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嵐風突然發難,語氣實在好不到哪裏去,偏偏無人站出來反駁。


    肖錦年有心解釋,但聖旨的內容寫得很明白,其中的意思,但凡是有些腦子的人都要懷疑。


    他倒是想說明,隻是慕容嵐風那張嘴向來不饒人,再說,他也不能真的全權代表著今上的意思啊……


    肖錦年的腦子轉了好幾個彎,話到嘴邊斟酌了一番才開口道,“慕容世子,邊關戰事吃緊,今上也沒別的意思,隻是擔心大世子的身子……”


    嗤——


    慕容嵐風直接嗤笑出聲,一點麵子都不帶給的,“既是知道邊關戰事吃緊,又是派了監軍,嗬——今上既是這麽不放心,又何必派慕容王府出戰。


    雖說慕容王府的底蘊尚在,但我家公子的身體情況也不是什麽秘密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竟是要將所有的希望放在我家公子的身上,確定是去抵抗邊關展示,而不是去送死嗎?”


    “……”


    前來慶賀的大臣們麵麵相覷,卻終究無法出口勸說些什麽。能說什麽呢,他們心底也是這麽認為的啊!


    慕容王府的忠心,還需要今上驗證嗎?


    偏偏,今上派了監軍……


    肖錦年乃是今上身邊的紅人,朝中多的是人捧著他,而今天的聖旨他早就知道會惹來慕容嵐風的刁難,縱然如此,他那張在別人麵前,伶牙俐齒的嘴,此時卻是起不了一點作用。


    就在眾人都無言以對時,慕容嵐風直接接過聖旨,揮手道,“行了,聖旨我們接下了,接下來我們就要準備去邊關,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他也不等肖錦年回答,直接朝滿堂的大臣道,“得了,現在的情況各位大人們都看到了,你們還是回去吧,我們得收拾收拾東西,去邊關迎戰了。”


    那些個大臣們終於反應過來了,紛紛開口想勸慕容嵐風,然而慕容嵐風直接來一句,“聖命不可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一句話,滿堂寂靜。


    等他們反應過來時,慕容王府的人已然整裝待發。


    一些老臣們自知是勸不住慕容嵐風,也知道真正的問題還是在今上那裏,都匆匆離開慕容王府,進宮去了。


    馬車裏。


    依舊穿著新娘子喜服的安笒枕在霍庭深的懷裏,眸間有化不開的愁雲,“你說,會順利嗎?”


    自在南宮府前聽到急報時,安笒的心裏就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去邊關,她所尋求的答案,就在邊關!


    於是,回到慕容王府後,她是直接和霍庭深碰麵了,並且說明自己的想法,而慕容嵐風在大堂中說的那些話,卻也是他們需要麵對的問題。


    很有可能,今上會借著這個機會,對他們下手……他們,會危險重重!


    “會順利。大概前去的時候會有些不長眼的出來,試探一番,但不會做得過分,畢竟邊關戰事還需要我們。若是打了勝仗,可能回京的機會都沒有了。”


    霍庭深想得很明白,而安笒也同樣清楚,今上是容不得慕容王府再一次立下戰功,返回京城的。


    不知怎麽的,安笒忽地笑出聲來。


    霍庭深有些奇怪,她剛剛明明還在發愁,怎麽現在竟是笑了出來?


    “想到什麽了?”


    他當然高興她的高興,但也想知道她高興的原因,說不定之後還能夠多尋一些機會,讓她開心。


    安笒抬頭,已經卸下那些妝容的精致小臉看著他,眼裏滿滿的傾慕,“隻是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了。”


    “隻要有你的地方,隻要和你在一起,前路凶險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我們總會在一起的。”無論生死。


    霍庭深也聽出了她話裏的深意,唇角微微上揚,眼中的情意內斂卻透著濃烈,“恩,一起。”


    隻要在一起,他們也沒什麽好懼怕的。


    事實證明,隻要在一起,真的沒什麽可怕的了。


    大臣們進宮,一是為邊關要事,二是為慕容王府,隻是皇帝已經下旨,事情又怎麽可能輕易轉換。


    是以,慕容王府的馬車順順當當地出了京城。


    再回頭時,京城的城牆越來越遠,好像會淡出他們的記憶中一樣。


    不管是霍庭深,還是安笒,這個京城對他們而言,都沒有什麽可留戀的,是以他們走得瀟灑,也沒有想過,要再回到這裏。


    ……


    華夏國耶律晟登基三年初,蠻夷舉兵南下,試圖攻破邊關防線,直破京城——


    慕容王府病世子慕容寒霆,身體轉好,自身深入敵中,以一襲紅衣,率五萬兵馬,抵抗蠻夷,身受重傷,回京途中,身亡!


