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忽有將士來報,說宗澤已到營外,而且隻帶了不到數十從騎前來投見。王善不料宗澤果真會前來,而且隻帶了不到數十從騎。且不說宗澤到底有沒識破這場鴻門宴,就憑他這等膽量,心中已是驚佩不已。


    “宗老帥果真是世之豪傑,我不如也。”王善長歎一聲,眼中露出幾分落寞之色,不禁呐呐而道。席下諸將聽了,不少人也有變色。


    旋即王善與眾人略一商議,便率眾迎接進去。隻見轅門處,一莫約七旬老漢,老當益壯,一身金甲顯得更是威風凜凜,一陣風呼呼吹過,隻見他白須飄揚,眼神堅毅,如發著陣陣精光,渾身上下更有一股令人形於愧色的浩然正氣。


    而在他旁邊為他牽馬的,則是個莫約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此人的眼神比起那老漢更加亮麗,一縷陽光射落,刹時渾身好似光芒萬丈,教人難以直視。


    就這兩人,仿佛好似奪盡天地之色,吸盡眾人眼球,讓人不得已把目光投放在他倆的身上。


    曹成眼珠子一溜,連忙趕去,為王善接見。果然,這一老一壯,正是宗澤和嶽飛。王善還有其麾下諸將,無不暗裏吃驚。宗澤笑容可掬,與眾人客氣拜見,毫無絲毫架子,反而有一些令人親近的感覺。


    隨即,眾人入了主帳。宗澤剛一坐定,麵色一凝,笑容雖是收斂,神色肅穆,素來行事雷厲風行的他,也不兜彎抹角,一來便是開門見山,當眾發話,說:“如今正是國家多難之時,陛下剛當大寶,便與李丞相一同鏟除了蔡氏,可見陛下有果斷雷厲之風。不久前,憑陛下天下之威,就連在燕雲雄霸一方的‘龍蠻子’鄧雲也甘心來投。眼下大宋已有複蘇之跡,無需數十年,大宋必能恢複當初太平盛世時之榮華!!


    不過時不待我,金人奪我國土,占據太原,如今正欲吞並中原,勢要亡我大宋。稍有血性的人,都和仇敵勢不兩立。在座諸位各個都是英雄好漢,當世豪傑,如今又聚集如此多的兵力,當此國勢日急之秋,正好建功立業,名留青史,方為男子漢大丈夫!


    可諸位卻不向那占我國土,殺我百姓的金人報仇雪恥,卻和保家衛國,抵抗仇敵的官軍作對,使金人坐收漁人之利,兩敗俱傷,為親者所痛,為仇者所快。這豈不和你們當初聚義起事的本心違背了麽?老夫一生兵戎沙場,死不足惜,今日前來,已報有死誌,但願諸位英雄好漢能夠回心轉意,否則老夫寧願命損於此!!!”


    宗澤詞色慷慨,泯然大義,在座眾人無不為之所動。有些人更是禁不住地暗暗淚流。關鈴、嚴成方兩人知眾人對宗澤有相害之心,都是暗裏慚愧,身體顫動,低頭不敢注視宗澤的目光。


    宗澤此言一出,賊軍不少頭目都被感動,王善也被問住,做聲不得。曹成見狀,心頭一緊,唯恐眾人改變主意,連忙向幾個交好的頭目投去眼色示意。一個身穿苦行憎的光頭大漢,驀然大喝一聲,瞪眼就喝:“老頭子你話是說得輕巧!!誰不知趙氏朝廷昏庸無能,若是那趙桓將來也如他那老子一樣,寵信奸臣,迫害無辜百姓,如之奈何!?”


    “這位大兄弟,將來之事誰也不能說準。我等當先看眼前厲害,金人狼子野心,殘忍凶暴,但若殺入中原,我大宋百姓恐都將處於水生火熱之中,受盡百般折磨,昔年太原慘事,諸位定也有所聽聞。”宗澤疾言厲色答道,話音一落。


    不少人忿色怒喝,昔年金人在太原屠殺百姓,奸淫婦女,可謂是無惡不作,令人發指。許多賊首都被激怒,若是此下金兵就在營外,恐怕這一個個人都要領兵出去與之拚命。


    曹成見這光頭漢刁難不成,自己也不好張口,連忙又向另一人投去眼色。哪知那人心中已被宗澤適才一席話所激,無心相害,竟對曹成視而不見。


    “這些廢物!!到了這關鍵時刻,竟然都給我臨陣退縮!!真是混賬!!”曹成自是氣得咬牙切齒,忽然雙手暗暗按住幾子。眾人早有商議,但見幾子一倒,便一齊發作,外頭帳裏也早埋伏好刀斧手,聽得殺聲,便會趕來廝殺。


    就在此時,宛如有兩道金光射了過來一般,刺得曹成眼睛和心頭都是一痛,定眼一望,不由打了個哆嗦。原來,嶽飛正凝視過來,那光明正大的神色,令曹成宛如陰鬼見到佛陀一般,無所遁形。


    “別怕!!!這嶽飛折騰不了多久!!隻要把這幾子一翻,他立刻便會和宗澤那老匹夫一起被眾人碎成肉渣!!”


