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念未聞言一怔,有些於心不忍:“彎彎一定會很難過。”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霍庭深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好一會兒歎氣,“我們將她保護的太好了,這次未必就全然是壞事情。”


    霍念未點點頭:“我知道了,等彎彎生日過後,我就動手做這件事情。”


    “不必了,就後天吧。”


    “爹地!”霍念未驚呼一聲,攥攥手指,“太殘忍了,這對彎彎太殘忍了。”


    霍庭深擺擺手:“去吧。”


    家裏隻有這麽一個女兒,彎彎自小就是被放在掌心裏嗬護著長大的,即使她在國外留學的幾年,也是明裏暗裏派了人跟著保護,回到國內,才稍稍放鬆一些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霍庭深不能不警惕。


    “我的女兒扛得住。”霍庭深將桌上的資料攥出褶皺,眼中泛著寒意,“既然敢做就要能承擔後果。”


    因為安笒的話,彎彎開始認真思考自己和林晨之間的關係,也嚐試不跟林晨聯係,以外的是自己並沒覺得有什麽不習慣,更意外的是,自從她搬回家裏住,林晨也是一個電話沒打來過。


    “在發什麽呆?”安笒敲門進來,身後的女仆捧著一個黑色鑲金邊的大盒子。


    彎彎收斂了自己的情緒,衝著安笒笑嘻嘻道:“媽咪,這盒子裏裝了什麽好東西?”


    “你生日宴會要穿的禮服。”安笒抬手理了理女兒的頭發,溫柔一笑,“你這幾天瘦了很多,我重新修改了腰身。”


    彎彎抱住安笒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下:“謝謝媽咪。”


    安笒的子墨工作室已經交給專門的管理人打理,她每年隻設計很少的服飾,但是家裏每個人過生日的禮服都是她親自負責。


    “媽咪做的一定好看。”彎彎抱著盒子去衣帽間,自己挑了一雙白色高跟鞋穿上才拎著裙擺出來,在安笒麵前轉了個圈兒,“好看嗎?”


    十七歲的姑娘穿著中國紅的理圓領及膝連衣裙,腰身處是一朵繁瑣複雜的花朵,衣服簡單優雅,將彎彎原本就白皙的皮膚襯托的更加細膩有光澤。


    “你太瘦了。”安笒歎氣,“還是要多吃點東西。”


    彎彎抱住安笒的胳膊撒嬌:“你是羨慕我貪吃不胖吧?”


    “鬼丫頭。”安笒點了點女兒的鼻子。


    想到霍庭深之前告訴她的事情,再看看女兒的笑臉,她隻覺得心疼,她強烈反對霍庭深選在彎彎生日那天,可這個寵溺了她大半輩子的男人卻出奇的固執和堅持,無論如何都不同意。


    “你是大姑娘了,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冷靜知道嗎?”安笒忍不住叮囑,“而且你要記得,我們總是在你身邊的。”


    彎彎一臉疑惑:“媽咪你說話怎麽奇奇怪怪的?”


    “這孩子……”安笒嗔怪一聲,又拿出一個紅色絲絨盒子遞給女兒,“這是你的定東西,現在還給你。”


    彎彎打開,裏麵躺著一塊質地溫潤的玉佩,拿在手裏,涼涼的十分舒服,她將玉佩翻過來,後麵刻著一個楷體的“暖”字。


    “我差點忘記了。”彎彎細細摩挲,腦子裏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麵,隻是不等她分辨清楚,那畫麵就散開了。


    安笒將玉佩掛在彎彎的脖子上:“你上小學的時候差點丟了,後來我就幫你保存了。”


    “媽咪,這是不是祖傳的寶貝?”彎彎眨巴著眼睛,半開玩笑道,“上麵刻著暖子,倒是應該給火火姐更合適。”


    安笒看著女兒,輕聲問道:“你真的不記得了?一點印象都沒有?”


    自從知道霍庭深要在女兒十七歲生日那天揭開林晨的真麵目,她就一直在想該怎樣才能把對女兒的傷害降到最低。


    可是想來想去,她也隻想到這麽一個辦法,轉移注意力、分散感情。


    “記得什麽?”彎彎揪著脖子裏的玉佩,越看越覺得喜歡,嘟囔道,“算了既然給我了就是我的了,您還是再找點東西送給火火姐。”


    安笒歎氣道:“你見過小七了吧?”


    “小七是誰?”彎彎脫口而出,忽然小臉一變不確定的看著安笒,“七……媽咪說的是七少?”


    她的第一反應是糟了,媽咪連七少的事情也知道了……可很快她就抓到了不對勁兒的地方,難以自信的看著安笒:“您認識他?”