    同年,屹立幾百年不倒的慕容王府,徹底在京城消失,華夏國內亂不斷,今上耶律晟被取而代之,由名動天下的賢王登基,一番整頓,國泰民安。


    ……


    “不,不要!”安笒猛然從床上坐起,手捂著心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下一秒,當她看到周圍的環境時,雙眼猛地放大,這是……


    “媽咪,你終於醒了!”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從外推開,從外而進的彎彎看到從床上坐起的安笒,眼淚倏地掉下,猛地撲上前,“媽咪……”


    安笒整個人還懵著,完全沒辦法理清腦子裏的事情,隻是本能地拍打著彎彎的背部,安慰著她,隨後想到什麽,雙眼猛地睜大,“你爹地呢?!”


    她一邊問著一邊要下地,就算是個夢境,她也要見到霍庭深才放心!


    “媽咪,你別……”彎彎試圖攔住安笒,隻是安笒執意下床,再加上那滿臉的慘白襯托出的堅定,竟是讓人無法拒絕。


    彎彎忽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眼睜睜地看著安笒朝外走去。


    就在安笒離房門還有一步之遙時,門忽然從外推開,一道身影從外而進,一如既往的高大,卻是有幾分邋遢。


    “庭深……”


    安笒幾乎要痛哭出聲,腦海裏閃過自己躺在床上,而霍庭深坐在一邊守著不吃不喝的畫麵,伸手緊緊地握住霍庭深的手。


    是熱的,溫熱的!


    “我不是在做夢……”安笒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她以為她在做夢的,可庭深的手是熱的。


    想到這裏,她鬆開他的手,用力地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嘶——”


    “怎麽掐起自己了。”霍庭深急急忙忙地將她的手拉過來,查看著胳膊上的傷勢,見一片淤青,更是心疼不已。


    安笒的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著,笑容卻很燦爛,“我以為是在做夢……”


    她真的以為在做夢。


    明明是在華夏國的,明明是在戰場上的,明明在利箭朝他射去時,她拚命地去擋了……


    原本以為再也看不到他了,卻沒有想到,醒過來竟是回到了現代,她還好好的,他也好好的……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霍庭深伸手將她攬在懷裏,朝一側的彎彎道,“彎彎,去把洛炎叫來,確定你媽咪沒事後,出院!”


    “好!”


    一切的陰霾似乎都過去了。


    車水馬龍,熟悉的建設,熟悉的親人,讓以為還在夢中的安笒,終於有了真實感。


    回到別墅後,安笒坐在庭院中,看著熱熱鬧鬧在一邊鬥地主的孩子們,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安笒終究覺得,那些發生的都不是夢,他們都經曆過,可是,他們怎麽回來的,以後會不會發生這些奇怪的事情?


    她的話聽起來好像很奇怪,但霍庭深明白她這話中的意思,回想起當時發生的事情,輕笑一聲,“是執念。”


    執念?


    安笒有些疑惑,但很快霍庭深就解釋了。


    “你忘記了?在沙場上你朝我撲過來,擋下那一道利箭時,那個仙風道骨的古董店老板出現了。”


    她當然沒有忘記!


    說到這個,她印象是極深的。


    夢中的紅衣少年,她怎麽也沒有想到,居然是霍庭深!


    “你昏過去了,一直都沒醒。”說到這個,霍庭深依舊有些心有餘悸,將她的手握得更緊,“那個老板將手鐲戴你手上了,據他所說……”


    是一個執念!


    那是夢,也不是夢。


    他們之所以會到幾百年的華夏國,是因為鳳鐲中的一抹執念,據古董店老板的意思是,那已經是幾輩子以前的事情了,但那是他和安笒的前世。


    那一世裏的安笒,也就是南宮玉也是隨著慕容寒霆出征,隻是到了最後,眼睜睜地看著慕容寒霆死在自己的麵前,而沒有一點辦法,在當時戴著的玉鐲上,附下一抹殘魂……


    “跨越幾百年啊……”安笒歎了一口氣,想到慕容嵐風他們,眉頭微皺,“那慕容王府裏的人……”


    “我們離開時,已經安排好了。”霍庭深怎麽不知她的性情,很快將接下來皇位易主的事情說了出來,隨後道,“慕容王府的人並不想在朝堂上勾心鬥角,退隱山林,是他們的夙願。”


    自由,是他們所需要的。


    安笒聞言,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輕笑一聲,在夕陽的餘光照耀下,緊緊地握住霍庭深的手。


    “很慶幸,我們依舊在一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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