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回來之後, 就難免要跟附近的人家交際。


    有幸被他重點關注的人家, 自然隻有班納特先生家。因為那裏還有一個牽引著他的心的美人……另外兩位紳士的情緒雖然沒有他那麽熱烈,但也經常一起前去拜訪。


    與紳士不同的是兩位小姐, 她們極少離開奈瑟佩爾德莊園,大多數時間, 她們一起畫畫,偶爾也會彈彈琴, 陽光好的時候,會出去散步,欣賞自然的風光。


    對於達西小姐十分好奇的刺繡, 季顏也沒有藏拙,認真的教了她。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 她到是喜歡這個小姑娘了。大慨是因為曾被信任的竹馬, 以及長年陪伴的、信任的家庭教師雙重背叛, 讓她對自己看人的眼光很不自信。她非常信任她的哥哥,交朋友也全都是她的哥哥允許之後, 才會付出友誼。


    乖巧的讓人心疼。


    而這樣的小白兔一樣的小姑娘,在季顏這隻千年狐狸精麵前,自然不可能留下半點秘密。因此,她從她的嘴裏知道了他們來的真正目的。


    達西先生發覺了自己妹妹在處事方麵的一些缺陷, 但兄妹兩因為年齡,以及性格, 也許還有性別的差異, 讓他沒辦法更好的引導她。他覺得他需要一個合適的引導人……而他覺得她是個合適的人。


    季顏想, 大概是因為他看到了她對班納特家的幾位小姐所做的種種,且成效斐然的原故。


    這是一位哥哥的愛妹之心,哪怕他們抱著目的而來,她也無法怪罪。而且,達西小姐確實討人喜歡。


    帶著小姑娘玩,隻是之前要讓一些過份活潑的安靜下來。而現在卻要讓一個安靜的活潑起來……其實沒什麽不同。


    喜歡畫畫麽?出門采景吧,大自然的美妙就在於能讓人忘記煩惱。喜歡看書?她將瑪麗小姐請了來,如今的瑪麗小姐可有一張利口。達西小姐不喜歡說話,一是因為靦腆,二是不知道該說什麽。而針對某一本書,這就等於是有了命題。有了討論的人,她隻要將心裏的話說出來就可以。一開始的時候,依舊是瑪麗說的多,而她有滿腹的話,卻說不出來。季顏偶爾引導一下,大半的時間並不開口。她很快就能自信的將心中所想表述出來了。慢慢的,加入的人多了一些。


    先是熟悉的人,再是陌生人。


    聲音先開始幾乎沒有人能聽到,就算隻有兩個人,也需要對方身體前傾認真去聽。後來聲音也就越來越大,甚至還能跟人據理力爭,瑪麗小姐是她最大的同盟。從最開始的附和,到將自己的觀點清楚的表露出來……這個小姑娘受過良好的教育,也讀了很多書。實在沒什麽不可見人的地方,唯一的問題就是被嚇到了。而她的哥哥並沒有適時的安慰、引導,才導致了如今的不自信。


    隻要有人跟她玩,她信任的人再適時誇獎,甚至於不需要言語,隻要一個鼓勵的眼神就足夠了。


    這一天,天氣不太好,早上一直刮風,太陽也羞於露臉。上午的時候,下了一場雨。空氣濕漉漉的,讓人十分的不舒服。大家一起放棄了戶外活動,選擇待在屋裏。


    達西小姐在彈琴,她每天都要彈琴,一天兩個小時,從不間斷。季顏拿著畫本,一支鉛筆,獨自坐在一邊,快速的運筆。


    三位男士找了個不錯的話題,聊得十分愉快。


    不知何時,他們的話題轉到了愛情上。


    達西突然問道:“那麽查爾斯,你確定要向班納特小姐求婚了嗎?”


    查爾斯:“是的,我已經想清楚了。分別的這段時間裏,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她。我對她的愛情,並沒有因為距離,也沒有因為時間而消退,而是越來濃烈,我想這足以說明一切。”


    季顏因為他的話而停下筆,達西小姐也停下彈奏,走了過來。


    查爾斯轉頭看向季顏:“凱瑟琳,你會支持我的吧?”


    季顏點頭:“當然,隻要是你決定的。”


    費茨威廉先生大吃一驚:“彬格萊小姐真是讓人吃驚,我以為你會阻止。當然,我並不是班納特小姐不好,事實上我完全同意,她是位讓人心動的美人。但我們不得不考慮,她的家庭以及她的嫁妝。也許,還有親戚。”


    達西小姐也她奇的看著她,她受的是最標準的淑女教育,所思所想與旁人並沒什麽不同。


    麵對費茨威廉她能隨便找個理由,可對於小姑娘,她卻不得不慎重。真怕把人教歪了,那才糟糕。


    “因為查爾斯確實深思熟慮了。你們擔心的那些,他都已經反複思量過很多次。既然他不準備改變主意,我自然是要支持他。”


    “彬格萊小姐,你這可太狡猾了。”費茨威廉先生道:“為了查爾斯考慮,不是應該阻止這樁親事,讓他選擇一門更好的婚事嗎?”