    “這玉佩是他送給你的。”安笒握住女兒的手指,溫和道,“你出生的時候,我和你爹地因為一些事情不得不分開,是他將我送到醫院的。”


    那個時候下著大雨,十二歲的小七將她連夜送到醫院,等她醒來的時候,他守在床邊睡著了,小臉凍的發紫。


    “啊?”彎彎瞪圓了眼睛,覺得安笒說的這些話好像電視劇一樣,“他從來沒跟我說過。”


    原來他們竟然是那麽早的就見過麵了?


    “他從小就喜歡你,有時候會將你帶回去養上幾天才送回來。”安笒想到往事,看著女兒忍不住打趣,“他還幫你換過尿不濕。”


    彎彎嘴角抽了抽,抱著枕頭撲到床上哀嚎:“您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好丟臉。


    安笒輕輕撫摸女兒散落在肩膀上的長發,緩緩道:“他說要等你長大,把你娶回家。”


    原以為是一句笑語,可這麽多年過去,小七是真的在等彎彎長大,她知道,即便霍庭深不說,心裏也是早就承認了的。


    專情的人也最欣賞專情的人。


    所以他對於彎彎和林晨的事情這麽生氣,一部分是因為林晨心急叵測,另外也是為了小七生氣。


    “媽咪,您在說什麽?”彎彎坐了起來,兩眼茫然的看著安笒,結結巴巴道,“您、您能不能再說一遍,我剛剛沒聽清楚。”


    安笒握住彎彎的手,認認真真道:“他一直在等你長大。”


    “可他從來沒說過……”彎彎喃喃道,這件事情太突然了,她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他不說是因為他答應過你爹地在你十八歲之前不會打擾你。”安笒歎口氣,隻是沒想到中間會出現變故,“不過你也不要有壓力,不管你選擇什麽,小七都會尊重並且接受的。”


    彎彎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是在一遍回蕩,所以早在她才出生就被預定了?這樣想來,這麽多年,七少對她的照顧對她的好都變的合理起來。


    可她竟然一點沒感覺到……不,她是感覺到了,不然也不會在桃園裏說了那些話。


    “彎彎,你……”


    “媽咪,我覺得腦子有些亂,您能讓我自己待一會兒嗎?”彎彎衝著安笒擠出一抹笑,“我需要理一理。”


    安笒點點頭,站起身,手掌輕輕按了按女兒的肩膀,歎口氣轉身出去。


    房間門輕輕關上,發出“哢噠”的輕微聲音,彎彎坐在梳妝台前,撫摸著玉佩的手指微微打顫。


    許多原本模糊的記憶陡然變得清晰,她仔細數了數,好像這些年每一個生日、每一個節日,他都會出現都會準備禮物給她。


    各種各樣,卻全部都是用心準備的。


    有一年她去滑雪,也像今天這樣發了高燒,當時她一個人住在公寓裏,整個人滾燙滾燙的有些迷糊,等她一覺醒來,是他坐在床邊,眼底有熬夜留下的青紫。


    還有一次,她喜歡的明星在美國演出,她不想麻煩家裏,可自己費了好大力氣都沒弄到演唱會的門票,後來七少神奇的送了兩張vip門票,陪著她在最好的位置看了整整一晚上。


    她還接的演唱會結束後,七少帶她去吃了很好吃的中國菜,現在想起來,她竟然如此清晰的記得那天晚上靴子踩著雪地上發出的“咯吱咯吱”聲。


    還有許多許多……


    彎彎忽然捂住嘴巴,有眼淚從眼睛裏滾出來,他竟然為她做了這麽多,而她也記得這樣清楚。


    她手掌按在心髒的位置,好疼。


    心疼那個等了自己十幾年的男人,也心疼他對她的每一分付出,她腦子裏忽然浮現出他靠著桃樹淺笑的樣子。


    “對不起、對不起……”她喃喃道,當時他一定很難過很難過。


    所以從那天之後再也沒在她的麵前出現過。


    空氣那麽重要,卻因為時時刻刻都在,因為它的重要太隱晦,所以才會被忽略?


    像是風吹過,塵埃、沙粒都被吹走了,露出被覆蓋石頭的真實模樣,混沌的心漸漸變得清晰。


    彎彎抹了臉上的眼淚,手忙腳亂的從包裏翻出手機,找到七少的號碼撥出去,聽著裏麵傳來熟悉又陌生的手機鈴聲,她的心一下一下的揪著。


    好一會兒,手機裏麵傳來機械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肯定生氣了。”彎彎沮喪的跌坐在床上。


    如果易位而處,她一準是再也不理對方了,這樣想想,她更加難過了,翻出微信給七少留言。


    “你來參加我生日宴會嗎?我有事情跟你說。”


    彎彎弄不清現在是感動還是別的什麽情緒,隻是想立刻馬上見到七少,他穿黑色風衣的樣子真好看。


    她握著手機頓了頓,又飛快的敲下一行字:“明天就是我的生日。”


    明天……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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