般,案子還沒有查出來,怕是身體就不行了。”


    宋慈笑了笑說了句沒事,便帶著阿實回到縣衙。


    一路上,宋慈有些不滿的道:“阿實,轉運使是地方五品大員,你這般不敬,若是他發作起來,本官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大人,您難道不覺得奇怪嗎?轉運使為何偏偏這個時候來到信豐縣,如今也不見他處理公務,


    整日裏也就是遊山玩水,我聽說他可是將信豐縣跑遍了,就連城郊都摸了個透。”阿實答道。


    宋慈笑了笑:“他就是個好玩的人,今日聽手下人說城外有個梅林,便眼巴巴的拉著本官一塊去了。”


    阿實聳聳肩:“總歸要注意一些,如今失蹤案越鬧越大,若是再出什麽亂子,大人,您可就難辦了。”


    一說到案子宋慈就沉了臉,現在的他已經不知道該不該查下去了,一切的一切似乎真的是那幅夜宴圖在作祟。


    宋慈呼了口氣:“先見見金夫人的妹妹吧。”


    金夫人的妹妹被請來縣衙已經三四天,也沒有人見她,已經有些暴躁,因此在見到宋慈的時候臉色並不大好。


    她先是行了個禮,然後有些焦急的道:“大人,民婦不過是來替姐姐處理後事,家裏還有兩個小娃娃等著民婦回去照料,您將民婦叫到縣衙幾日也不見,到底有何用意?”


    “實在是本官考慮不周。”宋慈也有些不好意思:“本是想當日便見你的,但奈何這幾日本官一直臥病在床,這不病情剛好轉就召見你了,還望夫人莫怪。”


    見宋慈是這般態度,金夫人的妹妹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淡淡的道:“不知大人找民婦所為何事?”


    “你可知金夫人與金相公之間的感情如何?”宋慈倒也沒有拐彎抹角:“你應該知道,金相公失蹤之後,金夫人便跟著自殺了,本官覺著事有蹊蹺,因此著你過來問一問。”


    婦人搖了搖頭:“大人當知曉,民婦嫁到了其他縣城,因此對姐姐和姐夫的感情不太了解。不過沒聽姐姐抱怨過,應當是不錯吧。”


    宋慈點點頭,隨即又問道:“那你覺著依金夫人的性子,會因為金相公失蹤便自殺嗎?”


    “民婦覺著不會,姐姐自幼性子強,如今姐夫不過是失蹤,姐姐怎麽會自尋短見?大人這麽一說,民婦倒也覺得有些蹊蹺了。”


    宋慈皺著眉,然後緩緩地道:“你最近有沒有和金夫人聯係過,若是有,金夫人身上有沒有發生過什麽詭異的事?”


    金夫人的妹妹突然變了臉,呐呐的道:“民婦似乎……似乎真見到了一樁詭異的事。”


    “什麽?”原本宋慈也沒想到會有收獲,連忙激動的問道。


    金夫人的妹妹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大約在十幾日前,姐姐曾經給民婦寫了封信,似乎隱隱的已經料到姐夫會失蹤。”


    宋慈驚訝的道:“還有這等事?那封信現在何處?”


    金夫人的妹妹從袖口裏掏出一封有些皺巴巴的信,然後恭敬的道:“民婦聽聞姐姐的噩耗,趕來的時候也將這封信帶上了。”


    宋慈接過信,慌不迭的打開,這封信很簡單:


    阿妹,見字如麵。


    近日姐姐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總覺的會有大事發生。


    姐姐唯恐心中所想成真,特寫此信,若日後我夫婦遭遇不幸,阿妹便將千金當鋪收了,切不可讓夫君一輩子的心血糟蹋!


    信到這裏便沒有了,而且字跡頗有些潦草,看起來似乎是在匆忙之下寫就的,十幾日前,按日子算算也差不多就是金相公帶回夜宴圖的那幾日。


    宋慈呼了口氣:“此信對本官非常重要,不知可否先留在本官這裏?”


    金夫人的妹妹連連點頭,隨後有些猶豫的道:“大人,雖說姐姐亡故,民婦應當多留些時日,但家中兩娃娃太小,因此……”


    “你先回家吧,原本讓你來,是想讓你料理令姐的後事,如今看到此信。”宋慈沉吟了一會兒:“本官總覺得事情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麽簡單,令姐怕是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下葬了,等那時,你再回來吧。”


    金夫人的妹妹千恩萬謝的走了,宋慈卻陰沉著臉,對著這封信看了一下午,等月亮掛的高高的才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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