    季顏想了想,才道:“為了查爾斯考慮,我更會支持。因為他是我的哥哥,我最先考慮的,是他的幸福。”


    “哦凱瑟琳,我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愛你。”查爾斯感動的幾乎要落淚。


    季顏繼續道:“一個人的幸福來源於很多,但大體可歸為兩類:精神和物質。物質可以自主創造,精神卻是心底的選擇。一個幸福的婚姻,舍棄所有外在條件,卻必須有一個不可缺少的存在,那就是愛人。他愛她,她也必須愛他。隻有相愛的人組成的婚姻,才是幸福的基礎。至於其他,例如金錢?身份,名望……如果查爾斯真的需要這些,那麽努力去獲得就是。”


    “在中國,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彬格萊小姐真是博學。那麽,難道你會完全不考慮對方的身價嗎?”費茨威廉先生又繼續問道。


    季顏卻著喬治安娜:“這個世界對於男人和女人的要求是不同的。男人不怕貧窮,因為他們可以出去工作,外麵有很多機會等著他們,隻要他們願意,就不愁賺不來金錢。可女人卻不能,她們除了嫁一個合格的丈夫,幾乎沒有別的辦法。所以男人可以選擇有錢,或是沒錢的妻子。女人卻沒有辦法,從選定丈夫的那一刻,就決定了她會過什麽樣的生活。貧窮的,富貴的,被人尊敬的,還是被人瞧不起的。因此,女人在選擇丈夫的時候,一定要十分慎重,再三考慮。”


    喬治安娜不自覺的點頭,


    費茨威廉先生也因為喬治安娜在場,無法說出反駁的話。他怕說了什麽,而影響到這個單純的表妹。


    達西先生突然道:“喬治安娜,你該去上課了。”


    喬治安娜有些不高興,卻還是跟著家庭教師去了。雖然有所改變,但本質上,她還是乖巧聽話的。尤其是對她的哥哥。


    季顏望著她高挑的背影,失笑搖頭,卻什麽都沒說。


    費茨威廉一見喬治安娜離開,又連忙道:“那麽,彬格萊小姐覺得,這是一對值得期待的婚姻?你要知道,男人的心思也會變的。也許他現在因為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覺得非那位小姐不可。但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覺得,享受生活才是最讓他開心的事情。”


    “哦,費茨威廉,我才不會放棄愛情。那是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查爾斯叫道。


    季顏覺得這個人有些不依不饒,但還是道:“所以我說,我支持他。他現在選擇愛情,我不阻止。如果將來他想要更多的金錢,那麽,我支持。我不希望他因為放棄這份愛情而後悔。”


    這支持,並不是嘴上的一句話,而是真正的,金錢方麵的支持。


    顯然,幾位先生都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我記得,彬格萊小姐的嫁妝隻有兩萬英鎊。這可不夠支持一位紳士的奢華生活。”


    查爾斯嗓道:“我對現在生活非常滿意,並不需要更加奢華。”他有些生氣,“我永遠都不會動用我妹妹的嫁妝。”


    季顏對著查爾斯笑了笑:“我相信你,查爾斯。”然後才轉頭對著費茨威廉先生道:“您說的沒錯,我的父母留給我的嫁妝就隻有這麽多。但那又怎麽樣呢?隻要我想要,我可以隨時創造財富,足夠多的財富。”她勾起嘴角,輕笑:“隻是目前為止,我們的生活已經足夠幸福了,而我也不需要金錢來提高身價罷了。”


    那位先生可十分不同意她的說法:“彬格萊小姐,雖然我很想相信你的話,但我實在勸服不了自己。”


    季顏也不準備解釋,“我能理解。男人總是瞧不起女人,他們認為她們隻會跳舞唱歌,了不起看點書,做做針錢,妝飾餐桌……就像費茨威廉先生自己,您賺不來金錢,所以就絕不相信一個女人能創造財富。”


    “難道你真的能?”


    “自然。”她揚頭,萬分自信。


    “凱瑟琳當然可以。”好哥哥立刻頂上。


    “哦,真是讓人驚歎。可以舉一些例子嗎?說實話,我很好奇。就像你說的,我對這個可實在不在行。”


    “我相信彬格萊小姐。”達西先生突然開口,阻止費茨威廉的話:“她確實可以,隻要她想。”


    他親眼看到過她繡出來的繡品,那些比從國外不遠萬裏運回來的要更加精美。隻要她願意,完全可以換得大筆的財富。但就像她說的,她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所以除了一開始給查爾斯的禮物,之後就很少再見她製作那樣的藝術品。


    “好吧,尊敬的達西先生說的話,總是讓人忍不住要相信。”但這卻叫他更加好奇:“你為什麽不願意呢?沒有人會嫌棄財富太多。”


    “因為我的世上最好的哥哥。”季顏得意的道。


    “哦,凱瑟琳,你一定是這世上最好的妹妹,最最好的,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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