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時代走過來的老人,沒有別的嗜好。


    除了工作以外,閑暇之餘,就是喜歡抿上一口小酒。


    楊老也是如此。


    他妻子早逝,兒女成才,沒有掛心事。


    唯一的愛好就是獨酌一杯,在微醺之中,自娛自樂,追古思今,回憶以往的崢嶸歲月。


    但是隨著年齡增加,揚長勝的身體機能大不如以前。


    國家拿著他們這些功臣當作寶貝看待,身邊的保健護士,嚴禁他們喝一點酒。


    為此楊老也抗爭過。


    發過脾氣,摔過杯子,賭過氣,罵過娘。


    無奈那些平時對他噤若寒蟬的小姑娘,在這個問題上堅決不肯退讓一步。


    每當他發脾氣的時候,都紅著眼睛,倔強的與他對峙,並且他的幾個孩子,也站在她們的陣營。


    時間長了,他也隻好無奈的就範。


    頂多就是乘人不注意,偷偷灌上一口。


    但是隨著防範的越來越嚴,這種機會也越來越少。


    為此,這位老將軍,做夢都想酣暢淋漓的豪飲一頓。


    重新感受一次醉中挑燈看劍,夢裏吹角連營的豪情。


    奈何天不遂人願,這個奢望已經遠遠的成為夢想。


    但是心中的渴望,卻隨著時光的流逝,越來越強烈。


    此時猛地聽到齊暉說,竟然能夠重拾夢想,不由的大喜過望,不由得像個孩子一般,焦急的促催:


    “那你還等什麽啊,快點開始治療吧。”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揚長勝沉聲說道:


    “進來吧。”


    大門被推開,隻見一個胖乎乎的大校軍銜的人,領著幾個穿著白大褂的軍人走了進來。


    胡浦周附在齊暉耳邊,輕聲和他介紹著:


    “那個胖子,是軍區療養院的院長曹元慶,身後跟著的是保健局的幾個專家,他們平素都看不起中醫,你小心點。”


    齊暉若有所思,頷首冷笑。


    曹元慶站好之後,衝著揚長勝點頭哈腰的說道:


    “楊老,這幾位是我聯係的保健局的專家,您看是不是再讓我們重新給楊師長做個會診?”


    軍區療養院建立的目的,就是為那些德高望重的軍隊老幹部準備的,曹元慶此舉也是職責所在,楊老也不好說別的。


    但是他的眼光看到跟在曹元慶身後的幾個人時,臉就拉了下來,冷冷的說道:


    “溫世海,你怎麽來了?”


    來人正是胡浦周以前的同事,華國保健局的專家,楊善豹的幾次會診,就是由他牽頭進行的。


    他是華國最著名的神經內科專家,畢業於哈佛大學醫學院,在世界著名的醫學周刊發表過許多文章,國際上幾個著名的醫療機構,還經常邀請他的去做學術交流。


    胡浦周退休之後,他現在是華國保健局的首席。


    以前他就和胡浦周不對付,總認為世界上最正統的醫學是建立在科學理論上的西方醫學,對中醫卻嗤之以鼻,一直認為中醫沒有科學依據,是巫醫。


    為此,以前的時候,沒少和胡浦周發生爭吵。


    溫世海衝著揚長勝點頭諂笑道:


    “楊老,我接到曹院長的通知,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楊師長的病情,牽掛著我們保健局全體同誌的心,我建議再為楊師長做一次會診。”


    楊善豹冷冷的說道:


    “你們會診的結果,不外乎是勸我動手術?又或者是進行大劑量的藥物治療?省省吧,我信不過你們。”


    “但你總信得過科學吧?我們的診斷,都是建立在科學的基礎上的。”


    溫世海臉色一紅,臉上露出一絲窘態,急忙解釋著。


    他是楊善豹會診組的組長,手術方案就是他提出來的,無奈楊善豹死活不同意,隻好又換成藥物維持。


    隻不過是劑量大了點。


    這種非常明顯的瑕疵,別的專家也曾經提出過異議,但是他一意孤行,總想著勸說楊善豹手術之後,再慢慢給他調理。


    無論如何不能辱沒了保健局的威名,特別是他還剛剛掌權。


    揚長勝輕咳一聲,也接著說道:


    “就不勞溫專家費心了,我們已經找到醫生。”


    溫世海一驚,原本倨傲的神情馬上就不好看起來。


    就連曹元慶的臉色也是一滯,顯得非常尷尬。


    楊老做為全軍的定海神針,難得來一次江南軍區療養院,卻還自己帶著醫生,這要是傳出去,肯定會受到上級的責難不說,自己的這張臉也算是丟盡了。


    曹元慶尷尬的一笑,急忙問道:


    “請問是哪個醫院的專家?我們可以一塊會診啊。”


    這個時候,溫世海看到胡浦周,嘴角一瞥,輕蔑道:


    “胡醫生,不會是你吧?”


    胡浦周白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揚長勝指著齊暉說道:


    “就是這個小夥子。”


    溫世海等人的眼光,隨著楊老的手,落到齊暉身上的時候,臉色突然都變了。


    這個相貌英俊的小夥子,年齡也就二十出頭,穿著一件普通的休閑服,端坐在楊老身邊,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卻並有和他們打招呼的意思。


    情何以堪,如果不是楊老的身份特殊,估計這夥人現在罵娘的事情都能做出來。


    這算是什麽?


    這個年輕人,看年齡頂多是醫學院未曾畢業的學生。


    就他?


    他這個年齡算是哪門子醫生?


    並且麵對他們這幾個國內頂尖的專家,毫無恭敬之心,這不是在活生生的打他們的臉的嗎?


    俗話說,不看僧麵看佛麵。


    不管怎麽說,他是楊老請來的,打狗也得看主人,總得給楊老留點麵子。


    溫世海強壓住內心的不快,擠出一個笑臉,問道:


    “請問這位小兄弟畢業於哪所醫學院,師承哪位專家?”


    溫世海的目的很明確,隻要你說出學校師承,我就能知道你的底細。


    但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齊暉淡淡一笑,說道:


    “我沒有上過醫學院。”


    “那你是什麽職業?”


    齊暉眼皮一抬,平靜的說道:


    “我就是一個小農民啊。”


    “啊?”


    眾人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齊暉輕描淡寫的說著,卻讓溫世海等人越發氣憤。


    楊老這是開什麽玩笑,放著他們的這些頂級專家不用,竟然要讓一個小農民看病?


    溫世海終於忍不住怒火,質問齊暉道:


    “你有沒有醫師資格證?”


    齊暉雙手一張,做了一個誇張的姿勢,說道:


    “沒有啊,我高中都沒畢業,去哪兒弄那玩意?”


    揚長勝也看出齊暉是在逗這些專家,心底嘿嘿一笑。


    他好整以暇的往沙發上一躺,若無其事的看起了熱鬧。


    正好借齊暉出出心中的那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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