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霍庭深下意識的翻身抱旁邊的人,手臂落了個空,他一下睜開眼睛,猛的坐了起來,身邊已經沒有安笒的身影。


    難道昨天晚上真的隻是一個夢……


    “早!”安笒端著早餐盤進來,看到霍庭深正冷著臉坐在床上,忍不住被嚇了一跳,輕聲道,“你怎麽了?”


    霍庭深掀開被子下床,光著腳走過來,一把將安笒攬進懷裏,按在胸口:“以後不許起這麽早。”


    睜開眼睛看不到人,他心慌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天崩地裂。


    “我去拿早餐了。”安笒手裏還端著餐盤,被霍庭深以十分奇怪的姿勢抱在懷裏,“你快去洗漱。”


    霍庭深深吸一口氣,才平息了心裏的不安,他親了親安笒的額頭:“早。”


    “快去洗臉。”安笒紅著臉推了推他,“吃過早飯,我們先去醫院看陳瀾。”


    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想到昨天的凶險,安笒還是擔心不已。


    醫院裏,鈴鐺看著病房裏的人,著急的直跺腳:“老大這樣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身體會受不了的。”


    “可老大不讓任何人進去。”阿炎皺眉,他將手裏的飯盒塞給鈴鐺,“不如你先吃。”


    鈴鐺捧著飯盒,一臉沮喪:“我怎麽有胃口。”


    唉,她都沒沒心思吃東西,更不要說老大了,現在隻希望陳瀾小姐能平安醒過來,不然可就真的糟糕了。


    “情況怎麽樣了?”


    鈴鐺和阿炎看到安笒和霍庭深過來的,頓時像看到了救世主一樣:“大小姐,您可一定要勸勸你老大。”


    “好。”


    安笒想推門進去,被霍庭深攔住:“你在外麵待一會兒,我進去和他談談。”


    陳瀾身上纏著一圈一圈的白色紗布,身上插著各種管子,人靜靜的躺在那裏,像是殘損不堪的布娃娃。


    “當初以為小笒死了的時候,我恨不能全世界給她陪葬。”霍庭深拉開椅子坐在他旁邊,“我是抱著一點點虛幻撐了過來。”


    慕天翼眸色沉沉:“我會讓那些人比她更慘。”


    他們傷她一分,就要用一萬分償還。


    許是有過像似的經曆,慕天翼能聽進去霍庭深的話,淡淡道:“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


    “陳瀾需要很長的恢複時間,如果她醒過來,看到你這個樣子,一定會難過。”霍庭深起身按了按慕天翼的肩膀,“等她好了,就結婚吧。”


    我們永遠不能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情,隻能在擁有的時候倍加珍惜。


    看道霍庭深出來,等在外麵的三個人趕緊迎了上來:“情況怎麽樣?”


    “準備吃的和換洗衣服。”霍庭深淡淡道,“他不會有事的。”


    在某些方麵,他和慕天翼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在陳瀾生死未卜、在那些凶手沒得到懲罰之前,他一定不會有事兒。


    “現在別打擾他。”霍庭深攬住安笒的肩膀,“我們先回去。”


    安笒了一眼病房裏的人,鼻子酸澀,靠在霍庭深懷裏離開。


    離開醫院,安笒還還是覺得鼻孔裏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打開車窗,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覺得這種感覺慢慢消退。


    “我們不回酒店?”她看著外麵不是來時的路。


    霍庭深輕聲道:“我們去看媽。”


    “你媽我婆婆?”安笒聞言一怔,緊張的說話有些結巴,“那、那要不要買些禮物?”


    還有,霍庭深的媽媽為什麽不生活在a市?


    “我買了花,在後麵。”


    汽車緩緩而行,開進一個圍著籬笆的院子,周圍打點的很好,鮮花、綠竹,處處透著生機。


    隻是,風景如畫的院子裏,除了一間木頭房子,就說兩座規格很高的墳墓。


    安笒心中一驚:“媽她……”


    “她去世了。”霍庭深牽著安笒的手走過去,將兩束花分別放在墓碑前,“外公,媽,我來看你們了。”


    三年前,木美辰離開一個月之後,福叔就傳來了消息,她去世了,走的時候十分安詳。


    她說:我走,你們不必送。


    “她真好看。”安笒蹲下身,覺得照片傷人的眼睛像是柔柔一灘水,“我見過她嗎?”


