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此刻已是午後,但這山林裏顯然比市區清爽,烈日的力量被樹木茂密的枝葉消散不少,而我們走在數目的濃蔭裏,還有涼爽的風,在枝頭沙沙沙作響。


    這是一條窄窄的土路,車隻能開到方才停放的地方,因為前方道路更窄狹,無法通過四個輪子的車。


    我再回頭一望,發現方才停車的開闊地帶其實已經變成了一個臨時停車場,那裏停放著二十多輛小轎車。


    我再抬頭向前看去,前方的視野被拐角處的濃密數目遮擋住了。


    等走到小道的拐角處,奇跡般發現前方竟然矗立著一座兩層水泥建築物,雖然已經殘敗不堪,卻像個怪物一樣依然矗立在那裏。


    水泥建築的麵目的大門像是怪物張開的大嘴,裏麵十分幽暗,像是要把它麵前經過的人,統統都吞到幽暗的咽喉裏去。


    我發現我根本就不能見蔡老大那張帶著刀疤的胖臉,我已經對他討厭到了極致,他看著我笑的時候,這種討厭就更翻了無數倍!


    我的意思是說我很想在某個深夜裏,在光線幽暗的街口手持棒球棒等著他,然後趁其不備撲上去,用黑色布袋把他腦袋罩住,然後掄起棒球棒一頓狂揍,我不想揍他別的地方,隻想揍他那張胖臉!


    盡管他那張胖臉已經有了豬頭的嫌疑,可我很想把他揍成正兒八經的豬頭!結結實實地痛痛快快揍他娘的一頓!


    隻可惜我這種衝動在每次看見他時,隻是在心裏演繹一遍,根本無法訴諸行動。蔡老大樹敵太多,仇家到處找他報仇關於這一點,我想他心裏也是非常清楚的,否則也不會走到哪裏身邊都跟兩個嗜血成性的保鏢!


    有一次我想到了一個更痛快解恨的複仇之法,那就是有朝一日我要把被蔡老大弄得傾家蕩產妻離子散的那些人全部集合在某個偏僻之所,然後我再把蔡老大用尼龍繩索紮紮實實地捆綁起來,丟進那一群對他恨之入骨恨不能把他撕扯成碎片喂狗的那群仇家手裏!


    是的!我有理由相信,那些人會狠狠地懲罰他,像餓極了的狼狗一樣撕咬他!


    但是此刻,我還是集中注意力為好,我不想再浪費任何力氣,包括精神上的力氣!不就是兩場拳賽麽?我幫你打就成了!一個人的生命力很脆弱,但一個人的生命力也同樣很強大!


    其實這棟建築物就是一座廢棄的房子,一個大房間和許多個小房間,房子裏什麽都沒有,牆邊都是水泥的,如果是粉牆的話,早就斑駁腐蝕得不成樣子了!


    那個大房間已經被打掃出來了,廢棄的斷腿缺塊的桌椅都清理到別的小房間去了。我看明白了,這裏連個拳台都沒有,連個圍城都沒有,是那種戴上拳套直接在水泥地麵上搏鬥的方式!


    有沒有裁判還不知道,如果真沒有裁判,那麽連回合都不要分了,一喊“開始”就開打,然後一直打,直到一方獲勝。那獲勝的標準是什麽呢?把其中一方打到喪失戰鬥力,還是把其中一方打殘或者打死?


    我被帶到一個小房間裏休息,門外那兩個大漢把守著,我猜我的對手牙簽一定在隔壁的小房間休息或者熱身。


    我坐在小房間的凳子上,裏麵光線不好,是因為這房間的窗口很小,這房子以前是做什麽用的,竟然安這麽小的窗戶?比警察局拘留室裏的窗戶大不了多少!另外這棟樓房背後是濃密的樹林,陽光都被那些樹木交叉成片的樹冠給遮住了。


    房頂那盞白熾燈竟然還完好無損,可能因為線路老化,燈光微微顫抖著,那微弱的光線幾乎不起什麽作用。


    此刻我產生了一種聯想,聯想到了西班牙的鬥牛場,據說西班牙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把死亡當成全民娛樂的國家,最負盛名的運動項目就是鬥牛!


    而鬥牛卻是一門藝術和死亡交織的運動,要麽鬥牛士把公牛放倒,要麽把公牛把鬥牛士挑死。鬥牛賽一開始,公牛就從柵欄裏放出來,凶狠得衝向手持紅旗的鬥牛士。


    而此刻我就是那隻還沒被放出去的公牛,牙簽也是,待會我們一出這個小房間,等我們走到那個大房間麵對麵站好的時候,隻要一聲令下,我們就會使出身體內部潛藏著的最大的破壞力去破壞對方的身體,去破壞對方的腦袋,鼻梁和下巴,關節以及內髒。


    而那些有錢的看客一定會站在邊上發瘋似地叫喊,我想他們一定都下了注,這顯然還是一種賭博!而且嗜好這種賭博方式的人,一定都是那種崇尚暴力嗜血成性的人!


