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叫朱子琅, 今年隻二十三歲,年輕英俊,風流倜儻。最難得的是,他雖是年輕人,卻沒有年輕人的銳意和浮躁, 他便像那濁世佳公子,如月如光。隻是形貌,讓人便一見即生好感。而他說的話,亦是叫人聽得舒服。


    當然, 一是因為他為她說話。二卻是因為, 他說出來的這話, 表示他看到了她所做的努力。做屬下的人,最希望的,就是上司能看到他的努力。太子看到了, 這樣的人, 會是一個好上司。


    季顏收回目光,又看向四皇子。


    這一位的原形就是曆史上的雍正帝, 嚴肅認真,過勞死。他自己做起事來拚命, 也見不得別人醉生夢死。隻恨不得旁人都跟他一樣, 為了工作可以廢寢忘食,累死在案牘上。上位者會喜歡他這樣的屬下。可這樣的人做了上位者, 卻是個大麻煩。他習慣了親力親為, 習慣了加班……所以, 他要求旁人也是這樣。


    若是不懂得用人放權,還好。最怕的是,他身份轉換不過來,依舊將所有事情都捏在手裏,親力親為的……那早晚還得累死。跟著這樣的人做事,其實也還不錯。他可能永遠都覺得你做得不夠好,但他比你更辛苦。隻要不犯他的底線,老實工作,他就會護著你,安心,踏實。


    人分千萬種,無所謂好或不好。善良的人好,可聖父一詞,已然不全是褒義。所以,其實還是看個人,喜歡或是不喜歡。純粹的每戶人感觀!


    “太子說得的。”四皇子對太子到是尊敬,他一開口,他立刻就認錯了。“我言語有失,請季先生原諒。先生所做,確已超過旁人百倍。”


    這樣的人,也讓人討厭不起來。


    “無妨。”季顏笑道。


    接下來便是太子跟四皇子說話,九皇子插科打諢。季顏偶爾也被拉入話題,卻也隻是一兩句話的事。他們說的這些,她基本都懂一些,卻從未深入研究過。但不管他們說什麽,她總能接得上。


    皇帝不知何時已然回神,聽著幾人說話,卻並未開口。


    直到一聲“阿嚏”,從九皇子的口中噴湧而出,方才驚得眾人齊齊回神。


    季顏輕咳一聲,抿唇暗笑。她自己習武,寒暑不懼。且她五感過於敏銳,便是一點氣味,亦叫她不喜。因此哪怕是寒冬,也未準備柴碳。屋裏更不曾放上碳盆取暖……這些人個個都是身嬌體貴,一時尚不覺。可在這裏坐得久了,哪能不受涼。


    九皇子也不覺得尷尬,直接跳了起來,原地跳了跳:“季兄,你這屋裏,實在冷的很。”然後又轉向皇帝:“父皇,咱們回吧,再在這裏待下去,咱們全都得生病。這大過年的,可不吉利。”


    其他幾人這會兒也覺著冷來了,當下齊齊離坐,起身告辭。


    季顏送他們出大門,方才回轉。到屋裏,看著清清冷冷的地方,噗的笑了出來。沒想到,不用碳,還能有這樣的好處。


    ………………


    自從跟皇家的人有了交集,這京城就變小了起來。


    尤其是在第二天,皇帝聖旨親賜了幢宅子,還特別讓人送了幾車碳過來。雖未封官,可這也是無上的榮耀。


    於是,她身邊就更熱鬧了。不出門則已,一出門總要遇上一兩個。便是坐在家中,也有人不請自來。


    來得最多最勤的,就是九皇子。給了他那個荷包,到是叫他盯上她了。隔三岔五的過來,一心想從她這裏再尋摸點好東西去。季顏可沒準備慣他,不管他來多少趟都是白來。


    她深知物以稀為貴,如今真叫他來煩了,她就拿點東西出來。那麽在這些人的眼裏,這些東西也就不什麽稀奇物件了。今兒這個能用這手段得一個去,明兒就會有下一個。而她這麽往外拿的時候,難免給人一種,她看不上這些,手裏還有更好的映象。到時又該如何?往不往外拿?


