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從房間出去,門也被順手關上了。


    枕著雙臂,躺在炕上的順子嘿嘿一笑:“這個黑瞎子還真是有一手,是個人物。”


    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投去一個疑問的目光。


    阿成正在脫鞋,看著我,壓低聲音說道:“你沒看出來嗎,剛才他們是在演戲,就是為了分成的時候占點便宜,如果我們不多分他們一點,他們把這事從嘴裏漏出去,就會顯得蔣叔小家子氣,人家對你這麽客氣,你要是還小氣,別人會當你吝嗇,以後生意都不好做了。”


    “你們是說,那一酒瓶子砸在腦袋上是在演戲?可是都出血了啊。”我看的真真的,腦袋上絕對開了口子,不可能是用其他紅色的東西假裝的。


    “出點血算個屁,如果沒有那一酒瓶子,他們也就能拿三成,多出來那一成你知道值多少錢嗎?如果這一趟順利,有紅貨,最少值幾萬,挨一酒瓶子就換來幾萬塊錢,你說值不值當?”順子壓低著聲音,冷笑道。


    我心裏暗罵一聲,這個黑瞎子可真是狡詐,原來竟然是這麽回事,我說怎麽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呢,一酒瓶子換來幾萬塊錢,當然值當。


    “玄心,這些偏幫子都是掙錢不要命的人,別看現在對我們笑麵相迎,可是一旦出現點差錯,立刻翻臉不認人,所以,你要多留點心眼,知道嗎?”阿成提醒我到。


    我答應了一聲,心裏多了些戒備,知道阿成說的是過來人的經驗。


    “好了,早點睡吧。”老舅揮揮手,不在意的說道。


    我剛一躺下,就聞到褥子有一股餿味兒,很嗆鼻子,我剛要出聲,但是看到他們三個都一句話沒說,我也就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從南京到這裏,折騰了好幾天,沒有一天休息好的,渾身的骨頭都酥了,所以倒下後,沒多一會兒,我就睡著了。


    早上吃的是這家農戶大娘煮的苞米麵粥還有高粱麵和白麵摻一起蒸的饅頭,整整半鍋稀粥,一籠屜幾十個大饅頭,被十個人吃的幹幹淨淨。


    本來,我隻吃了一個饅頭就吃飽了,可是老舅又拿給了我一個,讓我多吃點,我又強咽下去一個。


    吃完了早飯,順子和阿成趁著臨出發前,在整理三個提兜裏的東西,我也湊過去看了一眼,才知道裏麵的裝的是什麽東西。


    其中兩個提兜裏麵裝是各式各樣的工具,有一些我一眼就認識的,像是尼龍繩,繃帶,短柄鏟子還有礦燈和手電,還有一些東西我一時間看不出來用途的。


    最後一個提兜裏麵則是吃的,鐵盒的牛肉罐頭,火腿腸,餅幹,礦泉水還有巧克力,水果糖,簡直像是去踏青春遊。


    這時候,黑瞎子走進了屋子,用唯一的右眼看著老舅,笑嗬嗬的說道:“蔣先生,我們兄弟幾個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了。”


    “嗯,好,那就走吧。”老舅站起了身,點點頭。


    一共三個提兜,兩個裝著工具的相對來說更沉,順子和阿成本來是讓我背裝著食物的那個,可是我執意不肯,因為我跟來,就是為了向老舅證明,我能幫到他,所以搶先背起一個裝工具的兜子。


    老舅看了我一眼,對順子和阿成說道:“他願意背,就讓他背好了。”


    我顛了顛背包,感覺起來有四五十斤,確實夠沉,但還難不住我,我想,對我來說不是什麽問題。


    我們四人還有六個偏幫子一同離開了村子,就順著一條小路上了山,向附近的山林深處進發。


    一開始我還沒覺得累,但是快到中午,走了十幾裏山路後,我就有點吃不消了,我從小就在山邊長大,走山路自然不是問題,可是現在背著四五十斤的東西就不一樣了。


    我的兩腿越來越沉,每走一步都非常的費力,直打哆嗦,發的汗浸透了我穿的襯衫,像是水洗過一樣。


    兩個肩膀頭被提兜的肩帶一勒,皮都磨破了,被汗痧的火辣辣的疼,刺眼的陽光透過樹葉子照在身上,讓我感覺一陣陣的酸癢。


    我看了一眼其他人,背著另一個工具兜子的阿成雖然也是滿臉大汗,但是每一步走的都很踏實,看起來並不是很吃力,六個偏幫子也背著四個大包裹,也沒見到有人喊累或者是停下休息,所以我也隻能咬著牙堅持著。


    但是好在,又爬了半裏多路,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走在最前麵的老舅一擺手,說可以停下了。


    我幾乎是一秒都堅持不住了,將後背的兜子甩在了地上,一屁股坐下來,雙手支著地麵。大口的喘著氣,感覺天旋地轉,幾乎要虛脫昏過去。


    順子也放下了背包,坐在了我一旁,從兜裏拿出一瓶水擰開蓋子,遞給了我,同時笑嗬嗬的說道:“真厲害,我和阿成還打賭你能不能堅持到地方。”