    就像鬥牛場看座上狂歡的人群。


    然而,說這種最低級的地下拳場像古羅馬的角鬥場更為合適,區別在於看客無權把拇指朝下一指就能決定戰敗者的生死。


    當然,我沒有親眼看過西班牙鬥牛,也沒親眼看過古羅馬的角鬥,我了解的這一切都來自於藝術作品,比如海明威的小說、畢加索的畫。


    我極力不去想那些血腥的場麵,不自覺得做了幾個深而長的呼吸,站起身來脫掉牛仔褲和白襯衫,換上搏擊短褲,赤羅著上身開始活動身體關節


    活動完了之後,我撿起他們扔在地上的分指手套和護齒,先護齒的包裝油紙撕開,咬在嘴裏,其實這個東西應該先放在溫水泡一泡,否則放在嘴裏很不舒服。


    在我戴分指手套的時候,我又想起了玫瑰莊園。


    兩對年輕人應該早就喝完交杯酒了吧?


    想想玫瑰莊園熱鬧喜慶的氣氛,又想想這裏即將發生的殘酷血腥搏鬥,我的鼻腔裏不由一酸。


    我仰頭看著牆壁上方那扇小窗,極力抑製住自己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推開了,蔡老大那張可惡的胖臉出現在了門縫裏,然後整個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山貓。


    “準備好了麽?顧老板,看客們等得都不耐煩了。”蔡老大哈哈一笑道。


    我也看著他笑笑道:“叫你的人寫好遺書,免得我出手太重,直接一拳把他打倒閻王殿去報到了!”


    蔡老大又是“哈哈”一笑道:“顧老板,我就欣賞你這種勇氣!”


    “姓蔡的!你別說欣賞我,你一說這話,我渾身起雞皮疙瘩!”我看著他道。


    山貓拿一雙小眼睛盯著我,插話道:“顧老板,我也下注了,不過我賭你輸。當然,你不必因為我的選擇而泄氣,但我勸你一句,小心呐!哥們!你隻要稍有閃失,牙簽就會把你的腦袋當氣球一樣捏爆了!”


    “不勞你提醒!不過,我要告訴你,你賭我輸,我能理解,因為你那對鼠目寸光,也就是這點判斷力!”我反唇相譏道。


    “好了,好了,”蔡老大插話進來,看著我哈哈一笑道,“顧老板,你準備好了麽?準備好我們就開始了!”


    “等等!”我揮手製止他道,“我想見下小雨!”


    在那個建材市場那裏,山貓已經對我進行搜身了,想必是怕我帶武器,管製刀具或者手槍什麽。進入這棟樓房之前,他們又把我的手機拿走了!


    “抱歉啊,顧老板,”蔡老大笑看著我道,一副為難的表情,“隻要你參加拳賽,我能保證小雨的安全,小雨現在很安全,不過現在不能讓你見,你打完這場拳賽自然就能見到她!如果你不放心,就跟她通過電話,怎樣?”


    我盯著蔡老大,想了一下道:“好吧!我相信你一次!通話就免了!我拳頭癢了,讓你的牙簽過來送死吧!”


    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不想分心,我想蔡老大現在也不會把小雨怎麽樣!


    被兩名大漢帶到大房間時,牙簽已經在那裏了。


    他跟我一樣赤羅著上身,渾身上下隻穿著搏擊用的那種繡有龍圖案的短褲。


    脫去外衣後,我才發現牙簽比我想象的要結實很多,胸肌和腹肌都是一塊一塊的像是浮雕,肌肉塊一點都不比我的小。


    牙簽比我高出一個腦袋,而體重卻跟不相上下,原本以為他體形一定偏瘦,現在看來他並不瘦,隻是身上沒有多餘的脂肪,全是結實的筋骨和肌肉!


    我想不明白這王八蛋比我高出一個腦袋,體重相當,卻怎麽也看不出比我瘦出多少來?


    杜峰曾經告訴我像牙簽這種體形的人其實最適合練搏擊,這種人很可能會練超強的拳腿爆發力!


    見我走過去,牙簽眼中的殺氣更重了,他的臉色本來就冷,好像天生就是冷的。此刻更是散發出野獸掠奪般凶殘的目光。


    裁判是有的,不過一看就非常不專業,當然這原本就不是一場專業的拳賽!裁判走到場地中央,向身體側麵平伸雙臂,示意我和牙簽走到場地中央去。


    裁判重申了比賽禁忌,比如不能踢襠,不能擊打後腦,可以使用肘膝。


    我沒打過mma規則的比賽,但我了解無限製格鬥,我看過很多mma和ufc規格的比賽。


    “地麵技”泛指一切在地麵使用的格鬥技術,對應的詞是“站立技”。地麵技主要分為地麵打擊技和地麵關節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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