    人都貪心,而皇家的人貪心更甚。他們有權有勢,貪得更加理直氣壯。


    因此,她手捏得緊緊的,一絲不漏。


    九皇子來去幾回,也就不再著意於這件事,到真的像是朋友一般,沒事就來找她下下棋,聊聊天了。


    季顏不管他們打的什麽主意,整日裏隻深居簡出,輕易不出門。


    轉眼就到了年底,大年三十。


    九皇子下午突然過來:“晚上宮中有宮宴,季兄可要來?”


    “不去。”季顏剛從城外施粥鋪回來。大年三十麽,她讓人送了些肉過去,大塊肉肯定吃不上,剁成糜,拌在粥裏,灑點鹽,味道就極好了。對於餓了一冬的人來說,這便是無上的美味。


    “你這樣可不行。”九皇子開始靠近季顏確實是有著目的的,可時間一久,到是真把她當成了朋友。“父皇之前替你將那事兒壓了下去,可時間一長,他們必然還要再次行動。”他拍了拍腰間:“他們似乎也知道了點這東西的存在,一個個眼跟鬥雞似的盯著。”


    “不在乎這一頓宮宴。”季顏對他也說實話:“再多的謀算,也得我手裏有東西。真的沒有時,哪怕他智計百出,也隻能一無所獲。何況,東西都被你父皇定了,他們誰敢跟你父皇搶?”


    “確實沒有。”九皇子歎了一聲,“你什麽時候搬到大宅子裏?那裏跟我的府邸相鄰,到時我們來往也便宜些。”


    “開了春吧。”皇帝賜的宅子,當然不能不用,不然說你個心中不滿,你都沒處說理去。於是找了人選了良辰吉日,選了一個不遠不近的日子。正好在二月!她到還能再輕鬆兩月。


    “行吧,隨你。”九皇子不再多言。“那我就把你這話原樣跟父皇說了。”得了話,他也不耽擱:“十五還有一次宮宴,那時候,你隻怕就躲不過了。”


    躲不過就躲不過吧,她不喜,卻不是怕。


    九皇子離開,季顏便叫來所有下人。一人發了個金元寶,就給他們放了假。“若有人來找,便說我不在。初五方歸。這幾日裏,你們輪流有人看著宅子就行,其他隨意安排。”


    之後,便直接進了空間。而旁人隻當她藝高,不知是何時離開的。這半年,他們已然了解自己侍候的這位主不是普通人,高來高去,再正常不過的。


    這段時間她將九轉大還丹的原材料買齊了,那藥方她也研究了一段時間,正好趁這機會,好好實驗實驗。


    至於過年?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是一件重中之重的大事。甚至還寫出不知多少詩詞來抒發一番情懷……可於她,卻是毫無意義。不管是辭舊迎新,還是又長了一歲,或者每逢佳節備思親……種種情懷,與她毫不相幹。


    到是旁人個個忙得不行,給她些空閑時間,讓她可以閉個小關,也十分不錯。


    她專心投入實驗,外麵的人卻依舊不得閑。


    阮靈瑛這個年是一點都不高興,本來她是想借白虎之勢,順便將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實,透露給四皇子。否則,四皇子總拿她當個屬下看,半點沒有旖旎之心,讓她何等憋屈?


    結果白虎跑了,而她又接了慈善堂的事情,忙的讓她連見四皇子的機會都變少了。


    到了年下,她又聽說翻過年,就要給四皇子賜婚。這讓她更加著急,再淡然不起來。她確實現實,但她也知道自己擁有什麽,能夠得到什麽。為了她的目標,她會傾盡全力去爭取。


    每每想到這個,她便要怨許呂一回。若不是他總是掉鏈子,這會兒一切都會好好的。她都想好了,沾了白虎瑞獸的名頭,她怎麽也得加一個有福氣的名頭。這樣的她,再加上她帶來的巨大利益,怎麽也能得一個皇子妃的身份。大皇子,太子,已有妃。三皇子和四皇子……四皇子是太子一脈。嫁給四皇子,就等於給太子加碼。而她身後無家族,除了明麵上的利益,不會讓四皇子有太多的助力,免得他做大,反噬太子。


    怎麽算,她都是四皇子妃最好的選擇。


    皇帝現在跟太子還處於蜜裏調油的關係,替他加碼的事,一定不會放過。


    可惜,一切都因為許呂之過而未能成功。少了這個捷徑可走,便要走一條極為複雜且麻煩的路。首先一點,如果不是她,那就決不能讓四皇子娶妻。


    阮靈瑛沒閑著,眾位皇子更沒閑著。年齡一年大過一年,各人的心思也慢慢浮出水麵。皇位隻有一個,都是一個爹生的,誰也不比誰差,憑什麽不能爭一爭?


