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冰涼一片,推開霍庭深,踩著台階,緩緩走到慕天麵前站定,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你也是這樣想的?”


    “小笒,事情有些特殊,你……”慕天翼皺眉,頓了頓,“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美辰。”


    安笒後退兩步,拉開兩人的距離,看著他冷冷一笑:“你配不上我媽***愛。”


    這個男人心裏、眼裏想的都是另外一個女人,她媽媽隻是陪襯而已。


    “我們回家,我再也不想來這裏了。”安笒走到霍庭深麵前,停下來側著臉看他,“你帶我回家。”


    “好。”霍庭深將安笒攔腰抱起,她的手環住他的脖子,臉頰埋在他胸口,是絕對的依賴。


    霍震霆猛然站起來:“庭深!你要眼看著你媽媽去死嗎?”


    “我會救她。”霍庭深腳步一頓,緩緩道,“配型合適的幾率很低,安心合適,安笒未必可以,你們不要將希望放在她身上了。”


    福叔激動的衝過來,伸開雙臂攔住霍庭深:“她的合適!我已經用她留在醫院的血液樣本做了配型,她和你媽媽完全匹配!”


    安笒身體一顫,抱著霍庭深的胳膊變得無力,她扶著他站穩身體,回頭看慕天:“如果我不同意,你們是不是要將我綁到手術台上?”


    想到自己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被開膛破肚的樣子,她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凍成了冰塊。


    當年,她媽媽孤零零躺在手術台上,心裏是多麽悲涼。


    “你的確不欠大小姐,可你欠穀岩柏的!”福叔雙目猩紅,“你害死了我的兒子,現在要你一顆腎給大小姐續命,這有什麽不可以的?”


    安笒身體一震,猛然抬頭看著福叔,聲音破碎如棉絮:“你、你說什麽?岩柏是你的兒子?”


    可他明明是穀家的小少爺,怎麽會……


    “他是我走失的兒子。”福叔沉聲道,看著安笒,“他那麽年輕就死了,我要你補償我!”


    安笒身體一個踉蹌,避開霍庭深伸過來的胳膊,她快速搖搖頭朝外走,風從門口吹進來,衣服被吹的鼓鼓的,顯得人格外單薄。


    霍庭深心如刀絞,快走幾步過去,忽然墨子一緊,伸出雙手將安笒抱進懷裏,頭也不回的離開。


    “我們回家。”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下起了雪,外麵的路燈上、綠樹上都頂著白色的尖,風吹來,涼涼的的雪花就鑽進領子裏。


    “我會想辦法的。”慕天翼拿了外套追出來蓋在安笒身上,表情凝重,“我們這麽多人,一定可以找到合適的腎源。”


    霍庭深一言不發,抱著安笒上車離開。


    看著汽車越來越遠,最後再也看不到,慕天翼重重的歎了口氣,一邊是尋找多年的親生母親,一邊失而複得的愛人,霍庭深隻怕是……


    霍庭深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因為用了很大的力氣,手背上青筋繃起,隱隱可以看到血液在其中橫衝直撞。


    “送我回花園路。”安笒醒過來,幽幽道,“我要見爸爸。”


    現在,她覺得全世界都是惡意,她隻想回到爸爸身邊,像小時候怕打雷一樣躲在爸爸的庇護下。


    “吱嘎!”


    霍庭深猛然踩了刹車,汽車滑行了一段距離停在了路邊,他深吸一口氣側過身,看著安笒泛紅的眼睛,緩緩道:“相信我。”


    安笒垂下眸子,“我不想你夾在中間為難。”


    霍庭深拉起安笒的手舒展開,看著她在掌心掐出的指甲印,啞著嗓子道:“傻瓜,我是你丈夫,保護你是我的職責。”


    “可她是你母親。”安笒緩聲道,“最近你應該會很忙,先送我回去吧。”


    她還沒想好該怎麽去麵對這件事情,想要好好冷靜一下自己。


    冥冥之中,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看似毫無關係的事情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穀岩柏是福叔的兒子,福叔讓她拿出一個腎給庭深的母親……


    這到底是怎麽樣的愛恨糾纏呐?


    “小笒……”


    “我不是在跟你賭氣。”安笒竭力讓自己語氣平靜,緩緩道,“你先找到你母親,其他事情,我們從長計議。”


    “不可以不辭而別。”他皺眉,“讓我隨都能知道你的消息。”


    安笒握了握他的小手指:“好,你隨時打電話給我,也可以隨時來找我。”


    “好。”


    汽車重新啟動,霍庭深調轉了車頭,朝著花園路開去,外麵的雪好像又大了一些,紛紛揚揚的,壓在樹梢,沉甸甸的似乎隨時都會墜下來。


    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剛剛擦臉,安振一臉意外:“怎麽這個時間過來?”


