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衝這一喝叱,眾人大驚,都知鄧衝性子急燥蠻固,一時不知如何替鄧雲說情。此時卻有一人實在看不過去,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忘了掩蓋,嬌聲中帶著幾分不遜於男人的剛強,喝道:“伯父此言實在太過蠻橫無理!!統領大人若怕連累,大可見死不救,可他分明知是梁賊所設之局,卻義無反顧前往營救,經曆九死一生,救得都統大人。卻無料到都統大人遭奸臣誣蔑,對朝廷心灰意冷,生無可戀,自了性命!?


    後來統領大人率眾突破時,見得敵方統將,明知四周敵兵勢眾,仍追殺一夜,奔馳數十裏山林險地,隻為要替都統大人複仇,全然不惜性命,這般頂天立地男兒,你不加讚譽,反而一味無理喝叱,實在教人!”


    “住嘴!!”驀然一聲怒喝,那人話音戛然而止。牛、梁還有鄧、徐、吉、霍幾家老父聽得都是麵色連變,心驚肉跳,直到被鄧雲那聲怒喝震得回過神來。


    “我爹生我育我,是打是罵,都是天經地義。”鄧雲低聲而道,竟聽不出一絲委屈。


    卻說那敢於與鄧衝頂撞的,正是鬼先生,也就是耶律鳳仙。


    “你!”耶律鳳仙一聽,心頭一揪,不禁想起死在夾山之役的爹爹,眼睛裏已是水霧打轉。


    “誒,罷了罷了。這娃兒說得是理,混小子還不快快起來,嫌你老子丟臉不夠?”鄧衝長籲一聲,眼中不由閃過幾分欣慰,柔聲而道。鄧雲遂起,吉、霍兩家老父也急教吉青、霍銳起來。


    “看來這些年你都沒丟我鄧家的臉麵,確是能夠獨當一麵。為父老了,也不如你們兄弟本事高強,以後便隻顧安心和你娘過日子。好了,我們這些老東西也倦了,你們都是要幹大事的人,我們就不攙和了。等你們閑時,便來看看我們這些老東西。”


    鄧衝說罷,好似了斷一件憂心多年的事,輕輕一拍鄧雲肩膀,不等鄧雲回話,便轉身離去。徐、吉、霍幾家老父也紛紛跟著鄧衝而去。


    隨後,眾人請鄧雲上首座,鄧雲也非當年那懵懂少年,自也不推搪。須臾,眾人坐定,商議了一陣當下局勢。牛、梁兩人對視一眼,皆出而拜,口道願效犬馬之勞。而鄧雲先婉言拒絕,兩人又問鄧雲有何打算。鄧雲隻說靜觀其變,先莫張揚。兩人見鄧雲很是疲倦,便不再多問。隨後,席散,牛皋一直有保留鄧雲在後院的廂院,遂親自安排眾人住宿。


    至於耶律鳳仙被鄧雲那一喝,心裏委屈,一直沉默不語,別人與她說話,也是冷聲冷語,好沒禮貌。牛皋剛把住處安排好,耶律鳳仙冷哼一聲,便是怒衝衝地離去。


    牛皋見了,心中甚是不快,卻見梁興暗打眼色,遂不發作。臨走前,梁興愛妹心切,不忘與鄧雲說道:“大當家的,這些年我那妹妹可是對你日思夢想,茶飯不思,不知多少回想到燕雲尋你,卻又恐伯父、伯母無人照顧,常陪伴左右。無論如何,你可萬不要辜負了她!否則就算惹得大當家不喜,我這做哥哥的也要為她討個公道!!”


    “對,對!紅纓那小女娃真是好得教人沒脾氣。平日裏待你父母比親爹娘還親。我不瞞你,一年多前,你娘聽說你做了那敢死隊的統將前往燕雲征戰,她日夜擔憂,思念成疾,都是紅纓那小女娃在日夜不眠的照顧左右,明明心裏憂心得不得了,卻怕你娘觸景傷情,強顏歡笑。就連我這大老粗也看出她對你情深義重!”牛皋甕聲甕氣地說道。


    鄧雲聽了,心頭一揪,感動不已,眼裏不禁發紅。須臾,眾人各自散去。鄧雲聽說紅纓大概在自家爹娘所住的西廂那裏,遂往趕去。


    哪知途中,就在院裏長廊之內,鄧雲遇到了有些失魂落魄的紅纓。兩人目光交接刹那,紅纓那苗條清秀的身軀明顯一抖,手中捧著的長袍一翻落地。


    原來鄧母見紅纓陪她回來後,魂不守舍,知她心中所念,便故意拿出不久前她與紅纓一起為鄧雲刺繡的戰袍,吩咐她送去,恰巧和鄧雲相遇了。


    那張不知思念多少回,夢裏牽繞的麵容,再一次真真實實地出現在自己麵前時,紅纓已然忍不住激動的淚水。驀然,那嬌軀一轉,淚光飛灑。


    “纓兒!”鄧雲心頭一痛,疾呼叫道,忙追趕過去。紅纓卻似受驚的小花鹿,幾經轉折,竟逃回了自己的閨房。


    ‘啪’的一聲,待鄧雲趕來時,房門已經合上。幸好,牛皋早有吩咐,閑雜人等不可進入後院,平日裏幾家人都是習慣吃苦,不需仆從照顧,因此也沒被人看到。


    “纓兒,你為何不願見我?”鄧雲緩緩走去,急切而道。紅纓卻就躲在門後,低聲哭泣。鄧雲聽著哭聲,心如刀割,連聲呼喚,聽得心善的紅纓,最終還是忍不住,哽咽而道:“雲哥哥,你是不是不要纓兒了?你明知我會想你念你,為何卻音訊全無?”