    於是自然是抓住每一個機會表現自己。


    一場宮宴,吃了什麽他們隻怕自己也不知道,可每個人所做所為,甚至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他們都記得牢牢的。之後,也必得翻來覆去的想,務必要將所有可能都想個清楚通透。


    他們這些人不用日夜操勞,卻心累之極。


    轉眼到了初五,季顏出關。


    九轉大還丹煉未曾煉出,卻煉出了三個不過多全版本。


    一個專門提升內力的,一枚丹可提升二十年內力修為。一種專為延壽,一枚丹可增壽十年。一種專為療傷,不管外傷內傷,再重的傷,一顆藥下去,沒有不好的。


    偏偏三種藥都有著極大的副作用。增加修為的,服用之後,修為便停滯不前,再如何努力,也不能更進一步,半步也不能。增壽的壽命到是長了,可身體卻會呈現虛弱狀態。也就是說,隻是活著。而治傷的副作用要小很多,當時是疼痛異常,且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必須清心寡欲。說得直白點,得吃素,各種意義上的素。而這個時間長短,跟之前的傷成正比。傷的越重,素的越久。


    三種藥在商城裏評價都不算高,她並不滿意。至於將三種藥效合而為一,卻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隻是她本說好,初五會回去,如今時間已到,她也隻能先放下藥劑的問題。


    下午的時候出的關,四個仆從全在家裏,便把他們叫了過來。虎子上前回話:“三十晚上,宮中賜了禦菜過來。因公子不在,小的們將它供了起來。”


    “初二開始,宮裏,各皇子府裏都著人送了東西過來,東西已經入庫,禮單都被小的整理成冊……因公子不在,所以並未回禮。隻是打賞了送東西來的下人。”


    “九皇子今天早上來了,等了公子半日才回去。說是傍晚再來,到時他自會帶好酒而來……”


    “另外,阮公子也著人送了東西過來。知道公子不在,言說過幾日會來拜訪,卻並沒有定下具體時間。”


    除了這些人,林林總總還有些旁的人物,都是隻聽過卻不曾見過的,大概是見皇家對她重視,跟風來試探來著。


    四人做的不錯,季顏又一人一個大紅包,才讓他們退下。她則翻看那些禮單……但凡是藥的,她直接將它們收進空間。剩下的珍玩古籍之類的,挑了感興趣的出來,直接拿出來把玩。那些金銀布帛,卻是看也未看,留著吧,以後有用得著它們的時候。但要她去整理,卻是用不上的。


    到了傍晚,九皇子果然來了,也果然帶了酒來。


    隻是他卻不是一人,而是帶了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十皇子?”


    “你就是季彥?可算是見著了。”十皇子說話比九皇子還要直。


    季顏訝異:“怎麽十皇子要見我麽?可是有事?”


    “我看到九哥佩戴的荷包,也想要一個。”這也太直了:“你說吧,要怎麽樣才能弄到一個,隻要你說出條件,我一定給你整好。”


    “這卻是為難我了。這東西並不易得,我五年製一個。第一個製的是荷包,給你九哥了,第二個給你父皇了。這第三個,你父皇預定了,下一個卻是在五年後……誰知道到時候,輪不輪到十皇子你呢。”


    十皇子到是一點也沒有被拒絕的不快,臉色都沒未變一下:“真的就不行?”


    “不行。”季顏搖頭:“這東西除了當倉庫,並沒什麽大用。且若是無力護它,便是禍害。”她指著九皇子腰間的荷包:“若是有人搶了去,或是偷了去,那就連裏麵的東西也一起丟了。”他就這麽掛在身上,就跟捧著金錠子走在路上一樣。這也就是沒有識貨的人,不然,分分鍾遭賊。


    九皇子立刻伸手捂著荷包,麵上尚有猶疑:“真的假的?”


