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木鳶兒,柳煙煙閃過一絲暗芒,但是很快臉上就再次堆滿了應該有的恭敬和慎重。


    臘八節的拜天祭祖,是要按照在丞相府的地位順序依次進行的。


    等一切都準備好之後,木江州便帶頭三叩五拜,又將丫鬟遞過來的各式貢品都挑一個恭恭敬敬放到供桌上。


    緊接著,便是上香的時間。


    木江州從丫鬟手中接過足足有三尺高的檀香,跪在供桌前,恭恭敬敬磕了頭,默默祈禱之後,又恭恭敬敬將檀香插在鎏金香爐裏。


    接下來,就輪到現在掌管丞相府大權的木鳶兒上香了。


    等木江州朝她點頭示意之後,她也仿照剛才木江州的做法,從丫鬟手裏接過檀香,恭恭敬敬在蒲團上跪下。


    背對著柳煙煙和木蘿兒的木鳶兒,根本就沒有看到木蘿兒眼中閃過的得意,隻是專心致誌祈禱了一番,然後將檀香高高舉起,打算插到鎏金香爐裏。


    就在這個時候,擺滿了各式貢品的供桌,竟然轟然倒塌!


    這供桌倒塌的實在太過於突兀,不僅在場的人都一起呆住,那幾個站的比較近的丫鬟嚇的尖叫一聲,急忙後退幾步,麵容失色。


    木江州猛然僵住,陰霾漸漸籠罩了整個臉龐。


    每年的臘八節拜天祭祖,是城鄉府的頭等大事,但是還是第一次,這供桌無緣無故就轟然倒塌的。


    有意無意掃了柳煙煙和木蘿兒一眼,木鳶兒沉著吩咐旁邊垂手站立的管家,“查查供桌怎麽回事。”


    “妹妹,這倒是稀罕了,以往臘八節,從來都沒有出現供桌倒塌的事情,為什麽今年會出現這種事呢?”木蘿兒款款錯朝前走近一步,美目中全是驚訝,“爹爹剛才上香的時候還好好的,為什麽到妹妹的時候供桌就倒了呢?”


    她話裏的意思,不言自明,旁邊幾個小丫鬟相互看了一眼,都飛快的垂下了頭。


    “姐姐這意思,這供桌是因為我要上香,所以才倒了?”木鳶兒倒也沒有生氣,幽冷目光淡淡瞥向木蘿兒。


    一張臉雖然被麵紗遮住,但是依舊能感覺到木蘿兒的嘲弄,“好妹妹,姐姐我可沒有這個意思,隻是覺得好奇罷了。你跟爹爹上香不過隔了片刻時間,偏偏你上香的時候供桌就倒了,這是不是老天爺在暗示什麽呢?”


    “哦?”木鳶兒微微挑眉,“姐姐,我倒是覺得,與其說是老天爺在暗示什麽,倒不如說有人在暗中動了手腳,你覺得呢?”


    木蘿兒聲音驀然冷了下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供桌上動了手腳?”


    懶得再跟他糾纏,木鳶兒扭頭吩咐管家,“好了,你去看看供桌到底是怎麽回事?有沒有被動過什麽手腳?”


    “是,二姑娘。”管家恭恭敬敬點了頭,又叫了幾個家丁,一起去查看倒塌在地的供桌。


    “爹爹,剛才的事情十分蹊蹺,您可要多在意才好。”木蘿兒眸中閃過一絲慌亂,扭頭對一直沉默不語的木江州說道。


    柳煙煙也走上前來,神態溫和,“蘿兒,這供桌倒塌也不過是個意外,你倒是大驚小怪一番,耽擱上香了。老爺,妾身倒覺得沒什麽大事,重新換一張供桌,將貢品擺上就是了,不用大費周折,白白耽擱了上香時間。”


    木江州卻沒有說話,隻是皺著眉看向正在查看供桌的管家和幾個家丁。


    很明顯,他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趁著木江州和木鳶兒不注意的時候,柳煙煙瞪了木蘿兒一眼,木蘿兒卻高高崛起小嘴,恨恨將臉扭到一邊。


    大概有片刻之久,管家從地上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對木江州和木鳶兒說道:“回丞相和二姑娘,這供桌的一條桌腿折斷,斷口平整,像是故意所為,所以供桌才會斷的……”


    在場的丫鬟和家丁們都不安的相互看了看,誰都明白管家的意思,這供桌之前就被動過手腳,所以才會倒塌的!


    “哼,竟然敢有人在供桌上動手腳,看來是真不把老夫放在眼裏了!”冷眸冷冷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在木蘿兒身上停頓了片刻,木江州擺了擺手吩咐,“換一張供桌,再重新換了貢品!”


    聽到吩咐之後,那些丫鬟們手腳麻利,很快就將倒塌的供桌和散落一地的貢品都收拾好,又換了新的供桌和貢品上來。


    等供桌擺放好之後,柳煙煙便款款走上前來,又款款下跪,旁邊的丫鬟早就準備好了貢品和檀香。


    她正打算伸手將丫鬟遞過來的檀香拿過來的時候,卻聽到木江州冷冷說道:“好了,今天的儀式已經算結束了,丫鬟們按照規矩守著就是了!”


    他的意思,分明就是說,柳煙煙可以不用祭拜了!