    曹成想罷,一咬牙,正欲動手。哪知旁邊的嚴成方,忽然一巴掌地拍下按住。


    ‘嘭’的一聲震響,嚇得曹成整個人都往後縮去。眾人也是無不驚色。這時,關鈴猝然大喝一聲,一躍而出,厲聲喝道:“宗老帥忠義無雙,一番慷慨大義,令我關鈴敬之佩之,今日我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保他無失!!”


    “算俺老嚴一個!!宗老帥說得對!!如今金人才是我等仇敵,若被金人殺入中原,那後果不堪設想。俺老嚴雖是粗人一個,但也還能明白事理!大不了等除了金人後,若是那趙桓也是個昏君,我等再造反不就行了!!?”嚴成方思想單純,嗓子一扯,震得各個都是震耳欲聾。


    嶽飛聽說,眾人有害宗澤之心,也不由心頭一緊,連忙立起身子,掩護在宗澤身旁。宗澤反而一副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變的神色,絲毫不見變色,篤定地望著王善,不緊不慢地扶須笑道:“王頭領如不肯聽老夫言辭,但可來取老夫的人頭。”


    這下,眾人見關鈴、嚴成方兩人倒戈,不由有些猶豫起來。而且不少人都被宗澤這份氣概所感動,已有降意。


    王善長籲一聲,他心知在關鈴、嚴成方投敵之時,事情已成定局。畢竟帳內眾將,都不是宗澤、嶽飛的敵手,原本若要成事,關鈴、嚴成方這兩個猛將是絕不可少。眼下又有不少人有心投靠,王善知大勢已去,忙起身鞠躬拜道:“老元戎乃世之豪傑,我王善是心服口服,既然要用我等去殺仇敵,敢不遵命!”


    王善此言一出,諸將紛紛投靠。宗澤大喜,不由大笑起來。曹成眼見此狀,隻覺一時頭昏腦眩,又恐眾人說出是他出計陷害宗澤,一咬牙,竟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掣出腰間利刃,怒聲喝道:“諸位弟兄,莫要被這老匹夫的花言巧語迷惑,朝廷招降我等,不過是要我等去送死罷了!!”


    曹成喝聲一起,整個人已經躍起,朝著宗澤撲去。關鈴早有準備,急迎過去,一把接住曹成擰刀的手臂,把他望地上一甩。曹成慘叫一聲,被摔得好似五髒六腑都碎了開來。


    “你這陰險小人,宗老帥對你如此信任,你卻要取他性命,實在死不足惜!!”嶽飛麵帶怒色,正欲趕去把曹成了斷。宗澤卻喊一聲‘慢’,徐徐而道:“如此反覆小人,乃為天下人所不容,又何必弄髒了自己的手。還是交予王頭領處置吧。”


    宗澤話音剛落,關鈴和嚴成方兩人早把曹成擒住。曹成還不死心,好似一條瘋狗般急勸王善殺了宗澤。王善念在曹成立了不少功績,也不忍心痛下死手,遂便教人將曹成逐出營外。


    於此,宗澤就這一席話就將以王善為首的六、七十萬賊軍收服過來,忙又專備軍糧,以忠義號召全軍將士,整頓操練,他日待國家相召之時,為國征戰,收複太原。


    其中,宗澤有心栽培嶽飛,關鈴、嚴成方皆願投之嶽飛麾下,遂封嶽飛為軍中上將,統軍八千,以張憲、關鈴、嚴成方、何元慶、王貴、張顯、湯懷等為班底,組建大軍。嶽飛見宗澤如此信任自己,感動無比,挑選好兵士後,奮發圖強,日夜操練兵馬,以報國家大義。


    宗澤遂又上奏疏,報與汴京,大意是說,太原乃祖宗基業,寸地不可讓予。如今江淮賊匪已平,軍中得兵六、七十萬眾,隻需加以操練,遂可不斷望太原進軍,重奪故土。再有眼下京城已增固完畢,兵械亦也足備,士氣勇銳。望陛下毋阻萬民敵愾之氣,早作取回太原準備。


    就在宗澤向朝廷上奏之時,另一邊在雲州地帶,卻發生了劇變。先說鄧雲與金兀術所領的金兵,尚在東溟對峙,金兵忌憚城內火器,不敢急攻,而鄧雲見金兵士氣正高,那鐵甲大軍又是厲害,也不欲輕易出戰,兩軍因此陷入僵局,對峙數月,兩軍每日耗費輜重都是極多。


    而金兀術作為攻方,後方補給並不如蠻軍之迅疾,何況蠻軍麾下騎兵素來善戰,也恐被蠻軍偷襲補給隊伍。因此金兀術一邊小心翼翼的同時,一邊又向國內傳回消息,催宋兵趕快出兵。


    終於,在靖康四年二月。曹榮領朝廷之命,率要一萬兵眾,暗取小徑偷襲雲州。蠻兵並無料及,被宋兵屢破。曹榮大喜,一路高歌猛進,直取雲州郡城懷仁。其子曹寧,卻恐深入腹地,遂與曹榮勸說。


    “爹爹,常言道緊行無好步,我軍如此急進,並非好事。孩兒以為當先做打探,知得蠻軍虛實,再行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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