    “你讓十皇子試試不就知道了?”這東西他拿到手,定是再不曾讓別人碰過。


    九皇子猶豫再三,到底將荷包解了下來,遞了過去。十皇子一上手,伸手就從裏麵拿了顆夜明珠出來:“九哥,你好東西可真不少。”


    九皇子卻已經變了臉色,一把將荷包又搶了過來:“若是這般,豈不是就跟將庫房背在身上,還不帶鎖的?”


    “本就如此。所以,除了儲物,實在沒什麽大用。”頓了一下,又道:“若是這世上無旁人知道,隻你一人有,它到也還能起些意外之功。可如今,隻怕是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你也就隻能當個大一些的口袋來用。”


    可不就是這樣。


    九皇子一臉的懊惱和不甘,得了寶貝,結果發現其實是個雞肋。他可是因著這個荷包,沒少受兄弟們的排擠。


    到是十皇子坦然:“九哥傻了不是,這東西這麽神奇,還能沒個好用場?”


    “十弟說的是。”不管怎麽們,他有而旁人無,這便是優勢。


    季顏顧不上他們百般轉念,讓人送了酒菜上來,三人對飲。十皇子豪飲,九皇子文品,季顏則不沾酒。三人各吃各的,也不拘什麽食不言,邊吃喝邊聊,到也爽快。


    有意思的是,九皇子明明喝的少,卻先醉了。


    此人醉了,不鬧也不睡,誰說話他都呆呆的看過去,笑得傻乎乎的。到跟他平時精明相完全不同……


    十皇子一拍腦門:“這可怎麽辦?”


    “怎麽?”


    “九哥喝醉了,他肯定就不出門了。今兒非賴在你這不可!”


    “這是什麽道理?”


    “我哪知道,從小就這樣。在哪喝的酒,就非賴在哪。哪怕是躺地上睡到酒醒,也絕不出去,去躺那高床軟枕。”十皇子無語半晌,又期待的看向季顏:“不如將你這裏地麵借我九哥躺一回。最多兩個時辰,他這酒就得醒。”


    季顏到不知道他竟有這樣的毛病,可如今天色已晚,若是讓他在這裏再待上兩個時辰,那便是一夜。不用到明天早上,季彥跟九皇子情趣相投,抵足而眠的消息,就會人人皆知。到時,她是怎麽都得貼上他這一派的標簽了。


    “不用擔心。”她直接拿了瓶藥出來,不容抗拒的將藥倒進九皇子的嘴裏。一股酸臭味立刻彌漫在整個房間裏。九皇子彎腰欲嘔,季顏輕點他的穴位,任他心中再惡心,這藥也是一滴不剩的全都咽了下去。


    他瞬間就白了臉色,酒卻是立刻便醒了。


    “醒酒了?”季顏看著他清明的眼神,微微點頭:“看來效果不錯。”轉頭看向十皇子:“十皇子要不要也來一瓶?”


    “不,不用了。”十皇子捂著鼻子,離九皇子遠遠的。但他又好奇:“那是什麽東西?”


    “解酒藥。”季顏將空瓶子收了起來:“不管醉的再厲害,一瓶下去,必定再無半點醉意。想來,是不用擔心你九哥今天要睡地上了。”


    九皇子有苦說不出,這一嘴的味啊,他不得不捏著鼻子,生怕把自己臭死。


    十皇子是看出來了,今天他九哥的打算又白瞎了。因此,幹脆拉起人,就告了辭。


    皇家沒有蠢人。真蠢的,早就死的隻剩下骨頭了。可他們總要給自己找一個合適的形象,老十便以直示人。可在宮裏能活下來的,又怎麽可能真的隻有直。


    一出季家大門,就將九皇子鬆了開:“這個姓季的果然滑不溜手。”他也就隻在九皇子麵前,才會露露本性。旁的,便是跟他們關係不錯的八皇子,都未曾見過他這一麵。


    九皇子趴路邊嘔了一陣,什麽都沒嘔出來,隻能讓侍候的人遞上溫水,不住的漱口。幾十次之後,才放棄:“早就說了,你們不信。要是真能行,父皇還能一點動作沒有?那東西,你真以為父皇會再讓別人得了去?”