    “老爺,你說什麽?”柳煙煙的手已經伸到了半空中,伸手不是,縮回來也不是,一張嫵媚端莊的臉龐尷尬到了極點!


    已經跪倒在供桌前,而且打算開始祭拜的柳煙煙斷然沒有想到,木江州會在這個時候宣布祭拜已經結束!


    也難怪柳煙煙會尷尬不滿,因為在丞相府,每年的節日和祭拜,不僅表示了對上天和祖先的敬重和供奉,更重要的是可以彰顯丞相府主子的地位。


    她以往都是丞相府當家主母,很多事情都是由她全權負責管理主辦,她自然已經養成了凡事都要掌控過問的習慣。


    今年的臘八節木鳶兒已經取代了她的地位不說,而木江州現在竟然讓她停止供奉上拜,這無異於當眾打了她的臉,這讓她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爹爹,娘親是丞相府夫人,你怎麽可以這麽對她?”稍微愣了愣,木蘿兒難以置信的質問木江州。


    她根本不會想到,往日對柳煙煙寵愛有加的木江州,竟然在這麽多人麵前這麽不給她麵子!


    冷冷轉過身,冷眸落在木蘿兒身上,木江州的聲音更冷,“老夫現在還不瞎不聾,不要以為老夫就什麽都看不出來,要是再肆意妄為,老夫絕對不會再這麽輕易就縱容了!”


    木江州渾身散發的冷意,讓木蘿兒徹徹底底呆住了!


    “蘿兒,你爹爹說什麽便是什麽,你頂什麽嘴,還不趕緊退下!”柳煙煙跪在蒲團上還來不及站起身來,見此情景,立刻冷聲嗬斥木蘿兒。


    不管如何,木鳶兒現在當家,她們的身份和地位已經大不如以前,要是木蘿兒還不知好歹跟木江州耍大姑娘脾氣,勢必會讓木江州加深對她們的厭惡,也對她們沒有半分好處。


    木蘿兒愣了半天,美目中的眼淚已經滾落下來,委委屈屈叫了一聲娘親,後麵竟然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鳶兒,後麵你吩咐著辦吧,將皇上禦賜的青鶴瓷九轉頂爐請出來,派兩個丫鬟輪流守著。”看了看往日捧在手中的木蘿兒,木江州暗暗歎了一口氣,吩咐木鳶兒幾句之後,便甩了甩衣袖走開了!


    對於丞相府發生的事情,他越來越感覺頭大了!


    等木江州站起身來之後,木鳶兒淡淡吩咐兩個丫鬟,“你們還不趕快將夫人攙扶起來,還站著幹什麽?”


    站在柳煙煙旁邊的兩個丫鬟這才猛然反應過來,趕緊彎腰將柳煙煙攙扶起來。


    “鳶兒,今日蘿兒又惹你爹爹不高興,大娘心裏也很內疚。”被攙扶起來之後的柳煙煙,很快又恢複了溫和,“雖說這往日都是丫鬟們輪流守著的,但是今年大娘自治罪孽深重,就讓大娘和你姐姐守著吧!”


    “娘親,你為什麽要……”木蘿兒猛然愣住,不滿的叫了一聲。


    柳煙煙卻飛快的橫了她一眼,又笑盈盈看著木鳶兒,“鳶兒,你姐姐最近心情不好,說話衝撞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了,現在將青鶴瓷九轉頂爐給請出來吧!”


    木蘿兒也猛然意識到了柳煙煙的用意,這才硬生生將臉上的不快隱藏下去,勉強笑著說道:“是啊,鳶兒,姐姐這幾日因為受了傷,所以脾氣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娘親說得對,今日就由我跟娘親一起守著吧,也算贖罪了!”


    上次在存庫沒有看到青鶴瓷九轉頂爐,卻因為木鳶兒又步步緊逼,她們也來不及逼問九轉頂爐的下落。如今臘八節便是機會,她們怎麽肯輕易放過?


    “既然大娘執意如此,鳶兒也不好再說什麽了。”木鳶兒臉色如初,絲毫都沒有異樣,隻是又吩咐管家,“管家,那就按照大娘的意思,讓幾個伶俐的家丁把九轉頂爐請出來吧!”


    跟柳煙煙母女打了這麽長時間交道,她們心中的那些小算盤,她又如何看不出來?


    這是,這次她們的希望恐怕又要落空了!


    “妹妹,這九轉頂爐還在存庫?”木蘿兒疑惑的看著管家帶著幾個家丁離開,這句話脫口而出。


    娥眉間溢出淡淡冷笑,木鳶兒不動聲色問道:“怎麽,姐姐,聽你這意思,好像九轉頂爐應該在別的地方一樣。”


    “呃,我隻是隨口問問,沒有別的意思,鳶兒你不要多心,不要多心!”猛然反應過來,尷尬的笑了笑,木蘿兒連連擺手。


    說完之後,又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柳煙煙,等她看到柳煙煙眸中的疑惑和沉思時,木蘿兒也明白,柳煙煙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上次木蘭明明告訴她們,九轉頂爐已經不在存庫了,為了推卸責任,柳煙煙這才將存庫的鑰匙交出來的。而且上次也沒有在存庫發現九轉頂爐,可木鳶兒為什麽偏偏這麽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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