    鄧雲聽了,恍然明悟,歎聲道:“傻丫頭,這些年來軍中局勢一直多變,其中一時難以說清,我曾好幾回寄過書信,卻都被人暗中所截,再加上大行山畢竟處境微妙。我也曾有想過派人回來通報,卻多時被人監視,後來局勢愈加混亂,未免生亂,我也不得不斷了這念頭。纓兒,這一生我願與你長相廝守,絕不相棄,若違此言教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就在鄧雲發誓時,紅纓再也忍不住,門忽地打開,那熟悉的幽香撲鼻而來。恍然間,紅纓已然撲入了鄧雲懷內,本想阻止鄧雲發這毒誓,卻來不及了。鄧雲緊緊地抱住紅纓,輕輕親吻她的發絲,低聲而道:“我當日若知道離開你,會這般難受,便寧願你隨我參軍。”


    紅纓身體一抖,這些年裏的幽怨,已然蕩然無存,抬頭竟主動吻住了鄧雲。


    紅纓的嘴唇很軟,還有著甜甜的香味,令鄧雲整個人都似融化了。


    數日後,卻說嶽飛正準備討伐以潘永傑為首的惡匪。早前,張寬趕回來報,已把潘永傑所占山頭附近一帶的地圖畫好。嶽飛見了,自然高興,便先令王貴帶三十名由他親自挑選的機警之人,先扮作散兵潰卒,往投賊巢,以為內應,依計行事。王貴領命,當日準備好行裝,便帶著人馬出發,也是雷厲風行。


    至於嶽飛早晚仍舊操演人馬、講解兵法,與麾下部署,計謀策劃,表麵上卻是聲色不動。


    這日嶽飛接到王貴派來密函,說潘永傑因見他和去的人都是本是了得,已全數收容。他更成為一員小頭領,可見潘永傑對他這些人甚是信任。


    嶽飛看過密函,心中振奮,想是時機成熟,便暗中稟明劉韜,並無大作聲張,以免招人懷疑,走漏風聲。


    夜裏,在劉韜帳內,隻見劉韜扶須大笑,頷首應道:“哈哈哈,我看你和你的麾下這些日子都是極為勤奮,眾誌成城。更為難得,你行事謹慎,至今營中尚無人發覺此事。看來此番,必能殺他個出其不意!!”


    “宣撫大人謬讚,此下尚未成事,小校不敢妄做定論。但必傾力而舉,效以死命!!”嶽飛神色一震,雙目炯炯有神,如有雷光流轉。


    劉韜聽了,心中更喜,讚聲歎道:“好!舉而不驕,行而沉穩!此下你隻差戰場磨礪,不需多久,必能名震天下!!”


    嶽飛心中感激不已,暗付寧死也絕然不可辜負劉韜一番厚望。次日,嶽飛點齊人馬,約有七十餘人,人雖小,但隊伍周整,行列分明,頗有氣勢,一路急往賊巢火速進軍。


    另一邊,且說鄧雲回到大行山已有數日,因早命牛、梁兩人不可張揚,故寨內隻有少數人得知鄧雲這個威嚴燕雲的大當家,已然回到寨中。


    再有,那日牛皋不慎說漏了嘴,雖然山裏弟兄都是經過嚴格挑選,但梁興為防萬一,還是加強山裏各個要口的巡邏。


    這日,牛、梁兩人帶著李進、鄭明等重要頭領,一齊來見鄧雲,皆望鄧雲重新接管大行山。鄧雲雖對朝中昏君奸臣痛恨至極,心灰意冷,但卻仍是無意造反。畢竟此番一旦接管了大行山的弟兄,自己從此便要為他們的生計、前途負責,而他如今卻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若有一日朝廷通告天下,判他為亂臣賊子,那麽大行山這些弟兄便也逃不了反賊之名。


    鄧雲不欲連累眾人,更不想背棄恩師臨終遺言,故又婉言拒絕。


    “哎!!龍蠻子,數年不見,你怎變得這般婆婆媽媽,要不你我打上一場,誰贏聽誰的話便是!!”牛皋暴瞪雙眼,怒聲大喝。梁興知他脾氣暴躁,連忙說道:“牛大哥素來口沒遮攔,大當家勿要理他!我知道大當家是唯恐連累寨裏兄弟,可大當家卻是不知,寨裏兄弟都對大當家敬佩有加,特別是以前那些老兄弟,更以大當家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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