    “見過。”霍庭深輕聲道,“她看著我把你娶回了家。”


    安笒點點頭,看著照片上的人輕聲道:“媽,我回來了。”


    兩人靜靜的站了一會兒,轉過身,福叔已經端著茶水從屋裏出來,不過少年的時間,他好像老了十幾歲,後背也佝僂了不少。


    當初他被少爺罰到這裏給老家主守墓,後來小姐也來了,他親自送走了小姐,之後一直在這裏守著,哪兒也不想去了。


    “少爺,少夫人。”福叔看到安笒並沒有太多詫異。


    事實上,他在這裏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每天就是搗鼓搗鼓這裏的花草,或者沏壺茶對著小姐的墓聊聊天。


    “你不用一直守著。”霍庭深淡淡道,“換個環境,過幾天舒心的日子。”


    福叔垂下眸子:“現在就說最舒心的日子。”


    能陪著小姐,他從來沒覺得這麽舒心過。


    霍庭深見此,也不再多說什麽,安笒有些疑惑兩人之間的對話,安靜的待在一邊。


    “我去換一壺茶。”福叔拎起茶壺,看到福叔手腕上的一枚銀色鈴鐺。


    安笒詫異“呀”了一聲,指著鈴鐺:“我見過一模一樣的。”


    福叔神色似乎有所觸動的,但隻是瞬間的情緒,他淡淡道的:“這是我兒子的。”


    當時有一對,他戴在孩子身上一個,自己留了一個,為的日後父子好相認,沒想到竟是後會無期。


    霍庭深眼神閃了閃,回去的路上,他沉思之後問道:“小笒,想起什麽了?”


    “嗯?”安笒用力按了按太穴道,誠實的搖頭,“什麽都沒有。”


    霍庭深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福叔的鈴鐺應該說穀岩柏的,難道小妻子忘記了所有的事情,卻偏偏記得關於他的事情?


    這個想法讓他心中煩躁不已,三年前,他之所以和小妻子鬧出那麽大誤會,以至於差點陰陽兩隔,就是因為穀岩柏的關心。


    難道一切推翻重來,還是不能徹底將那個名字隔絕到生活之外?


    “你怎麽了?不舒服嗎?”安笒見他臉色不怎麽好看,擔心道,“不如換我開車。”


    霍庭深抿抿嘴唇:“我來就好。”


    酒店套房裏,安笒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探頭看了一眼臥室的方向,有些心神不寧。


    回來之後,霍庭深隻說了一句:“我要考慮一些事情。”


    然後,她就乖乖呆在了客廳,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小時,霍庭深好像並沒有考慮好的跡象。


    “到底怎麽回事……”她抱著亞麻抱枕倒在沙發上,後背上的撞傷還有些隱隱作痛,“我知道了!


    安笒丟下抱枕,穿上鞋子開門出去。


    臥室裏,霍庭深站在陽台上,手裏夾著一根點著的香煙,他並沒有吸煙,任憑灰燼一點點落下。


    三年前的場景近在眼前,她帶著恨意的眼神化作無形的刀子插進胸口,痛徹心扉。


    他眸子緊鎖,腦子裏不停閃過她猩紅的眼睛,手槍對著自己的決絕……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穀岩柏,一個根本不知道是生是死的人。


    這次,他決不允許悲劇重演!


    霍庭深掐滅了煙,平靜了一下情緒,推門出去,看到空無一人的客廳,眸子一緊:“小笒?”


    客廳裏沒有,洗手間沒有!


    她不見了!


    霍庭深臉色驟變,拉開門衝了出去。


    他不是故意冷著她,隻是擔心自己情緒失控會傷到她,所以才想靜一靜。


    “喂,你去哪兒?”


    安笒拎著一兜東西,進了走廊就看到霍庭深匆匆離開,她喊了一聲,可他好像沒聽到,急匆匆走了。


    “真奇怪。”她換一隻手拎東西,好沉。


    霍庭深找遍了酒店花園、露台,遊泳池,可怎麽都不見安笒的影子,他冷著臉通知酒店負責人調取大門錄像。


    “砰!”


    “你幹嘛?”安笒被驟然開門的聲音嚇的跳起來,站在沙發上,一臉受驚的看著霍庭深,嘴裏還咬著一個果凍。


    霍庭深一下愣住,緊緊盯著沙發上的人,又看了看旁邊一大堆的零食,眼角抽了抽:“你跑出去買東西了?”


    “對、對啊……”安笒結結巴巴,不明白霍庭深的反常的情緒,解釋道,“沒花多少錢的……”


    好嘛,她承認自己沒帶錢,從霍庭深錢包裏拿了一張毛爺爺,可也用不著真沒凶的盯著她吧?


    霍庭深壓著胸口隨時能爆發的火種,坐在她對麵,拿起一個大果凍,緩緩道:“出去的時候,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以為她不見了。


    “你、你說你要靜靜。”安笒老實道,見霍庭深皺眉,趕緊道,“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你從房間裏衝出去,我喊你了,可是你沒聽到。”


    霍庭深嘴角抽了抽,所以他是自己把自己嚇到了?


    “下次不許不打招呼出去。”他壓著眉梢一臉嚴肅。


    這樣的事情多來幾次,他懷疑自己還能不能陪她一起變老。


    安笒“哦”了一聲,從零食裏翻出一塊巧克力遞給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吃點甜食。”


    “你喂我。”霍庭深眯著眼睛,他受驚了需要安撫。


    安笒笑眯眯的撥了外包裝,送到某人嘴邊,輕聲道:“雖然媽媽不在了,但她一定在天上看著外麵,而且我會一直陪著你。”


    “你以為我因為這個不高興?”霍庭深靠在沙發上,手臂搭在一邊,將小妻子圈進懷裏。


    安笒正咬著果凍,說話有些支吾不清:“不是這個?那、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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