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知道,剛才太子和皇子們出來求情,皇帝或許會看在他們的麵子上,找個由頭將木鳶兒的罪名給赦免了。如今木鳶兒卻再三推辭,這難怪南君敖龍顏大怒了!


    “皇上,臣女並不是要挑選眾位皇子和冷月國的公子,隻是之前蒙受皇恩,將臣女賜給了二王爺,臣女卻福薄命淺不能恩受。如今臣女撿回一條命來,也頓悟了很多,想著先孝敬父母,承歡膝下,攢足福分之後,再說婚姻之事也不遲。”木鳶兒也不驚慌,依舊神態淡然。


    她剛剛選擇要賞賜的時候,已經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但是如果她服從的話,就會被當成物品一樣賞給某位皇子或者公子。


    就算她已經成了這具身體的主人,來到了這個世界,但是這樣的婚姻方式,還是她不能夠接受的。


    “你可知道,你剛才一堆言談雖然冠冕堂皇,但是朕依然隨時可以要了你的腦袋!”南君敖依舊麵色陰沉的可怕,聲音裏依舊帶著難以消除的寒意。


    眾人也跟著齊齊吃了一驚,這木鳶兒被賜婚之後,因為跟家丁的“醜事”讓二皇子南慕風退了婚。現在既然皇上要賜婚,對於一般女子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惠,這木鳶兒非但沒有接受,還主動將這醜事隱晦的提了出來。


    為了貶低自己的身份,她倒還真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木鳶兒俯下身去,聲音裏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皇上,您能賜婚,是天大的恩賜,但是臣女福薄命淺,又有前車之鑒,實在配不上!”


    她之前因為木江州的求情,才讓南君敖答應將她指給二皇子南慕風,卻出了讓全京都恥笑的醜事。雖然後來也隱隱證明了她的清白,但畢竟跟之前大不相同,如今皇帝要賜婚,不管將她指給誰,也算是極大的恩賜。


    她木鳶兒卻婉言拒絕了!


    南君敖臉色冰冷,胸口一上一下起伏著,想必是盛怒到了極點,就連旁邊的皇後也不敢張嘴相勸。


    整個長樂殿內,此刻是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人敢發出半點聲響,甚至沒有人敢大口喘氣,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招來橫禍!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南慕宸卻施施然站了起來,行禮說道:“父皇,孩兒倒覺得,您不僅不應該生氣,反而應該高興才對。”


    “你說什麽?”南君敖冷眼掃向神情自若的南慕宸,驚疑的語氣中帶了幾分疑惑和質問。


    要不是看在南慕宸是自己的皇子,又在冷月國有著極高的聲譽和盛名,而且他一向依賴於他的份上,南君敖早就怒氣衝天了,此刻卻冷冷說道:“朕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父皇,您自從即位以來,就一直提倡國興民旺,這國興依賴的是治國和治民,民旺則指的是民意繁榮多發。如果一個國家僅僅隻依靠一種言論,老百姓都不敢開口說話倡議,國家又何來的興旺發達?”南慕宸也不看木鳶兒,隻是侃侃而談。


    南君敖臉上的怒意減少了幾分,但是聲音卻冰冷依舊,“你繼續往下說,朕倒要看看,你該如何自圓其說。”


    “這冷月國一直以來都是男尊女輔,男子可以有三妻四妾,也可以隨意拋棄擁有女子,女子卻並沒有任何權利來挑選自己的夫婿。長久以來,女子便成了一種工具,根本沒有絲毫價值可言。”南慕宸淡淡一笑,“如果女子有了一定權利,也許可以參軍治國持家,就像鳶兒姑娘一樣,區區一女子,卻能在這次救助災情中處處建功,如果其他國家知道咱們冷月國的女子都能如此強悍,豈不是要膽寒萬分?”


    這南慕宸言語驚人,卻娓娓道來,竟然讓在場有大半人都深以為然,就連皇帝南君敖臉上的怒意也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思的表情。


    剛才一直為南慕宸捏著一把冷汗的劉貴妃,見南君敖神色緩和,這才暗暗放下心來,卻拿一雙眼眸冷冷朝依舊跪在地上的木鳶兒看去。


    “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南君敖其實並不想處死木鳶兒,一是因為木鳶兒是丞相之女,二是因為她剛剛有功就被處死,難免寒了百姓和官員的心,此刻見南慕宸出麵,便順勢緩和了下來。


    南慕宸繼續說道:“孩兒倒是覺得,這鳶兒姑娘敢直言不諱,倒有幾分巾幗不讓之氣,若是冷月國女子都如她一般,倒是冷月國的幸事!”


    南慕宸這番話雖然是在替木鳶兒求情,倒替冷月國和男君敖戴了一頂很高的帽子。


    “好了好了,你不用多說了,朕這次不追究她的責任了,賞賜黃金千兩就是!”揮了揮手,南君敖也不想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倒讓百官以為他小氣。


    木江州和木鳶兒長噓一口氣,齊齊跪倒謝恩,“謝皇上隆恩!”


    木鳶兒心中卻劃過濃濃的疑問,這南慕宸分明看上去十分危險,為什麽他會屢次幫助自己?


