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亂墳崗子回來的第二天我就病倒了,發了高燒,一個禮拜才好,因為我怕我爸我媽看我病好了,來個秋後算賬,再揍我一頓,所以我在亂墳崗子看到的那些東西我也就沒說,這事也就過去了。


    當我回到學校把書包裏已經幹巴的小藍花給錢富貴看,他也終於認了輸,甘願認我當老大,隨後,班裏選班長,我被選上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且我人小忘性大,亂墳崗子的事兒漸漸的也就扔在了腦後。


    李家村還有周圍十幾裏地一共有著五六個山村,因為這裏的交通不好,挺閉塞的,比較窮,可是也有好處,那就是偷雞摸狗的都少,更別說殺人放火了,三年兩載都沒有一次。


    可是,在我去過亂墳崗子後,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裏,附近的村子裏發生了兩起命案,死了兩個人,沒有我們李家村的,其中一個就是錢富貴所在的村子,我挺好奇的,下了課,就隨口問了問。


    錢富貴認了我當老大,現在我當上班長,更是心服口服了,看我打聽死人的事兒,就說到:“我們村死的是村頭的二賴子,又窮又懶,還一頭癩瘡,四十來歲了,還打光棍,沒討上媳婦,我聽我爸說,二賴子就死在自家的被窩裏,死的可嚇人了,眼睛瞪的溜圓,像是被嚇死的,我爸還說,屋子裏也不知怎麽的,可臭了,比茅坑還臭。”


    班裏的另一個男同學聽到錢富貴的話,咦了一聲,原來他們村子死的也是一個光棍,倒不是沒娶上媳婦,而是媳婦早幾年病死了,同樣是獨自一個人住。


    兩個無病無災的中年漢子無緣無故的死了,而且還都是獨自一個人,死的實在是太蹊蹺。


    縣裏派來了警察,可走訪探查了一個多星期,也毫無進展,本來打算將案件擱置,給民眾的說法就是倆人突發疾病死的,但是在結束調查的前一天,又死了一個人,同樣是個男的,死在了家裏,報案的是他從娘家回來的媳婦。


    這下子,附近的幾個村子的老少爺們都慌了,一連死了仨,說是生病死的?這實在是說不過去啊,就是傻子都不信,後來事情鬧大了,上麵派來了一個能人解決這件事。


    放學我和同學走在回村的路上,當走到半道,我們遇到了村裏的一個村民,我稱呼三叔的人,手裏拎著兩把鐵鍬,朝著南坡的方向走去,我好奇的問了一句,才知道,三叔是要去亂墳崗子。


    三叔說道:“這不附近幾個村一連死了仨大老爺們嗎,縣裏請來了破案的專家,專家正在亂墳崗子呢,幾個村的村長還有好幾十號人都陪著呢,這不,專家需要鐵鍬,你二爺爺吩咐我回村拿兩把,好像是要挖開一座墳。”


    我一聽亂墳崗子,這心裏就不太得勁兒,實在是那晚上給嚇的半死,留下心理陰影了,同村的同伴一聽有熱鬧看,都吵著要去看專家破案,我心裏萬分的不願意,可是也拗不過幾個同伴,隻好硬著頭皮一同去了。


    當到了亂墳崗子,我心裏鬆了口氣,因為不同於那****孤零零一人,此時有著足有三四十村民,想來不會有事。


    這些人都站在亂墳崗子裏,圍成一團,有幾個戴著大蓋帽的警察叔叔攔在四周,不讓村民太靠近中間,我個頭小,也靈巧,很快就擠到了最裏麵。


    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座裂開了一個大縫子的墳包,那墳包不大,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上麵長滿了荒草,這使得那個裂縫就像是一個醜陋的疤痕一樣,一瞬間我就記了起來,這座墳,不是我摘了一把小藍花的那座墳嗎!


    “宋先生,鍬拿來了。”我二爺爺接過我三叔送上來的鐵鍬,朝著站在墳包邊一個男人說道,那男人四十上下,帶著金框眼鏡,麵皮白淨,神情淡然。


    宋先生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像是指南針一樣的東西擺弄了一番,淡定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座墳,你們誰知道,這座墳是誰的?”


    圍在四周看熱鬧的村民都指指點點的看著,聽到宋先生的發問,過了一會兒,就有人喊了一嗓子:“我記著這墳是石頭溝崔小鳳的。”然後接二連三的有人想起,這確實是崔小鳳的墳。


    這時候,一旁石頭溝的村長給宋先生介紹起這個崔小鳳來,說道,這個女人已經死了三年多了,是吃耗子藥自殺死的,自殺的原因是半夜從別的村看露天電影回來的村道上讓人給用強侮辱了,想不開就吃耗子藥了,至於凶手是誰,一直也沒抓到。