    旁的不說,用來運送糧草兵器,造反的人得省多少事。


    “就不信他身上半點破綻也無!”隻要是人就有弱點,有弱點就能掌控。姓季的厲害,可隻要他是人,就一定有弱點。


    可惜,季顏雖是人,卻實實在在的不是凡人。穿越這麽多個世界,單憑見識,就不知道甩了他們多少條街去。且她向來認真努力,從不荒費時間機會,認真學習方方麵麵的知識。他們想在她身上找弱點,比登天還難。


    隻是這一點,他們永遠都不會意識到。


    第二天一早,太子宮裏的內侍送來一塊玉牌,還有一封信。信乃是太子親寫,先是寫上次相見匆匆,未能長談甚是遺憾,又寫離開之後,又心有感悟,於是就上次未盡的話題,寫了些他自己的見解,又提出了問題。最後才寫上新年祝福,以及送上些小禮物。


    季顏不得不回信,回信之後又送上回禮。


    如此一來,便是有來有往了。之後太子便又借她的話,再繼續延伸新的話題,一來一去,兩人雖然一個宮裏一個宮外,交流卻頗多,成了個筆友。


    季顏對此到不排斥,她的信有時晚一些,有時兩封才回一封的,太子也沒什麽意見。因此,一來一去,也就保持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太子的行為給了他們靈感,但凡是見過的,居然全都學了起來,隻是他們並不知道太子寫了信,更不知道信裏寫了什麽。卻知道太子送了塊玉,那玉代表著身份。因此,多是利用各種借口往這裏送東西。


    轉眼到了初十,阮靈瑛前一天送了帖子過來,說是第二天前來拜訪,商談慈養堂的事情。


    這理由,她還真不能拒。


    因此第二天一早,她就迎來了阮靈瑛。


    阮靈瑛同樣一身男裝,隻是技術略差,看起來陰柔氣過了頭。能將她看成是男人的,隻怕眼光也不怎麽好。


    “阮……公子就這樣單獨上門,似乎不太好。”換個角度來看,她一個單身女子去一個單身男子的家裏。無長輩在場,這話說出去,實在是不好聽。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一個女子尚且不怕,季公子難道還怕麽?”


    季顏點頭:“還是怕的。”


    阮靈瑛噗的笑了開來:“你可真是有意思!好了,不跟你說這些,我們來談正事。對於慈善堂的事,我做了個數據統酬,又調查了一段時間的反應,這是我做的策劃,你且看看。若是可以,在上麵簽個名,我好交給上麵,然後咱們就可以執行了。這種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這樣受災的百姓也能活下來更多。”


    季顏將策劃接過來,翻了一遍。阮靈瑛的字寫的還真不怎麽樣,最多隻能算是工整。從頭看到尾,季顏點頭:“你想的很周道,再沒什麽不妥的了。”她直接進了屋,在該簽字的地方寫上名字。一邊待墨幹,一邊道。“阮姑娘好本事,難怪不願藏於深閨,若是那樣,確實浪費了。”


    阮靈瑛苦笑:“世情如此,我也隻能鑽這點便宜。卻還不知道將來,等著我的會是什麽樣的下場。這世間,隻怕不會有人理解我了。”


    季顏垂眸。


    “付出什麽自然能得到什麽。同樣的,你得到了什麽,必然也要付出一些。你得了瀟灑自在,得到了與男人比肩的成就,那付出一些女子會有的權益,應該也是正常的。想來,在你最初做出選擇的時候,就已經想得清楚了。”


    阮靈瑛沉默良久,才用落寞的聲音說道:“沒有選擇呢,從頭到尾,就沒有給過我選擇。我隻是被強行的丟在這條路上。不前進,便隻能死。”


    她很失落,脆弱,便是男裝,依舊讓人心生憐惜。可季顏卻在這一刻走了神……指望她去安慰她,甚至將一顆心落在她身上,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旁人不知,她卻是知道的。也許來到這個世界她沒得選,可之後的一切都有的選,而她的第一個選擇,就害死了她這個身體。勉強,算得上仇人呢。她不動手殺她,已經是大度了。


    “墨已幹了。”季顏將手裏的策劃案推了過去,至於之前的那些,她就隻當沒看到,也沒聽到:“阮姑娘在這裏待的時間有些久了,孤男寡女,到底不便,還是請回吧。”


    阮靈瑛臉色瞬間又紅又白,又羞又惱,“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人。”卻還是拿了策劃案,甩袖走了。


    直到她離開,季顏才細思阮靈瑛的目的。


    拉攏是必然的,以她現在的身份,隻能站在四皇子的那一邊。四皇子不欲與她對立,她就隻能與她交好。但按道理,不該她來。可她來了,就必有私心。


    她好奇的是,她這份私心,具體細節是什麽。


    對她挑明了她的身份,還表現出親近,示她以弱,想要尋求同情和憐惜。那麽,是想跟她玩曖昧?