    他到底有什麽用意?


    宮宴散了之後,木鳶兒故意讓木江州他們先走,自己則靜靜站在在殿外一處偏僻處,等著南慕宸出來。


    沒有等多久,南慕宸就走了出來,身材修長,行走舉止優雅,落日的餘暉淡淡照在他的周身,素白錦袍上的暗紋,竟像是會流動一樣,隨著他的走動隱隱生姿。


    “六王爺!”眼看南慕宸就要越過自己,木鳶兒隻得出聲叫住了他,而且,她根本就覺得南慕宸是故意忽視她的存在。


    “哦?”南慕宸淡淡扭頭,燦若黑色琉璃的眼眸映襯了淡黃的餘暉,讓人有一種驚豔的錯覺,“二姑娘是在叫本王?”


    木鳶兒微微垂眸,遮蓋住幽冷眼眸中的光芒,“六王爺,今天多虧你在大殿上出言相助,臣女是特意等候六王爺,以表達自己的謝意!”


    “是嗎?”南慕宸如黑琉璃一樣的目光淡淡投在木鳶兒身上,“那你打算怎麽謝本王?”


    “恩?”木鳶兒猝然抬頭,幽冷眸中第一次有了疑惑,“恕臣女不明白六王爺的意思。”


    淡淡扭過頭,南慕宸周身又浮現出平日裏清冷,“如此,便沒有什麽意思了!”


    說完之後,他揮了揮衣袍,竟然自顧自轉過頭朝皇宮外走去。


    木鳶兒愣在當地,看著南慕宸走上了不遠處早就等候著的小輦,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參加完宴會之後,木鳶兒的名字再次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都的大街小巷,誰都知道她不僅救災有功,甚至還敢頂撞皇帝,推掉了賜婚,卻堪堪又撈回一條小命!


    丞相府內的下人們更是對木鳶兒比之前更加尊敬,幾乎有超過柳煙煙和木蘿兒之勢。


    或許木鳶兒在長樂殿上的膽大妄為也讓柳煙煙和木蘿兒嚐到了厲害,竟然在回到丞相府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來找麻煩或者故意為難。


    轉眼,便是木蘿兒的及笄之年的生日。


    在冷月國,這年的生日對於女子來說尤為重要,意味著女子已經到了婚嫁年齡,其他中意的男子便可央人來說媒或者求親。


    木蘿兒是丞相府的大姑娘,這樣的日子當然尤為重要,柳煙煙早一個月就開始張羅起來,很多事情都親力親為,從來不假手他人,生怕出了一絲一毫的差錯。


    這天如意回到屋子來,撇著嘴不滿的說道:“二姑娘,這夫人還真是偏心,不僅準備了這麽長時間,還樣樣都是最好的,僅僅布匹就購買了十幾匹,首飾更是挑選了無數。大姑娘最近的功課都是美容養膚,不知道到時候要迷倒多少男子呢!”


    “怎麽,你還嫉妒?”淡淡笑了笑,木鳶兒也沒抬頭,隻是吩咐如意往火盆裏填了些木炭,又將目光投在手裏的書上。


    從宮裏回來的一段時間,柳煙煙和木蘿兒難得沒有來鬧事,她也難得躲了清閑,每日便在自己的屋子裏看書練字,偶爾出去逛逛,日子倒也逍遙自在。


    見她神態淡然,如意倒先著急起來,“我的二姑娘,你還真坐的住,我聽說,明日好幾個皇子都要來參加呢!這不,我剛才就在前院已經看到四皇子的馬車了,四皇子來了,其他皇子也都要來呢!”


    “如意,你要是鍾情哪位皇子,不如我去替你說說?”知道如意在替自己擔心,木鳶兒隻是抬眸看向她,淡淡開著玩笑。


    就算這些皇子們來,又關她什麽事?


    雖然上次皇帝南君敖將南慕風和南慕臨都封了王爺,朝堂上的局麵也發生了變化,但是這些皇子那個不想登上太子之位?


    要想登上太子之位,自然就需要拉攏朝內的大臣,木江州既是丞相,又被加封了侯爵,這些皇子自然要跟他扯上關係,得到他的幫助,登上太子之位的道路到能更順暢些。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木蘿兒原本就是京都第一美人,又加上爹爹是丞相,這些皇子們自然要趨之如騖,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但是如意心思單純,哪兒能想到這麽些,她隻是為木鳶兒著急,又見木鳶兒開自己的玩笑,便跺了跺腳滿臉不依,“二姑娘,我以後再也不管你了,你還取笑我!”


    見如意羞紅著一張小臉異常可愛,正要繼續逗弄她,卻見前院一個丫頭恭恭敬敬走了進來,行禮之後說道:“二姑娘,四王爺來了,怕是晚上要住下,相爺請您一起過去用膳!”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拒絕,木鳶兒吩咐那小丫頭回去複命,自己則無奈的站起身來。


    如意趕緊給她找來蓮藕夾襖,又在外麵披了純白香狐大麾,這才攙扶了木鳶兒,緩緩朝前院待客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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