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氣已漸漸變熱, 在一場雷雨之後。他們一行人,被一條河給擋住了去路!


    雨勢連綿,河水上漲。冒雨趕路雖也可以,但恰好九尾在附近村子裏接了個任務,於是季顏手一揮, 就讓整個隊伍停了下來。一行人就在村子裏租了個空宅子,暫住了下來。


    任務很簡單,不過是治病救人。人就在村子裏,季顏進村之後, 當天晚上就把人治好了。


    此時離京城已有一段距離, 停停走走, 也一個多月。天氣漸熱,坐在馬車裏,便不是那麽舒服自在了。這裏雖不是什麽名山川, 卻也有山有水, 很是怡人。


    季顏又找到太子:“你跟我出來一趟,我少不得要教你些東西。正好這裏清靜, 無雜事紛擾,我便先教了你吧。”


    太子自無不依。於是, 季顏便教了他一套內功心法。他需細細體悟, 時時靜坐。每天要花大把的時間,用來尋找氣感……這麽一來, 他到比她更呆得住。


    季顏將內功心法教給太子, 又護著他練了兩天, 便開始了早出晚歸的日子。她要進山,且這附近還有幾個村子,任務著實不少。


    留下太子帶著陸宴以及眾多下人,在這村子裏暫住。初時百般不適,時間一久,到也別有趣味。


    此時,太子便很沒形象的穿著一身布衣,坐在草垛子上,靠著土牆,吹著涼風,看著發芽了的柳樹下,正擔著一擔水,進兩步退三步的陸宴,笑得異常開懷。


    從出了京,他就換下了一身綾羅綢緞。而他們去的也不是名川大山,隻是走走停停,走到哪算哪。不像遊玩,卻更讓他覺得舒服。尤其是看著有人特別倒黴的時候,就更舒服了。


    “公子!”陸宴擔著隻剩下不到五分之一的水桶,對著太子他也隻敢淚眼漣漣。卻連“不幹了”三個字,都不敢說。誰讓這位是太子呢!


    “不錯不錯,今天比昨天更快了些。水缸裏的水已經有了一半,你繼續。”太子笑眯眯的道:“對了,等水缸挑滿了,還得背書,不然晚飯沒得吃。”化身工頭的太子非常惡霸,一點情麵也不講。


    陸宴欲哭無淚,將水倒進缸裏,隻能繼續去挑水。


    離開京城一個多月,陸宴覺得生不如死。但進步也是極大的,他還記得第一天,他被季公子塞了顆藥進嘴裏,之後就像刮骨剔肉一般,疼的他生不如死。可之後,他就發現,一直以來的酸軟無力,漸漸離他而去,連吃飯都能吃的比平時多一些……


    雖然後來的生活更加痛不欲生,別人坐馬車,他跟在後麵走。想要坐上車,他就隻能學會趕車,成為車夫。別人閑話聊天的時候,他得幹活,撿柴打獵,升火做飯……不幹活,便連吃的都沒有。


    而現在終於到了村子裏安定下來了,還沒等他鬆口,結果他居然還要挑水,背書……不讓太子滿意,還是沒飯吃。


    他覺得,老天爺肯定是看他不順眼到了極點,否則,怎麽可能這麽折磨他呢!看看他本來如玉般細嫩的手掌,如今厚厚的一層繭了。他的腳底天天晚上都要挑一回水泡,身上天天都搓一層灰下來……他什麽時候這麽可怕過?


    雖然如此,但他有時也是很得意的。第一天的時候,一缸水花了他三個時辰的時間,累得像條死狗。他永遠也不想去回憶那天的情形,使用不了桶,隻能用盆一盆盆端水……隻為了一口吃的什麽的,簡直不能想象。現在,一缸水最多半個時辰就能完成。他覺得,用不了多久,他也可以像隔壁二狗子家的黑娃一樣,挑著一擔水,健步如飛。


    “公子。”


    “沒得商量。”太子笑眯眯的道:“撫遠將軍的信今天就該到了,如果你不想要的話……”


    “小的這就去挑水。”陸宴擔著空桶,轉身就跑。


    可惜,體力跟不上,哪怕是空桶,也不過就跑了幾步,就又慢了下來,一步步往水井處而去。


    太子望著他的背影,笑了。這個陸宴到也不是無可救藥,雖說晚了些,可隻有不會用人的上位者,沒有真正沒用的下位者。哪怕是根廢材,用來燒火,也能發些光熱呢。何況,陸宴身上雖有百般的缺點,可他本性不差,孝順知禮。好好雕琢,還是能用一用的。


    視線抬高,望向遠處的青山,心境一陣開闊。這種感覺,是在皇宮裏永遠都不會有的。


    季顏到了晚上才回來,離的還遠,就聽到陸宴正在搖頭晃腦的背書,心中十分滿意。這才一個月,雖不說是脫胎換骨,卻也跟之前那種狀態完全不同了。她進門前,他正好背完最後一句。


    “不錯。”太子聽完他背的書,略微滿意:“今次全背出來了。明天開始學習的內容……”


    “是,公子。”陸宴笑咧了嘴。雖然心裏各種抱怨,可真的有了進步,他自己卻比旁人更高興。他一生最大的悲哀就是身為嫡長子,卻給將軍府丟人了。而身為男子,他亦想光耀門眉,想成為父親眼中的驕傲。


    季顏背著藥簍進門,立刻引得所有人注意。


    “公子。”


    “季公子!”