    一個女人的地位有多高,除了出生這種硬性條件外,還有一個軟性條件,那就是她的背後有多少人支持她。這份支持又有多用心……當初,可是一個許呂,帶著他的眾獸,隻一人就為她撐起一個獨一無二的情報係統。同樣是他一個人,可以為她做刺殺,攻城……不管是野戰還是城戰的所有事情。


    隻要他一個人,就將她捧上後位。


    如今許呂不給力了,她隻能另尋門路。皇子們不好糊弄,而她這個冒出來的,有著大把可以揮霍的錢財,得了皇帝皇子們的賞識的愣頭青,就成了她的目標。


    “九尾,阮靈瑛那裏的任務應該完結了吧?”


    破壞她三次計劃,盜走白虎算一次。給許呂造夢又算一次,再加上這一次,可不就是三次麽。


    【已經完成了。】


    季顏挑眉:“那你怎麽沒通告?也沒叮的一聲?”


    【本大人現在是靈貓,你見過哪家靈貓叮叮叮的。等世界結束,本大人自然會為你結算。】頓了一下又道:【任務完成了,許呂還算有良心,給了你一個感激點。我已經給你加到靈魂上了……】


    季顏輕笑了起來:“許呂果然是個善良的人。”


    雖然有一種欺負老實人的感覺,但她決對不會將感激點還回去的。她歪靠在軟榻上:“既然阮靈瑛的部份任務已經結束,待城外這件事結束,就可以離開了。”


    【這個世界死魂很多啊,我們可以多做些任務。】


    “那你找吧。接下來這段時間,一直到二月二,我都給你清任務。”


    【是你說的。】九尾從她空間裏跳了出來,直接跳上牆頭,跳了出去。


    這個世界死魂是真的多,九尾出去不到半個時辰,就接到了任務。而且還都是特別簡單的任務,大部份都是治病救人的。


    這一次出門,她卻不再是男子形象,而是換成女裝,蒙著麵紗,幻影移形出去,完成任務。她用的都是自己煉製的藥物,藥到病除。因此任務結束的特別快。


    可就算再快,每當她完成一個任務,九尾便會問她:【還要繼續麽?】


    若她說繼續,那麽它就會直接給她將交易內容發過來。順便還體貼的將交易目標所在位置給定點,讓她好直接瞬移過去。


    “你這是早就準備好了吧?”


    【沒有。這裏很多死魂,隨便扒扒都有一堆的任務。本大人還可以精挑細選一下!】


    季顏皺眉:“怎麽會有這麽多死魂?”


    【當然是因為心有不甘啊。他們大半都是放不下親人,才會滯留人間。而讓他們不甘的,應該是大環境。這個世界看似國泰民安,但實際上,隻有表麵上而已。就像這一次,如果不是宿主你接了任務,餓死凍死的人,絕對是以萬數計。】


    “所以,隻是虛假表象?”


    【跟情節不相幹的部份,自然隻能自行演變。以這個年代的生產力,吃不飽,穿不暖乃是正常的。而事實上,別人看到的是女主擁有金手指,稍微動動手指就能賺得金山銀山。可這些錢哪來的?能量守衡,她的錢多了,別人的錢就少了。而最後基本就是分攤在百姓頭上。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將錢付出去的,但是他們越來越窮。越來越吃不上飯,餓死的越來越多。不像宿主,是直接從商城購糧,是外來填補進來的能量。所以,除了真的救到了人,到不會影響別的人或事。】


    九尾卻又道:【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人跟人本來就是不同的,這些人也許活得艱苦,但他們自由。他們的生老病死,都是自己決定的。而主角卻不是,他們從被創造出來,就是被設定好的。他們要撐起這個世界,他們從生到死,說得每一句話,每一個思想,喜歡誰,不喜歡誰……一切都是設定好的。從這一點來說,她可沒那些人好。所以說,世界還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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