    我猛灌了幾口水,才緩過勁來,苦笑一聲:“我是不是太差勁了,不說成哥,就連那幾個人都蠻輕鬆的。”我看了一眼那幾個放下背包坐在地上還有力氣說笑的幾個偏幫子。


    “不,你很不錯了,我第一次的時候,比你差遠了,剛走出二裏路就累的走不動了,被人看了笑話,成哥和那幾個偏幫子都經曆的多,早就練出來腿腳了。”順子安慰我說道。


    我聽到順子這麽說,心裏好受了一些,一邊小口喝著水恢複體力,一邊看著四周的環境。


    現在我們處在一座山的半山腰的平坡上,這座山應該是附近最高的一座了,得有七八百米的高度。


    坐在這裏,一眼望去,滿眼都是盎然的綠意,讓人心曠神怡,山林間的清風帶著淡淡的泥土味道和花草的清香,吹的人也心裏十分舒暢。


    我喝完了水,舒服的哼了一聲,順勢側著身躺在了青青的草地上,和剛才累的要死比起來,現在真是舒服的不得了。


    我正前麵二十多米外是一大片一人多高厚密的雜草叢,一陣風吹來,草被吹的彎下了腰,當風過去後,就又直了起來。


    可是就在那一瞬間,我眼睛猛的大睜開,同時坐起身子,顫抖著聲音,喊了一嗓子:“那裏有人!”


    我這一嗓子太突然了,所有人都被驚動了,全都詫異的看著我,老舅站在不遠處,嚴肅的看向我,問道:“玄心,哪裏有人?”


    “那裏!”我咽了口唾沫,一抬手指向那片雜草,心砰砰直跳,絕對沒有看錯,剛才風一吹過去,我就見到一個人蹲在那裏,雖然沒看清是男是女,長什麽樣子,但絕對是一個人,那個人就躲在草的後麵。


    大家看我認真的樣子,不像是跟他們開玩笑,可是這深山老林的,如果碰到老虎熊瞎子都可能,就是碰到人不大可能,怎麽會有人?難道是有人一路跟蹤我們過來的?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所有人的神情都警覺起來。


    黑瞎子從他們帶來的背包裏摸出一把五寸長的刀握在了手裏,一臉厲色的看著草叢的方向,同他的一個手下一起飛快的奔了過去,距離那片草越近,就越加的小心。


    當走到了那旁片草從前,黑瞎子朝另一個偏幫子使了使眼色,當那人一把撥開草,他吼了一聲,拿著刀就撲了過去。


    我們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麽,就聽草後麵的黑瞎子叫了一聲:“臥槽……還真有人。”


    當我們都快步過去,終於看到了那個躲在草後麵的人,不過不是真的人,竟然是一個灰色的石人。


    黑瞎子撲打了一下身上沾的草葉子和塵土,笑著說道:“不過是個石頭的。”同時用手上的刀在石頭上敲打了幾下,發出當當的聲音。


    大家都驚訝的打量起這個石人來,我也仔細的端詳著,這是一個女性的石人,是按照正常人的比例打磨的,但是要更高大一些,如果站起來,應該有兩米多高,整個石像呈現出跪姿,uu看書wwuuansh 兩隻手貼在肚子的位置,微微的弓著身子。


    石人的臉刻的很粗陋,隻有簡單的五官,可是不知為何,我總感覺這石人的兩隻眼睛在盯著我們,那嘴角的弧度,使得整張臉看起來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在痛哭,十分的古怪。


    老舅蹲下身,摸了摸石人的表麵紋路,又用手指骨節敲了敲,臉色陡然發生了一些變化,朝黑瞎子說道:“這個石像有問題,裏麵是空心的,找工具,把它敲開。”


    黑瞎子頓了一下,但是沒有多問,直接吩咐人去拿工具,很快,就有人拿來了一柄錘子,昨天被黑瞎子砸了一啤酒瓶子的那個叫王二剛的偏幫接過錘子,啪啪在手掌心唾了兩口唾沫,抓緊了錘子柄,輪開膀子就開砸。


    連砸了十幾錘子後,石像就被從上到下砸裂開了一條縫,很快縫隙越來越大,透過裂縫就看到,石像的裏麵一片陰影,確實是空心的。


    嘩啦一聲過後,石像的半邊身子隨著大量的碎石都被砸了下來,因為激起的揚灰遮擋住了我們的視線,所以無法第一時間看到石像內部的情況,但是,卻有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率先從裏麵四散開來。


    在場的人神情都發生了變化,因為這股味道並不陌生,是屍臭!雖然還沒有看到,但是已經知道,石像的內部竟然是屍體!


    待揚起的灰被風吹散,石像內部完全暴露在了我們的眼中,等看清後,不少人變了臉色,下意識的退後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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