    “看完夜場電影就來了。”安笒胡亂找了個理由搪塞,“爸爸我先上樓補覺,早飯不要叫我。”


    “你這孩子,看什麽夜場……”安振歎了口氣,吩咐吳嫂,“給二小姐煲湯熱著,等她醒了端給他。”


    安笒回到房間,在窗口看到霍庭深還站在樓下,心裏酸酸澀澀的,她衝他揮揮手:“路上開車小心。”


    這麽大的雪,好想將他留下來,可留下來之後呢……庭深,我們情路坎坷,且行且珍惜。


    “等我。”霍庭深抿抿嘴唇,啟動汽車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霍庭深動用了全部的力量,在a市,以及木家散落在其他城市的房產,尋找木美辰,可時間一天天過去,人卻始終找不到,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少爺,這是夫人在醫院的就診記錄。”餘弦將病例放在霍庭深的辦公桌上,“最後一次是一個月之前,在濟世醫院。”


    霍庭深翻了翻,表情慢慢變得凝重,病例上顯示,木美辰就醫的時候,身體情況已經不容樂觀,現在一個月過去了,隻怕更糟糕了。


    再耽誤下去,隻怕華佗在世也無濟於事。


    “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在最短的時間找到人!”


    “是,少爺。”


    辦公室裏空蕩蕩的,陽光照耀進來,為所有的東西勾勒了一圈淺淺金邊,包括霍庭深。


    他站在窗口,拿起手機給安笒打電話:“在做什麽?”


    自從那天之後,兩人已經有一周的時間沒見,隻是每天打電話問候一下,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好不好。


    那晚的事情必然對她造成了強烈衝擊,小笒心裏一定會難過。


    “陪爸爸去釣魚。”安笒輕聲道,手指撥了撥窗台上的水仙花瓣,“找到了嗎?”


    “還沒有。”霍庭深緩聲道。


    安笒聽出他聲音沙啞,關切道:“你也要多注意休息。”


    “好。”霍庭深看了看時間,“要去開會,晚上打給你。”


    掛了電話,安笒站在床邊有些惆悵,因為安心的事情,她對木美辰心存芥蒂,但想到她是霍庭深的母親,心裏感覺又怪怪的。


    她已經沒了媽媽,就讓庭深比她幸福一些吧。


    “小笒,該出發了。”安振在外麵敲門,喚回了安笒的思緒。


    “來了。”


    安笒充當安振的司機,兩人駕車朝溪邊的小木屋而去。


    “以前我在這裏釣魚,你媽媽就在旁邊畫畫。”安振笑嗬嗬的支起釣魚竿,熟練的掛上魚餌,將魚鉤甩進水裏,“這裏的魚很容易上鉤。”


    “爸爸,您是嫌棄這兒的魚蠢嗎?”安笒對著手吹了吹氣,“爸,魚鉤在這裏放著,我們去屋裏暖和一下。”


    也不知道老爺子哪根筋沒搭對,忽然要來釣魚,這冰天雪地的,魚兒能出來嘛?


    “你這丫頭。”安振笑嗬嗬,“你先去屋裏等我,我這就來。”


    “那您可快點。”


    安笒跺著腳跑過去,推開門詫異的發現院子裏幹幹淨淨的,一點積雪也沒有,似乎有人來過。


    可爸爸最近一直和她在一起,誰能來這裏?


    她心中疑惑,走了幾步推開房門,房間幹淨整潔,還有淡淡的花香,窗邊的桌上攤著宣紙,上麵是一副沒畫完的畫,蒼山雪、關山月在宣紙上栩栩如生。


    “是她!”安笒驚呼一聲。


    難怪外麵的人翻遍了整個a市也找不到她,原來竟然在這裏。


    她推開每一扇門,每個房間都空蕩蕩的,根本沒人。


    “夫人!”


    聽到外麵傳來驚呼聲,安笒心中“咯噔”一聲,跑了出去,看到一個人影暈了過去,旁邊是眼神複雜的安振,和焦急不已的七嫂。


    “怎麽了?”安笒跑了過去,看到了那張攪弄了許多人心的臉。


    幹淨、美好、像雪花一樣美麗、脆弱,讓人心存憐愛,恨不能將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捧在到她麵前。


    “先把人扶到屋裏。”安振看安笒,“過來搭把手。”


    七嫂托住木美辰的頭,安笒幫著將人架到了屋裏,放在床上,又扯了厚厚的被子蓋在她身上。


    “謝謝你,安小姐。”七嫂恭敬道。


    安笒心情複雜:“那天在海邊,你們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吧?”


    七嫂點點頭,又趕緊的解釋道:“安小姐您不要誤會,夫人瞞著您,是不想打擾你你們現在的生活。”


    她心疼的幫木美辰扯了扯被子,見她沉沉的昏睡著,擔憂的紅了眼睛。


    安振皺眉:“小笒,你什麽時候認識她的?”


    “一次偶然的機會。”安笒道,她看著昏迷的木美辰,心情複雜,“大家都在找她,你應該送她去醫院。”


    七嫂搖頭:“夫人不願意死在醫院裏,她一直對安心小姐心存愧疚,想回來看看她,也想知道少爺過的好不好。”


    安笒抿抿嘴唇沒說話。


    “安小姐,這些年,夫人也過的很不容易。”七嫂哀戚道,“您就幫幫她。”


    安笒抿抿嘴唇,一字一頓:“你覺得我應該奉獻一顆腎給她續命,就像我媽媽一樣,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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