    “崔小鳳的雙親早就都去世了,她有個姐姐也嫁到了幾百裏外。”石頭溝的村長說道。


    宋先生聽了後,點了點頭,接著讓人把這座墳挖開。


    我則伸長了脖子,好奇的順著兩名警察叔叔的中間看進去,當墳挖開後,我就聞到一股衝天的惡臭,熏的我差點把中午飯吐出來,周圍一陣幹嘔的聲音。


    在裏麵的幾個村長都受不了往後退,可是那宋先生卻臉色神情沒有絲毫變化,沒有退後半步,像是聞不到臭味一樣,當墳徹底的挖開了,兩個拿鍬的村民都臉色發白的往後退了幾步,神情透露著慌亂驚恐。


    我踮腳看過去,清楚的看到,裏麵的紅色棺材已經爛透了,棺材蓋子爛出了一個大窟窿,透過那窟窿,能看到棺材裏麵蓄著一指深的紅色液體,可是崔小鳳的屍體卻沒在裏麵。


    “人呢,怎麽不在棺材裏?”


    “屍體怎麽不見了?”


    看到棺材裏麵沒有屍體,再一想起地麵上裂開的那個大縫子,每個人的心裏順理成章的想到,難不成屍體活了,自己爬出去了?


    宋先生看了看棺材裏麵像是血一樣的液體,淡定的麵龐上頭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然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麽,舉頭四顧,看著周圍的樹木山坡,臉色陡然又陰沉了幾分,眉目間還有這幾分不解。


    這時候,我看的正來勁兒,忽然我的腦瓜頂被拍了一下,我一回頭,就看到我老爸怒氣衝衝的看著我,接著吼道:“放學了,咋還不回家,不長記性,咋又跑這來了,找打是不?”


    我爸這嗓門著實不小,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那宋先生也是,他轉頭看向我,當看到我的時候,眼睛猛然散發出兩抹精光,神情頗為震動的樣子。


    我乖的像是小雞仔一樣,任由我老爸牽著我,離開了亂墳崗子,朝著村子方向走去,渾然沒注意到宋先生雙眼一直盯著我走遠,直到消失不見。


    沒過幾天,人們就聽說,宋先生帶著幾名警察在大頭山的一個山溝溝的山洞裏麵找到了崔小鳳的屍體,用漁網套住燒掉了。


    都傳,被害死的這三個人就是當年用強侮辱了崔小鳳的人,崔小鳳死不瞑目,所以從棺材裏爬出來報仇了,至於真假,就不得而知了,因為村民都沒有親眼看到崔小鳳的屍體。


    反正派出所再三的宣稱,案件已經結了,告訴附近村子的村民,不用擔心害怕了,絕對不會再出現事情了。


    這日中午午休,吃完了帶來的飯菜,我和錢富貴百無聊賴的坐在學校牆根下的小樹林裏“拉大寶”,就是找又粗又堅韌的樹葉梗角力。


    不經意間,我一抬頭,看到了兩個人站在樹林旁,其中一個正是那名帶著那金色眼睛的宋先生,他正雙眼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看著我,我被他看的渾身不舒服,和宋先生在一起的還有我們小學的校長。


    錢富貴也注意到了,小聲道:“老大,你看那個人好像在看你呢,那眼神咋那麽嚇人呢,好像是要吃了你是的。”


    就在這說話的功夫,那名宋先生在校長的陪同下一步步的走了過來,很快,就來到了我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眼神精光內斂,直到我被看的渾身發毛,他才出聲:“你叫李玄心?我有幾句話單獨要問你。”


    校長在一旁也搭話說道:“李玄心,這位宋先生是上級的領導,有話問你,你一定要老實回答,uu看書w.ukans 不準撒謊。”


    不知道為什麽,我打心底對這個宋先生有些抵觸,不想和他說話,但是校長發了話,我不能不聽,隻好點了點頭,跟著宋先生走到了不遠處清淨的地方。


    “你之前去過亂墳崗子?是不是見到了什麽特別的東西?”宋先生凝視著我,開口問道。


    我輕哼了一聲,敷衍道:“我家就在李家村,我咋能沒去過,路過挺多次呢,沒見到啥特別的東西。”


    宋先生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金框眼鏡後的雙目閃過一道精芒,瞄了一眼我胸口的紅兜兜:“我問你,你胸口的東西是誰給你的?”


    “我老舅,咋了?”我梗著脖子回道。


    “你老舅是誰?”宋先生追問道。


    “我老舅叫蔣二龍。”我從小到大雖然沒見過我老舅,可是卻總能聽我爸媽念叨,名字自然記得清清楚楚。


    “蔣二龍……”


    宋先生臉上露出一絲迷茫,似乎是在頭腦中思索又有關於這個人的記憶過了沒一會兒,陡然間,他的臉色變化了一下,似疑惑一般,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


    “蔣二龍?”


    我看到他在一旁林間的空地上轉了三圈,嘴裏一邊又一遍的念道著我老舅的名字,他臉上的神情也不斷的變化,當站住腳步,身體兩側的拳頭握在了一起,似乎在下很大的決心一樣,可是很快,雙手又鬆開了,咬著牙,語氣頹喪而沉重。


    “蔣二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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