    “師兄。”太子起身,對於季顏,如今他是十分尊敬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季顏不收徒,因此不要他稱師。他便折中一下,叫她師兄了。但敬意卻是半點不少。“我估計著師兄這會兒也該回來了,剛讓人去廚下給師兄準備晚膳,馬上就得了。不如師兄先去梳洗,熱水都是現成的,隨時可取用。”


    “也好。”頓了一下,才對太子道:“讓廚房多備些熱水,之前我說的大木桶可備好了?藥浴今晚就可開始了。”


    “師兄放心,一切都已備好。”


    季顏梳洗用飯,再出來時,陸宴那小子正在院子裏蹲馬步,一身的汗,渾身打顫。看著依舊狼狽不堪,但其實,每天都在進步。想讓他成為什麽高手怕是難的,可太子也言及,想成為將軍,哪怕現在就送他上戰場也是不成的。將軍不隻要百戰不死,更要讓他帶的兵不死。懂兵法謀略不說,還得讓下麵的軍士服氣。


    如今國泰平安,本也沒什麽仗要打。想讓他走這條路子,基本是沒什麽希望了。


    至於文臣路子,他同樣不成。雖說大器晚成者不是沒有,可問題是,他缺少那根弦。記憶力也不是頂好,今學明忘,好不容易死記下來,又完全不解其意。


    季顏知道,他這是之前讓藥毀了身體。不隻是身體,還有精神。他繼母又著意想將他養廢,他那腦子裏隻有酒色,哪還有空間給旁的。


    他如今的進度,連虎子都不如。


    但太子看起來卻似乎還算喜歡這小子,哪怕是逗趣,隻要讓上位者喜歡他,便是成功了。


    收回視線,進了廚房。大浴桶就放在廚房裏,鍋裏另燒著一鍋滾開的熱水,她將需要的藥材丟進鍋裏熬煮,藥放了數十種進去,鍋裏的藥汁卻隻剩下半鍋不到。這才將藥汁倒進桶裏。又添了半桶溫水。才讓太子自己進去泡!


    “坐在桶裏,運轉功法。”


    “是。”太子果然能忍人所不能忍,便是滾燙的水,他進去亦是麵不改色。明明該是痛苦不堪的情形,可他卻依舊淡定如斯。


    太子的身體也不怎麽好,非是有什麽暗疾。用科學點的話說,是亞健康。生活飲食全都過於精致,又不曾修煉。看著美好似玉,實則,輕輕一碰就會碎。


    說得直接點,太子這小身板,被養嬌了。溫室裏的花朵,你不能說它有病,但它確實經不起風吹雨打。


    季顏這藥,就是要讓他吃點苦頭,同時將這些問題給解決了。


    按理,這是習武之人從小打磨到大,一點點練出來的。可太子不是不小了麽,隻能用藥了。


    半個時辰,太子一身濕的從裏麵,被人扶了出來。臉色通紅,手腳酸軟。可精神看起著,到是不錯。


    季顏正坐在院中,手裏拿著芭蕉扇子,另一隻手抱著九尾。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


    “如何?”


    “似乎感覺到了,但未抓到。”太子笑道:“不過,這滋味,實在是一言難盡。”


    前者說的是氣感,後麵說的才是藥效。


    季顏點頭:“連著泡三回就夠了。”揮了揮手,“趕緊歇著去吧。”


    待太子回了屋,院子裏的人基本就散盡了。這短暫的一天也隨之結束。她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抱著九尾進了屋。在房裏布了警戒魔法,才進了空間。


    休息了這麽久的時間,她也該開始工作了。


    於她來說,任務高於一切。世界裏的必做任務,工作室裏,每個世界,商城安排的任務。這一切,都被放在外麵的諸事之前。


    “九尾,有宮九的消息了嗎?”而每次進空間,季顏也總要問九尾一遍這個問題。


    九尾搖了搖尾巴:【沒有。】


    “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宿主放心,商城不會無故毀滅一個人的靈魂。甚至還會給他一些機會,促進他成長……最差最差,也就是靈魂能量耗盡,最後重入輪回。】九尾這一次說得比過去都多一些。


    隻是這些,已經足以讓季顏心驚膽顫:“能量耗盡,重入輪回?”


    【宿主放心,以宮九的性格和能力,絕對不會落到那種地步的。】


    “可以跟商城勾通一下嗎?”


    【……我試試吧。但我覺得,宿主你還是別報希望了。】


    “試試吧,我畢竟跟宮九有契約在。”


    九尾沒說的是,那種契約在商城,揮揮手就能解除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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